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文小姐說不行就是不行咯;難道要阿大今晚擺兩桌來給你解釋下為什么不行嗎?” Power攥著沙包大小的拳頭把文清鏡面前的這個長毛鬼狠狠地頂了回去,看似是想為身前的女子擠出一條通道來往外走,但實際上除了讓她面前的人走馬燈似地輪換外沒半點用處。 畢竟幾個人的腳如同生了根一樣深扎在地面上已經(jīng)有兩三刻鐘了,這期間講數(shù)的、交賬的還有些五花八門的“生意”都推在文清鏡面前讓她裁決,嗡嗡地吵得人頭疼。 雷耀揚派來跟著的人還很善于抓住機會,抓住各種或大或小的機會在一旁拱火,哎呀對文小姐講話客氣點啦、哎呀小心文小姐回去告訴阿大知道、哎呀文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咯。 原本環(huán)伺在文清鏡周圍的目光也漸漸變了,眾人先是如出一轍的輕蔑,然后又漸漸地增加了不解,幾番下來已經(jīng)變成了帶著嫉妒味道的打探,難道阿大現(xiàn)在很聽這個女人的枕頭風了? 不知道是誰壯起了膽子嚷嚷著讓文清鏡現(xiàn)在就帶人到洪興的地盤上把前段時間跑掉的十幾個骨女要回來,好殺殺對方威風。文清鏡只不過是被他的要求驚訝得微微張開了嘴,就被Power見縫插針地搶去話茬。 “文小姐說不行就是不行咯;難道要阿大今晚擺兩桌來給你解釋下為什么不行嗎?” 文清鏡耳邊的聲音漸漸小了,小到她已經(jīng)分辨不出對話的具體內容,但周圍的人還是不肯散去,依舊堵著路交頭接耳地談論著。聲音小了,但是包圍著她的目光纏繞得更緊了,像是蜘蛛收緊了纏在獵物上的絲,又像是海水漸漸沒過頭頂,窒息感和壓力愈發(fā)實質化。 身體似乎是一點點沉入海底了,她臉上的表情也一點點褪色了,鐵灰色的眼睛虛虛地聚焦在人群中的某一點,又好像根本沒在看,只是放縱自己神游太虛,短暫地解放一下被rou體束縛著的靈魂。 “Power哥講什么就是什么咯。”文清鏡的眼神還漂浮著,靈魂卻搶先支配了她的咽喉,趁身后人不備立即反將一軍,把對方的語氣學了個十成十,將皮球反踢回去。 Power沒料到她這么快就不肯配合,也不知道阿大究竟要她做到什么程度,只好又僵持了一刻鐘便揮退了眾人帶她回去。 文清鏡一上車就緊緊閉著雙眼倒在汽車后排,活像是半夜三更起來犁了十來畝地,已然累得不省人事昏迷過去了一般。誰也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Power當然也是。但他可不顧惜,既然叫不動后排的文清鏡就直接上手,一只大手鉗住她的肩膀就往車門外拖,捏得她肩關節(jié)發(fā)出清脆的一響。 還沒等她“及時”轉醒,一個男人就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來和他爭搶手里的文清鏡。 原來是文景。 文景剛剛從一個洪興的線人那里聽到雷耀揚負傷的消息,還來不及幸災樂禍就聽見巡邏的伙計緊急傳話回差館說看見他姐被雷耀揚手下的人帶出來行街。他想起家姐最近確實在雷耀揚身邊便心下揣揣,難道雷耀揚控制住了jiejie?難道雷耀揚要對她不利? 他越想越驚,在差館里坐立難安,實在等不到下班就招呼了伙計們一聲奪門而出,等到他急吼吼地擰開姐家大門,倒真讓他看見最不愿看見的人。 真的是雷耀揚。還是穿著他睡衣的雷耀揚。還是身邊跟著近身、看起來輕松愉悅的雷耀揚。 文景被門內的人噎住了,但門內的人卻很自在,滿不在乎地看他旋風一樣地沖進來翻遍家里每一個角落。知道他是在找他姐卻一言不發(fā),看著他越找越急,最后一群人還哄堂大笑起來。 眼看著文景就要往自己這邊沖來,大有同歸于盡的架勢,雷耀揚施施然在沙發(fā)上落座,嘲諷地扯起嘴角慢騰騰地安撫快要發(fā)瘋的文景:“文sir的消息好快,這么早就找上門來了?你jiejie還沒下班呢?!?/br> 文景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宿敵,手已經(jīng)摸上了后腰,準備著要讓他血濺三尺。 他更加悠閑,似乎文景的憤怒讓他覺得十分有趣:“你jiejie把我招呼得很好,I always feel at home。哎,我影咗你家姐幾張相,看不看?” 還不等文景說些什么,幾張白白的紙片就飛舞到了他的面前,他又驚又氣、趕緊閉眼,聽見面前的人笑得更加放肆。 “文sir雛雞來的,膽子咁小?你家姐是我的座上賓嘛,我怎么會這么對她?我讓手底下的人帶她出去逛街,給她買兩件新衫。不信的話就下樓等咯,看看你家姐是不是全手全腳地回來?!?/br> 幾張皺巴巴的餐巾紙靜靜地躺在文景腳邊。 文景氣沖沖地扭頭就走,準備讓手足們幫忙找人,剛沖下樓,就看見他姐軟綿綿的被人從車里拉扯出來。 “別碰她!聽見沒?” 文清鏡聽見細佬聲音平地驚雷般在耳邊炸響,再“困”再“累”也悠悠轉醒過來,落了車就不動聲色橫曳在細佬和Power中間。 “剛剛走累了回家路上就小睡下,沒什么事啊,你在找我嗎?”文清鏡笑瞇瞇地摩挲著細佬肩膀,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又從隨身小包里翻出手帕給文景拭去額上密密麻麻的汗,語氣輕柔得不像真人,“我很好啊,你回去吧,記得給家里的花瓶換水。過兩天等我買新花回去?!?/br> 文景在jiejie面前找回了鎮(zhèn)定,接過她手里的手帕自己揩汗,點點頭叮囑幾句就轉身要走:“別吃苦瓜,別吃辣椒,注意保養(yǎng)嗓子。我先回去了?!?/br> 文景剛剛轉身就被Power攔?。骸鞍涯慵医愕氖峙吝€給她。” 文清鏡趕緊上前劈手從細佬手里扯過手帕,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后腰暗暗施力暗示文景不要糾纏,文景心領神會,不過剜上Power一眼就徑直離去。 家里沒有花瓶。文清鏡也不用人叮囑別吃苦瓜。這是兩個人早商量好了的暗號。 “喂,你細佬是雛兒來的啊?別人和他講笑的嘛,就嚇成那樣。”雷耀揚還是保持著文景走前的姿勢,在沙發(fā)上坐得隨意,見文清鏡一進家門就惡人先告狀,只字不提他激怒文景的幾句。 “別逗我細佬玩。”文清鏡自顧自走進臥室放包,從梳妝鏡中瞥見雷耀揚亦步亦趨跟進來反鎖住門,立馬回身過來盯住他一舉一動。 雷耀揚看著她警戒拉滿,夸張地將兩只手舉過頭頂,做一副無害的誠意模樣,走近了拉過她手摁在自己胯間強制地揉上兩下,笑嘻嘻地對她提要求:“今天出去行街累了是不是?要不用手吧,輕松點?!?/br> 文清鏡任由他摁住自己的手,不動也不掙脫,毫不掩飾地撇嘴表示不屑:“我?guī)湍阌米煨胁恍校俊?/br> 雷耀揚笑得歡快:“不行。我怕你咬死我。” 她猛地縮回手推開他:“我也不行。要不你叫洛文來吧?!?/br> “好啊,剛好社團的線進了一批新貨,聽泰國佬說特別猛,就叫他來試試,”雷耀揚也不和她糾纏,打開門就招呼壞腦叫人,“請洛文過來試下那批新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