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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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他們的兄弟,那…… 他到底還能成為什么呢? 沒有用的存在……那乾脆…… 消失吧,抹去吧,遺忘吧。 全都,殺了吧。 殺了有著愚蠢盲目的企盼的徐柳唯,殺了為自己兄弟強出頭卻什么也沒得到的徐柳唯--殺了想成為他們兄弟的徐柳唯。 以后就這樣如同行尸走rou般地活下去吧。 這樣……是不是心就不會那么痛了呢? 玖朔抱著兩位哭泣不止的弟弟,錯愕地看著二弟倒在地上。 柳唯-- 你怎么躺在地上? 我為什么沒有像你那樣挺身而出-- 我明明……承諾過……要保護你的-- 我到底做了什么?不,我什么都沒做…… 我就這樣看著你崩壞……袖手旁觀…… 「大……大哥……二哥他……死了嗎?」巳閻抖著身體問道:「他一直在流血……」 這個問句讓玖朔猛然驚醒,想起現(xiàn)在最要緊的事。 他抖著手指撥打急救電話,對著醫(yī)護人員報出家里的地址。 玖朔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碰觸那隻沾滿血液的手,確認柳唯還有心跳時松了口氣。 「嗚、嗚啊……二哥……對不起……」武辰想過去柳唯身邊,卻被玖朔擋下。 「他……他傷到頭部……不能隨便動他……我來處理……」玖朔告訴自己必須冷靜,用手邊的東西幫柳唯做了簡單的急救措施,但不住顫抖的手指根本連結(jié)都打不好。 「嗚嗚……二哥……我不要你死……二哥……」巳閻在武辰懷里哭喊著柳唯的名字,「你快點醒來……我以后都不會笑你了啦……」 在打電話到醫(yī)護人員來之前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但三人卻覺得這短暫的時間恍若隔世。 他們只能看著昏迷的柳唯,深深察覺到自己的無力與傲慢--以及冷漠。 柳唯昏迷了兩天,這段時間有很多人在他們兄弟身邊來來去去,有醫(yī)生、警察、老師、社會局的人、熱心的鄰居……就是沒有他們的父母。 三人幾乎沒走出病房,六隻眼睛總是盯著臉色蒼白的柳唯,聽著寂靜的房間中回盪的儀器聲音,即使只有一點細小動靜都能驚動他們。他們不敢也無意離開,彷彿他們一旦走出病房,柳唯就再也醒不過來。 因此當柳唯張開眼時,渙散的雙眼第一個看到的是三位兄弟的臉孔。 「我……為什么在這里……」柳唯的聲音很小,乾渴的喉嚨發(fā)出難聽的嗓音,「我……」他望著露出欣喜表情的三張臉,眨眨眼,認出他們,卻無法看見他們臉上的喜悅。 三人的表情在對上柳唯的視線時凝固了,因為柳唯的眼中盡是對他們的恐懼。 那是對外人的恐懼。 就像在夜晚轉(zhuǎn)過身赫然看見尾隨自己的黑影那樣,對陌生人的排斥與懼怕。 他們已經(jīng)不是他的家人了,而是外人。 柳唯顫抖著身子,縮在床邊,雙臂緊緊抱著自己,「對、對不起……我又造成麻煩了……對不起……我很抱歉……」 在以前,無論父母或是他們對柳唯做出任何傷害的舉動,他都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們,總是帶著諒解與一絲的疑惑。 現(xiàn)在那個眼神已經(jīng)被滿溢的恐慌悚懼佔領(lǐng),絲毫沒有把他們當作認識的人看待。 在那一瞬間,他們感覺到總是懦弱、戰(zhàn)戰(zhàn)兢兢、溫柔沉默的柳唯死了--他身體的某個部分死了,被絕望的他給親手扼殺了。 玖朔是率先意識到通柳唯到底殺了什么的人-- 柳唯把身為『徐家四兄弟一份子』的自我給殺了。 這個事實令他心如刀割,劇痛無情地蝕咬他的全身。 為什么? 他想起三人因看到滿頭是血的柳唯而退后的事,還有他含糊說出的那句話。 『因為是兄弟啊。』 但他們最后還是拒絕他了。 三弟否定他的臉、小弟否定他的才能。 而玖朔,曾經(jīng)有那么一時疼愛過他的大哥,到現(xiàn)在柳唯心底還是對他抱著些許的期望,期望他哪一天能再度把他視為兄弟。 但玖朔把他推開了,因為害怕潛藏于自身、那社會道德不被允許的情感發(fā)酵。 還否定了他的一切-- 『你是多馀的。』 最后他們?nèi)齻€一起否定了他的話、讓他站出來保護他們的信念--『因為是兄弟啊?!?/br> 這個簡單的意念,令柳唯毅然站在他們面前,擋下父親的身影如此堅定不移。卻被他們一個再可笑不過的動作給摧毀殆盡。 因為是兄弟,柳唯才愿意忍受這些事、為他們挺身而出、在最后還帶著毫無恨意的笑容--在殺了自己之前。 所以身為他們的兄弟--『徐柳唯』這個存在被柳唯自己親手抹殺了,而他們是幫兇,幫著他把抵在胸口的刀尖刺入柳唯的心里。 在病房里反覆響起的道歉聲,在兄弟三人身上形成無形的枷鎖,每一聲都在指責他們過去對這位兄弟的殘忍。 他們從未想過原來柳唯的歉意是如此沉重,重到他們喘不過氣、重得讓他們內(nèi)心彷彿有什么東西崩毀了。 之后柳唯完全想不起來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他們?nèi)艘彩钟心醯亻]口不談,所幸柳唯已經(jīng)養(yǎng)成『什么也別問』的習(xí)慣--就算他毫無理由地躺在醫(yī)院,他也不會多問半句。 柳唯變得更加自卑怯懦,那天他站出來的舉動宛若耗盡了他一輩子的勇氣。 玖朔坐在離柳唯病床有段距離的地方,旁邊是武辰與巳閻在家屬用的小床上呼呼大睡。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因為柳唯會睡不著。 看著熟睡的兩位弟弟,玖朔露出心疼的表情。還是國中與小學(xué)生的他們,最近的精神已經(jīng)緊繃到一個極致,會這樣疲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們?nèi)藳]多久便在老師、親戚的勸告下回到了正常生活,但是下了課還是會回到醫(yī)院陪伴柳唯。 在三人鍥而不捨地努力下,現(xiàn)在柳唯已經(jīng)不會看到他們便像無助的雛鳥一樣發(fā)抖,卻也沒有到能坦然自在地與他們交流的地步。 玖朔悄悄起身,走到床邊,盯著病床上閉著眼、發(fā)出沉穩(wěn)呼吸的柳唯。 他慢慢伸出手指,在即將碰到柳唯的臉龐時停下,保持著一小段距離,想像自己的手正在柳唯唇上、鼻樑、眉目間游走的模樣。 「柳唯……」 在看著柳唯失去意識時,玖朔感覺到自己心中有什么枷鎖被打開了。 因為他拘束在世俗道德的禁錮中,所以傷了他最重要的人。 他居然忘記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與該達成的承諾。 「我怎么會忘了呢……」他撥弄柳唯額上的頭發(fā),動作非常輕柔,深怕驚醒熟睡的二弟。 為什么要等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才會驚覺這件事? 跟你比起來,什么道德、自尊、倫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啊。 如果這些東西會傷害你,那我就把它們?nèi)珌G了吧。 我也會讓其他兄弟拋棄這些,因為會傷害你,他們也不需要。 所以……請你再一次接受我們吧。 以不是『兄弟』的身份-- ※※ 在醫(yī)院待了半個月,柳唯終于出院了,在這段時間父母的下落依然不明,兄弟四人也絲毫沒有尋找或擔心的念頭。 在他們心中『父母』已經(jīng)不存在了。 柳唯恍惚地打量在過去十四年住著的家,茫然的表情彷彿他從未來過這里。 「柳唯,」玖朔的輕喊讓柳唯發(fā)出一聲小小的驚呼,「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嗯……嗯?!沽矂幽_步遠離三人,還不時張望四周,如履薄冰的模樣就像是擔心隨時會有什么東西衝出來攻擊他。 「二哥……你還好嗎?」看到他這樣,武辰不禁擔心地問。 「我、我很好?!?/br> 「要不要先喝杯水?」巳閻也問。 柳唯費盡心神,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房間的路,「不……不用,對不起,我先回房間……」他倉皇地逃進去,用門板隔開他們?nèi)恕?/br> 「二哥……」武辰心痛地看著鎖上的門,「居然變成這樣……我……」 巳閻紅著眼眶垂下頭,豆大的淚珠從臉上落下,「我、我……都是我……」 「不是『我』,」玖朔安慰似地抱著三弟與小弟,輕聲說道:「是『我們』,那是我們害的,是我們成為父母的幫兇,把他害成這樣?!?/br> 聞言,兩位弟弟都露出驚懼之色,旋即變成罪惡感。 「絕對不能忘記我們對柳唯做了什么,而他又怎么幫助我們的?!?/br> 對,你們要感到愧疚,感到罪惡,這份歉疚要深深烙印在你們的骨頭、細胞、身體的每一寸。 然后把這心情轉(zhuǎn)變成愛吧,用盡全身、發(fā)自靈魂深處那樣癡迷、瘋狂的愛 「身為兄弟,我們已經(jīng)沒有資格再愛他了?!咕了窡o情地宣告。 「什、什么……」武辰不相信地搖搖頭,「為什么?」 「你們也感覺到了吧?身為我們的兄弟--那個名為『徐柳唯』的人,已經(jīng)被我們殺了。」 我是主謀,而你們兩個是幫兇,所以別想逃開。 「所以二哥……不再是二哥了嗎?」巳閻尚嫌稚嫩的心智不能理解玖朔的話,只能隱約察覺柳唯身上發(fā)生了很嚴重的改變,眼淚掉得更兇。 「不……他還是你們的二哥……但是已經(jīng)不能再用兄弟的身分愛他了喔……」玖朔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喪心病狂,竟想把兩位弟弟給拖下水。 但是那又如何? 「不能用兄弟的身份……」兩位弟弟似懂非懂地看著玖朔。 「對,你們要用別的方式來愛他,這是你們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們不懂沒關(guān)係,只要先在他們心里播下種子就好了-- 虧欠感也好,罪惡感也罷,親情也無妨,只要能綁著這兩位弟弟,他就要利用。 我們殺了兄弟『徐柳唯』,所以……以后我們心里沒有這位兄弟了。 有的只是一個名為『徐柳唯』的情人。 用盡生命的一切愛他吧,把罪惡感、獨占欲、兄弟之情全都變成扭曲的愛吧。 ※※ 柳唯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常生活,他覺得自己內(nèi)心好像少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又想不出是什么,亦不妨礙生活,所以漸漸地也不在意這件事。 況且真要說改變,和他內(nèi)心比起來更大的改變是兄弟的態(tài)度。 「二哥,早安?!贡人缙鸬奈涑蕉藖硪槐瓱岫?jié){放在他面前,臉上流露自然的笑容,「你早餐要吃什么?土司還是蛋餅?」 「我、我自己弄……就好?!?/br> 「沒關(guān)係啦,反正我也還沒吃?!刮涑秸驹谧雷拥牧硪贿叄m然口頭上這么說,但他一副沒得到柳唯的答案就不會離開似地。 「土、土司就好?!?/br> 「好,你等一下?!?/br> 武辰前腳剛踏入廚房,一雙手就從柳唯身后抱上來,「二哥,早!」 柳唯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習(xí)慣巳閻這個過度熱情的舉止了,但他還是無法即時反應(yīng)過來。 對于毫無回應(yīng)的柳唯,巳閻也不生氣或抱怨,開心地坐在柳唯旁邊的椅子上,「三哥--飯好了沒?。俊?/br> 「吵死了,我先幫二哥弄土司!」 「我、我沒關(guān)係--」 「啊,那我要跟二哥一起吃!」巳閻笑嘻嘻地遞來餐具與果醬,「可以吧?二哥?!?/br> 為什么要問他? 「嗯……可以……」即便內(nèi)心不解,柳唯還是點點頭。 看完晨間的英文新聞后,玖朔跟著在桌邊坐下,逕自倒了一杯豆?jié){,「早安,柳唯?!?/br> 柳唯注意到他的三位兄弟都會跟自己打招呼,卻不對其他兄弟如此。 就算柳唯一直沒有回應(yīng),他們還是每天會這樣向他道早安。 武辰端著烤好的土司過來,一一放在每個人面前,坐在最后一個空位,「開飯啦。」 看著其他三位兄弟,柳唯不知道是什么事讓他們態(tài)度丕變,但是……他很喜歡這個氣氛。 這讓他覺得……很溫暖,以前從未這樣體驗過。 「啊,巳閻,你不要把果醬都用光啦!」 「三哥你才是,這土司烤得好焦喔?!?/br> 「你們兩個小心別把杯子翻倒了。」 少了父母,但柳唯現(xiàn)在才覺得有種屬于『家庭』的氛圍。 所以他必須盡力融入這個氣氛里。 「那、那個……」柳唯試著開口,聲音很小。 這么吵鬧的場合,會有人聽到嗎? 三位兄弟頓時安靜下來,看向柳唯,等待他開口。 投過來的眼神帶著好奇、期盼、溫柔,但沒有任何催促與指責之意。 「嗯、我……我只是想說……早、早安,大哥、武辰、巳閻?!?/br> 這是他出院,或者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好好地向兄弟們說早安。 聽到他的話,三人均是綻出燦爛的笑容,而柳唯也被這笑容感染,嘴上露出淺淺的笑。 他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有個回不來的自我,也不知道三位兄弟看待自己的眼光逐漸產(chǎn)生改變,更不知道只有在他已經(jīng)不是他們的『兄弟』之后-- 這個家庭才顯得像『家庭』。 ※※ 四個人都有志一同地避開談?wù)撫輳吩诩抑邢У膬晌怀蓡T--那晚打傷柳唯后就不見蹤影的父母。 即便出動警察、親戚尋找,他們似乎打定主意不和兒子、過去的親朋好友有任何接觸,所以找了一個月都沒任何消息。 所幸父母走得倉促,留下一些現(xiàn)金在家里,還有來自各方的資助,目前日常生活尚未有大問題。 雖然刻意不提起,但四兄弟都深深懼怕著父母再度回來的可能。 『父親與母親』在他們心中已經(jīng)不是『家人』了,只是單純的加害者。 在親戚之間聲名狼藉的徐家父母,也造成了四位兄弟暫時沒有人愿意收留的窘境,加上柳唯的情緒還不穩(wěn),他們也不想隨意讓他住到太過陌生的環(huán)境,四兄弟就在這個充滿不堪回憶的家中繼續(xù)住著。 好不容易有位父母的朋友透過社會局的人員聯(lián)絡(luò)上他們,愿意幫助四兄弟,最近這兩天會過來拜訪。 或許是天意,在玖朔接到這個通知的當天晚上,父母忽然出現(xiàn)了,看著惶恐的四兄弟,父親頤指氣使地要他們把廚房的食物、存糧全部拿出來。 「你們……這兩個月去哪了?」玖朔趁著武辰去廚房拿東西時問道,努力不要讓自己的口氣太衝,以免刺激到父母--但是他也做好隨時做出反應(yīng)的準備。 「管這么多干嘛?」 「柳唯住半個月的院?!?/br> 母親連看縮在一旁的柳唯都懶得,只是忙著把視線所及的財物、食品掃入空蕩蕩的行李袋中,「喔,沒死就好?!?/br> 云淡風輕的口氣激怒玖朔,隱藏在眼鏡后的雙眼蘊含著深沉的怒火,「你們回來干什么?」 『你知道你們已經(jīng)殺了柳唯一次嗎?』玖朔雙手緊握,還未完全從過去陰霾中走出的內(nèi)心仍對父母有所顧忌,他硬是忍住這句質(zhì)問--他想父母也聽不懂他的意思。 「這是我家,我回來拿點東西不行嗎?煩死了,我很累,我要去小睡一下?!垢赣H逕自走進本來屬于他的臥房。 母親則是睨著玖朔,「我記得我們留了一些錢給你,還剩多少?不會花光了吧?拿來?!?/br> 「你把錢拿走之后我們要怎么辦?」 「自己想辦法啊,不會去賺嗎?」見玖朔瞪著自己,母親冷笑一聲,「別不知感恩了,小鬼,你能長這么大全都要感謝我跟你爸???別忘了我們可是你的父母。」又是這句話,從小到大父母總是用這些理由壓制他們的反抗。 過去還覺得這些話似乎有些道理,現(xiàn)在玖朔只覺得荒謬至極。 感謝什么? 感謝你教我們?nèi)绾螣o視柳唯?感謝你讓我們知道學(xué)校的優(yōu)異成績無法掩飾自己有多蠢? 感謝你--讓我們兄弟三人成為殺了柳唯的兇手? 玖朔看著母親--對他來說,這個女人已經(jīng)不是『母親』了,只是個外人--淡淡地開口,「我收在房間抽屜里?!?/br> 「還不快去拿?算了,我也要休息一下,別來煩我,我們起床后就要立刻離開,在那之前把東西全部收拾好放在桌上!」女人甩著頭跟著走進臥房。 玖朔看向縮在客廳一角的柳唯,旁邊是和他抱在一起的巳閻,走過去朝他伸出手,「還好嗎?」 「大、大哥……」 「別擔心,他們拿了東西、休息完就會走?!?/br> 「不用報警嗎……」較為冷靜的巳閻問道。 「報警能解決什么?」玖朔掃向緊閉的臥室大門,眼光帶著刺人的冰冷,「柳唯、巳閻,你們先回房間休息吧,剩下的給我和武辰處理就好?!?/br> 柳唯不安地看看大哥,再看看巳閻,最后目光落到那扇臥室的房門,像是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驚恐地轉(zhuǎn)開視線,「對不起……我?guī)筒簧厦Α?/br> 玖朔抬手輕觸柳唯面無血色的臉,后者瑟縮了一下??粗艽嗳醯哪?,他生起衝動想抱住柳唯,用自己的體溫安慰驚慌失措的他。 但他不能這樣做,柳唯還不能接受他這種感情。 收回手,玖朔轉(zhuǎn)開視線,「沒關(guān)係,你先去睡吧?!?/br> 在兄弟們的再三安撫下,柳唯與巳閻終于回房間。 玖朔傾聽廚房的動靜,武辰似乎還在收東西,現(xiàn)在沒人注意到他的行蹤。 于是他打開大門,看到門口停著的陌生汽車--應(yīng)該是『他們』開回來的,原本的車子八成賣了。 以前停在那里的車,是輛美麗的銀灰色休旅車,父親心血來潮時會開著車載著『全家』出門去玩。 這個『全家』中,并不包含柳唯,他只能孤單地守著空無一人的房子,等待玩得盡興的家人回來。 你已經(jīng)不會再被丟下了,柳唯。 他的雙手緊握,感覺到手心盡是冷汗。 柳唯在『他們』一踏進屋內(nèi)時,那驚駭?shù)谋砬槿詺v歷在目。想起當時柳唯的表情,玖朔心中僅存的最后一絲猶豫也消失殆盡。 我會保護你,柳唯。 讓你受到傷害--那種事情絕不會發(fā)生第二次。 玖朔無聲地靠近車子。 送走了兩位宛如瘟神的訪客后,除柳唯以外的三兄弟都擺出彷彿這些事從來沒發(fā)生過的模樣,隔天依然過著正常的生活,同時也不忘安撫心有馀悸的柳唯。 這讓柳唯有種自己只是做了場惡夢的錯覺,直到電話響起,改變了這個夢境。 電話內(nèi)容很簡單,他們的『父母』因車輛打滑,撞上路邊的護欄,兩人當場死亡。 接下來事情進展的比想像中迅速。 警方調(diào)查后的結(jié)果是意外,畢竟他們買的贓車已經(jīng)非常老舊了,而且駕駛的『父親』似乎因吃了感冒藥而意識不清,才會造成這場『不幸的』意外。 『父母』還幫自己保了保險,可笑的是受益人竟是彼此,鉅額的保險金就這樣落到四兄弟頭上。 接著是自稱『父母』友人的九也出現(xiàn),他不知用了何種方法成為兄弟的監(jiān)護人,還讓他們住進隸屬他管轄的久適社區(qū)。 社區(qū)機能非常完善,從醫(yī)院、各級學(xué)校、商圈、休憩場所、圖書館……各種設(shè)備都十分齊全,儼然就是個小型都市。 這一切都如此順利,煥然一新的環(huán)境讓徐家四兄弟開啟新的生活。 玖朔看著面前的黑衣長發(fā)男人,這個男人他見過幾次,每次男人總用富饒興味的眼神打量自己。 黏膩的眼神讓玖朔感到不舒服,但又隱約覺得這個男人能看透自己的內(nèi)心。 「九也先生,這段時間受您許多照顧,我今天開始就是滿二十歲的成年人了,接下來弟弟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不需再勞煩您?!?/br> 「很好,恭喜啊。」坐在辦公桌后方的九也刻意大力地拍著手,過于響亮的掌聲在遼闊的辦公室內(nèi)回盪,「你能努力到現(xiàn)在,真是令我佩服?!?/br> 「過獎了--」 「不不,我說的不是你跳級完成大學(xué)學(xué)業(yè)或是照顧弟弟這種稀松平常的事……嘿,我說的是--」九也用兩手撐在下巴,嘟起嘴故作俏皮的表情讓人嫌惡,「你居然能忍到現(xiàn)在都不對你的二弟出手,不會是失去興趣了吧?啊,我可不希望我看錯人,當初我可是滿懷期待地投資你呢?!?/br> 九也的話讓玖朔震愕不已,為什么這個男人發(fā)現(xiàn)到自己掩飾已久的心思? 「反正我能做的都做了,之后發(fā)展會變成如何我也挺好奇的……呵,別讓我失望,我期待你們內(nèi)心那顆種子開花結(jié)果的樣子啊……請務(wù)必結(jié)出讓我滿意的果實?!?/br> 接下來九也說了什么玖朔也記不太得,除了察覺這個男人內(nèi)心比外表來得更加瘋狂,不管是道德還是良心、社會輿論他都不放在眼里--想到這里玖朔不禁苦笑,自己不也一樣嗎? 他不確定那場意外的發(fā)生跟他有沒有關(guān)係,畢竟才十八歲的他對車子構(gòu)造不是很懂,甚至連他動過的手腳是否有用都不知。但是那又如何?這不就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只要能保護他的『家人』……保護柳唯,就算弄臟雙手--又何妨? 玖朔的嘴角揚起了冷血的笑。 更別說……其他兩位弟弟,也是『共犯』啊。 這么一想,玖朔的思緒又回到最后一次看見『父母』的那天。 在廚房替『父母』整理食材的武辰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他狐疑地探出頭,卻沒看到客廳有人,便回到廚房,看著成堆的食物,以及手邊的瓶子。 這是『父母』在柳唯重感冒時隨手扔給他、自藥局買來的成藥,武辰記得這個藥物的副作用非常強,服用之后會產(chǎn)生強烈的睡意。 對柳唯會造成什么影響,他們一點也不在乎。 柳唯是家人,他們不是,他們只是個會傷害家人的禍源。 二哥為了保護他們,最后變成這樣……那,他也不需要介意要用什么方法守護家人了。 他握緊瓶子,咬牙打開。 被趕回房間的巳閻鬱悶地往桌邊的窗戶看去,驚愕地發(fā)現(xiàn)玖朔在車子旁邊徘徊的身影,連忙拉上窗簾,深怕自己的注視被玖朔發(fā)現(xiàn)。 接著他猛然想起『父母』的臥室也有一扇能看到車子的窗戶。 巳閻從抽屜里拿出『父母』替他辦的戶頭存摺與提款卡,里頭存著不少巳閻的獎學(xué)金,這是『父母』刻意想表現(xiàn)自己開明的一面時辦的,以往巳閻根本不能也不敢動用里頭的錢。 他抓起這些東西,匆匆跑去隔壁的臥房敲門。 『干什么?』一臉疲倦的女人出來開門,看到巳閻立刻露出不耐煩的眼神。 巳閻偷偷覷著臥房的窗戶,赫然發(fā)現(xiàn)那扇窗的窗簾沒拉上,但房內(nèi)的人似乎還沒察覺不對勁。 他裝出一派天真的模樣,舉止自然地走進房,『媽,這是我的帳戶……你們需要用錢對吧?』 『喔?你還真懂事……』女人打開存摺,滿意地看著上頭的數(shù)字。 巳閻嘿嘿一笑,『外面路燈很亮,你們要休息的話還是拉上窗簾吧?!凰叩酱斑叄吹竭€在車子旁邊的玖朔正彎腰不知道在做什么,他連忙用窗簾遮住房內(nèi)的所有視線,『晚安,爸,媽。』 希望你們能好好睡一覺,請別再來--打擾我們。 他們?nèi)烁髯宰隽艘恍┦?,也依稀知道彼此做了什么,卻也無意深究是誰造成了那件意外的發(fā)生。 因為他們內(nèi)心都有一個比這些更重要的事物--為了保護那事物,他們可以無視一切外在規(guī)范。 我們會守護你,所以請你愛著我們吧,柳唯。 用不是『兄弟』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