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換我說說我的事吧

    「等、等等，楊齊，放開我……」

    「不行，我不放?！惯@下子換楊齊有些慌張，「我不能讓你逃走?！?/br>
    「唔……」

    楊齊的反映出乎他預料之外，許亦辰擰著眉頭，起先他還擔心楊齊的沉默是因為排斥他的話語，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是這么一回事。他的臉還湊在楊齊的胸前，所以看不清對方是什么樣的表情，從手臂處傳來的力道非常的大，讓他一時之間心慌的很，跟著慌張了起來。

    「你抱得太緊了啦，楊齊……」許亦辰鼓起勇氣稍微抬起臉看著他，「我不會逃的啦?！?/br>
    「真的？說你保證。」

    「……我保證。」

    「……」

    聽許亦辰這么一說，楊齊才勉為其難地松開了手，許亦辰這才完整地看到了他的臉。

    不知道為什么，說出內(nèi)心話的是他，可是卻是楊齊露出了非常難受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欲哭的臉龐讓許亦辰有些心疼，幾乎都要忘了方才說過什么樣的話。

    他收回置在楊齊腰際上的手，緩緩地觸上他俊俏的臉頰。

    「為什么是你露出一臉想哭的表情嘛……」

    「……」楊齊抿唇，擰著眉看著許亦辰的眼眸，「真的？有沒有眼淚流出來了？」

    他是咬著牙說這些話的，嗓音還有些沙啞，為了不想讓氣氛太過嚴謹，才故意把話語說的調(diào)皮了些，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沒辦法跟語氣一樣轉(zhuǎn)換過來，看起來就復雜的很。

    「還沒有?！乖S亦辰一笑，摸了摸楊齊的眼尾，「那要哭給我看嗎？」

    「……哈哈，好啊?！?/br>
    楊齊讓自己勾起嘴角，身體緩緩地往前傾，他又一次把許亦辰給納入懷里，不過這次他的力道很輕，就像是在呵護著自己的寶貝一般，沒有跟剛才一樣不小心抱的太緊。

    「因為我捨不得我的寶貝哭，所以就由我來幫他哭吧?！箺铨R輕笑了聲，「怎么樣，我是個好男人吧？」

    「哪有人自己講的?！乖S亦辰閉上了眼，「笨蛋啊?！?/br>
    楊齊笑了兩聲，沒再繼續(xù)說話。在之后的幾分鐘氣氛又一次陷入了寧靜，楊齊的腦海里正不停思索著該如何把自己的意思利用語言傳遞給許亦辰，可惜腦袋永遠都是一片空白，他還是第一次碰上了不曉得該如何訴說的狀況。

    起先擔憂楊齊反應的許亦辰反而在楊齊表現(xiàn)出慌張的時候冷靜了下來，總覺得他們兩個人每次都是這樣，當其中一方開始手忙腳亂的時候，另一個人就會看著對方慌張的模樣，然后好氣又好笑的冷靜下來。

    雖然楊齊整個過程大多保持著沉默，但是從他的懷抱里就能感受到那真切的溫柔，就如同往常一樣溫暖了他，顫抖的雙手只靠著他的一句話就消除了不安，他眷戀的就是楊齊給予他的溫暖，有力的雙手比起他內(nèi)心所構(gòu)筑起來的城墻堅硬上了好幾百倍，彷彿只要被納入懷抱里的時候，就什么都不用擔心了。

    因為太過美好，所以讓他害怕。

    然而，一旦開始對失去感到害怕，有時候就連手都不敢伸出去了。

    就算他知道這樣是不好的……

    「亦辰?！?/br>
    楊齊開口喚了聲，語氣既是溫柔又甜蜜，明明聽他叫過了無數(shù)次自己的名字，卻只有這一次讓他有了鼻酸的感覺，好想就這樣一直聽他喚著自己的名字，那么寵溺的話語讓他難以抗拒。

    許亦辰稍微抬起了頭，雖然視線沒能看見楊齊的臉，但這小小的動作也算是回應著他的呼喚。

    頓了一會兒，楊齊深吸了口氣。

    「你喜歡我嗎？」

    這話一出口，楊齊立刻感受到了懷中人一頓的身體，也在同時讓他驚覺到自己說出口的話跟腦海中想的竟然不一樣，跳階跳得太多了，結(jié)果平靜下來的腳步突然又亂了起來，害他趕緊改口。

    「不、等等，這個問題我也要問，但是你待會再回答我?！?/br>
    「……噗?！?/br>
    楊齊說得有些無哩頭，害本來驚愣了一下的許亦辰笑出聲來，一下子氣氛又被楊齊的傻氣給帶了起來，讓他乖乖地待在這個其實也跟他一樣的笨拙男人懷里。

    「哎，別笑我啦?！箺铨R罕見地感到了難為情，嘟嚷了幾聲后才接著開口，「因為你都相信了我，選擇跟我坦白，那我也趁著這個機會，說說以前的事情給你聽?！?/br>
    「……」

    許亦辰抿了抿唇，伸手抓住了楊齊的衣服，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下意識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有些緊張的心情催促了他的心跳，他對楊齊的過去完全不理解，本來他認為自己一點也不在意這種事情，但那不過是因為長年下來的壓抑導致他已經(jīng)失去了過問的勇氣罷了，如果要說他對楊齊一點也不好奇，也并不全然。挨著楊齊胸膛的他能夠聽見隱隱約約的噗通噗通聲，跟自己的重疊在一起，結(jié)果到了最后也分不清楚這些鼓動的心跳聲是屬于誰的了。

    「我啊，生長在一個算不上平凡的家庭?！?/br>
    清晰傳來的聲音是楊齊特有的音調(diào)，里頭帶了點許亦辰所熟悉的輕哄語氣，讓他微微歛下了眼眸。

    而楊齊一笑，大掌觸上了許亦辰一頭黝黑的發(fā)絲，輕輕地揉了揉。

    「比起其他普通的孩子，要學的東西多出了好幾倍，從小就得看著大人的臉色長大，還要懂得分辨對方是不是懷著不好的意圖接近自己，多虧了我那生意成功的父母，結(jié)果年幼的我成了被下手的目標之一。」

    「我經(jīng)歷過的事情充其量只能說是麻煩，跟你所經(jīng)歷過的黑暗相比，簡直就是芝麻大的小事?！?/br>
    楊齊輕聲地道，隨后嘿嘿地笑了聲。

    「加上我又是這種個性，稍微長大一點之后對于大人們的諂媚輕而易舉就能敷衍過去，結(jié)果也養(yǎng)成了不完全相信人的性格，對于認識『楊齊』這個名字而上前跟我攀談的人，我既不相信他們，也不會在意他們的想法。」

    知道每個家庭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困難之處，這件事情楊齊是知道的。

    許亦辰所體會過的黑暗是從家庭作為根本所衍生出來的痛苦，然而楊齊的父母恩愛的很，他的家庭關(guān)係也很正常，因此他們面對的黑暗也不同，楊齊從小到大的敵人就只有那站在名利前的所有惡意。

    在職場上時常任意妄為的他也許才是最冷漠的那個人，他可以對任何人露出完美的營業(yè)式笑容，可以跟任何牽扯到利益關(guān)係的老闆們陪笑，但是除了他所認同與喜歡的人除外，這些人其實全都是可有可無的。

    倘若真的招惹到他，那么要扔掉薄弱的關(guān)係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

    「我也曾經(jīng)被說過是個爛人，也被甩過巴掌，被倒了一身的水?！惯呎f，楊齊自嘲地笑了聲，「一些人們費盡心思不惜利用謊言來吸引我的注意力，卻都不肯用真實的面貌對面我，到最后只會不堪的把氣撒在我身上，雖然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我的態(tài)度太過冷淡?！?/br>
    「……」

    許亦辰靜靜地聽著，不只一句話都沒說，就連一個動作也沒有。

    就算楊齊訴說的方式帶了點玩笑，但是許亦辰不是個笨蛋，話語的反面他還是聽得出來。

    他自己也曾為了讓爸爸mama高興而選擇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那時的他想要看見的是爸媽的笑容，所以他愿意當個大家都喜歡的好孩子。可是楊齊遇到的人不同，也許并不全然，可是多數(shù)的人帶著笑容接近楊齊的時候，所想要看見的并不是楊齊本身的反應，而是能從他身邊撈到的名與利。

    儘管是類似的舉動，當出發(fā)點一旦不同時，令人溫暖的事情也有可能成了心寒的絕望。

    「——嘛，先不論那些，總而言之我雖然有張還算能看的臉，可是性格其實壞到了骨里。」

    又是楊齊一貫的語調(diào)，還帶了點調(diào)侃的語氣，害本來還在思考方才那番話的許亦辰是好氣又好笑，不曉得氣氛到底要是嚴肅還是活潑，悶悶地笑出了聲。

    當然有注意到許亦辰有些顫抖的雙肩跟洩出嘴角的笑聲，楊齊稍微松開了懷抱，故意把許亦辰的臉給抬高了些，好讓那張正抿著唇悶笑的臉蛋能夠映入眼里。自從說過了一些話以后，楊齊的心情已經(jīng)不怎么慌張了，尤其是看著他親愛寶貝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擔憂跟不安轉(zhuǎn)變成了可愛的笑臉，他也就放松了下來。

    「沒禮貌，不是讓你別笑我嘛?！箺铨R噘了噘嘴，「難道你不覺得我的臉還算能看嗎？」

    「嗯——」許亦辰輕哼了幾聲，挑起眉沒多作回答，「反正我同意性格壞到骨子的這點?！?/br>
    「誒？真的假的？我哪有對你使壞？」

    楊齊倏地反駁，故作不滿的擰著眉像是在抱怨，一邊還往前湊去。

    「等等，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很帥嗎？吶？真的不帥嗎？我可是覺得亦辰可愛的不得——」

    「好了閉嘴?！乖S亦辰笑著打斷了他，一邊用手擋住了那張故意湊近的俊臉，「你話還沒說完吧？快繼續(xù)啦！」

    明明不久前氣氛還是那么正經(jīng)嚴肅，結(jié)果楊齊一開口之后就又變成了這樣的感覺，虧他方才還為了這些事情擔憂不安了那么久……

    「真好?！箺铨R拉下了按住自己臉頰的那隻手，微微地瞇起眼來笑著，「終于看到你笑出來了?！?/br>
    「……唔？」

    楊齊此話一出，許亦辰立刻睜著雙眼愣在原地。

    ……難道他是為了想讓自己轉(zhuǎn)移那種不安的情緒所以才用跟平時一樣的語氣想辦法逗自己笑出來？

    不曉得事實是不是真如他想像的這樣，但這個念頭讓許亦辰不禁彆扭了起來，撇開目光就噘著嘴，沒回應楊齊那些話的意思。

    「你……你快點繼續(xù)說啦?！?/br>
    「好啦、好啦?！怪浪窃诤π?，楊齊摸了摸他的頭，「我的寶貝害羞起來果然好可愛啊?！?/br>
    「……」

    毫不猶豫地瞪了楊齊一眼，許亦辰哼了聲以后又撇開了頭，推開楊齊的手之后他們的姿勢又恢復了方才的狀態(tài)。

    楊齊瞇起眼眸，笑了笑以后又接著開口，左手輕撫著許亦辰后背的動作從沒停過。

    「本來我以為我的生活會一直著重于工作上頭，畢竟我有著要承擔起來的責任?！箺铨R哼了幾聲，「結(jié)果就在一如往常的任性生活途中，碰到了一個對我擺著臭臉還用足以殺死人的辣粉來對付我的男孩，那陣子可差點就要住在公司的廁所里了?！?/br>
    「……」

    知道他是在調(diào)侃自己，許亦辰咳了幾聲，沒打算答腔。

    「除此之外還把我當成了變態(tài)，看起來討厭我討厭的要命，忍不住就覺得跟我逞兇斗狠的這個男孩可愛的要命?！够叵肫疬^往的事情，楊齊笑了笑，「就算天天都吃辣也沒關(guān)係，就是想去給那個男孩添麻煩，就是想看到他見到我的時候所表現(xiàn)出來的反應，不管是無視還是鄙視，任何一項都讓我上癮?！?/br>
    「……」許亦辰咳了聲，沒有抬起頭，「你這話聽起來有點受虐傾向的感覺。」

    「誒？我個人倒是覺得我偏向s……不過沒關(guān)係，以后還有很多機會?！?/br>
    「……」

    許亦辰閉上了嘴，不去追問那句話背后的意思。

    楊齊也沒繼續(xù)糾結(jié)在這話題，許亦辰的反應就足夠讓他笑吟吟的了，話題也差不多該進入了尾聲，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那么亦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你要仔細聽。」

    「……」

    抬起眼眸，許亦辰眨了眨眼，微微擰起眉來看著楊齊，一下子又被牽起了緊張感。

    見他微微蹙起眉，楊齊笑笑地伸出指腹輕撫了許亦辰的眉宇間，似乎是想撫平一般地輕輕蹭著，同時也露出了溫柔的笑顏，緩和了一絲絲流竄出來的緊張。

    「隨著時間的過去，我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的內(nèi)心其實非常的體貼善良，即使要自己承擔一切也不愿意讓他人受傷，遇到了困難也不會選擇求助，他就是擔心會給別人製造麻煩，卻不知道這樣的舉動在我的眼里看來是多么地讓人心疼?！?/br>
    楊齊直勾勾地望著許亦辰的黑到清澄的眼眸，勾著淺淺地笑容繼續(xù)說。

    「他的忍耐讓我難過，他的自暴自棄也讓我難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希望他過得開心，我希望他能夠跟我分享自己的不快樂，讓我替他紓解掉那些讓人討厭的情緒，為了這點，要我做什么都可以?！?/br>
    「……」

    許亦辰還是眨著眼，不發(fā)一語。

    「可是這個男孩實在太固執(zhí)了，為了讓他愿意正視我這個人的存在，也為了讓他傾聽心里的聲音，我緊緊的追著他沒打算放棄，沒想到最后卻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促成了后面的完美結(jié)局。」

    「……」想起當時身患感冒還要處理那種矛盾的情緒，許亦辰還是不滿地嘟嚷了幾聲，「哪有美麗的誤會，我那時候都鬱悶的快受不了了……」

    「嗯，所以我很感謝那個誤會?！箺铨R嘿嘿地一笑，「多虧了那件事情，我朝思暮想的男孩終于對著我撒嬌，對著我第一次說出了心里話，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到好幾天睡覺都在笑?！?/br>
    許亦辰抿了抿唇，沒繼續(xù)答腔。

    楊齊瞧那有些泛紅的耳畔，笑容滿面地又把人納入懷里，這次他的臉頰親暱的蹭了蹭許亦辰，語氣更是放暖了些，話語里充滿了得意的心情，就好像是在展現(xiàn)自己最耀眼的寶物。

    「我的寶貝說他還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可是沒關(guān)係，我可以牽著他的手慢慢走，慢慢等到他摸清自己的思緒，我有信心能夠成為他最強的后盾，我知道我辦的到?！?/br>
    似輕哄般的甜言蜜語清楚地傳進了許亦辰的心底，熱氣上涌到臉頰的感覺讓他無所適從，但是幸好楊齊現(xiàn)在把他抱在懷里，自己一張臉脹紅的模樣還不會被他給看見，不然肯定又要被戲弄一番。

    楊齊所說的話是事實，他曾經(jīng)很擔心他這連自己都還沒摸透的心思倘若不是愛情的話該怎么辦，就這樣模糊不清的答應是不是不太好，可是就算他還沒辦法完全摸清心意，當下的他就是不想放開楊齊的手，不想要看見楊齊跟別的女孩站在一起。

    「可是，我的寶貝還是有個壞習慣?！?/br>
    楊齊一出聲，陷入思考的許亦辰立刻回過神來。

    「真正可以跟我要求的事情他從來不會開口，我的寶貝太堅強了，所以就算是要自己忍耐也不會選擇開口，也許他是擔心會讓我感到為難，但是我希望他能夠知道，既然有我在他的身邊，那么不管是撒嬌或是任性我都會全盤接受，甚至可以說這樣子我會更開心，開心我的寶貝把我當成了依靠?！?/br>
    「你說是不是？亦辰?！拐f完，楊齊故意把話扔了過去。

    「……」

    不過許亦辰還是沉默，沒說半句話。

    楊齊雖然想把他的臉給抬起來，不過從衣服上感覺的到許亦辰抓得很緊，大概也不會把頭給抬起來，他索性就繼續(xù)抱著許亦辰，把嘴湊近了他耳邊。

    「在我的心里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不管是到處旅游的雙親，還是像個哥哥一樣的浩恩，就連我所負責的公司也是，但是在這之中，最重要也最讓我掛心的，還是我想呵護的人?！?/br>
    「亦辰是我最重要的寶貝，我想讓你依靠我，我想讓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對著我任性撒嬌，我要你滿腦子都只想要跟我一輩子到老，就像我也是這么希望的一樣，讓我成為你的家人與支柱，你的夢想一直都活著，它只是還沒實現(xiàn)而已?！?/br>
    「對著我許愿吧，只要你開口，我保證你的愿望絕對會實現(xiàn)，相信我吧，你會知道我對你有多執(zhí)著，我會告訴你我有多愛——」

    「不行！」

    楊齊的話才說到一半，許亦辰便突然打斷了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楊齊愣了片刻。

    「……」楊齊困惑的眨了眨眼，稍微松開了手，「亦辰？怎么……」

    「不能……」

    許亦辰頓了好幾秒，最后才慢慢地抬起頭來，抿著唇瞪著楊齊，不只是紅了耳朵，就連鼻頭都有些泛紅，加上他的皮膚很白皙，只要有一點點的紅潤就會非常明顯，讓楊齊驚愕的還是他的雙眸，不知從何時開始眼眶竟有些濕潤。

    「哇??！你怎么哭了！等、等等，我說錯了什么嗎？對不起，寶貝別哭，別哭——」

    楊齊伸出手就要替他抹去快要落下來的淚水，卻被許亦辰一把抓住了手腕，表情說是哭泣也不太對，更多的似乎是不甘心。

    「不能讓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