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什么孽緣
她果然正在看書,弗朗切斯科想。 坐在窗邊,陽光籠罩在她的身上,仿佛給她的裙子加了一層金邊,讓她看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的。 “我并不指望你會滿意你的新房間,但我還是想問問,你喜歡嗎?” 莉莉轉(zhuǎn)過頭來,頓了頓,道:“我不是很想住在你旁邊。” “我也覺得我們完全可以不分開住,但我以為你可能想要點私人空間?!?/br> 聽習慣了他的胡說八道,莉莉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都懶得對他翻白眼了。 “我可不覺得我有任何的私人空間。這屬于你房間的一部分,不是嗎?你難道不是隨時都能闖進來?或許你可以給我鑰匙,我把門都鎖上,那我就相信我還有一點私人空間?!?/br> 這是事實,他無從反駁,但他也確實是做不到更多了,他希望她就生活在他的身邊,在他能夠輕易找到的地方。 他走過去坐到她的身邊,然后伸手直接將她轉(zhuǎn)移到了他的膝上。 她不滿地叫起來:“你又干什么?” “你這么大的反應做什么?!备ダ是兴箍茡P了揚眉,在她唇上親了親,“好像我是準備要殺人。” 她看著他,十分不自在地開口道:“這非常奇怪,我又不是個小孩?!?/br> “在你那腦袋瓜里什么都是奇怪的,沒事,你會覺得奇怪不過是因為沒有習慣,等習慣了就沒什么是奇怪的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變態(tài),我壓根沒把你當小孩。” “好了,我覺得你最好是松開我?!崩蚶虿幌敫麪庌q,試圖離開他的懷抱,“仆人也許會進來?!?/br> “我的仆人里沒有這樣的蠢貨。”弗朗切斯科摟著她的左手越收越緊,“乖,不要亂動了,就讓我抱抱。” “那就把你的手拿開點?!崩蚶虻?,“我都不知道擁抱原來還包括不停地摸我的腿?!?/br> 聽到她這么說,弗朗切斯科那不老實的右手頓時一僵,但他當然不會選擇將它收回來,反而是頗有些理直氣壯道:“這是一種自然反應。” 莉莉只能親自把他的手擱到一邊,然后他確實不摸來摸去了,他把她另一只手里拿著的小書抽了出來。 “你在看什么呢?” 同樣的問題一出,莉莉臉上的溫度又增加了。她明明好不容易才忘記的,那些版畫,那些栩栩如生的版畫,又開始漂浮在她的腦海里,根本揮之不去。 尤其她現(xiàn)在正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懷里,在書上的第…… 別亂想了,還是想想她現(xiàn)在在看的書,一本正經(jīng)書,再正經(jīng)不過了,他永遠永遠也別想繼續(xù)羞辱她! 他看了一眼書的名字,道:“我以為這對你來說屬于異端思想?!?/br> 見他確實沒有再提起之前那本書,她松了口氣,第一次發(fā)覺他也不是那么的面目可憎,再開口時聲音都自然了不少。 “英國的宗教氛圍是很開放的?!?/br> 她一直認為每一個善良的基督徒都應該寬容地看待那些對教義的解釋與自己不同的異端。 “而且,我認為他的觀點很有趣?!?/br> “有趣?我想他在書里貶低了好幾次女人的靈魂,覺得你們是低級的?!?/br> 莉莉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沒料到他居然疑似讀過這種中世紀的拉丁語冷門神學書。 “寫書的是個男人,這也在所難免,你說得就好像你不輕視女人一樣。” “嗯?我是什么時候還輕視了你嗎?我們意大利可一直是非常開明非常尊重女性智慧的,早在百年前就有了女教授,勞拉-巴斯,瑪利亞-阿涅西……我們要不要去博洛尼亞?” 他還真是轉(zhuǎn)進如風。 “你好像有很多計劃?”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看看我的國家。不過南邊就算了,我們就在北邊走一走,南方的那群鄉(xiāng)巴佬又黑又矮又丑,還法治意識薄弱,我可不希望一不小心你就碰上了什么不測?!?/br> 莉莉心想,他剛剛是不是還在向她力證自己不會性別歧視,結(jié)果只是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開始地域歧視了…… “我還是比較好奇威尼斯,它在油畫里總是很漂亮?!彼?。 她終于展現(xiàn)了她的興趣,弗朗切斯科的心中感到一陣欣慰,他很容易地低下了頭,靠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們當然得去威尼斯?!?/br> “我們可以從米蘭開始這系列旅程,不過得等天氣涼爽些,現(xiàn)在的米蘭會很炎熱,然后經(jīng)過布雷西亞、維羅納……再在威尼斯好好度個長假,我們會坐上貢多拉,在大運河中暢游,我們一定要經(jīng)過嘆息橋?!?/br> 莉莉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還會相信這種傳說故事?” “信一下也沒什么要緊?!备ダ是兴箍频?,“你也不能保證那是假的?!?/br> “我從不認為上帝會這樣行事。” “好了,圣女?!备ダ是兴箍埔宦牭剿炖锩俺錾系圻@個詞就不舒服,她就像是上帝手中的一塊小泥團。 他把她的小破書也扔到了一邊。 “我的圖書室里收藏了那么多有趣的書,結(jié)果你好像就只發(fā)現(xiàn)了一本,心思全都在各種無聊的讀物上了。” 說完,他看著她神情古怪的樣子,又笑了:“你的臉怎么又開始紅了,今天天氣不是很熱啊?!?/br> “你可以繼續(xù)羞辱我!”莉莉用高傲的語氣道,“我一點兒也不在乎!” “典型的女性作風,總喜歡把男人壓根沒有說過的話硬塞進他的嘴里,我究竟哪個詞是在羞辱你了?” 而對于他的這番話,莉莉所回應的表情就像是在告訴他,他最好還是立刻閉嘴。 “典型的男性作風,時刻不忘高高在上地評論女性?!彼?。 弗朗切斯科靜靜地看著她,感受她挺直的背正緊靠著自己的臂彎,不得不說,當有個軟玉溫香的淑女坐在懷里,不管究竟在聊什么都是一樣的令人心情愉悅。 “你估計不知道,每次你試圖跟我斗嘴的時候,我都覺得你非常性感?!?/br> 莉莉皺起了眉頭,想也不想便偏過頭道:“變態(tài)?!?/br> “變態(tài)、惡魔,還有什么?混蛋?渣滓?情人之間總是這樣罵來罵去,很甜蜜?!?/br> 莉莉有些后悔,自己的一句“變態(tài)”好像罵早了一點,不然也不至于現(xiàn)在還真不知道該再用個什么詞好。 “我的母親也很喜歡閱讀?!?/br> 弗朗切斯科見她紅著臉說不出話,上手捏了捏,也不再繼續(xù)逗她了。 “當然她現(xiàn)在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都是女伴念給她聽,我一直都有為她訂閱英國的新書,以后再加上你的一份,可不能讓你到了意大利就讀不到了?!?/br> 莉莉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也很快就做出了猜測:“她是個英國人?” 弗朗切斯科驚訝的樣子就像在說:你居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嗎? “也許你聽說過朗斯通這個姓?” 朗斯通? 對,朗斯通。 莉莉頓時感到有些懊惱,她早應該聯(lián)想到一起去的。明明她之前在舞會上偷聽他跟法國貴婦說話時,她就已經(jīng)了解到了他好像是有一些英國親戚。 原來,他就是達弗林勛爵曾在她面前抱怨了半天的那個要來做客的意大利表親…… 她當時見達弗林勛爵滿臉苦惱,得體地表示好奇,他便直接打開了話匣子,說幾年前他的外祖母去世,他的兩個meimei一身黑衣,卻在為了那意大利人吵得不可開交?,F(xiàn)在他不僅得希望那兩位已婚女士能記得自己在神圣的教堂里宣誓過什么,他最年幼的meimei也都十六歲了,天吶,難道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 她其實不過就是有義務避免冷場才會開口詢問,她對他這個人本身都沒什么興趣,就更別提他的外國親戚和他的姐妹了。 于是,她十分敷衍地回了幾句那確實是太可怕了爵爺之類的,就把他的話全部甩在了腦后。 這都是什么孽緣…… 不過,是弗朗切斯科的話,她現(xiàn)在倒是完全理解了一位長兄的擔憂。她并不認為弗朗切斯科會真的向他的哪個表妹采取行動,尤其是最小的那位,但他是一個厚顏無恥的調(diào)情者,這改變不了,是他的天性。 弗朗切斯科見她陷入了沉思,半天回不過神來,只道是朗斯通家確實是夠不上她那位“未婚夫”的檔次,她都沒有聽說過。 “你不知道也不打緊,也不是什么顯貴的人家。” “那英國估計也數(shù)不出多少顯貴人家了。”莉莉道,“我聽許多人說過,你的外祖父是位出色的將軍?!?/br> “我很高興你對我母親的家庭也有所了解。”弗朗切斯科道,“你覺不覺得這其實就是命運,我們父子好像都鐘愛英倫玫瑰?!?/br> 他又開始了。 莉莉道:“我還記得你曾跟我說過,你的父親有幾個私生子,我非常好奇,他們都比你大還是比你???” 弗朗切斯科頓了頓,顯然,當中確實是存在著比他年紀小的,與他年齡最相近的,僅僅比他小六個月。在他的母親正辛苦懷著他時,他的父親不僅在背著她四處出軌,還使得一個情婦懷孕了。這些事情每次想起來都讓他感到胃里一陣惡心。 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莉莉從沒想到自己還能傷害到他,聲音頓時輕了許多:“也許我們對鐘愛的看法不太一樣?!?/br> 她嘲弄了他父母的所謂愛情,也一并嘲弄了他的。 “我父親的愛就是這樣的?!彼p聲道,“在他生活的世界里,沒有人教過他要對妻子忠誠?!?/br> 莉莉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問他:“我能見到你的母親嗎?” 但凡她不是這樣的前科累累,弗朗切斯科都覺得自己會挺高興聽見她說想要見到他的母親而不是開始本能地警覺。那樣才是他熟悉的過去也覺得挺煩心的年輕女孩,非常粘人,會在各種奇怪的時間點非要見到他,并想方設法地入侵他生活中的一切。 “她身體很不好,很久不見客了。”可不論她究竟在想什么,這都是他唯一能給出的答復。 他當然不會想要將她介紹給他的母親,除非他失心瘋了,莉莉心想。 而她也就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并不是真在抱這種無謂的希望。 弗朗切斯科卻像是生怕她會失望一樣,拉著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問:“我們明天一起騎馬好不好?” “你決定就可以了?!崩蚶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