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我的臉上一直在笑嘻嘻(劇情/貓咪/瘋子)
214 我終于要出院了。 因為睡得太晚,李唯醒來后來不及吃早餐就要趕去鳳臺。所幸在我昨天的強烈抗議下,今天的早餐正常了起來,于是我順手給他卷了個雞蛋餅裹油條,又塞了袋豆?jié){,囑咐他在車上慢慢吃。 畢竟這家伙以前就干出過沒吃早飯結(jié)果在大先生面前低血糖的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李唯一臉不情不愿地拎著早飯出了門,馮特助向我微笑鞠躬,隨他下了樓。 管家指揮著傭人打包起我住院時的日常用品,他不讓我動手,我只好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傭人們拾掇。原來在李唯過來陪我住之前,他們已然送了一車我平時用慣了的東西,只是那時我的情緒低落,不曾留意這些事情。 “夫人您好,” 我正想著這一個多月發(fā)生的事情,只覺恍若隔世,就被一聲簡單利落的女聲打斷。我抬起頭,望向眼前的陌生人, “我是新來的助理程璇,您叫我小程就好?!?/br> 程陳……前后鼻音,一聽就知道是懶得取名的渣作者無關(guān)痛癢的小把戲。 我還挺喜歡陳萱的,雖然我們僅僅相處了半年左右的時間,但在李唯的高壓之下,竟然結(jié)出了不同于以往的革命情誼來。 “陳特助另調(diào)他用,以后由我來服侍您?!?/br> 程特助推了一下銀絲眼鏡,笑瞇瞇道。 我微笑起來,向她伸出了右手。 說不定李唯是給陳萱升了職,也許她會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保密局職員。 就祝她前途似錦,馬到成功吧。 215 正值酷暑,雖還未到中午,白花花的太陽已經(jīng)讓人抬不起眼了。程特助很貼心,提前請司機將車停在了住院樓的后門處。 這部車正是我上次生日那晚李唯坐的老爺車。 程特助快步上前,幫我打開了車門,請我先坐進去,隨后關(guān)上門,坐進前排,轉(zhuǎn)過臉問道: “夫人,請問您接下來想去哪里?” 想……去哪里?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時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記憶里的這些人一直都是按照李唯的吩咐做事,從來沒有給過我選擇的權(quán)利。 我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里了。也許該回我自己的房子,可我剛打算跟李唯繼續(xù)過下去。 但如果說回李唯的家……豈不是顯得我很沒有面子。 我低下了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先生交代過我們,接下來住哪里由您自己決定——是回家,還是回Kathy小姐那里,或是想回其他的什么地方……我們來為您安排?!?/br> 她拿著手機,一副隨時待命任我差遣的模樣。我看著她,想起了昨晚李唯跟我說的話: “西西,我說過了,你喜歡住外面,你喜歡見什么人,就去做好了?!?/br> 這家伙……不會是認真的吧? 真的打算讓我選擇自己的生活,真的打算讓我交自己的朋友了嗎? 我眼帶懷疑,望著一臉坦然的程特助,她露出了鼓勵般的笑意。 這……就讓我很難辦了。我向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唯都這么說了,我要還是住在外面,豈不擺明了我在外面又有了搞頭(實際上我沒有)。 這也太冤屈了。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回李唯的家——這次歸根究底還是我的問題,既然要跟李唯繼續(xù)過下去,還是先擺出一起好好生活的態(tài)度吧。 程特助了然,遂回過頭告訴司機目的地。前方的小桌板已經(jīng)放了下來,擺著我的水杯,我拿起了起來,剛喝了一口,就聽程特助又道: “夫人,您要去見小尹先生嗎?如果您要見的話,就先送您過去……先生是這么吩咐我的?!?/br> 我被這一句“先生是這么吩咐我的”狠狠地嗆了一口,劇烈地咳了起來。 “咳、咳……” 程特助連忙給我遞來紙巾。我接了過來,擦起了咳出來的眼淚。 李唯這個四六不著的家伙……他究竟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了? 我怎么可能一邊決定跟他繼續(xù)生活下去,一邊還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 “好的,那我們先回家了,夫人?!?/br> 車子發(fā)動,緩緩駛出了醫(yī)院,帝都繁華的街景向后移去,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開口道: “要不……還是先送我去Kathy那里吧?” 程特助側(cè)過臉,似乎有些疑惑——我想我可能成為了李唯那種討人厭的上司,想法飄忽,陰晴不定。 “您是要去Kathy小姐那里嗎?” “對……” 我看著重新浮出笑容的程特助,想起了煤老板那晶瑩剔透的可愛圓眼。 在遙遠的春夜里,也曾有位少年,溫柔地輕撫過流浪貓咪。 這個……李唯應(yīng)該是能夠接受的吧? “我們先去……接一個家人?!?/br> 216 “我收拾好就下來,大概等我20分鐘,辛苦。” 車子在我購買的、登記在Kathy名下的房子單元前停了下來,我不等前排的程特助下車,徑自開了門,對她和司機道。 二十分鐘,收拾好煤老板的各種日常用品,再背上煤老板應(yīng)該足夠了。 我交代完,轉(zhuǎn)身就要走,程特助下車追上了我: “夫人,應(yīng)該還有其他東西要拿,我陪您一起吧?” 雖然李唯這家伙有點四六不著,但雇傭的特助們做事都還靠譜。 于是我跟程特助一起進了電梯,為了避免面面相覷的尷尬,我隨口說起了一些煤老板的趣事。她聽的津津有味,看來也是位愛貓人士。 “他超級乖巧……每次聽到有人回來都會提前到門口坐好,見你彎腰還會跟你貼貼臉……等一下你可以試試……” 我按上拇指,指紋解鎖,大門開啟。我看著程特助,向她展示起我的煤老板。 她似乎有些尷尬。 我愣了一下,然后低下眼,看向了門墊。 煤老板的小身影似乎……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出現(xiàn)在門口。 于是我也露出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招呼她先進門,換鞋走向屋內(nèi),找起那只讓我痛失面子的小肥貓: “煤老板?” 我試探著叫道。 然而,即便我豎起耳朵,卻仍未聽見一絲熟悉的、“喵喵”的回聲。 我轉(zhuǎn)過身,與程特助對視一眼,很默契地開始分頭找了起來。 我的房子只是套普通的大三居,兩個人很快就翻遍了全屋。 “夫人,我這邊……沒有?!?/br> 程特助大概看到了我的臉色,她有些緊張。我盡可能地克制內(nèi)心的慌亂,安慰起她來。 也許是煤老板在玩捉迷藏游戲——偶爾它也會這么做,就算不去找它,到了飯點也會出來。 但不知道為什么。 或許在害怕些什么——一些我都沒有意識到的事情,我莫名地、現(xiàn)在就想確認它所在的位置。 程特助又開始了第二遍尋找。 我也開始去煤老板常待的地方找它。我擰開了書房的門把手,那里擺著它的小窩,特地在里面放了許多瓦楞紙,它平時很喜歡…… 然而,什么都沒有。 沒有無處不在的抓痕,也沒有隨處可見的貓毛。 我的心陡然提起。 煤老板……究竟去哪里了呢? 我走出書房,來到衛(wèi)生間,一直放在那里的貓砂盆不見了;我走到儲藏間,里面也沒有一點貓糧和罐頭…… 就好像煤老板……不曾存在過一樣。 我呆呆地望著儲藏間里的東西,想要靠住墻,卻又滑坐了下來。 我的心臟在一陣又一陣地發(fā)緊,似乎是不祥的預(yù)感向我襲來。 好像發(fā)生了什么……我沒有意識到的事了。 我坐在地上,急速地喘著氣。 “夫人,您先起來,我已經(jīng)跟馮特助打過電話了,他馬上增派人手過來……現(xiàn)在請您問一問來過這里的人,比如Kathy小姐,是否是他們把貓咪接走照顧了?” 程特助扶起了我,我點了點頭,撥通了Kathy的電話。她似乎在忙通告,沒有接起,我又打電話給了小優(yōu)。 小優(yōu)接了起來。 然而我剛說明情況,卻聽到他詫異的聲音—— “什么煤老板?西西,你是說……你認為自己養(yǎng)了只貓嗎?” 217 不是我認為自己養(yǎng)了只貓,是我確實養(yǎng)了只貓……不是嗎? 我剛想反駁他,電話那頭的小優(yōu)又無比認真地補充了一句: “西西,那套房子里,從來就沒有養(yǎng)過什么貓……” 我扶穩(wěn)了手機。喉嚨在發(fā)緊,連聲音都開始晦澀起來: “我養(yǎng)過的……小優(yōu),你肯定見過……” 你肯定見過的啊,小優(yōu)。 那是一只暹羅貓,臉有點黑,眼睛就像藍寶石一樣閃耀,很愛撒嬌,總會跟在我們身后喵喵叫。 你怎么可能……沒有見過它呢? 小優(yōu)大約還想說些什么,我只覺得心煩意亂,敷衍了兩句,匆匆掛上了電話。 我又打給了家政阿姨。以前我特地叮囑過她,請她定時來喂貓糧和清理貓砂,她一定知道煤老板的存在??晌覄傉f明原因,就聽到了她驚訝的聲音—— “小西,你說什么?什么老板?” 我抬起了頭,看著站在沙發(fā)前、端來一杯水的程特助,她的眼內(nèi)倒映著我茫然的模樣。 我的聲音輕顫起來。 “煤老板……就是那只貓,臉有點黑,眼睛是藍色的……” 家政阿姨和小優(yōu)一樣,語氣里滿是篤定,沒有給我一點幻想的可能: “可是小西,你從來沒有養(yǎng)過貓啊……” 明明是酷暑,房內(nèi)沒有一絲冷氣,我卻渾身汗透,遍體生寒。 我記得……我有一只小貓。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 “他叫煤老板哦……” 當(dāng)我用手心撫過它的頭頂時,它就翻開了白白軟軟的肚皮,自然地向我撒起嬌來。 “它好白呀,為什么要叫煤老板呢?” 記憶里的我歡喜地抬起眼,看向了對面的人。 然而那人卻似一團霧般,消失于陽光落盡處,裊裊再無蹤。 218 我蜷縮在了沙發(fā)上,抱緊腦袋。 我努力地回想與煤老板有關(guān)的過去,卻想不起更多。 程特助坐到我的身邊,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 我想我可能嚇到了她。 一個三十九歲的女人,竟然分不清所謂的虛實與真假,堅稱自己擁有一只貓,還精心幻想了每一個飼養(yǎng)細節(jié)。 我低下了眼,裙擺上是出自頂尖匠人的繁復(fù)花紋,卻無法掩蓋我在世人眼里的……瘋癲。 我止住了還要再打電話的程特助。 沒有人能夠找回一只根本不存在的貓咪。 我想。 就像沒有人,能夠理解一個看到不存在貓咪的……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