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淺淺的(3)
開會的第一天,我第二次遇見宗閔耀,他眼底隱含的哀傷別人看不見,而我卻看得一清二楚,或許,是因為我們兩個所想隱瞞的事情,是相同的。 差別在于,他做盡了表面形象,卻不讓人走進他的心,而我則打從一開始就不讓別人接近我。 何必接近,何必假裝,知道對方心里怎么想,卻還要笑咪咪地陪他演戲,該有多累? 所以在戲開演之前,還不如直接謝幕。 社團時間我走進弦樂團教室,腦子一片暈眩圍繞著戚奕瑋在頂樓時告誡我的話,柳飛雪回來了。 意外的,我淡然地接受這個事實,沒有慌張也沒有興喜,只有漠然。 有時候我連自己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楚,一般人該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惶恐嗎?畏懼嗎? 我打開小提琴的琴盒,調(diào)好音拿起弓弦,我拉著一首我再熟悉不過的曲子,音符在空蕩的空間里流轉(zhuǎn),彷若空洞的話語在耳邊訴說。 馀光溜達至窗戶,我看見慕容顥在門口前徘徊一陣后朝我走來,我放下小提琴,不想面對他。 我害怕有人接近,更害怕事情無法控制,無法掌控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的感覺讓我很不安定,我看著慕容顥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其實我內(nèi)心很慌,好想逃出這讓我喘不過氣的地方。 「你,為什么會是第二名?」 這算什么,第一名來問我為什么得第二名,因為我空有琴技沒有情感,因為我輸給了你,要我說什么?他想從我嘴里聽到什么答案,他很厲害很了不起很偉大嗎? 我被慕容顥激的有點惱怒,但更感到凄涼,我缺乏他所擁有的,那些當(dāng)時我想著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獲得的情感,卻更想不到之后卻是因為他。 恐懼甚過那一秒晃過的想法,他朝我逼近,嘴里又說著一些我從來沒想像過有人會對我說的話,平時看來還挺無害的,此刻卻帶給我無比的壓迫。 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真的很難搞,完全預(yù)測不了他的下一步會怎么走。 那抹笑容再次浮現(xiàn)在慕容顥的唇角,我知道我接下來會怎么做,為了保全自己卻往懸崖又靠近一步,不過既然能避免未來能預(yù)測的事,那我為什么不做? 「那為什么要做?難道他不會難過嗎?」我沒說出口,像是鬼打墻我迂回在兩個思想迷轉(zhuǎn),我很膽小,我想逃離這里,再次回神已被他抱緊。 觸碰到他熾熱的體溫,瞬間有個念頭想哭,可是有什么好哭的?多少回我告訴過自己多少次同樣的話,最后還是敵不過。 對我而言,眼淚是懦弱的象徵,那只是不必要的東西,被人家看見自己的脆弱只會被更瞧不起,多少人站在背后等著看你笑話,當(dāng)作茶馀飯后的間話家常? 現(xiàn)實既定著如此,我沒理由哭,也沒資格哭。 逃出那令我窒息的空間,我也不管方才我倆做了什么事,看準(zhǔn)時機拎起東西就衝出去跑回家。 反覆的吸氣吐氣不知道幾遍,戚奕瑋擔(dān)心的面容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弄得我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拍拍臉我試著和他轉(zhuǎn)移話題,他似乎對柳飛雪回來這件事特別緊張,搞得我這當(dāng)事人應(yīng)當(dāng)也要緊張起來才對。 我沒有想到爸爸會突然回家,為什么會是突然?想想他上次回來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這里如他如我,只是一個空殼子,不具有任何意義。 一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知他女兒,我,要去參加一個變相相親,還不知道對方是矮是高是圓是方,連名字也沒有,只知道是某老闆的孫子,會不會下次他再回來,我就被間接賣掉了? 一如往常,爸爸把我當(dāng)成能提升他公司地位的墊腳石,不擇手段。 然而,商場間就是如此,一個不穩(wěn),今天還隻手遮天的大企業(yè),可能明天就破產(chǎn)倒閉,誰也無法預(yù)料當(dāng)今和你合作的伙伴,會不會下一秒自己被陷害,無法翻身。 一夕之間變幻莫測,我看過太多這種場景了。 人心,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