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目光落在陸沉襟下的徽章。

    這枚章授自五年前，新紀(jì)元開始的第一日。從那之后，它永遠堅硬嶄新，仿佛不滅的希望。

    你知道徽章背面刻了陸沉的名字。

    evanlu.

    現(xiàn)行通用的兩套語言，除卻英語，就是簡化后的漢字。

    新紀(jì)元開始之后，為著方便洲際交流，漢字進行了第二次簡化。你和陸沉的名字發(fā)生了一些書寫上的改變。

    新簡體剛發(fā)行時，你曾有種回到甲骨文時代的錯覺，如今看得順眼了，倒覺得它就該這么寫。

    很多東西的存在形式在這個年代為了方便，都發(fā)生了或多或少的變化，但也有很多東西并沒有變。

    比如你們兩人定情的手鏈，比如現(xiàn)在。

    你把作戰(zhàn)服胸口口袋里的金屬塊小心取出來，釋放腕際的電導(dǎo)流端口，盡量工整地在上面一筆一劃刻下兩人的中文名字。

    用的是舊簡體。

    “這是在我們初遇的地點三公里范圍內(nèi)找到的銅片融成的銅塊，我在里面摻了金子?！?/br>
    你遞給陸沉，托腮望著他：“現(xiàn)在你知道我喜不喜歡了……它的硬度不錯，而意義對我來說，就像那些樺木護身符一樣?！?/br>
    你把目光移向窗外。隔著上世紀(jì)六十年代的老式暖氣管、合金窗框與白墻面，還有一小片樺樹林留在那里。

    灰綠的樹葉簌簌抖動，反射月光，你聽到黑暗中兩顆心臟躍動的聲音。

    【亞洲銅，亞洲銅。

    祖父死在這里，父親死在這里，我也將死在這里。

    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br>
    人靠浪漫在末世求生，也靠浪漫汲取前行的動力。

    你曾把這塊小小的銅制“護身符”當(dāng)作一個備份，上傳儲存地面時代的記憶，試圖通過它驅(qū)使無盡的愛意，在最后的時刻趕赴戀人身邊。

    但那場過去式形態(tài)的死亡告訴你，如果不交給他，心愿就不可能實現(xiàn)。

    這次你想知道給予的結(jié)果。

    “中央塔覆毀倒計時進入最后一個自然周了，你到時候會回來嗎？”你問陸沉。

    很多話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多說一句：“我會想你?！?/br>
    陸沉沒有說什么安慰之詞，他只是再次靠過來，施力托住你的后腦。

    這次的親吻有些兇，你逐漸被引到他的身上，手指被帶著往下，能摸到哪里是作戰(zhàn)服，哪里是外仿真裝置，哪里是他真實鮮活的身體。

    頭發(fā)被再度解開，陸沉輕輕握住你的手，邊親吻邊問：“抱歉，頭發(fā)……你有想法嗎？”

    他親得用力且深入，你幾乎找不到說話的機會，過了很久才喘息著開口：“唔……剪掉吧，等回去了就剪掉，或者，現(xiàn)在？…別……我想讓你幫我剪……”

    “這么相信我嗎？”他輕輕笑，緩慢蹭著你的額頭。

    “多留下一些可以回憶的片段，總是好的。”

    你閉上眼，開始用手回應(yīng)他的引導(dǎo)，指尖發(fā)顫嗓音也發(fā)顫：“陸沉…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真正的休整在長夜里發(fā)生。

    陸沉撐著頭，垂眼看著昏暗燈光下，你如何在他的手上下一場小雨。那種腥甜的氣味有如驚蟄，惹人意動，誘引本能。

    地面時代時，人們把這個過程叫做“云雨”。

    好禮貌文雅的詞匯，幾乎難以第一時間通過它聯(lián)想到“性交”、“交媾”、“zuoai”這樣的同義詞。

    但它又相當(dāng)寫實，因為他正如此真實直接地感受著你的溫?zé)岷蜐駶櫋?/br>
    陸沉低低嘆氣，抽出手，借著指肚上的潤滑，輕柔地?fù)崦阄沧倒堑奈恢谩?/br>
    人類尾巴退化的遺留產(chǎn)物。這么三四塊小骨頭，從前應(yīng)該長有一個毛茸蓬松的尾巴。

    從前世代至今也不過百年，人們卻已經(jīng)可以通過使用各種生物義體來滿足性交時自我癖好的需求。

    希望的另一面是絕望，振奮的另一面是消沉。

    在大群體力爭存活的可能之時，不能、也不可能阻止人們在欲望里釋放眼淚。

    陸沉緩聲要你再上來一點兒。

    在向他求歡的時候，你這里會不自覺張開，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時向他掀起了尾巴。

    本來只是想擁眠度過今夜而已，但你卻在沉入夢鄉(xiāng)后，被陸沉緩慢撞醒。

    絞得太緊，因此覺得酸麻，你努力放松，但仍被埋入身體里的東西撐得哽咽啜泣。

    眼淚被呻吟吞進去，你努力合攏雙臂，任由陸沉反復(fù)將你撞碎又拼湊在一起。

    “好乖，”他低低笑，用這個姿勢把你弄出滿腿心的水，才起身要你坐到他身上。

    “喜歡傳教士體位嗎？”

    陸沉問得很直白，也很嚴(yán)謹(jǐn)，摩挲著你的下巴要聽答案：“不要躲……告訴我?！?/br>
    身上的女孩頭發(fā)緊貼著身體，潮紅的臉讓人心軟。

    陸沉簡單擦了擦，再度把你按下來，緩緩將自己送進去。

    動作逐漸變快，你根本沒法好好坐在他身上，這連騎馬都不如，更像是被騎?；靵y骯臟的話在前半夜說了個干凈，因此現(xiàn)在只是含糊著求他。

    陸沉的傷口此時已經(jīng)不見出血，你心下很是松了口氣，想到那會兒如何鬼迷心竅，在吃過他之后還往上去舔微微結(jié)痂的傷口，臉就變得更燙。

    “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你俯身去親他，手捧住他的臉，在被陸沉握著腰往下坐的時間里，把已經(jīng)剪短的頭發(fā)蹭在他眼角旁邊。

    紅瞳溫柔，像銅又像月亮，像旱柳的樹心。

    “再做一次吧……”

    你主動要他上來：“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如果一切順利，我想再去熔一塊‘亞洲銅’。”

    這一次想上傳現(xiàn)在的記憶，要記住我們?nèi)绾卧谀┦来鄲?，如何把眼淚混在彼此的體液里。

    *

    “亞洲銅”：

    末世代人類生命數(shù)字化推進后的迭代產(chǎn)品之一，公民可以自行選擇交由集成ai采集個體生命記憶，制成包銅紀(jì)念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