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初訴衷腸
武林大會事畢,阿九就同蕭潯一樣,暫居在了成碧山莊。在連成雍百般相邀,盛情難卻下,容映瀾竟也答應留了下來。 連成雍做盡地主之誼,安排阿九住進了莊內(nèi)風景極好的濯蓮居。 窗外緊臨一片水塘,浮著的蓮盞朵朵綻放。到了夜晚,則分外幽香,沁人心脾。 本是寧神靜氣,阿九卻略有不安。 以前沒有細細思量過,直到景涵的出現(xiàn),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有那一劍染血的畫面,總覺得,過去的復雜程度也許超過她的想象。 類似毒娘子這些來歷不明之人,也一直盯著她。這讓她開始懷疑,自己也許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若真是陷入了一場精心謀劃的棋局,是不是唯有記起一切方能勘破? 既有遠慮,也有近憂。就說那英雄大會上發(fā)生的事,也諸多疑團。 思來想去,還是需要和蕭潯商討一下。 來到蕭潯門前,她剛要抬手敲門,屋子里卻響起連碧華的聲音:“蕭公子,晏姑娘……她真是你的未婚妻嗎?”聞言,阿九勾起唇角,垂下了手臂,開始聽起了墻角。 蕭潯隨即道:“不是?!?/br> 阿九身心還未作出反應,又聽他道:“我早把她看作是我的妻子,能共度余生之人?!?/br> 連碧華幽聲道:“那你可知,我……” “連姑娘,”蕭潯打斷她,“我來成碧山莊只為合縱聯(lián)盟,自問從未有過令姑娘誤會的言行?!?/br> “我明白,我也祝福你和晏姑娘?!边B碧華沉默許久,掙扎道:“可總覺得還是要告訴你,我喜歡你?!?/br> 阿九佩服連碧華的勇氣,若換成是她,可不敢向蕭潯這樣的人表白。 “對不起,除了阿九,我心中容不下他人。” 還以為蕭潯能說出什么話呢,沒想到竟然這么俗套。不過一直拿她來當幌子,是不是有些過分? “我早知道是這種結(jié)果。”連碧華坦然地笑出聲,“只是覺得說出來,日后便不會有后悔的理由。真是對不起,這么晚了還打擾你?!?/br> 阿九還來不及躲開,連碧華便開門沖了出來,她雖然眼眶微紅,略有局促,但仍有著一貫的風度和涵養(yǎng),還頷首道:“晏姑娘好。” 連碧華走后,阿九便迤迤然進去了。 蕭潯笑看她:“你來了。” 阿九不語,臉上擺著一副“你再裝”的表情。 “好了。我承認早就知道你在外面。”蕭潯靠近她,柔聲道:“在想什么呢?也不與我說話?!?/br> “我在想你是不是假的蕭潯?!?/br> 蕭潯不解:“此話怎講?” “怎么說呢,我認識的蕭潯,是個說話做事都留叁分余地的人,就算拒絕也甚是委婉,給足別人體面,怎么現(xiàn)在……” 蕭潯笑容不見,凝視著她,低聲道:“你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你這樣的東床快婿,連成雍求之不得。倘若能借助他的名望和勢力,你的盟主之位將更加穩(wěn)固?!?/br> 蕭潯目光森冷,“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急功近利,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他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擺在了臉上。阿九可不敢再說了,軟了語氣道:“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客觀分析一下?!庇肿Я俗囊滦洌笆挻蟾缪帕扛咧?,應該不會當真吧?” 她說完覺得不對,憑什么要哄他……一直拿她搪塞連碧華,他便沒有錯嗎? 阿九向來習慣占上風,但又不敢明說,于是先假意感激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好意。那些秘密隨時會給我引來殺身之禍,所以蕭潯的未婚妻之名便是我的護身符?!苯又_始挑刺,氣惱地轉(zhuǎn)過身,“不過你拉我出來給你擋桃花,是不是有些不仗義了?” 蕭潯看不到她的表情,聽到她的話只覺得哭笑不得,為什么他可以猜透任何人的心,獨猜不透她的,她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 有時候他覺得,明明是咫尺之間的距離,她叁言兩語間,便會使一切回到原點。 假如這是她覺得最舒服的距離,那他愿意再遠一些,他向來不缺的便是耐心和信心。想到這里,蕭潯迎合道:“知恩圖報,這個詞還是當初阿九告誡我的。若連這種微不足道之事都不幫我,算不算嚴于律人,寬以待己呢?” 他并未反駁,果然未婚妻的名義不過是他顧全大局,甚至還搬出知恩圖報這個詞,阿九怒氣更甚。 仔細想來,蕭潯或進或退,都能讓她怫然不悅,倒好像在為難他似的。 或許是她心底隱秘期待著他能說些別的,她不懂,自己何時變得這樣別扭起來? 阿九忍不住自嘲起來,“是啊,我也就這點用處了。”她索性認道:“請蕭公子放心,我定知恩圖報,為你擋盡天下桃花?!卑l(fā)泄后,頭也不回地就要離去,完全忘記來找蕭潯的初衷。 大步走至門前,阿九便覺得后背發(fā)涼,一股勁風襲來,本來大敞的兩扇門‘哐’的一聲合上。 她轉(zhuǎn)身,怒而高聲道:“蕭潯,你到底……” 那道身影極快,她還未反應過來,就陷入了那個泛著微末冷香的懷抱。 抬手想要推開他,但與他的過往,一幕幕浮現(xiàn),她心亂如麻,默默垂下了雙手,緩緩閉上了雙眼。 有些迷茫,蕭潯在她心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應當是有些喜歡的,才能眼前時常浮現(xiàn)他那熟悉的身影。所謂思危、思變、思退,她秉持的原則,才能在遇到他時被遺忘腦后。 可若是喜歡,為何面對他時,會本能地選擇退縮和逃避? 無論是哪種,這都不是真正的她,在蕭潯面前,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她睜開雙眼,雙手在他背后抬起又落,最終寂然不動。 那懷抱也隨之一緊,低沉的聲音悶悶傳來,“對不起,我再也忍不住了?!彼鸢⒕诺氖址旁谛呐K位置,“這句話是真的,這里除了你,容不下別的女人,如今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聽不到她的回應,他俯身垂首,輕輕靠在她單薄的肩膀上,既無奈又釋然,嘆道:“為何你總能全身而退,徒留我孑然一身,等在原地……”似蘊含著無盡悲辛,令她心痛。 她捧起蕭潯的臉,記憶中的那雙鳳眸可以無視之時淡漠,可以欣喜之時瀲滟,卻不應該是此刻的黯然。 那個無懈可擊,時刻完美的蕭潯竟然也會流露這樣的表情,敏感的,脆弱的…… 詭異的是,她卻感到心滿意得,胸腔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動,像是被什么拉扯著,她踮起腳尖,吻上了那微涼的薄唇。 蕭潯由她親著,忘卻了一切,放任內(nèi)心的某個角落轟然崩塌…… 阿九輕銜著他的唇角,溢出斷續(xù)的呢喃:“可能……你……也是在我心里的……” 他不可置信地退開,眼眸閃亮如曜之芒,追問道:“真的?” 阿九點頭,“我喜……唔……” 一雙大掌緊緊扣住了她的后腦,蕭潯開始反客為主,不同于她的溫和安撫,他的吻帶著究極的熱戀纏綿,侵入糾纏,吮吸啃咬。 只是未免生澀,直到阿九呼痛才放開,蕭潯彎腰,與她額頭相抵,撫著她紅腫的唇笑道:“不是第一次……” “嗯?” “在崖底寒潭,那是第一次吻你?!?/br> 她有些印象,只記得當時神志不清,快要窒息時,像抱住了一節(jié)會呼吸的游木,然后攫取到了充足的空氣,原來是他…… “這也算?”阿九笑話他,“你念念不忘的,難不成還想找我負責?” 蕭潯順勢接過她的話茬,正經(jīng)道:“不行嗎?” 阿九吶吶道:“蕭潯,雖然我喜歡你,但我并不會改變什么?!?/br> “我明白。”他執(zhí)起她的雙手,“阿九還是阿九,蕭潯……是阿九的蕭潯?!?/br> 阿九心想,有時候,和聰明人說話還挺舒適的。 —————— 真的,你倆有些時候還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