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崖底歲月(二)
睜開眼睛,有人正緊緊握著她的手,擔憂地喚著她。 那雙鳳眸因為疲憊帶了一點血絲,既熟悉又陌生。 心防驟然塌陷,她坐起用力地抱住了他,臉埋在他的頸間,淚水不受控制地下落。 “十……”一個音節(jié)止于齒間,她要喚他,卻記不起他的名字。 “蕭潯,我是蕭潯?!敝浪形辞逍?,他想要擁住她安撫,但抬起的手最終只落在她發(fā)間,“不過是夢,都過去了?!?/br> 他雖這般安慰她,仍不免想著,曾經(jīng)的她,發(fā)生過什么。 是有多么可怕與無望,才能在她忘記一切的時候,還在夢境深處困著她,讓冷靜防備的她如此失態(tài)。 等反應過來他竟對她起了好奇之心時,懷里的人已沉沉睡去,安詳靜謐。 清晨,一束日光灑下,原本陰晦潮濕的山崖底漸漸明亮起來。 熄滅不久的灰堆還升著裊裊煙霧,阿九睜開了眼。 低沉悅耳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醒了?”阿九仰首,映入眼簾的是線條流暢分明的下頜。 她有些恍神,愣了許久才起身,行動間覆著的玄色外衫滑落,這不是蕭潯的衣服? 他怎會在這里? 肩膀手臂有了涼意,才反應過來,她上半身僅著了一件兜衣。 什么情況?她就這樣半裸著抱著蕭潯睡了一夜? 蕭潯靠在山石旁,盯著她變幻的臉色,忍俊不禁道:“昨夜……” 她打斷他,“昨夜我沒有對你做不該做的事,說不該說的話,對嗎?” “你都忘了?” 阿九扶額,“我只記得好像做了很多可怕又混亂的夢,但是醒來又忘記了夢里的內(nèi)容?!?/br> “如此也好。”他淡淡道。 他說得這般不清不楚,阿九沒來由得一陣煩悶,于是在他要給她換藥時,冷硬生疏道:“我自己來。” “不要動,傷口才剛剛長好?!笔挐“醋∷霸摽吹?,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彼麑⒉菟庉p輕地敷上,鄭重道:“的確是我冒犯了你,若是……” “蕭大哥也是這種俗人嗎?”阿九倉惶一笑,生怕他說出什么負責的鬼話,自貶道:“我可是霑煙閣的人,真論起來倒是我冒犯了你?!?/br>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潯難得爭辯起來。 “也是,退一步來說,無數(shù)人對蕭大俠想望風采,投懷送抱這種小事自是數(shù)不勝數(shù)。” 阿九想到自己昨夜狼狽全被蕭潯瞧去,一時沒忍住便借機嘲諷他一番。 說完便有些后悔,她自是知道蕭潯這種人向來潔身自好,這種言論無異于折辱他。 但想讓她低頭道歉是不可能的。 她瞥了蕭潯一眼,他只是沉默地打理起已洗凈的繃帶,臉上并無異色,的確,他這種游目騁懷之人怎么會和她計較。 他開始俯身為她包扎,顯得寬闊的身影籠罩著她,與他交錯側(cè)首,這個角度能看到那低垂的鳳眼被濃密的睫毛半遮住,落下一片陰翳。 她失神間,肩上皮rou突然一緊,不禁忍耐道:“你……”是故意的吧? 蕭潯重重地打了個結(jié),甚是關(guān)懷道:“系得緊些,傷口才不會裂開?!?/br> 阿九尋不到理由發(fā)難,一時無語,直到她的肚子叫了一聲。 “我去找些吃的?!笔挐≌酒饋?,不冷不熱道。 阿九叫住他,“不必麻煩了?!?/br> 蕭潯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突然道:“沒有?!?/br> 在這里找吃的很簡單嗎?阿九不想再欠他,堅持道:“真的不用了,我還忍得住?!?/br> “沒有?!彼T谀抢?,后背可見的起伏了幾下,轉(zhuǎn)身時那雙鳳眼橫看她,“我是說,沒有別的女人抱過我,除了你?!?/br> 阿九懵住,呆呆道:“我知道了。”待他離去后,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蕭潯這人向來大度,卻為此事如此耿耿于懷。 摸了摸肩頭的蝴蝶結(jié),她莫名有些心虛,他是真的會生氣的,而且不形于色,以后一定要慎言。 蕭潯回來時,如墨的鬢發(fā)似乎都氤氳著山間的霧氣。 阿九咬著一枚野果,看他甚是利落地處理著一條魚。 骨感細膩的左掌,牢牢握著那柄短劍,修長的右指翻飛間,一條魚變得干干凈凈。 不得不承認,有人做這種事都是賞心悅目的。 蕭潯將烤好的魚遞給她,阿九看了一眼,品相還挺好,她接過,問:“你不吃嗎?” 蕭潯搖頭,“我不餓。” 阿九不再客氣,試探地咬了一小口,竟然十分滑嫩鮮美,不由衷心稱贊道:“沒想到你手藝還挺好?!?/br> 蕭潯撥弄著火堆,追憶道:“在天一門的時候,師父的飲食是我負責的。” 阿九對嬴己道之事略有耳聞,她道了句節(jié)哀。 蕭潯淡淡一笑,“師父也算了卻多年心事?!?/br> 阿九并未追問,她吃飽后,突然想起一件要事。于是撲到蕭潯身前,一雙手在他胸口摸來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