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無以名狀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目光離不開炭治郎? 一輪明月高掛,微風輕拂,送來了遠處模糊的笑語聲,伴隨著四周此起彼落的蟲鳴。富岡義勇坐在長廊上,仰頭望著月亮,這問題在他腦海中盤旋著,像包圍著他的月華和清風。 他原本以為這是個理所當然的狀況—他折服于炭治郎的堅強,讚嘆著他的成長,身為他的師兄、前輩,見證他從一個跪地求饒的少年,成為一個捍衛(wèi)人類尊嚴與生命的劍士,會不由自主地注視他、追逐他的身影,一點也不奇怪……但是,好像又有些不同…… 義勇先生、義勇先生…… 當那雙澄澈乾凈的眼眸坦然地望著自己,當他熱切親密地喚著自己的名字,或者,當他笑得像太陽那樣燦爛的時候……心里深處好像有什么東西,被觸動了一下……無以名狀,沒來由的。 自己的個性向來偏冷,也不善與人相處或搭話,但炭治郎卻能夠神奇地在他身邊優(yōu)游自在地轉(zhuǎn)悠,好像一點也不覺得他這人無趣那樣。 后來,當身邊見不著那熟悉的身影,耳旁聽不見那熟悉的笑語時,他反倒不習慣了……這么多的隊員需要訓練,他理應注意每個人的動態(tài)和狀況,但是,視線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那樣,總是下意識地尋找那有著火焰熱度的少年。見著了他,或是發(fā)現(xiàn)他對自己報以微笑,心中原本浮動的某處,就好像塵埃落定般平靜了下來。 這無以名狀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富岡義勇望著月亮,然而月亮也不會給他答案。 「義勇先生……你果然在這里!」 清亮帶笑的嗓音響起時,有那么一瞬間,義勇以為是自己因為心中意念而萌生的幻覺。 待他回過神,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紅發(fā)少年當真站在他身旁,隊服尚未換下,手里捧著一個小木盤。與他的目光對上后,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 「義勇先生,我烤了仙貝,不嫌棄的話,吃一點吧?!股倌赀@么說,晶亮的眼眸望著他,流露出一絲期待。 身體比大腦先一步有了動作—明明他不愛吃零食,但手臂卻像是有自己意識般伸出,在少年亮起來的眼眸注視下,拿了盤中的仙貝。 他咬了一口,口中瞬間充盈著米香和炭香,細細咀嚼,不多時,便吃完了一塊。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少年一直站著,有別于以往總是毫不遲疑地近他的身,此時,卻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義勇拍了拍身旁。「坐?!?/br> 少年像是愣了一下,然后同手同腳地坐在他的身邊。在月光下,少年蜜色的臉孔不知為何,有些異樣的紅。 「好吃嗎?義勇先生?」少年這么問著。 「嗯?!沽x勇點點頭,回以簡單的單音。 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氣般露出微笑,道:「太好了!原本還怕義勇先生不喜歡吃仙貝呢!」幸好,義勇先生散發(fā)出來的是滿足的氣味。 義勇望著他,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透亮的眼眸折射了月華,像是湖面上閃爍的點點星光,蕩漾著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溫柔。 「臉上,沾上仙貝了。」果然還是個孩子啊……這種粗心大意的樣子,也挺可愛……嗯? 腦子里好像有些奇怪的念頭……義勇有些疑惑。 炭治郎則是脹紅了臉?!甘?、是嗎?」他慌亂地摸上自己的頰。 太糗了!竟然讓義勇先生見到自己這副慫樣!真是蠢弊了! 他洩氣地想,卻久久摸不著那小小的餅乾屑。義勇伸出了手— 「在這?!怪父够^了軟嫩的臉頰,沿著臉龐的曲線來到粉紅的唇邊,炭治郎也沒細想,張嘴便含進了那手指。 「謝謝……??!對不起!」 原本輕快的道謝瞬間轉(zhuǎn)為驚恐的道歉。炭治郎的臉紅到幾乎要與發(fā)色相同。他摀著嘴,望著富岡義勇收回手臂,臉上依舊沒有多馀的表情。 「不礙事?!沽x勇說。只是指尖暖暖熱熱的,心口有一絲怪異的癢,不過不礙事。 義勇先生的手指……好涼……也好熱……舌尖滑過指節(jié)的感受……好鮮明,幾乎可以感覺到上頭散佈的薄繭。 有什么東西……從胸口整個翻涌上來,一下子就來到了嘴邊,快得令炭治郎來不及壓抑— 「義勇先生,我喜歡你!」 炭治郎聽見自己響亮地這么說。 原本無波的水面在那一瞬間,盪起了波紋……義勇先生身上原本平靜滿足的氣味,也起了變化……是什么?聞不出來……?聞不出現(xiàn)在義勇先生身上的氣味……炭治郎驚恐地察覺。 不是他的嗅覺出了問題,而是此刻他亂成一團的腦子,再無力去分析。 「對不起!」他大喊出聲,然后就像逃難一樣,轉(zhuǎn)過身,狂奔離去。留下長廊上的一盤仙貝。 一秒、兩秒、三秒……在炭治郎逃走的三秒鐘之后,義勇才眨了一下眼,摀住了臉,紅潮爬下了頸子。 怎么會……!? 兩人心中,同時這么想著。意義卻各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