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翰，這有本書耶?！股聿奈⑴?、皮膚有些蒼白的男人揮著手叫道；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成年人，但他的言行舉止卻像極了十多歲的男孩。

    「什么書??？」回答他的是站在廢墟另外一頭的高瘦男人；他的雙眼看上去有些疲倦，身上除了大大小小的傷疤之外還有一層厚厚的飛灰；這種模樣的人算是十分普通的，畢竟這是個毫無秩序可言且資源匱乏的時代。他們倆個之所以會在廢墟里摸索也只是想找找看有沒有可以換取食物的東西而已。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識字……你快點過來看看啦。」

    雖說只是本看起來不怎么樣的書，但若有紀(jì)錄舊世界的技術(shù)可就是無價之寶了。

    「好啦好啦，拿來?！贡环Q為阿翰的高瘦男子走近后一把將書拿走。

    只見封面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阿德斯。

    「這、這是……」

    一看到那個名字，阿翰如遭雷擊；也不管另一男子詢問的眼神，逕自開始閱讀起里頭的內(nèi)容。

    ……

    ……

    嗯……該從哪開始說好呢？

    好吧，總之就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西卡烏；根據(jù)老媽的說法，這名字好像代表著勇猛善戰(zhàn)、無懼無畏之類的意思，只不過我直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樣才能做出這種解釋。

    算了，反正我的名字也不是那么重要。

    最近由我兄弟……應(yīng)該說是修爾興起了紀(jì)錄年紀(jì)的風(fēng)潮，我想如果能把發(fā)生的事都記錄下來，作為「活過的證據(jù)」應(yīng)該會更棒吧？

    可惜這風(fēng)潮大概不可能流行吧；畢竟大伙好像都不太會寫字的樣子……當(dāng)初聽說這件事時讓我又對自小教我讀書寫字的老媽更加敬佩一些了呢。

    好！既然要寫，就從最開始吧；我想想……雖然我討厭那地方……不過還是從煉獄開始吧。

    說到煉獄，那里可是我出生的地方，雖然小時候覺得沒什么，但來到外頭過后真覺得煉獄這名字給得真貼切。

    唉呀不說這個；在煉獄里頭我有個老爸，大伙都叫他老焦；聽說這名字好像是老媽給他取的小名，而他因為不敢違抗老媽就把這當(dāng)做本名了。就連我也無從得知他以前叫什么……

    至于我那個老媽可就厲害了；除了博學(xué)多聞之外她還是我見過最強悍的斗士。就連我那便宜老爸都被揍著玩；除此之外，據(jù)說我的出生是老媽強姦了老爸的關(guān)係……只是這點老爸一直都死不承認(rèn)就是了。

    雖然我出生在那個討人厭的煉獄里頭，但不得不說，我是很幸運的；至少我有個連煉獄看門犬見到都會怕的強悍老媽……而且她還很疼我。

    記得是十四歲那年吧，老媽突然說：「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不能老龜縮在這！」

    就這么突然地，老媽趁著一次我們母子倆都有被選上參與的亂斗結(jié)束時，一把抓著我逃脫了……那個負(fù)責(zé)帶我們?nèi)ク焸臒挭z看門犬當(dāng)然只有被折斷脖子的下場了。

    我真的不知道老媽到底從哪知道煉獄里頭那些和迷宮沒兩樣的路究竟是怎么通到外頭的，但事實證明，她帶著我跑出了煉獄……只不過到門口時她已經(jīng)身中數(shù)槍，后頭還有一群追兵。

    「快走吧，你自由了！」當(dāng)時老媽說了這句話，就這么豪氣地以她那高大的身軀隻身擋在大門口，除了威風(fēng)之外我實在找不出其他詞匯來形容；她那模樣到現(xiàn)在還是深深刻印在我的腦袋里，成為一直以來我唯一尊敬的人。

    后來我老媽當(dāng)然是死了，而我也成功逃過了煉獄看門犬的追蹤，從此開始了我的自由生涯；從那之后我當(dāng)然是對那號稱沒人能夠逃出來的煉獄嗤之以鼻了。

    到了煉獄外頭，我遇見了不少事；這里沒人提供伙食、沒有地方以供睡眠，對于什么都不了解的我來說一切都帶著神祕和危險的色彩。

    因為不適應(yīng)外頭的生活，一開始我真是吃足了苦頭，在最飢餓的時候我甚至吃過半腐爛的人rou。

    不過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外頭的人很弱，非常的弱。就算是比我還要高大的人也一樣，沒兩下就掛了；別說是老媽，他們就算和老爸比起來都差得太遠了。

    之后我開始搶奪食物、在廢墟附近搶了一間勉強能遮風(fēng)避雨的小屋，過了大約一年悠間又自在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我遇見了一個男孩。

    記得那是個陰鬱沉悶的午后，我看見小巷里那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影；那個還算魁梧的男人正使勁用腳踹地上的男孩，口中還憤怒地叫罵著。

    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當(dāng)時會有想去湊熱鬧的想法，總之我一面鬼叫一面朝那男人發(fā)起衝擊；那男人看到我這突然逼近的不速之客當(dāng)然是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了……雖然我有自信他鐵定打不過我就是了。

    不過都還沒接觸我就停了下來，因為地上那小子竟然一把抓起地上的石頭往男人的后頸砸；男人倒地之后他也完全不打算罷手，一直到把男人的腦袋完全敲爛才喘著粗氣瞪著我。

    「喂，我叫西……不，我叫阿德斯；你叫什么名字？」看到這樣的畫面我突然覺得很有趣，外頭也還是有夠狠辣的傢伙嘛；這也讓我燃起了想認(rèn)識這傢伙的興趣……不過西卡烏這名字在那時大概還是煉獄的一大恥辱，能不用就最好不用。

    從此之后，我就以這個臨時編出來的名字，阿德斯的身份開始四處交友；裝做自己和大家一樣弱、四處成群結(jié)黨倒也是個打發(fā)時間的好方法。

    其間雖然發(fā)生了不少事，而且絕大多數(shù)都是些令人感到新鮮有趣的事，不過能讓人印象深刻到讓我一直記得的倒是不多就是了……

    只不過我想至少今天發(fā)生的事我永遠都會記得……至少在我還沒開始厭倦紀(jì)錄之前都會記得。

    今天，我一如往常地跑去和修爾交流感情，不過這傢伙的戒心還真是重得可以；他到現(xiàn)在還不敢用他的背對著我，因為他還懷疑我會突然偷襲。

    只不過我到那個被當(dāng)作秘密基地的小巷子時，看見修爾拿著石頭不知道在墻上刻什么，不過一發(fā)現(xiàn)我就馬上轉(zhuǎn)過身來瞪著我……附帶一提，這地方是我偷偷跟蹤修爾才找到了；他還真的以為我是到處間逛剛好看到的呢。

    「嘿，兄弟，你在干麻？」我開朗地笑道。

    「別亂攀關(guān)係，滾。」這傢伙還是這么不知好歹……不過這樣也挺有趣的。

    「那是什么？」我無視他的話，跑到墻邊端詳著上頭刻得歪七扭八的字。

    「滾開?！?/br>
    「好啊，你告訴我我就走?！狗凑乙膊慌滤鷼?，就乾脆談起條件來了。

    「……我在記錄自己的年紀(jì)，行了吧？滾。」修爾這傢伙也真是不客氣，隨便說兩句就開口趕人了。

    「哦？你十二歲嗎？真巧，我也是耶；咱們果然是天生的兄弟??！」這當(dāng)然是我隨口編出來的；我想同年齡的人總是比較沒有芥蒂的吧？

    「……」修爾一點也不打算掩飾他眼中的懷疑，不過這種時候心虛就輸了；說謊時必須臉不紅氣不喘眼不移口不乾，要說到連自己都信才能騙得了所有人。

    「不說這個了，你紀(jì)錄來干麻？」

    「跟你沒關(guān)係?！?/br>
    「哎呀別這么說嘛……你看咱們這交情……」

    「滾?！?/br>
    等我從他口中套出話來已經(jīng)是一段時間后的事了；雖然看在別人眼里，我這舉動大概是很無聊的。與其在這和人胡扯，想想下一餐在哪大概是最普遍的想法了吧；不過我倒覺得自己得到了個有趣的消息而欣喜不已就是了。

    ……

    ……

    「這……真的是阿德……」阿翰深吸一口氣后自言自語道。

    「阿德？你是說那個阿德嗎？喂……阿翰，快告訴我啊……」

    「嗯……別吵，待會再告訴你。」阿翰沒有移開目光，隨口敷衍后便繼續(xù)看下去。

    ……

    ……

    最近我開始覺得，自己似乎在修爾身上看到了什么可能性……

    前段時間因為我的建議，修爾不再甘心于小打小鬧的偷竊，召集了經(jīng)常和他一起到處偷東西求個生存的豬朋狗友開始進行的一系列劫掠活動；當(dāng)然我也幫了他們不少忙啦。

    在那之后除了修爾得到了不少好東西之外，也讓底下的人嘗到了甜頭，要他們回去偷東西恐怕還沒人愿意呢，畢竟許多人都會把好東西帶在身上，但這好東西通常不是錢袋；這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只是我不懂為什么修爾能夠指揮一群小鬼一起動手解決掉一個原本根本打不過的成人呢？首先我好像必須承認(rèn)自己的腦子不夠發(fā)達，不過我自己其實根本沒必要聚眾就能輕松干掉那些傢伙就是了……

    仔細(xì)想想，他這種才能如果放大來用，說不定……？

    ……

    ……

    咱們最近惹上了一群惡婆娘；這些小女娃可是一個比一個兇悍，只不過實力和外表不一定成正比；至少單挑的話她們實在沒什么抵抗能力，只不過……啊啊，那小女娃交給修爾實在太浪費了，我還挺喜歡那種的呢。

    雖然我也不確定和她們槓上是不是件好事，不過反正我也不在乎其他人會不會遭殃就是了……只不過說不定這次能讓我再一次確認(rèn)修爾的才能，因此我決定稍微搧風(fēng)點火一下，讓他們的爭斗變得更加激烈。

    實際上的作法當(dāng)然是偷偷去抓了她們的好姐妹來玩玩啦；其實有幾個我還挺中意的呢，只可惜不能留下來享用，否則讓修爾知道可就麻煩了。

    至于成效方面……嘿嘿，其實我還是很聰明的嘛；因為我這么做，使得雙方的敵意變得更根深蒂固，而對方的反擊也變得更加激烈，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殺紅眼的地步了。

    事實上，修爾打算明天就出發(fā)去把那些小女孩一網(wǎng)打盡；事前的情報都已經(jīng)蒐集完畢了，而修爾的鬼點子也已經(jīng)告訴過我；接下來就是等待結(jié)果了……

    ……

    ……

    「這不就是那時的……」

    「阿翰，別打啞謎了，快告訴我怎么回事??！」男子不滿地叫道。

    「等等……這不太可能啊……別吵，先讓我搞清楚再說?！拱⒑矊⒛凶油崎_后又開始閱讀那本日記；他覺得自己翻書的手有些顫抖……

    ……

    ……

    ……該從哪寫起呢？

    距離上回紀(jì)錄之后少說也過了七年了吧；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沒有機會紀(jì)錄……不過沒關(guān)係，就一次補完吧！

    照上回寫的……以結(jié)果來說，我那時使的小伎倆是成功了，而艾莉塔她們也差點就被一網(wǎng)打盡；只不過半途竟然殺出了煉獄的人馬將我們?nèi)冀o抓回了煉獄。

    我一直到處打聽煉獄看門犬當(dāng)時到底為什么會在那節(jié)骨眼上跑出來抓人，雖然到最后還是不得而知就是了……只不過這些現(xiàn)在都不值得浪費時間多想；反正當(dāng)時就算不被抓我也盤算著有一天要殺回?zé)挭z的。

    被抓到煉獄之后我并沒有被煉獄看門犬認(rèn)出來，不知道是以前那伙人被換掉了還是單純不記得我這張臉了；不過反正我也不記得以前那些人長些什么樣子，所以這應(yīng)該也算互相吧。

    被關(guān)在垃圾場一陣子后我們被送到半死城；湊巧的是，那兒正好就是我長大的地方。

    一開始就連我那老爸也沒認(rèn)出我來；這讓我不禁懷疑，短短幾年我的改變真有這么大嗎？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也少了許多麻煩，而且我可不能讓自己和煉獄有關(guān)的事被修爾知道啊，否則可就功虧一簣了呢。

    想不到的是因為當(dāng)年老媽死了，我那老爸竟然就因此成了半死城里最強的人，甚至就連煉獄看門犬見了也要禮讓他三分；雖然我一向比較尊敬老媽，不過想想這老爸也是有點長處的嘛。

    反正那些煉獄看門犬本身也沒興趣了解半死城內(nèi)部的事，其實多數(shù)時候挑選人上場廝殺的是我老爸；而那時通過我老爸和他們「溝通」了一下，給了修爾不少鍛鍊的機會，而且還讓老爸找藉口幫助修爾修煉；否則以他現(xiàn)在的能耐要挑了煉獄是大大不足啊。

    只不過沒想到想下個猛藥卻不小心讓他的左手被人給吞了；雖然這確實是我們太心急了，不過這點損失倒也還不到功虧一簣的地步……只是好像有點麻煩就是了……

    不過修爾那隻手也沒白費，至少我們學(xué)到了心急會壞事的道理……只不過那時遇到了最大的難題，就是怎么幫斷了隻手的修爾補強；畢竟他本身的力量實在不足以靠單手干掉敵人，而且我和老爸可都沒斷過手啊。

    后來老爸胡亂排出來的指導(dǎo)倒還挺有用的，只不過那時我想到了另外一個計策；心想也許修爾斷了左臂的時機正是個機會……該是豪賭的時候了。

    這方式連我那自從老媽死了之后就自稱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爸都覺得太瘋狂了；不過當(dāng)年老媽愿意豁出那條命帶我離開煉獄，現(xiàn)在我又怎么不敢拿這條命來賭自己的未來？反正對于體驗過外頭美好的我來說，要我待在半死城行尸走rou讓人玩到死的簡直是在開玩笑。

    因此，透過老方法，我被安排了與修爾對決。

    以當(dāng)時的狀況來說，修爾雖然不算太弱，但在那種情況下想要打贏我簡直是癡人說夢。不過我并不是為了殺修爾才決定這場比斗的；相反現(xiàn)在殺了他我可就麻煩大了。

    整場戰(zhàn)斗我完全沒有使出任何像樣的攻擊；一招一式都只有看上去氣勢洶洶，但實際上卻只有將修爾給推出去而已。雖然臺上的觀眾看不出來，但修爾當(dāng)然很清楚我手下留情了。

    在一場刻意設(shè)計的激烈戰(zhàn)斗后，我用自己的胸口擋了修爾一刀；雖然避開了要害，但若沒有及時醫(yī)治，光挨這一刀我就是死定了。

    我這是在賭，而且是推出所有籌碼的豪賭，賭的是自己夠命大、觀眾夠愚蠢，還有煉獄看門犬夠盲目。

    最后的結(jié)果不出所料，修爾獲勝后被發(fā)現(xiàn)還有一絲氣息的我因為觀眾的叫喊而保住了性命；反正這些煉獄看門犬本來就沒什么原則可言了，為了討觀眾歡心而放過我這個還沒死透、應(yīng)該被處決掉的傢伙對他們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因為種種原因，我成功地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不僅讓修爾欠下我一個人情并且獲得一定程度的信任，而且還從那種九死一生的狀況下脫困；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佩服了。

    在那之后就好辦了；雖然看上去沒什么改變，但我知道修爾已經(jīng)開始會採納我的意見了；而且在認(rèn)清實力差距之后，修爾對于力量變得更加執(zhí)著；這是我樂于見到的。

    雖然完成了一件大事，但日子還是要過的；之后我們雖然不敢再隨便找些強大的對手給修爾，不過他的實力倒是開始突飛猛進，短短幾年內(nèi)已經(jīng)是能和我老爸匹敵的存在了。

    在這其間還發(fā)生了件意外，那就是我老爸和修爾切磋時一不小心被宰了；不過老實說我不管怎么看都覺得修爾是故意的……為此我還因為少了個人陪我瞎扯蛋而心情低落了好一陣子呢。

    不過想想也就算了，反正不就是多死個人嗎？老金那傢伙也挺對我胃口的啊。

    我那老爸死了之后，挑選出場斗士的工作就是由煉獄看門犬隨意指定了，不過幾年來我都沒有再和修爾對上過，這點就連我自己也覺得驚訝呢。

    直到前陣子，由修爾所策劃的反叛行動大獲全勝；我們一舉清理掉煉獄里頭的統(tǒng)治勢力、解放了所有斗士。

    只是不知道是哪個蠢蛋瞎起鬨，說什么要取而代之……真是，我可是為了把煉獄滅掉才這么拚命的耶！那個修爾竟然還真的答應(yīng)了！

    哼哼……既然如此也就沒辦法了，我這就去找他老媽一趟；以前他老媽可沒給他好臉色看過，如果知道修爾成了煉獄的統(tǒng)治者大概會嚇得發(fā)抖吧。我這就去建議她先下手為強吧。

    剛好上回在煉獄的庫房里頭搜到了當(dāng)年修爾被沒收的刀；想想這東西還真是不錯，過了這么多年還是一樣鋒利……

    嘿嘿……期待明天的到來……

    ……

    ……

    「喂喂……你們怎么能偷看別人的日記呢？」

    聞言，阿翰驚訝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毫無緊張感的笑容……以及一根漸漸在眼前放大的鐵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