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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理會電話那頭李夕的錯愕，掙扎著爬了起來。

    眼淚滑過臉頰，我笑著拍了拍小優(yōu)的肩，他仿佛恍然大悟般，像個孩子一樣慌張地想要向我解釋起來。

    “噓——”

    我伸出了食指。

    我不想再聽了。

    小優(yōu)。

    在過去的這兩個月，六十天，八萬六千四百分鐘里，你只需要從中抽出五分鐘的時間，就可以解釋清楚了。

    而你非要無路可退，才會回首向我坦白。

    “沒關(guān)系的……小優(yōu)，”

    我輕聲道，就像只是一聲普通的道別。我解下了右手腕上的手表，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就這樣吧，再見。”

    我轉(zhuǎn)過身，看向入戶大廳的燈光，明亮而安逸。

    然后跌跌撞撞地朝著電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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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開了門。

    屋內(nèi)一片漆黑，沒有一個人，只有我的煤老板蹲坐在玄關(guān)處，抬起頭望著我。

    我跪了下去。

    煤老板爬進了我的懷里。

    這個時候……也許只有他能夠陪伴我了。

    他眨著寶藍(lán)色的眼睛，“喵嗚、喵嗚”著把小鼻頭湊了過來，用粗糙的小舌頭舔起了我的臉。

    我不敢再相信人心了。

    一個叁十九歲的女人，還天天想著愛不愛的，的確愚蠢而可笑。到了這個年齡，哪怕被騙也只會得到一句“活該”。

    煤老板的體溫很溫暖，他不斷地舔著我，似乎把我當(dāng)成了他的寶貝。

    我突然痛徹心扉，抱著煤老板大哭起來。

    這十七年，我就好像是一本笑話合集，從鬧出第一個笑話……到最后一個笑話，居然形成了一個輪回。

    我不知道小優(yōu)和李夕是什么關(guān)系，但我想他們認(rèn)識應(yīng)該早于我跟小優(yōu)重逢之前。而小優(yōu)一邊聽著這十幾年我因李夕而受到的間接傷害，竟然既不告訴我他與李夕的淵源，也還和李夕保持著可以深夜通話的親密聯(lián)系。

    也許他在聽到我絕望的哭訴后，還會笑著跟李夕分享這些“趣事”——

    就像李家人所做的那樣。

    我努力地活著，卻最終還是活成了笑話。

    我不知道我哭了有多久。

    直到眼淚已經(jīng)流干，眼睛腫的瞇成了一條縫，我才覺出一點渴來。我爬了起來，摸黑去了廚房，想要倒點水喝，卻打碎了茶杯。

    這個茶杯……是我跟小優(yōu)一起買的。

    我蹲了下去，想要借著月光拾掇起地上的碎片，結(jié)果膝蓋一軟，直接摔了下去，右手的手心先著地，瓷片深深地扎進了rou里。

    人生總是禍不單行。

    我放棄了喝水，也放棄了收拾，咬著牙拔出了瓷片，起身踉踉蹌蹌地來到客廳，找了半天醫(yī)用紗布，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買。

    我沒有再叫外賣送藥。

    我放棄了。

    我癱倒在客廳的地毯上，看著右手汩汩涌出的血，沿著手腕蜿蜒而下，染紅了一道舊時的疤。

    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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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小優(yōu)嗎？”

    我低著頭，囁嚅著問。好像做了一場大夢，一切都光怪陸離起來。

    管家向我介紹起眼前的人，我偷偷地抬眼，瞄了過去。

    自從尹優(yōu)出國讀書后，我們只在社交軟件上聯(lián)系過，我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少年的模樣上。

    “剛回國不久，先來拜訪您。”

    傭人上前，替他脫下了外面的大衣。

    我低下眼睛，默默地看向了他的下半身。他穿的是深色休閑褲，不是會讓我心驚膽顫的……西褲。

    “哦……”

    我確認(rèn)過后，緩緩地點了下頭，

    “那……你坐吧?！?/br>
    傭人聽見吩咐，搬來了一把扶手椅，陳特助拿來了一只靠枕，扶我坐了起來。

    青年的小優(yōu)很英俊，映著窗外的楓紅，顯得格外溫暖。

    然而當(dāng)他看向我時，我卻本能地害怕起來。陳特助試圖安撫我，但夢中的我似乎很畏懼她，掙扎起來。

    小優(yōu)阻止了她。

    我這才對小優(yōu)稍微放下了戒備，抬起頭，看向了他的眼睛，那里澄明清澈，仿佛融進了陽光。

    與之相對的，卻是他眼里的我——

    靠在床頭，手上正輸著液，面色慘白。大約因為失眠，眼下一片烏青，眼窩也凹陷了下去。

    就像……久不見天日的惡鬼一樣。

    小優(yōu)坐了下來。

    他沒有像一些奇怪的人一樣對我問東問西，我更安下心來——

    我害怕一切探究的眼神。就像這里的女傭，雖然友善，但總喜歡對著我濕漉漉的胸部，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小優(yōu)不會。他用溫潤的聲音，講述起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資助過的孩子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讓我難得打起了精神，全神貫注地聽了起來。

    他的聲音逐漸空靈。

    就像天上飄著的云，籠住我筋疲力盡的全身，我置身云端，雖然聽不懂那些專業(yè)名詞，但很想徜徉其中。

    我們聊了很久，似乎談的很投機，但我又什么都記不得了。

    “我的合伙人在麗景大廈買下了頂層，如果您有需要——當(dāng)然我希望您沒有這方面的需要，可以隨時來找我?！?/br>
    麗景大廈嗎？

    那似乎是我工作室所在的大廈。我已經(jīng)很久沒去了，是姜特助在接手我的工作。

    李唯告訴我我生病了，要好好休息，然后把我?guī)砹怂诮纪獾膭e院。每年秋天這里的楓葉都很好看，我喜歡坐在床上，透過大片的落地窗，看它們簌簌落下的樣子。

    宛如夏花之絢爛。

    我點了點頭，記下了小優(yōu)的請求。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感謝您這么多年一直在幫助我……”

    他請傭人拿來了手提包，從中取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盒蓋打開，內(nèi)里是一只華美的女士腕表，金色表盤上似乎鑲了一圈鉆石，綴著兩條由珍珠串聯(lián)而成的表鏈。

    “太……貴重了?！?/br>
    我低下了頭。

    當(dāng)我感到害怕時，就想避開別人的眼睛。

    只是小優(yōu)卻堅持讓我收下，隨后起身，微笑告辭道：

    “那么，我們就算約定好了……我會在診所等您，期待您的到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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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發(fā)了高燒，燒到完全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夢里出現(xiàn)了許多千奇百怪的人和事，有的與小優(yōu)有關(guān)，有的與小優(yōu)無關(guān)——

    但都讓我很傷心。

    我再次醒過來時，已經(jīng)是在李唯家的叁天后了。

    李唯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據(jù)管家說他向大先生請了假。

    我望著他的側(cè)臉，凌厲的下頷線似乎柔和起來，一向淡漠的眼里也多了一絲溫情。

    難得他一個卷王也會請假。

    “還好Kathy第二天去家里拿東西，發(fā)現(xiàn)倒在了客廳里的你，西西，以后不舒服要跟我說，就算……你不想跟我說，也要及時去看醫(yī)生?！?/br>
    李唯告訴了我事情的經(jīng)過，他看起來有些累，似乎沒有休息好。

    我想起了把他拉黑的事，覺出了一絲愧疚，但沒有吱聲。

    女傭端來了洗漱用品，她們扶起了我，因我右手不便，又幫我洗漱起來。待我洗漱好后，有人呈上了煨好的粥和一些佐粥的小菜。

    李唯端起了粥碗，用湯匙攪拌起來。我沒心思繼續(xù)看他，又要來了我的手機。

    我其實沒有想象中那樣放得下。我打開手機，直奔和小優(yōu)聊天專用的社交軟件，然而會話界面一片空白。

    他沒有發(fā)來新消息。

    他……并沒有跟我解釋的意愿。這仿佛另一記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臉上。

    明明欺騙我、做錯了事情的是他，可放不下的卻是我。

    我……就這么不值得他留戀一下嗎？

    我熄了屏，放下手機，難過地抱住雙膝。

    李唯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坐到了我的床邊，勺起了一口干貝花膠雞rou粥，試了試溫，然后喂到了我的嘴邊：

    “不燙了……西西，先嘗一口，看看好不好吃？”

    我的鼻頭莫名一酸。

    粥的味道很香，卻讓我想起那日小優(yōu)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我忍不住流下淚來。

    “怎么了？是我哪里不好，讓西西不高興了嗎？”

    他的聲音輕柔地落下，我搖了搖頭，禁不住痛哭出聲。

    李唯見我沒有吃飯的意思，也沒有強迫我，只把粥碗先遞回給了候在一邊的女傭，然后從背后抱住了我，輕聲道：

    “西西乖……都過去了，那里不好我們就不住了，好不好？”

    他大約以為我在后悔搬出去，結(jié)果吃了虧，現(xiàn)在又不好意思提出搬回來。

    他摩挲起我的后背，掌心很溫暖，就像……我的煤老板一樣。哪怕我知道他此刻大概率叫的是“夕夕”，也只能忍著屈辱，接受這份賜給替代品的施舍。

    這是現(xiàn)在的我……唯一可以擁有的懷抱了。

    即便它不屬于我。

    在這一瞬間，我只想證明我是值得被留戀的。

    雪松的氣息縈繞在我的鼻尖，不過似乎沒有之前那么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