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愿你能裝作視而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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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酒廠基本都可以參觀,純溪也不例外,但現(xiàn)在是制酒淡季,且臨近國家假期,理論上是不對外開放的。 前銀城著名企業(yè)家樂清輝的外甥女兼財產(chǎn)繼承人、瀾水市代市長周游的夫人謝衍微笑:“是嗎?” 酒廠負責人立刻表示謝女士的來訪讓純溪酒廠蓬蓽生輝,怎能不開放,而且要什么導游,他親自陪同,連帶著酒廠大小領導若干。 謝女士婉言謝絕,說只讓一位女副主任陪著就行。女副主任姓張,是技術骨干,陪著她逛過了酒廠的釀造車間,辦公大樓,景觀區(qū),謝衍慢悠悠的,不急,直到來到了窖藏區(qū)。 張主任引謝衍進入一個非常老舊的陰森森的入口,給她介紹:“這里是純溪的老窖藏區(qū),這一步叫做‘洞藏’,存放的都是高品質(zhì)的原漿酒。有的在這里已經(jīng)放置了五十年以上。我們會將到達一定年份的原漿酒取出,與近年新釀造的白酒融合,純度越高,越是精品。” 謝衍笑瞇瞇點頭。 整個老窖藏區(qū)光線陰慘慘的,一條狹窄幽長的通道不知通到哪里,兩邊都是大片大片埋在土里的原漿酒壇子,靠著隱約可見幾乎沒有的光亮,可以看見壇子上覆蓋著深深淺淺的青苔和蛛網(wǎng),張主任繼續(xù)說:“為了讓原漿酒充分發(fā)酵,這個窖藏區(qū)里嚴禁拍照,更不許照明,以免對原漿酒產(chǎn)生影響?!?/br> 謝衍的聲音從后面飄過來:“所以這里也是沒有監(jiān)控的了?!?/br> 張主任說:“是的……” 話沒說完,她就被謝衍一個手刀敲暈了。 張主任軟軟的身體倒下,謝衍輕手輕腳地接住,慢慢將她放在地上,沒有引起更大的動靜。 不過謝衍也不指望自己的動靜能瞞過窖藏區(qū)的那幾個人。 等她七拐八拐,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見不遠處那兩個人的時候,才幽幽嘆氣:“真是殺瘋了啊。” 大概只有謝衍這優(yōu)越到差點去報考了飛行員的視力,才能看清那邊跪著的沉佑之,和站在沉佑之面前,背對著謝衍的聞聽。 要換做別人(比如周游),剛進窖藏區(qū)就瞎了。 受制于窖藏區(qū)這種特殊環(huán)境,謝衍能看見他們,而老練如聞聽,卻很難更早地發(fā)現(xiàn)謝衍。 聞聽轉(zhuǎn)頭看見她,臉色一變,往她身后看去。 “別緊張,就我一個。” 聞聽微微冷笑:“你都能找到這,他也不晚了?!?/br> 謝衍心不在焉地走過去:“你就這么怕他?周游是很可怕的名字嗎?” “只是覺得麻煩而已。你可以不用過來了?!甭劼犆鎸χx衍,到底沒把手里的槍舉起來。 謝衍只能站在原地,歪著頭打量聞聽身后的沉佑之,走近了發(fā)現(xiàn)沉佑之情況不容樂觀,雖然光線太暗看不清他身上是不是受了傷,但是從他半跪著的姿勢和略重的呼吸聲,就知道肯定狀態(tài)不佳。 “殺瘋了”確實是形容聞聽的精神狀態(tài)的。 “你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敝x衍對沉佑之說。 沉佑之回她:“你看到我也不意外?!甭曇艉芴?。他頓了頓,似乎是緩過勁了,接著說:“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br> 他的問話其實有歧義,既可以理解為“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和她的關系”,也可以理解為“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會在這里”,或者別的理解都可以,但是謝衍的回答非常冷漠:“忘了?!?/br> 沉佑之沒忍住,咳嗽了一聲。 謝衍轉(zhuǎn)頭對聞聽說:“我沒想到你這么有儀式感,殺個人還特地跑到這里殺?!?/br> 酒廠的規(guī)模是在最近數(shù)年擴張得來的,在此之前,這附近就是聞聽小時候待過的實驗室舊址。 聞聽必然已經(jīng)不記得幼年在實驗室的事情了,但不妨礙她痛恨這里。 聞聽的思維并沒有被謝衍帶著跑:“你怎么知道會在這?” “竊聽了周游的書房和他秘書的手機,自己又連蒙帶猜,摸索著找到了這?!敝x衍一語帶過。 聞聽冷笑一聲。 謝衍有點無奈:“為什么都不信呢?我確實是這樣找到的?!?/br> 聞聽恢復面無表情:“不是不信你,是不相信周游?!?/br> 謝衍把她的話在腦子里繞了個彎:“啊,你的意思是周游故意給線索讓我找過來?不會的,他巴不得我和你斷絕關系?!?/br> “哦,”沉佑之長長地拖了音,因為受傷的緣故有些氣虛,“那天晚上給書桌底下安竊聽器的人原來是你,難怪周游示意我不要聲張?!?/br> 謝衍皮笑rou不笑:“這么聽他的話?我還以為憑你這性格絕對會找出安竊聽器的人報復?!?/br> 沉佑之看向聞聽,苦笑了一下:“如果是幾年前,我還很心高氣傲的話,是會那么沖動的。而且難道你以為我不怕他嗎?害怕周游并不是一件開不了口的事,這再正常不過了?!?/br> 謝衍心里暗暗可惜空間站位,對聞聽說:“我可以走過去踹他兩腳嗎?” 聞聽警惕道:“不可以?!闭l知道謝衍想干啥。 謝衍將一直插在外套兜里的左手掏了出來,四條指縫里都夾著一把刀,有折迭刀,有短刀,還有合起的蝴蝶刀,她詢問:“那我可以把這些刀甩到他身上嗎?” 聞聽一看那些管制刀具,惱了:“你居然帶在身上?被查到怎么辦?” 謝衍嘴上客客氣氣:“我想捅他幾刀,不然我咽不下這口氣?!?/br> 聞聽不說話了。 “他也是當初……那個過你的人之一,對吧?”謝衍頓了頓,還是不忍心把那個詞匯說出口,“他正好在瀾水,你把他帶到這里來,是想報仇,大概是殺了他。” “真是狠心,”沉佑之微笑著嘆了口氣,死到臨頭了周身還是一股滿不在乎的散漫,“一共五個人,一個死了,一個殘了,然后輪到我,之后是誰,靳航還是江帆?” 聞聽唇緊抿著,表情冷漠。 沉佑之繼續(xù)說道:“我對你來說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又得到了你一直想要的軍界支持,你想殺了我,很正常。但是溫柔點,我怕疼,尤其是你帶給我的疼?!彼猿暗匦α艘幌?。 聞聽還未說什么,耳邊一陣風吹過,謝衍已經(jīng)沖了過去,直接對著沉佑之拳打腳踢,也不說話,只是甩著最稱手的短刀捅了他好幾下。沉佑之也是硬氣,只是悶哼了幾聲,就不再發(fā)出聲音了。 簡直猝不及防,聞聽都愣了幾秒。 雖然現(xiàn)在的謝衍是個愛釣魚的社會閑散人員,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但是學生時代起她就是個體育健兒,長短跑標槍屢拿第一,直接從原地沖到沉佑之旁邊那是真的就跟一陣風似的,就算拿手機錄視頻也只能看到一段殘影。聞聽在面對謝衍時本來就情緒松懈,偏偏聽沉佑之說話又產(chǎn)生了片刻的恍惚,結(jié)果被謝衍躥了過去。 謝衍還在那邊拳打腳踢,聞聽反而開始擔心起沉佑之,上前兩步皺著眉說:“你別把他捅死了?!?/br> “捅死了又怎么樣?你不是本來就想要他死的么?”謝衍的臉因為過于憤怒而漲紅,喘著氣說。 聞聽強行將謝衍架起來:“那也是我殺,跟你沒關系。” 她譏諷地說:“他可是你老公的親戚,別因為我惹得你一家人不愉快?!?/br> 謝衍:“你抓疼我了?!?/br> 聞聽松開手,忍可無忍道:“你別胡鬧了?!?/br> 謝衍冷笑:“你以為我不想做一個優(yōu)雅知性的美麗女青年嗎?偏偏你們一個兩個發(fā)瘋,害得我只能跟著你們發(fā)瘋?!?/br> 聞聽閉了閉眼。 至少幾個月前,謝衍和她剛重逢的時候,還是說兩句話就能哭出來的樣子,日常崩潰,日常柔弱,聞聽稍微冷漠點,謝衍一顆玻璃心就能碎給她看。這才過去多久,本性就暴露出來了。 內(nèi)心也是夠強大的。當真是頭鐵,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來。所有人都在和聞聽背道而馳,只有謝衍說什么都不放棄,拖也要把聞聽拖回正道上,死死拽住她的手。 在聞聽活到如今的年歲里,她數(shù)次遇到過難纏的敵人,但沒有哪一位會像謝衍這樣棘手。 因為常規(guī)手段根本對付不了她,非公事原因聞聽不會拿手段對付一個普通公民,情感上更不愿意傷害自己的jiejie。 聞聽莫名產(chǎn)生了一種怯意。 她死活不愿意和謝衍聯(lián)系上就是怕的今天,謝衍一旦知道她在做的事情,不管怎樣都一定會把她攔下來。 聞聽壓下心頭某塊柔軟的酸澀,冷著聲音說:“你走吧,再晚點,周游來了你不好收場。” 謝衍提著手里血淋淋的短刀:“我捅他了,刀上有我指紋,能驗出來,咱倆是共犯。” 聞聽似笑非笑:“你覺得我連處理這點問題的能力都沒有?” 謝衍誠懇道:“我相信你有。但我覺得你沒必要為這些人渣搭上自己的人生。” 聞聽沉默了一下,才說:“太晚了?!?/br> 謝衍想了想,勉強道:“殘了的那個不管,這才死了一個,還不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沉佑之都被她的話整得咳嗽了幾聲,謝衍的語氣完全沒拿他們當人,就是冷冰冰的數(shù)字而已。還“這才死了一個”,死了一個人難道是小事嗎! “真的晚了。殺人不是開始,是結(jié)束。他們有錯,我也洗不清罪孽?!甭劼牭恼Z氣很沉,“我不能心安理得,我也不能壽終正寢?!?/br> 謝衍又感受到了那種熟悉的疼痛,從腹部傳來的抽痛感。 她強笑了一下:“你知道你下半年會去以色列嗎?” 聞聽摸槍的手頓了下,臉上煥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光彩:“真的定我了?” 謝衍不太了解國安那邊是怎么挑選名額的,只覺得聞聽太過喜出望外,反而讓她疑惑:“周游告訴我的。怎么,搞個名額很難?” 聞聽抿了下嘴:“我本來已經(jīng)放棄了。同期有幾個競爭對手,雖然能力相當,但是政治背景比我硬太多……” 謝衍沒等聞聽高興完,就說:“但你今天要是殺了沉佑之,沉家那邊,還有周游他爸,都不會放過你。你所爭取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聞聽臉色很難看:“我會處理得很干凈。” 謝衍皺眉,沉佑之卻低嗤一聲:“你處理不干凈的。幾個月前那場車禍,如果不是謝衍給你頂罪,讓周游不得不把案子壓下來,你早就被帶到軍委接受調(diào)查了?!?/br> 謝衍深吸口氣,說:“與其看你越來越瘋,將來登高跌重,不如現(xiàn)在就讓你遠離權力中心,報復不了別人。聽聽,你今天對他下手,回去我就讓周家人把你撤職。你相信我,周游一定特別樂意聽從我的建議?!?/br> 聞聽幾步過去抓著她的領子:“我辛辛苦苦走到今天這步,你怎么敢?!” 謝衍沒有和她對視:“因為現(xiàn)在的你,可替代性太強了。還什么都沒有呢,就自不量力要去報仇。你以為你是在和五個人斗?錯,你是在和五個家族斗。周游都要顧及靳家的情況,你拿什么去殺他家的長房孫子?” 聞聽已經(jīng)徹底偏激了,但是謝衍得比她冷靜。 謝衍抓著她的手腕:“我不是說讓你原諒他們,而是讓你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可是我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甭劼牨牬罅搜?,淚水一顆顆落了下來?!拔颐恳惶欤恳惶於纪涣恕欠N屈辱,打我一頓也好,把我趕出學校也好,為什么要用那種難堪的方式?為什么男人都要用性傷害女人?用性羞辱女人?” “我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我快等不下去了……jiejie,你能明白嗎?”淚水砸在了謝衍的手背上。 謝衍不吭聲,只是眼底也慢慢積蓄了淚水。聞聽忽然泄氣地閉上眼,擦著臉:“你明白的。我忘了,你也是強權的受害者?!?/br> 沉佑之輕輕道:“聽聽……” 聞聽轉(zhuǎn)頭看他,手腕卻依舊被謝衍抓得很緊,謝衍的聲音很飄忽:“求求你了……你跟我不一樣,你的人生還有機會,還有很多機會。只要十年好不好,再忍十年,這十年里,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說,你把我當做你的遞延權力,盡可能地往上爬,直到再也不能有人傷害你。然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不再攔你。” 聞聽一動不動。她知道如果錯過了今天,放過毫無防備的沉佑之,她之后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機會。 可是…… 可是jiejie在哭。 jiejie只說讓自己向她索取,卻沒說她因此要向男人付出什么代價。 jiejie已經(jīng)為自己犧牲過一次了。上次是婚姻,這次會是什么? 孩子嗎? 聞聽的手有點抖。 不知過了多久,也或許并沒有過很長的時間。她抬槍對準沉佑之,說:“知道為什么我把你約到這里么?” 沉佑之已經(jīng)半跪不住了,單手撐著地面,嘶著聲音說:“不知道?!?/br> 聞聽漠然道:“你姑且算是我的初戀。任何人對自己的初戀多少有些不同,所以我約你到這里來,讓你死在我幼年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 沉佑之眼睛睜大了,他怔怔的目光越過黑洞洞的槍口,直直釘在聞聽身上。 聞聽利落地扣下扳機。 記憶中的他擦著汗水走出籃球場,場邊一直等著的女孩抬起頭,沖自己微笑。 在那道慘白的光到達眼前之前,沉佑之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女孩。 女孩子的臉和眼前的人逐漸重合到了一起。 真是懷念啊。 他至今都記得,那是怎樣溫和又純凈的笑臉。 ——————— 那朵花枯萎了你才知道愛要及時。 沉佑之的下線在大綱里非常復雜,前后要出動軍隊、市局還有市委的人,周伯錚得露個面,聞聽的身份也會掉馬,謝衍也沒那么輕易就勸動聽聽放棄。但是這文寫了得有兩三年了吧,配角戲份還那么多干啥,趕緊完結(jié)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