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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宋早早才不摸。 不僅不摸,還不許孟衛(wèi)國上床睡覺,孟衛(wèi)國沒想到她脾氣壞到這個地步,“你不讓我上床睡,那我在哪睡?” “我管你在哪睡呢?”宋早早不耐煩地說,“趕緊下去,這床就這么點大,哪里容得下你了?” 她就是需要個人給自己壯膽,換條狗也行,不一定非要人。宋早早決定了,明天就去找大隊長問問看有沒有小狗,她煩死這孟衛(wèi)國跟徐硯了! 這兩人太把自己當回事,狗皮膏藥一樣惹人煩,他們想做就做,宋早早遷就他們?想什么美事呢? 孟衛(wèi)國還以為今天晚上能盡興,不至于像昨晚那樣憋了一夜,結果宋早早連摸都不讓摸,一個勁兒讓他下去,他又不可能真不顧她的意愿把人摁倒狠日,只能按照她的要求下床,宋早早一點良心都沒有,愛睡哪睡哪,反正不許睡她床。 最后孟衛(wèi)國直接坐著打了一夜盹,好在這些年他依舊體質過人,以前當兵出任務時趴十天半個月都沒事,這坐一夜也不算什么,就是天快亮時看見那城里的大小姐在床上睡得正香,一雙雪白修長的腿露在外頭,純棉睡裙卷到腰間,圓潤的屁股與大腿形成勾人的弧度,腰窩凹進去,實在是令人氣血上涌。 宋早早睡覺不許別人吵鬧,孟衛(wèi)國腳步很輕,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睡得酡紅的臉蛋,觸感溫熱細膩,和他粗糙長著繭子的大掌截然不同。 他有點想低頭親她,吃吃那香甜的小嘴,卻又想起宋早早向來愛干凈,要是知道他不刷牙就親,指不定醒了要發(fā)火,還是收了手,恨恨地看她一眼,心說自己真是犯賤,被這么嫌棄,晚上還想來,哪怕是坐上一整夜,聞著屋子里屬于大小姐的體香,都覺得銷魂蝕骨。 宋早早醒了后發(fā)現孟衛(wèi)國已經自動滾了,對他的厭煩程度就從100變成了99.9,她在床上躺了會兒,總算想起自己要干什么,她要去問問大隊長,有沒有小狗,給她養(yǎng)一只! 之前在大院的時候宋早早從來沒養(yǎng)過小動物,這么一想還有點興奮。 孟長安每天都閑不下來,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找他,二柱子家薅了叁蹦子家一把韭菜、王鐵栓家挖了張大毛家的水溝、幾家小孩子打架最后演變成大人斗毆,、東邊的打媳婦,西邊的不給孫女飯吃……樣樣不能落下,這還沒算上那群知青。 真要說起來,宋早早其實算是不怎么惹事的了。 孟長安站在田埂上分活,順便用鋼筆登記,徐阿奶雖然還沒康復,徐硯昨天又受人欺負,但他還是堅持來上工。 不上工就拿不到工分,沒工分就沒糧食,沒糧食就要餓死了。 宋早早照舊撐著自己的小花傘,她遠遠地看見孟長安站田埂上,自己不大愿意過去,田里好多水,又都是泥,萬一弄臟了怎么辦? 就喊:“大隊長!大隊長!” 孟長安聽到這聲音,有點歡喜,有點無奈,就是沒有不耐煩,他先把手頭的名字給記了,這才朝宋早早走過去,“什么事?” 大小姐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了。 “有沒有誰家有小狗啊,你給我抱一只,我現在就要?!?/br> 農村土狗雖不值錢,但這個年代家家戶戶自己都不一定吃得飽,哪還有精力養(yǎng)狗?而且就算有,也都是瘦巴巴丑唧唧的小土狗,孟長安可不覺得能入這位大小姐的法眼。 他想了想說:“等會兒我給你問問吧?!?/br> “為什么要等會?我現在就要?!?/br> 宋早早理直氣壯的,孟長安想說點什么,見她一點都沒有不講理的自覺,最終在心里嘆了口氣,“行,那你等我一下,還有幾個人沒登記,登記好了我?guī)闳タ纯?。?/br> 徐硯已經開始干活了,他手里抓著秧苗,眼睛卻不由自主注視著田埂上的孟長安跟宋早早,孟長安平時也干農活,他身上的衣服也有補丁,可他看起來仍舊書卷氣十足,人也斯文,皮膚白凈,這一點跟徐硯完全不同。 離得比較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但宋早早總算是笑了,孟長安也把筆記本放到兜里,鋼筆夾在衣領上,跟宋早早一起走了。 徐硯低頭看著卷起的褲腿以及補丁摞補丁的褂子,布料洗的泛白發(fā)毛,他永遠都不能像大隊長那樣體面,他不過是個在地里刨活的泥腿子。 一時間,對未來的茫然與對現狀的不甘交織在一起,令徐硯束手無策。 村子里養(yǎng)狗的人家不多,下崽子的母狗就更少了,無功而返,讓宋早早很失望,孟長安見狀,勸她道:“下個星期縣城要開思想教育大會,我在縣城有幾個同學,我讓他們也幫忙問問,不過那樣的話可能要錢了?!?/br> “行啊,盡管問,我要漂亮一點的小狗。”宋早早隨口應,然后問,“什么思想教育大會?” “主要是給支農知青們開的,做做思想工作,問問他們有沒有難處,緩解一下他們的壓力,鼓舞士氣?!?/br> “哦。” 宋早早哦完了,突然一愣:“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用去嗎?” “去不去都隨你,這是領導特意吩咐過的。” 宋早早一心想要小狗:“那我也去,星期幾?” “星期叁?!?/br> 宋早早記下了,兩人并肩走在村子里,真可以說得上是郎才女貌般配無比,孟長安甚至都能聽到不遠處村子里的嬸子們湊在一起議論他倆,這讓他心跳加速,不好意思跟宋早早靠得太近,就想拉開點距離,完了沒走兩步發(fā)現宋早早沒跟上,一回頭,宋早早用拇指比了比身后那戶人家:“這誰家???” 孟長安看了看:“是鐵柱家。” 管他鐵柱還是銅柱,宋早早不認識,“有女人在哭?!?/br> 孟長安剛才一心想著靠的是不是太近,根本沒注意到,他眉頭一皺:“鐵柱不會又打媳婦了吧?” 說著他走過來,里頭果然有女人在哭,間或還有男人的怒斥,聽得比較模糊,但鐵柱常常打媳婦,這一點全村人都知道,可男人打媳婦那是家務事,誰敢管?鐵柱媳婦還是那種你管了,她反過來要罵你多管閑事的女人,也就孟長安幾次叁番宣傳不能打媳婦不能重男輕女,可惜收效甚微。 他上去敲門,前來開門的居然也是鐵柱媳婦,宋早早看著這個鼻青臉腫的女人,覺得有點眼熟,好像見過,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鐵柱媳婦一看到是孟長安,嚇了一跳:“大隊長,你、你咋來了?” 里頭她男人也趕緊出來,孟長安沉聲問:“鐵柱,你是不是又打你媳婦了?” 鐵柱連忙搖頭:“沒啊沒啊,我咋會打她呢!你說是不是啊,啊?” 鐵柱媳婦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鐵柱沒打我,我、我是自己摔了!” 宋早早嘲諷道:“能摔成這樣,你還挺厲害?!?/br> 鐵柱媳婦不敢再罵宋早早,上回就因為罵了宋早早,宋早早請全村人吃流水席硬是把他們家排除在外,娃兒在家里餓得嗷嗷哭,男人還把她揍了一頓,左鄰右舍聽著她挨揍都沒人管。 鐵柱偷偷拿眼珠子往宋早早的胸脯瞟,看得宋早早一陣惡心:“再看亂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他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 這種關起門打女人開了門就慫成狗的男人最讓人討厭,宋早早嫌棄不已,她說:“反家庭暴力法規(guī)定,暴力毆打妻子造成傷害,可是要被判故意傷害罪坐牢的,現在正嚴打呢,你膽子可真不小,關起門打女人,好有男子氣概啊?!?/br> 鐵柱還沒說話,鐵柱媳婦慌了:“沒!沒有!你別瞎說!我男人沒打我!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們不能抓我男人去坐牢!” 她男人聽到宋早早那番話早嚇得腿軟臉白,可見其畢生的陽剛之氣都用在了他媳婦身上,再分不出多余的了。 宋早早眼角一抽:“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別等到被打死了才后悔,他這不是第一次打你吧?” 家暴就只有零次跟無數次,宋早早無法理解鐵柱媳婦這種被打成這樣,還要包庇男人的想法。 “不用你管!這是我們自己家的事!”鐵柱媳婦沖著宋早早吼了一句,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好在孟長安退得快,不然那門板非把他鼻子砸出血不可。 他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但讓他很意外:“鐵柱媳婦罵過你,我以為你看到她挨打會很高興?!?/br> 宋早早頭頂冒出一個問號,她瞪著孟長安:“你把我當什么人了?” “是我狹隘了,對不起對不起。”他趕緊道歉,生怕宋早早發(fā)脾氣。 大小姐哼了一聲:“討厭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懶得恨他們,看樣子你的思想工作還是沒做到位,這都新社會了,北山村還有打老婆的男人,這大隊長讓你做的?!?/br> 孟長安單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我的確是該反省?!?/br> “反省什么呀。”宋早早無所謂地說,“這是沒受過教育,不讀書的結果,與其做思想工作,你還是先給他們掃掃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