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好了機車，拿了包包我便直接往門口走。時間是下午一點三十分，同學會當天。

    推開熟悉的木門，吧臺里的人不是伯伯是阿樹。他看到我出現(xiàn)似乎很驚訝，直直愣在原地。

    「后面有甚么嗎？」邊說著的同時我朝背后看了一眼，但除了門之外甚么也沒有。

    「不是，只是嚇到?！?/br>
    「阿？」

    「我沒有想到你這次會留在臺灣那么久?！?/br>
    想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他可能誤會了。

    「沒有，我三天前才回來?！?/br>
    「喔?？墒歉洗位貋碇桓袅税肽甑臅r間，你的合伙人肯讓你回來？」

    磨好咖啡豆，他替我煮了杯肯亞。

    「因為那邊的工作也辭了。也不是、應該說，我結(jié)束在那邊的合伙關(guān)係，所以可能不回去了?！?/br>
    「發(fā)生甚么事嗎？」他將咖啡杯遞給我。白的瓷杯、透黑的液體。

    「也沒有。玩夠了想家了，再說他們也已經(jīng)能獨自經(jīng)營，雖然為了說服他們花了我不少時間?！刮液攘诵⌒∫豢趧傊蠛玫目Х取?/br>
    「你還是一樣阿。」他溫柔地笑著。

    口中的酸味漸漸化開，回甘。

    「對了，怎么都沒看見伯伯？」

    「你忘了？我爸和你爸媽出去玩啦?！?/br>
    「喔，對?！裹c點頭，我繼續(x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

    「……」

    「……」

    最后他嘆了一口氣。

    「小棠，我們認識多久？」

    「國小三年級到現(xiàn)在，十五、六年有吧。干嘛？」

    「所以?！顾难劬Χ⒅业?。「從剛剛到現(xiàn)在，寒暄也夠了。說說你真正想說的吧。」

    聽到阿樹這么說時，我松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阿樹對我的態(tài)度都不會變吧。就像我對他一樣。有甚么心事，只要一眼就能看穿。

    然后我想大概甚么也瞞不住他吧。

    「今天晚上，國中的十週年同學會。」

    我的聲音悶悶的，因為將臉埋在手臂中的緣故。，阿樹沒有說話。

    「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當年的事情你也知道，那么復雜?！顾龕壑?、他又愛著我，兩個不同的他，然而我卻不知道當年我愛的他，那個時候是否也愛著我，但仍執(zhí)意地將微妙的平衡敲碎，只因為相信當時的他也是愛著我的。

    －你們分手后，我曾經(jīng)問過他，如果我現(xiàn)在和他告白，他會接受嗎？他說，現(xiàn)在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過去的那個時候就不一定了。

    那些話，聽在小悅耳里或許是花該堪折直須折的遺憾，可聽在我耳里卻只難受。

    －那你現(xiàn)在就好好加把勁吧，你知道，剛失戀的男人最脆弱，每天噓寒問暖的，他肯定喜歡上你。

    而我卻只能當玩笑話，假裝一笑而過。

    到底當初不過是我自作多情。

    他的手放在我的頭上。是他無言的安慰。我家只有我一個小孩。我總想，如果我有一個像阿樹這么溫柔的哥哥就好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原諒了我。我還愛著他。這樣的話我不能說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吧。而且我好怕他們忘記我了，或者把我趕出來。太難堪了。」

    小棠。我聽見他叫我。聽起來好近卻又好遠。

    「可是你能逃到甚么時候呢？總是要面對的，不是嗎？」

    他溫柔的笑靨看起來好模糊，也許是因為眼淚的關(guān)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