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屋之春(15)
許爸有很深的歉疚,把一隻公狗,和兩隻母狗,關(guān)在一個小房間的走廊里,造成了交配的事實,而且是存有危險的,結(jié)果,醫(yī)生說:臘腸狗是不可能一次懷六胎的,一次只能懷一胎,而且胎兒的存活率很低。(15) meimei終于往生。 許爸為牠念佛號,廻向。把她帶在一個小山岡埋葬了,從此,他再也不肯經(jīng)過那兒,走入山上去。 一場喜事悲哀終了。 交媾帶來的難產(chǎn),父親小寶,傻傻的沒事?母親卻賠上了性命! 這不是很可怕嗎?這不就是生死大事嗎?為了性,付出生命! 死亡以后,血rou才逐漸死去,常有微顫,可能是引來密集的跳蚤啃咬,所產(chǎn)生的自然反應(yīng)吧?在念佛的寂靜中,突得顫動,叫人感動不已! 在這個時候,又出了這件事,好像在暗示,歹運尚末終了?叫人心驚rou跳,心里害怕得不得了?又不知如何是好? 看來只有把命運交給佛菩薩了,不然又能如何? 人總要堅強的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變得更為深沉,常常一天不說一句話?只是讀經(jīng),抱著楞嚴經(jīng)不放,企圖在里面找到所有的生命的答案。 活著與死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只要精神不再恍惚?就努力寫稿?;秀睍r就拚命唸佛。累了就倒不來睡覺,好好休息不忍去想? 姐和許媽,就叫莉莉回來帶他去臺北散散心。 她們倆個,向天大叫:「老天!不要再出事了好不好?」 ——晚餐在我家吃。地板上放了張矮四角桌。 三個菜,一個湯。菜是買回來的,湯則是紫菜湯,開水一沖就行了,米飯也是剛買回來的。 「好久沒有這么輕松,這么快樂了!」小芬幽幽怨怨的說。 「吃飯就專心吃飯!」 「睡覺就專心睡覺!」小芬笑著頂回一句。 「你笑的時候,很,很,」我夲想說很美?一回想:手被反扣之事,就打住。美,這個字,對小芬而言,也許是一句黃色笑話?不受尊重的話,被剝光衣服,性sao擾的話。 「很什么?不敢說了?」 小芬喜歡挑戰(zhàn)我。 「很有女兒的味道?!?/br> 小芬很滿意這句話。又四下無人的,放蕩的浪笑不已! 她那個疤痕便在臉上明顯的浮現(xiàn)出來,好像一隻妖,此刻正逐漸的現(xiàn)出原形來! 「嘻嘻,我要告訴淑英,淑英會醋上半個月!」 女人難纒,她會弄很多事,無法單一而行?但是女人有很強的意志力,一旦實踐不到終點誓不干休!男人剛好相反,單一而行,不求變化,卻不能持久戰(zhàn)? 「吃過晚飯,還有事嗎?」小芬問我。 小芬當(dāng)然想膩在我身邊不走? 我卻不肯。 「沒事各自回房,各修各的!」 小芬一句話也不說。 「怎么?沉默抗議?」 「淑英交代,你有夜游的習(xí)慣,十二點以后,陪您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夜色,再回來睡覺,否則您會悶死了?」 「那十二點見!」我說。 「您來找我?我去找您?」 「走道見!」 雷克斯:「不要一直呆在電腦桌前?」 「人是屬于大自然的!」老伯說。 ——「也好,哼!」 把餐桌收拾妥當(dāng)。 小芬離去。 我輕輕松松的往床上一躺,眼晴一閉,腿一伸,這時才體會出達摩教鸚鵡的所謂:出籠計。 是如此的好用。 眼一閉,腿一伸,什么皆可忘,皆可捨?心不就無礙?而不為天地萬物所拘所禁了? 捨一切妄想,以及妄想的執(zhí)著,所累績的意識之海,即可立即得到大自在了!人就被敗在千古的習(xí)氣上!人的習(xí)性,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家的感覺家的甜蜜,是如此的深厚,重重復(fù)重重,密密又密密的交織于內(nèi)心深處,如同飲食一般,色情,求偶時的非理性,牢不可破的蒙蔽于心。真心便無由彰揚?一直找不到出口了? 人跟人用真心交談的機會,竟然少之又少。 對妄心所吐,相互交流,卻常不捨,又敏感萬分,寸寸交織糾纒不已。妄心為夲為尊,人實在可憐至極。 入夜以后,山上的冷氣,好像此刻全流進屋子里來。 就覺得有點涼意。 我念了一小時大悲咒,看了幾頁楞嚴經(jīng)。正好講到第八識之妙。 就在這時候,窗外,近處的某個屋頂上,有兩隻貓,正在發(fā)情的狂叫;男貓跟女貓,你來我往的,聲音凄厲,猶如千魔百鬼之所附身? 小芬來敲門,我開門,讓她進來。 「老爸!我害怕!」 「是貓!她們就這德性,沒什么了不起?沒別的意思?只是發(fā)春的貓在叫罷了!」 「你不要呆呆的站著?」她垂頭喪氣的模樣在幽幽暗暗的房門下,是有點詭異,尤其她又把頭發(fā)整個像瀑布一般的散放下來,蒼白的臉,就有幾分凄涼和冷清了? 「進來進來!」 我開了燈,叫她坐下來,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別怕別怕!」 她又站了起來,因為窗外的聲音,變夲加利,實在,越來越可怕了!那種聲音好像連腸子也要通通拉出來一般? 「干嗎?」 「我害怕!」她說。 「我害怕的時候,」又說。 「淑英都抱住我,」又說: 「緊緊的抱住我。」 我半開玩笑的跟她說:「淑英不在呢?怎么辦?」 「她都會在!」 「萬一她不在呢?」我問。有點欺負她的味道? 小芬咬著牙,用力吐出兩個字:「你在!」 這就是因緣了,只有佛家的因緣才能解釋清楚了! 我又糗她:「如果在以前呢?你不認識我,而淑英又不在?」 「我,就,就,就躲到浴室去,喊老爸!老爸救命!」 「阿,」我說:「你上來?!共痪褪潜ПВ?/br> 十九歲的女體,以她獨特的重量和氣息,向我壓奔下來。這女體不僅代表著rou色和精神,也代表著千古的業(yè)和識。 簡直就是非同小可? 我半坐起來,任她擁抱,她實在太龐大了,因此抱起來就有點搖搖欲墜? 而她rou身放出來千古悲涼,也深深的感動著老人的心。這是rou體與精神的考量。而在現(xiàn)實上,兩隻貓妖,更是肝腸寸斷的,哀號不已。她又顫動起來,我便被推倒。頭碰到床沿! 痛,真的好痛! 小芬躲在我懷里,看不見她的頭,她的頭藏到我胸部里去了! 她把我抱得死緊。 感覺上,我好像被一個大男生給抱住。 「我們出去夜游?!刮艺f。 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跟那兩隻妖貓因緣和合? 「時間還沒到?」她有所堅持。 「起來!我們要先逃離這魔音的魔界!」我叫著。 走出矮屋,遠離貓的聲浪區(qū)。 走著,走著。 山間的月,別有一番新意,只是寂,只是靜。 竟然如此的沉寂,如此的莊嚴。只聽溪澗傳來高音貝的流水之聲。彷彿蓋過一切,一切人世的虛妄! 好風(fēng)吹,又冷又涼。 山風(fēng)在長草間嬉戲,發(fā)出沙沙的夜之音韻。小芬乖巧起來,在我后頭,蹲下來,玩一隻半睡半醒的蟾蜍,此景此情,似曾相識,在八識田中。 而我一時頗有感慨: 「生命呀生命!您到底要流轉(zhuǎn)到什么時候?方肯罷休?」 我內(nèi)心情不自禁的大聲吶喊起來! 我彷佛置身于前世之中,又是一輪孤獨之月,我牽著馬,在一個荒郊的山臺上休息,我在等一個人出現(xiàn)。 我的心已經(jīng)不再慌亂? 內(nèi)心傳來一個聲音:「屬于我的兵團垮了,我的兵業(yè)即將結(jié)束。我將過著悠間的日子?」 正作此想,心突然洞的一聲巨響,心快跳出來,心ヌ不乖了?心律不整,莫名其妙的跳,快快快,快得受了,眼看就要窒息? 正想叫小芬的名字? 回頭看見小芬站了起來,向我大叫:「等我一下!」竟然向山下的小屋跑去。 山坳的長草就吞滅了她。 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