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又有一名死者被發(fā)現(xiàn)在垃圾桶里。 文清鏡倚在椅背上嚼著嘴里的三明治食不知味,含糊地回應電話那邊的馬馥馨:“法證那邊怎么說?有沒有檢測到兇手的基因片段?” 具體來說,死者是被發(fā)現(xiàn)在一個盛滿了生活垃圾的大垃圾桶里,當時身上還堆滿了各種垃圾,現(xiàn)在又正是盛夏,微生物活動劇烈,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定程度的腐敗,據(jù)馬馥馨說,李燦在現(xiàn)場沒忍住就吐了出來,最后只能頂著她們頭兒能擰得出水的黑臉在車上等大家收隊。 “兇手手段極其殘忍,”馬馥馨那邊響起了沙沙的摩擦聲,估計還在看卷宗或者寫現(xiàn)場報告,“這已經(jīng)是第四起了,死者左手食指上的金戒指還在,不是劫財。清鏡,你有沒有什么想法?” 她只覺得厭倦。 為什么要對弱者下手?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弱女子淪落風塵已經(jīng)是難以抗爭的命運悲劇,為何還要選中她們做殺戮的對象? “今天的死者也是性工作者嗎?”三明治好像真的變成了神案上流著暗紅色眼淚的紅燭,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咽,她只好用腳勾來桌邊的垃圾桶,稍稍拿遠聽筒,俯下身大口大口地吐掉嘴里的東西,“四起案子的間隔大約是一周時間,這說明兇手的冷靜期應該也是一周。這個兇手很危險?!?/br> “死者的社會關系應該還是重點的排查對象,最好能查到她生前是被誰帶著出臺的,找到最后一個見過她的人,離真相一定就不遠了。”文清鏡一邊給同學出主意一邊嘗試進行犯罪人特征描述,可惜有用的線索太少,都是徒勞。 下午還有五個病人要看,她也只能暫時先將這件事擱置腦后,可那口渾濁的氣噎在心口,咽不下又吐不掉。 第五個病人剛剛被送去拍腦CT,辦公室里的電話就響了。很難去形容她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時的心情,究竟是期待兇手露出馬腳更多、還是憐憫死者更多。 電話那頭的Madam馬帶來了新的消息:“第四位死者的確是性工作者。有一個洪興的姑爺仔認出她來了,但是他說自從前天就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死者。這回又是很難找到最后一個見到死者的人?!?/br> 文清鏡不自覺地咬起了唇,斟酌著進行分析:“兇手殘忍暴力,憎恨妓女,冷靜期大約是一周左右,應該滿足獨居的條件為他的殺人行為提供便利,而且很有可能經(jīng)常買春。” 對面的馬馥馨也贊同她的觀點,兩人約好了只要一有最新的消息就互通有無,掛掉電話,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泥石流般迅速地淹沒了她,連呼救的時間都沒有給她留下。這股憤怒也好像是從九冥幽獄里燃起的熊熊烈火,快要把她燃燒殆盡。 可她依舊保持著表面上的平靜,試圖藏住內(nèi)心的波濤洶涌繼續(xù)冷靜分析,期待有朝一日能親自斬斷這罪惡之手。 等到她在阿爸家喝完一整碗清熱降火的苦瓜湯回到自家門口時,堵塞膺中的火仍舊不滅,幾乎快要把她變成火把,逼得她要么燒盡自己、要么在某處火燒連城。 她裹在自己的火里于黑暗中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卮蜷_家門,借著窗外灑進來的皎皎月光看清家里沙發(fā)上坐著一個未被邀請的不速之客,原來是那位“特別好奇的商人”雷耀揚。 甫一看清人影,文清鏡就夾著剛放上玄關的提包撲上去,硬質的皮包劃破空氣,生生被她舞出了馬鞭的架勢。 雷耀揚比她閃得更快,在夜色里穩(wěn)穩(wěn)地撐著沙發(fā)的靠背跳到它的背后,巧妙地和手持兇器的文清鏡隔開。 皮包的搭扣禁不住大力的揮甩,活像一個被過山車晃暈的游客不得不顫顫巍巍地蹲在地上吐出自己胃袋的所有東西。鑰匙、口紅、卡包,還有些在黑暗中看不清的東西四下飛濺來,似乎是她的胸牌剛從他的臉邊堪堪擦過,誰知道女士皮包有一天也能聊勝于無地發(fā)揮出霰彈槍的作用呢? 她還來不及甩第四下,沙發(fā)旁邊的立燈就已經(jīng)應聲倒地、不幸罹難,文清鏡心疼家私,只好扔開手里的包,抓著茶幾上的硬殼書砸過去。雷耀揚還只是閃躲,嘲弄似地不肯出手。 明明遠遠地和雷耀揚隔著距離才是最保險的做法,可能是持續(xù)了一整天的郁氣,也可能是就想受些皮rou之苦,她偏偏選擇了最危險、最容易受傷的方式。 她單手撐著沙發(fā)往背面跳去,伸長了腿往他的方向橫掃過去,雷耀揚卻再退一步,始終不遠不近地和她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文清鏡一只腳落了地就急不可耐地往前搶進一大步,借著落地的力和自身的重量往他懷里撞去,乘機大張著五指牢牢抓住他的領帶在自己手腕上纏繞兩圈,另一只胳膊掄圓了弧度就要砸中他的鼻梁。 只是一力破十會,剛下手就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還慘遭嘲諷:“文醫(yī)生家的待客之道倒是挺特別啊,不是說請我喝酒的嗎?” 說話間他就趁勢握上她揪著領帶的手把她拖入懷里,一只胳膊夾著她出拳的手,整個人緊緊桎梏住她,借著自身的身高和體重優(yōu)勢倒在她身上,帶著她滾落地板,不出意料地聽某人的骨頭發(fā)出令人牙酸的一聲悶響。 “我們明明就不是一個量級的???除非偷襲或者下藥,否則你怎么可能打得過我?你是不是沒腦子的?。俊崩滓珦P趁著她還在陣痛中無力掙扎迅速將她兩只手攏在一處握住,上半身大半重量都壓在她胸腹處,讓她無處發(fā)力。 好一個“特別好奇的商人”,應該是個特別會反客為主的商人吧,把別人家也當成了自己地盤,絲毫不給主家留一點面子。 等文清鏡稍稍恢復些清明,自然死命掙扎起來,只是她雙手上臂都被摁住實難發(fā)力,只好換個思路。她分開雙腿纏上他的腰際,想夾住他的腰用兩腿的力量把他從自己身上蹬下去,只是腳還在他的胯間沒踩穩(wěn),卻先感受到他的欲望蒸騰。 “你上別人家做客都要提前吃西地那非的嗎?好變態(tài)?。 蔽那彗R一個晚上被他嘲諷了兩次,直到現(xiàn)在還處于完全的劣勢當中,這回抓住機會自然就要奮力反擊,“給你個免費的診療建議,我從醫(yī)生的專業(yè)角度來看就推測你有Erectile Dysfun,不如你現(xiàn)在放手,我起來給你開點西地那非、他達那非,包你吃了大振雄風。” 雷耀揚雖然不知道這一堆那非具體是干嗎用的,但從她的語氣、神色來看也知道她絕對沒說什么好話,還不等他再嘲諷幾句,她卻突然卸下反抗的力道,仰起頭啃上了他的下巴。 她帶著熱氣的唇舌游走到了他的嘴角,很輕柔地在他的唇線上打轉,又主動去勾他的舌。 可能是屋里的黑暗掩蓋了雷耀揚的理智,也可能是她亮晶晶的眼睛短暫地蠱惑了他,他也放松了壓制她的力量,保持著這樣一種詭異的姿勢在地板上和自己此刻的囚徒接起吻來,似乎忘記了兩人剛剛才拳腳相向。 他聽她在自己身下喘氣起來,又被她帶著誘惑催促:“抱我到沙發(fā)上去?!?/br> 好在他的謹慎尚未完全出走,避開她的眼睛解下領帶確定捆牢了她手才抱著她坐上沙發(fā)。 捆牢了文清鏡的手就是解放了他自己的手,于是毫不客氣地開始探索她的起伏,再次埋首在她頸間反客為主地放肆。她被他親得哼哼唧唧,時不時地在他的懷里瑟縮著扭動躲避他的親吻,悄悄地設下陷阱。 “你松開我,我要脫衣服,捆著我的手脫不下來?!蔽那彗R小狗一樣啃啃他的嘴角、啃啃他的下巴,不懂親吻似的用盡蠻力,在他凌厲的線條下留下一連串的紅痕,終于打動他大發(fā)慈悲解開束手的領帶。 得到雙手自由的她卻不急著履行諾言,推拒著不肯脫掉自己的上衣,只顧在他的胸膛上又抓又撓,意亂情迷似地摸他的喉結、捧著他的頭摁在自己胸前。 一個不抽煙的人家里怎么會有煙灰缸? 此時再思考這個問題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因為他的后腦勺已經(jīng)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這回換他在陣痛中眩暈了。 她趁著他疼痛失力,揮著剛獲得自由的拳頭朝著他的胸腹惡狠狠施力重擊,如愿以償聽到幾聲比她剛剛更嘹亮的悶響,顧不上整理亂糟糟的衣服就趕緊退到屋角。 這回才是真正的扳回一局:“我是說請你喝酒,沒說請你到我家喝酒。雷總慢走,恕不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