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

    蔣臣玉待在自己的房間里，側(cè)耳靜聽樓下的動靜。

    蔣爸爸：“真是奇了怪了，這兩次怎么老是被打斷？”

    陳云芳：“是不是有人知道了??？”

    蔣爸爸：“...我也不知道，還好今天回來得及時，不然邁克要是被抓到監(jiān)獄里，弗特森絕對不會放過我?！?/br>
    陳云芳：“下次讓他們注意點(diǎn)吧，畢竟徐家那個親戚是鄠安警局的副局長?！?/br>
    蔣爸爸：“應(yīng)該沒下次了，不過還好邁克他們沒怪罪下來，不然我就該拿不到舊金山分部的總經(jīng)理職位了?！?/br>
    男人的聲音落地，陳云芳的聲音驟然拔高幾度，言語間的興奮難以掩飾，“你，你被提拔為分公司的總經(jīng)理了?。俊?/br>
    “嗯，公司老板讓我過兩天飛舊金山直接入職。”

    蔣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尾音上揚(yáng)。

    “我的天啊，老公，你太棒了?！?/br>
    陳云芳似乎想到樓上還有蔣臣玉，愣是強(qiáng)壓下心里翻涌的激動，撲進(jìn)丈夫懷里獻(xiàn)上香吻。

    “那是不起就代表著，臣玉他就不用再...”

    激動過后，她伏在丈夫耳邊小聲問道。

    蔣爸爸思索幾秒，說：“我也不知道?！?/br>
    陳云芳：“唉，這件事我們的確做得不對，但是...等你那邊穩(wěn)定了，我們就忘掉這些事，帶著臣玉好好在舊金山發(fā)展?！?/br>
    “嗯?！?/br>
    蔣臣玉抱緊被子，聽到父母第二次提及全家移民到美國這件事，內(nèi)心其實(shí)是抗拒的，他不想舍棄這里的一切，還有徐明玉，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他，并不想離開她。

    ————

    ‘見到他們的時候你要記得裝得開心點(diǎn)，別露出這么掃興的表情?！?/br>
    陌生的男人聲音鉆進(jìn)耳朵，沉明玉睜開眼，竟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輛老式的名貴轎車后座上，左手邊正坐著蔣臣玉，前面的主駕駛位則坐著個她從未見過的棕發(fā)白人。

    他正與后視鏡里的小少年對視，同時用流利的英文叮囑他接下來該做什么，言語間略帶警告的意味。

    一旁的沉明玉注意到，他正透過小小的車內(nèi)后視鏡向身邊的小少年投去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赤裸裸欲望的眼神。

    沉明玉自知身處夢里，安安靜靜地將注意力從男人身上轉(zhuǎn)移到車窗外的陌生風(fēng)景。

    老式的轎車行駛在一條蜿蜒僻靜的林間小路上，車輪碾過石子的聲音很是讓人不安。

    ‘老實(shí)點(diǎn)！你這個瘦小的猴子。’

    沉明玉聽得懂男人嘴里蹦出的侮辱性詞匯，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蔣臣玉將手搭在了搖動車窗的把手上，他似乎想嘗試著打開車窗，但被男人厲聲喝止。

    她的眉心蹙起清晰的川字，正思考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時，司機(jī)已然將車停在一棟極為奢華的莊園城堡前。

    ‘跟我進(jìn)去吧?！?/br>
    司機(jī)將是蔣臣玉從后座粗魯?shù)刈С鋈ィ植诘厥终凭o緊捏著他細(xì)細(xì)的手腕往城堡里走。

    沉明玉急忙跟上去，和他們一起走進(jìn)城堡，借用昏暗的光寸寸丈量大廳里那座眼神悲憫的耶穌神像。

    廳內(nèi)光線幽幽，眼前這座兩人高的耶穌神像無法給予她熟悉的圣潔，反倒有種令人心理不適的邪性——上揚(yáng)的嘴角、眼皮半遮的眼神...處處流露著怪異。

    在她出神的功夫，蔣臣玉被大漢抓著手腕步上通往頂樓的階梯，寂靜空闊的環(huán)境無限放大兩人的腳步聲，顯得氛圍異常古怪。

    沉明玉靜靜跟在他們身后，不知道踩了多少層臺階，他們終于停在一扇虛掩的房門前。

    ‘進(jìn)去吧，他們已經(jīng)等你很久了?！?/br>
    大漢一把將蔣臣玉推進(jìn)門后的房間，沉明玉也順勢鉆進(jìn)去。

    房間很大，昂貴的紅絲絨地毯鋪滿整個房間，黑色的漆皮沙發(fā)、天花板懸垂的水晶吊燈、帷幕般厚重的紅色垂簾后隱隱現(xiàn)出一張能容得下三人的大床。

    沉明玉站在蔣臣玉身邊，視線掃過房間里的每處陳設(shè)，最終將目光停頓在靠窗墻面上懸掛的各種情趣用具。

    她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明白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試圖抓住身邊只有十幾歲的少年的手，然而，她的手卻直直穿過他的身體。

    所以...所以接下來她會看到...

    她的耳朵一陣嗡鳴，眼前所有的東西仿佛都在顫動。

    ‘到這兒來，乖孩子?！?/br>
    沙發(fā)后方厚重的紅色垂簾被人撩開一角，一只蒼老的手從里伸出來，向蔣臣玉勾勾手指。

    單純的少年沒有絲毫疑惑與猶豫，跨開步伐走向這只手的主人。

    “別...別！不要過去！”

    沉明玉的心都要碎了，焦急地跑過去，身體直接穿過垂簾，眼前的一切陷入黑暗。

    視野被剝奪，聽力卻在這一刻變得極其敏銳，她聽到...聽到少年痛苦的求饒...男人蒼老的聲線和熟悉的...手掌撫摸過rou體的聲音...

    ‘救...救...救救我...’

    沉明玉被釘在原地，漆黑的視野中跳躍起一簇幽幽的火光，借以微弱的光線，她看到...看到少年偏過頭時眼里蓄滿的眼淚...還有掐在脖頸間的那雙蒼老的手。

    ‘救...救救我...明玉...’

    他紅艷艷的嘴唇一開一合，，沉明玉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好孩子，我叫弗特森，你可真美?！?/br>
    蒼老的聲音鉆進(jìn)耳朵，那簇點(diǎn)亮蔣臣玉痛苦神色的光不見了，下一秒又出現(xiàn)在壓在他身上的男人面前。

    那是一張令人作嘔的蒼老面容，銀白的頭發(fā)稀疏地生長在他的腦袋上、溝壑縱深的臉上帶著讓人無法直視的邪獰愉悅、混濁的藍(lán)色眼睛里正映著小少年漂亮的面孔與青澀稚嫩、雪白的身體...

    沉明玉心神震撼，強(qiáng)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嚨，同時間，眼眶涌出的眼淚也徹底模糊了眼前讓她不忍再看下去的畫面。

    “嘔?。?！”

    沉明玉從噩夢中驚醒，蒼白著臉趴在床沿吐出胃里的酸水。

    “囡囡，怎么了？”

    徐mama推門進(jìn)來，艱難地蹲下身體為她遞去紙巾。

    “嘔?。?！”

    沉明玉還在吐，胃里上涌的酸水灼痛著喉嚨，眼眶里的眼淚不知道是生理性，還是因?yàn)橛H眼目睹夢里蔣臣玉所遭受的一切而掉的淚。

    “怎么了這是？”

    徐mama小心拍拍她的背，問道。

    “媽...”

    直到吐不出東西，沉明玉才用紙巾擦掉眼里的淚，轉(zhuǎn)頭望向徐mama時，注意力完全被對方圓鼓鼓的肚子吸引。

    “我去給你倒點(diǎn)溫水?！?/br>
    徐mama扶著腰離開她的房間，沉明玉呆呆地坐在那兒，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變得修長很多，十指也變得纖細(xì)勻稱。

    她，一夜之間長大了。

    也許是引魂香的緣故，時間流速在一晚之間竟然加快了好幾年。

    沉明玉閉了閉眼，腦海里涌入許多她不曾經(jīng)歷過的畫面——昨天，不，確切來說應(yīng)該是幾年前，蔣爸爸被調(diào)去了公司的舊金山分部，擔(dān)任總經(jīng)理的職位；陳云芳和蔣臣玉則被留在了鄠安，這幾年里并未發(fā)生什么事，那些覬覦著蔣臣玉的白人也在蔣爸爸離開鄠安后就再也沒來過。

    她睜開眼，伴隨自己多年的不安感似乎消失了。

    難道她已經(jīng)成功解救了蔣臣玉了嗎？

    想到這兒，她匆忙披好外套去了樓下，經(jīng)過墻壁上掛著的老式掛歷，才知道距離她砸壞邁克愛車的那天已經(jīng)過去了七年。

    蔣臣玉十七歲，她，十四歲。

    “mama，我去趟陳阿姨家。”

    她迫不及待推開門，纖細(xì)的背影慢慢融入初春升起的春霧里。

    ————

    “住持，有人來了?！?/br>
    明晨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一道頎長的身影輪廓在慢慢靠近，低聲提醒正在誦經(jīng)的普華住持。

    “...去備盞熱茶。”

    普華住持睜開眼，停下手里的動作。

    “是?！?/br>
    明晨走后，雨幕里的高挑身影逐漸清晰，是陳思遠(yuǎn)，不，應(yīng)該是占取陳思遠(yuǎn)身體的蔣臣玉，他很狼狽，大雨幾乎澆透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單薄的襯衣緊貼著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施主，請坐吧?！?/br>
    普華住持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的蒲團(tuán)上，似乎對他會來這件事沒有感到絲毫意外。

    蔣臣玉緩了緩氣息，看了眼廂房里熟睡的沉明玉，緊蹙的眉眼舒展開來，順勢坐在普華住持身旁。

    “蔣施主，您與這位女施主的因緣將斷，大可不必用這般傷害他人性命的方法再續(xù)前生緣分，這會損害您的陰德?！?/br>
    普華住持緩緩道。

    “你怎么會知道？”

    蔣臣玉深深地看了眼普華住持，問。

    “...天機(jī)不可泄露?！?/br>
    普華住持搖搖頭，并未告訴他原由。

    蔣臣玉抿了抿嘴唇，長長的睫毛遮斂眼底涌現(xiàn)的愁緒，幽幽道，“其實(shí)在她踏進(jìn)蔣家的時候，我對她就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好像我們很久以前就認(rèn)識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