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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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你滿意了?” 聶桓輕柔地撫摸她細膩的面頰,問道。 他們被勒令暫時分開,聶桓暫時住在別處,他下個月就要遠赴海外,接下來很長時間里他們都無法相見。 聶誠承諾給他四年,如果本科四年后他們感情如初,那么等聶桓畢業(yè)回國便辦婚事,遲琳那里的思想工作聶誠會去做,最理想的打算是讓他們兩個光明正大在一起。 光明正大的條件真的很誘人,而且這四年所謂分隔實際上又不是沒有給他留些可cao作的空間。 所以他決定不走自己原本打算的那條注定艱難的路。 遲櫻食指第二關節(jié)抵著下唇,眉間不甚明媚:“嗯……你走了我睡不著怎么辦呢?!?/br> 他正歡喜地告訴她他準備偷偷把她帶過去,而她已經(jīng)找到解決方法,還一臉輕快和他分享:“都說二十來天就能形成習慣,我這么厲害,只需努力幾天就可以一個人睡了?!?/br> “你要戒掉我?”聶桓驚怒,掐住她的下巴,“你敢再說一遍?” 遲櫻才不傻,她露出微笑:“那你給支個招?!?/br> 他不滿地咬了下她粉潤的唇瓣,抱住她腰肢,柔聲:“你跟我一起去?!?/br> 又要倒時差啊? 她掙脫桎梏,搖搖頭:“不?!?/br>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彼詾樗龥]搞懂現(xiàn)狀。 “我知道,我不去?!边t櫻又擺出冷漠的樣子。 聶桓幽暗的眼神如蟒一般絞住她,他將之死死地按回懷里,貼著她耳際說:“這可由不得你,我就是把你綁也綁過去?!?/br> 他又哄道:“到了那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上學,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哪就去哪,我都不管。” “好嗎,寶貝,我不想異國戀,我想你想的會瘋掉,況且我還想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給你做飯洗澡穿衣服?!?/br> “你就舍得我嗎?嗯?” 遲櫻其實并不在意這些,他照顧她,她活得舒坦,沒有他,不也是天天這些事嗎?至于他的離開,只要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她不去會怎樣?他估計會每天給她打十幾個視頻電話,要她隨時拍照片給他,查她的定位,監(jiān)控她的電子設備,可能還會找私家偵探跟蹤她。 想想就麻煩。 但所謂天高皇帝遠,她不搭理他不就完了,斷網(wǎng)關機解決一切,他要是殺回來制裁她她就跑唄,mama和聶誠都會保護她,有什么難的。 反正她就是不想倒時差,好幾天睡不好真難受。 眼下最好先出一步緩兵之計,她開口:“好吧,那我也去。” 聶桓立馬溫順地低下頭埋在她頸窩,開心地蹭了蹭。這樣在國外他們又是二人世界了。 他給她買好機票,她的護照簽證都在他這,她什么行李也不用帶。出發(fā)那天他到家門口接她,等到約定的時間她還沒來,卻從家里的傭人那聽說先生帶著小姐一早出發(fā)去了外地。 看來用于定位監(jiān)聽的手機、手表她都沒帶在身上,怪不得他沒發(fā)現(xiàn)。 隨后他給聶誠打了電話,對面?zhèn)鱽硪魂嚴湫?,“你小子最好別動什么歪心思,以后想見人就得聽我的話,老老實實把書讀了?!?/br> “她在你身邊嗎?”聶桓問。 “嗯,在?!?/br> “讓她多穿點,別著涼?!?/br> 聶誠哼了聲:“這邊花都開了,天氣好著呢?!?/br> 應該在淮南的城市。 “爸,把電話給她,我跟她說幾句話就去機場?!彼麘B(tài)度誠懇。 對面嘆了口氣,接著換了一個聲音,他熟悉的,牽動所有喜憂的聲音。 “哈嘍~” 他一肚子的質問、怒火忽然間敗了。他怎么會落得如此地步,原本他的隱忍、狠厲和步步為營都在她煮的溫水里泡軟了。 她太會順毛擼狗了。 他得重新把獠牙磨尖才能叼住她脖子。 于是他淡淡地回:“在外面不要亂吃東西,晚上好好睡覺,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假期回來看你?!?/br> “知道了,你也是,”她接著向他保證,“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的?!?/br> 聶桓心一橫,握緊手機說:“也不用,想我了再打給我就行?!?/br> “你生氣了?” “沒有啊。”他很是平靜。 她得寸進尺:“哦,好可惜,我還以為你要追過來抓我呢?!?/br>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把電話掛掉。 時間在不同的人身邊邁動的快慢大相徑庭,有的一寸寸,有的大步流星。 半個月,十五天,三百六十小時,兩萬一千六百分鐘,一百二十九萬六千秒。 他十八歲還在反復地做著小學時的數(shù)學題,像是個強迫癥患者,一閑下來心神便在心底不斷地計算。 實際上他視自己是求生荒野的一名披膽冒進的死徒,多堅持一秒便覺得越發(fā)勝券在握。 而也只有在深夜不斷翻看著手機里她的照片聊以自慰時,他的某個表層的意識才會在抱怨,他為什么要說那么傻逼的話,什么,想他再打電話就行? 當然是不行了,她必須像恪盡職守的轉播臺一樣把所有的音像訊號以電子的形式毫無保留呈交給他。 她倒是也聽話,半個月一通都沒打過來。 他對她有一種深深扎在身體里的飛蛾情結,同時和一向庇佑他使他所向披靡的、作為原住民的本惡,共同爭奪他的理智和決策大權。 讓他每每陷入糾結,被一室月光照得不自在。 也只有太陽明烈的幕布下,輾轉于由各界上流風光聲色拼接而成的舞臺上,他可以做那個熟悉的得心應手的聶桓。 大學九月開學,在此前他需要先打入這的圈子,聶誠已經(jīng)全部安排好了,剩下就是他一步步踏上去。 他把自己第一世的經(jīng)驗好好地利用起來。 這對他很有好處,他很快便嶄露頭角,獲得了很多可供深挖細采的人脈與資源。 這天晚上,聶桓從健身房回到他的住處,洗了澡后便依舊像這半個月來做的那樣,盯著手機屏幕,不斷在各個社交軟件里轉來轉去,就是不見置頂特關的那個頭像后面閃動任何紅點。 點進去,聊天記錄也停留在很久前。 天啊,求求你了,想我一下下,不可以嗎? 睡覺的問題解決了?吃得慣別人做的飯菜了? 倒是和他透露一些吧,有必要這么絕情么,他們難道不是戀人嗎?還是說只有他一個人晚上吃安眠藥才能睡著? 哪怕發(fā)個無關緊要的表情呢。 然而還是什么都沒有。 她應該是想徹底惹怒他,讓他回去找她,逼他和聶誠撕破臉,然后看他的笑話。 唉,寶貝,干嘛這么調皮啊。 反正他不愿意想她是要拋棄他,這種微乎其微又充滿危險性的猜測只是在他眼皮底下踩了幾個腳印便走到別處去了。 正有些發(fā)呆,他先是收到一條短信,但沒等看清就接到了個跨國電話,一看號碼心情瞬間晴朗,接通后他拼命忍住不開口說話,他想聽她的聲音。 還是那風平浪靜的語氣,如芳草擁起的溫流:“早啊,吃了嗎?” 該說話了,他答:“我這邊是晚上,我還沒吃?!彼X得自己聲音好吵,應該屏蔽掉。 我,我想你了。 她沒有這么說,但他讓自己聽見了。 于是他坦蕩地回應:“我也好想你?!?/br> “好好,先不說那個,有件特別好玩的事,我上周去河邊玩,順道買了彩票結果真的中了,一共買了二十九注,稅后拿了十二個億?!?/br> 她聲音變得歡快起來。 聶桓當下警覺,甚至沒有在意她后面說的是什么,立即問道:“你去河邊做什么?” 對面沉默了幾秒鐘,才說:“……看看風景?!?/br> 他厲聲:“你最好是去看風景?!?/br> 她要是敢有那個念頭,他賭上一切也一定讓她付出代價,不管她怎么求饒,他都絕不原諒她。 “真的是看風景……對了,我剛才給你匯了幾萬美元,你看見沒?我算了一下,全匯過去得三千六百多天,就是快十年,哈哈哈,我可以把你當航母一樣養(yǎng)個十年呢?!?/br> 聽著她的笑聲,聶桓的心情才慢慢由緊張變得放松,邊聽著她講邊深吸了口氣,他退出通話頁面看了眼短信,果然是銀行的通知。 “你怎么這么厲害?!彼茈y辨明現(xiàn)在的心情,只能從一團亂里面摘出來高興裝進腦子里,是因為她還惦記著他。 他不禁笑著說:“你給了這么多,那我用身體償還吧?” 電話那邊也傳來悅耳的聲音,“想得美。” 她繼續(xù)說:“你下周末生日,回來過嗎?” 聶桓眸中驚喜:“原來你記得我的生日。”盡管她又在哄他,把溫水澆在他身上,他此時只想毫無骨氣地沐浴在其中,就好比是生存的苦旅中突然發(fā)現(xiàn)了個免費供給水糧的超商。 他這是作弊。 “這是什么話???為什么你覺得我會不記得?” 遲櫻很是詫異,隨后她不禁為自己的智力正名:“我們這世在一起都十年了?!?/br> 是啊,用這十年,修成此生錫婚。 聶桓覺得從耳邊不斷傳過來她身上的溫暖和香氣,他的內心里忽然不可遏制地爬升起一股極度委屈和哀怨的感覺,為什么他此時和她相隔萬里,而不是在她身邊,他想像以前那樣抱著她聊天。 “所以你回來還是不回來?”她還沒得到答復。 他按捺住渴望,只是再拋了個問題:“你想讓我回來嗎?” 隨便你,這三個字還是不說的好,氣惱他并不是她打這通電話的目的,她是想看看這半個月時間她拴在他脖子上的鏈子被他破壞得怎么樣了。 于是干脆一點:“想。” 再打個直球過去:“回來不住家里,去你的房子,我想和你睡。” 最后再捉弄一下收尾:“就是那個意思,你想的那個?!?/br> 聶桓這半個月心里挨的苦、做的一切努力在瞬間全部蒸發(fā)。 然而他高高興興地接受了這慘重的潰敗,臉上洋溢著笑容:“好,什么都聽你的?!?/br> 然后他們聊了很久,大部分是聶桓不斷問她問題,她乖乖回答,告訴他自己還在適應,晚上得吃藥才能睡著,他一下子又平衡多了。 她也問了他幾個,簡單打聽一下他都在做什么,他也如實告知。 遲櫻討厭學校的備考氛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去上學了,在家里準備高考,只去參加了一模二模,分數(shù)和省排名下來告訴遲琳和聶誠之后他倆發(fā)現(xiàn)根本不必cao心她考大學的事。 兩個孩子在學習方面從來沒讓他們費神,培養(yǎng)的興趣愛好也讓他們更為出色。 不能說所有,但實際上已經(jīng)是大部分,真正有錢人家的孩子往往就是這樣,沒有人們想象中的不學無術,而是因為打小見多識廣、得天獨厚地坐享優(yōu)渥的成長環(huán)境而比其他同齡人各方面都優(yōu)秀得多。 聶桓就是典型的其中之一,但遲櫻是個例外,她的聰明有一種不近人情的單純,即使沒有金湯匙的加持,她依然可以做到出類拔萃,而且她能主觀決定是否要在人群里突出。 大部分時間在玩賞,偶爾也漫不經(jīng)心參與參與,好像她從來只是在戲弄人類社會層層的血腥遴選機制。 “寶貝,你大學想讀什么專業(yè)?”和他不同,她先在國內讀書,然后可能去國外留學。 “點兵點將,點到哪個讀哪個?!彼o所謂,反正讀什么都對她不成問題。 聶桓一點也不懷疑她會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所以他決定她要讀什么專業(yè)還是由他來安排,到時候他會登錄報名網(wǎng)站改她的志愿。 她尋得一個和緩的節(jié)奏,說:“你吃飯去吧,下周見。” “等一下再掛,我是不是說了想我給我打電話?而且這么久你一個照片視頻都沒發(fā)給我?!甭櫥覆簧?,只能現(xiàn)搜羅賬本跟她算了起來。 “別急嘛,這半個月來的照片視頻,基本上是我所有的生活記錄,我才整理好,打包壓縮了剛發(fā)給你,我設置了時效,接不接收、看還是不看,你可以自己選擇?!?/br> 她的聲音染著笑意。 “在視頻里我是在假裝和你對話的,所以話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