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昭聽罷：“曾經(jīng)，我也是這么想的?！?/br>
    “然后？”

    黎若昭望著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她的戒指是由丈夫親自設(shè)計的：“然后我發(fā)現(xiàn)，人很會自我欺騙。”

    “好了，我是時候回去了?！崩枞粽迅孓o，“請陸總務(wù)必好好考慮我們的合作。”

    黎若昭走到門口，打開門，愣了一下：“見卿？”

    辦公室的門開敞著，陸微之聞聲，抬起眼眸，看向了站在門外的黎見卿。

    兩人的目光，越過中間橫亙的人和物，無聲地相遇。

    陸微之起身，神色如常地問：“怎么突然上來了？”

    黎見卿看著他，并不答話。

    黎若昭察覺到氛圍的低抑，像風(fēng)雨欲來時積在天邊的陰云，便主動說：“最近我要保持情緒穩(wěn)定，聽不得別人吵架，就先走了。”

    辦公室的門重新關(guān)上，營造出一個安靜的空間。

    “你很少過來找我?！标懳⒅畣枺笆怯惺裁词旅?？”

    黎見卿的第一句話就是質(zhì)問的尖銳語氣：“你為什么要答應(yīng)幫我mama？”

    陸微之回道：“她是你mama，向我開口，一個不大不小的忙，我好像沒有不幫的理由。”

    “你可以拒絕?！崩枰娗湔f，“你幫了她，就等于承認(rèn)你和我有關(guān)系?！?/br>
    “難道我們沒有么？”陸微之眸光微冷，“我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不可承認(rèn)的。”

    “你根本不懂?！崩枰娗浼鼻械胤瘩g，“而且，這對你來說根本沒那么重要。你只是因為傲氣慣了，不能接受有一天要藏著掖著而已，而不是真的有多想和我在一起?！?/br>
    “你是根據(jù)什么做出這個評斷？”陸微之輕皺眉宇，“如果我不想，有什么必要和你在一起？”

    黎見卿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地問道：“那為什么，分開了這么久，你沒有想到過來找我？”

    陸微之明白了她滿身的擰巴勁兒從何而來：“你在意的是我和黎若昭說的話？”

    “按照你說的，我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黎見卿，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标懳⒅財嗨澳悴皇强捎锌蔁o?！?/br>
    “我和你在一起，把你放進未來的規(guī)劃里，這還不夠說明我的態(tài)度嗎？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可以完全沒有感情地去做規(guī)劃。  ”黎見卿抬高音量，“我不稀罕。”

    黎見卿將他交到她手里的東西，幾乎是扔回他身上，陸微之胸腔抑著慍氣，但口吻盡量平和：“你認(rèn)為我對你沒有感情，要深究如果的問題，那么，反過來呢？你寧可和莊亦文演戲，也不愿意承認(rèn)和我的關(guān)系?！?/br>
    “在深圳的時候，如果我沒有出席那場慶功宴，如果我們沒有插曲，你有可能就會遵從你母親的意思，答應(yīng)和他在一起?！?/br>
    黎見卿無法反駁，她不是沒有考慮過和莊亦文在一起。

    “但我們在一起之后，你除了一味拖延逃避，又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既然我們都有不滿，”黎見卿的血液涌上來，飛快地說，“那就分開吧?！?/br>
    陸微之的臉色冷冷地沉下來：“你很喜歡隨便提分手是么？”

    “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但我確實，心情很不好?！崩枰娗渚徍秃粑墓?jié)律，“不如分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下。”

    她說完，也沒聽陸微之的意見，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黎見卿目前的狀態(tài)，只適合與友人待在一起。她回工作室處理完事情，陳曼姿看她心情不佳，約她外出喝酒。

    黎見卿昨晚上熬夜寫稿，喝到一半，她半昏半醉地睡著了。陳曼姿接到mama從家里打來的電話，說心臟不太舒服。她急著回家，就打電話給莊亦文，讓他過來照看一下。

    黎見卿睜開眼，看到的是莊亦文的臉：“對不起哦，一直都在利用你應(yīng)付我mama?！?/br>
    莊亦文將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沒關(guān)系，一開始我們就是說好的?！彼袂闇厝?，“更何況，你怎么確定，我不愿意被你利用呢？”

    黎見卿給不了他回應(yīng)，莊亦文也不問她索取，請一位女侍應(yīng)生照顧她，去了一趟洗手間。

    莊亦文回來的時候，在座位上看到陸微之的身影，他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陸總，這么巧。坐下來喝一杯嗎？”

    陸微之不冷不熱地點了下頭：“是巧?！?/br>
    陳曼姿在社交媒體上發(fā)了動態(tài)。她和周文因為之前的采訪交流，禮貌地互相加了關(guān)注。

    周文將黎見卿的位置報告給陸微之，他知道她容易胡思亂想，于是過來找她。

    陸微之像是當(dāng)莊亦文不存在，碰了下黎見卿的額頭：“又喝多了?！?/br>
    “沒有?！崩枰娗漭p輕拂開他的手。

    她不想到時候又要和莊亦文解釋為什么自己會和前姐夫有牽扯，避嫌地坐得離陸微之遠了一點兒。

    場內(nèi)的燈色光怪陸離，莊亦文和陸微之聊起一些公事：“陸總近來有意收購一家專做網(wǎng)絡(luò)信息安全的公司？聽說凌銳資本的陳鋒也有這個意向，正在積極爭取?！?/br>
    “收購的計劃幾近完成了?！标懳⒅疀]有太大的討論興趣，淡淡地說，“他們再積極，不會構(gòu)成問題?！?/br>
    莊亦文端起酒杯：“是了，我這個問題有點兒多余，應(yīng)該很少有人可以令你感覺到有威脅?！?/br>
    “你的問題不多余。”

    陸微之和莊亦文對向而坐，他雙腿交迭，目光從容銳利：“但它可能不是你真正想問的。”

    莊亦文坐得與黎見卿更近，角度微妙，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tài)擋住她，他淺淺抿了口酒：“沒錯，我真正想問的是——”

    他微笑道：“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分量，能讓陸總感到有威脅呢？”

    ......

    陸微之平靜的面容，有一半隱在陰影下：“不能。”

    黎見卿只是懶得理會他們在談的事，但能聽到，她坐起身，驚訝地看向莊亦文：“你......”

    “我知道。”莊亦文明確地說，“很早就知道?！?/br>
    “那豈不是......”

    她自以為瞞天過海的細節(jié)和互動，其實全曝露在了莊亦文眼下。

    黎見卿很震驚，從昏然的狀態(tài)中清醒，臉色連帶著煥發(fā)了點兒似是而非的光彩。

    “好點了么？”陸微之抬腕看表，“我送你回去?！?/br>
    黎見卿抿唇：“不用?！彼退糁粡堊琅_，“我沒醉，你不用管我?！?/br>
    “你要繼續(xù)喝嗎？”莊亦文提醒她，“時間不早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黎見卿想了想，身形微晃地站起來：“那我們走吧?！?/br>
    陸微之眉目沉斂。

    黎見卿的用詞是我們。像很久以前，她在他面前，稱呼她自己和陸博西一樣。

    時過境遷，他仍然是她戒備、警惕、懷疑，寧可遠離也不敢親近的對象。

    *

    陸微之失去老婆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