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mei
傅家。 剛放學(xué)回來的傅婧玟由管家領(lǐng)著進(jìn)了家門,她又一次見到了那個個子高高戴著眼鏡的謝阿姨,她是安穎的私人心理醫(yī)生。 從傅婧玟有記憶起,每隔上一段時間謝阿姨都會來到家里跟mama聊天,尤其是當(dāng)mama心情不好或者做噩夢次數(shù)太頻繁了的時候就會喊她過來。 她曾經(jīng)躲在門后面偷聽過她們的對話,隱隱約約知道了讓mama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哥哥。 哥哥對她來說算是陌生的,mama非常討厭她和哥哥見面,她只會在過年或者假期見到他,有時候整年連一面也見不到。 雖然沒見過幾次,不過她對哥哥卻印象深刻,那個生得如此好看的哥哥,讓她害怕得站在他面前不敢抬頭看他的哥哥。 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三歲多了,爸爸抱著她,把她帶到一個長得高高帥帥的男孩面前,告訴她這是哥哥傅朝。 爸爸也不讓哥哥碰她,好像哥哥是童話故事里會抓走小孩的壞蛋。 可是她第一眼看見他還是很喜歡他這個哥哥的,畢竟小孩子都會被外表美麗的事物所吸引。 但很快那種喜歡就變成了恐懼。 那年春,她在后花園看見他坐在長椅上,把抓住的昆蟲十分耐心地一點點肢解成七零八落的尸體。 蝴蝶奮力在男孩指間掙扎著,剛剛還在撲動著的漂亮翅膀眨眼間被一把撕扯下來,接著是觸角、身子…… 男孩全程神情很專注、很享受,她站在他身后,被嚇得呆住了。 他把得到的一堆殘肢留在那,似乎早就發(fā)現(xiàn)她,轉(zhuǎn)頭對她笑,說她真幸運。 就在那天晚上,她理解mama為什么會做噩夢了,不過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任何人。 去年見面時,身姿越發(fā)挺拔的少年手中夾著煙靠在窗邊,他吐著煙圈,上下掃了她一眼,語氣慵懶而玩味地說:“再過幾年就可以去賣了。” 她不懂什么意思,但爸爸上去打了他一拳。 哥哥嘴角流了血,可他卻還笑得出來。 哥哥是可怕的人。 mama的噩夢,爸爸的嘆息都是由他而起。 傅婧玟從小就被教育,壞人是不會得到幸福的,他們只會在痛苦和黑暗中掙扎,最后被正義消滅。 所以當(dāng)她偶然在放學(xué)路上發(fā)現(xiàn)哥哥被一個美麗的jiejie滿懷愛意地親吻并抱著的時候,她的世界觀震蕩了。 為什么他會得到愛呢? 她想,哥哥他一定是騙了那個jiejie! 那個jiejie真可憐,讓她又想起被哥哥撕開翅膀的蝴蝶。 可是傅婧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她見到那個jiejie,一定要和她說讓她遠(yuǎn)離哥哥。 她知道她一著急就說不好話,為此她還寫了封信,信中她把那些沒能和父母說的事情都寫在了里面,希望再見到j(luò)iejie時可以交給她,看見這封信后jiejie就會趕緊醒悟和哥哥分開。 她心里太惦記,甚至天天在口袋里裝著那封信,結(jié)果真應(yīng)了那句話,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她還真遇上了宛薰。 在周末和安穎逛書店的時候,傅婧玟碰巧看見了那天和傅朝在一起的漂亮jiejie,她拉著mama說要去看漫畫,就這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了jiejie的身邊。 宛薰正跟蔡書語聊著一本新連載,突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角,她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個梳著雙馬尾的可愛小蘿莉。 “jiejie。”她甜甜地喊了她一聲。 宛薰最抵擋不住可愛的事物,笑盈盈地低下身子和她視線平齊,“你好小meimei,有什么事呀?” 蔡書語也圍過來看,“哦!這是誰家的小寶貝!” 這一聲把正在書架旁邊接電話的安穎喊過來了,她連忙走過來牽起傅婧玟的手,想把她拉走。 傅婧玟把捏在手里的信塞進(jìn)宛薰的外套側(cè)兜,“要一個人看哦,jiejie!” 然后女孩說了聲拜拜,就跟著安穎離開了。 蔡書語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寶子,她給了你什么東西???” “嗯我看看,”宛薰伸手把東西摸了出來,“是信誒。” “她為什么給你這個?你們認(rèn)識嗎?“ 宛薰仔細(xì)想想,搖了搖頭。 “她還說讓你一個人讀呢?!?/br> 兩個人從書店出來,去常去的那家小飯館吃午餐,宛薰一邊落座,一邊給傅朝回了消息。 她們坐在比較里面的位置,頭頂?shù)碾娨曊诜艖乙蓜 峨[秘的角落》,在手機(jī)上點完了餐,蔡書語喊宛薰抬頭看。 演的是劇情剛開始那段,發(fā)現(xiàn)張東升殺人的三個孩子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叫普普的女孩向兩個男孩提議道:“我們給他寫一封警告信吧!” “怎么寫?”其中一個男孩問。 “我們就這么寫:殺人犯你好,你做過的事我們都看到了!希望你以后改邪歸正,不再害人……” 飯館來了一群人,眾人的交談掩蓋了電視聲,這時候宛薰和蔡書語的餐也上了,她們收回目光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這部劇你看沒?電視劇改編的還挺好的呢?!辈虝Z開始拌她那份蓋澆飯。 宛薰用紙巾擦起筷子,“沒有誒,最后殺人犯抓到了嗎?” “殺人犯就那個張東升,最后死了?!?/br> “哦?!?/br> “其實他也蠻慘的,他老婆不愛他?!?/br> 宛薰聳了聳肩,“不愛他,也不能殺人呀?!?/br> “你說的對……哇這湯好燙!” “小心點啦!” …… …… 傅朝一進(jìn)臥室,就發(fā)現(xiàn)宛薰坐在書桌前,正在看手上拿著的東西。 “看什么呢?”他一出聲,還把她嚇一跳。 宛薰馬上把信紙揉成一團(tuán)捏在掌心,回頭對他笑笑,“啊哈,之前畫畫的草稿?!?/br> 撒謊。 他明明看見上面是字呢。 “哦?!备党⒅难劬Γ鞘且粚f話的眼睛,它們告訴他,她有了心事,且不愿意跟他講。 他對此難以容忍,不快和煩躁在心里彌漫開來。 宛薰起身把紙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看了看時間,背對著他說:“我先去洗澡啦寶寶。” “嗯,你去吧。” 她去浴室后,傅朝走到垃圾桶那,墊著張紙巾把里面她剛才丟進(jìn)去的紙團(tuán)拿了出來。 翻垃圾這件事讓他無意識地顰眉,他也坐在桌前,借著燈光展開那紙團(tuán),層層迭迭的折痕下,一排排稚嫩卻工整的鉛筆字跡映入眼簾。 讀完后,他起身將紙團(tuán)重新扔了回去。少年眼中晦暗,頭頂?shù)呐P室燈光打在他頎長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 看來有人不聽話呀。 過了會,宛薰洗完澡,傅朝像往常那樣給她吹頭發(fā),現(xiàn)在他手法已經(jīng)很嫻熟,不會再像第一次時扯痛她。 他仔細(xì)觀察著她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處細(xì)微的變動,想知道她讀了那些東西之后是怎么想的。 但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異常,也沒有絲毫不自然,還跟他打趣、聊著天。 他心中的猜忌和憂慮并未因此打消,反而更加擔(dān)心這是她演出來的假象,好讓他放松警惕。 “吻我?!?/br> 放下吹風(fēng)機(jī),他直接地命令道。 宛薰踮起腳,抱住他的脖子吻了他一下又一下,隨后笑容燦爛地望著他,“你這個語氣,是在演霸總嗎?哈哈。” 傅朝深深地凝視她,她顯出疑惑的神色,掐他的臉讓他別搞得一副嚇人的樣子。 他依然不能放心。 不過很快他就有了機(jī)會去驗證她到底有沒有產(chǎn)生些離開他的想法。 又一個周末,沉延鈞把傅朝叫到傅家去一起吃飯,傅朝帶上了宛薰。 眼下這張餐桌,除了擺滿精致的食物外,還托著一桌沉悶的氣氛。 主位坐著沉延鈞,她右手邊是傅朝和宛薰,左側(cè)是傅銘三口人。 宛薰這下總算是看到了傅朝的其他家人,她又一次看到那個小蘿莉,還是那么可愛,不過小蘿莉看見她倒是很驚訝,而且還帶著困惑。 宛薰朝她笑了笑。 剛才見面的時候已經(jīng)寒暄過,安穎對這個笑容明媚的女孩有幾分好奇,但更多是同情,光是和對面的少年坐在一張桌子吃飯,就讓她拿著叉子的手骨節(jié)泛白。 傅銘用一種謹(jǐn)慎而復(fù)雜的眼神打量著宛薰,他對有女朋友陪伴而突然收起尖刺變得柔和不少的兒子感到出乎意料。 他竟然在幫那個女孩切牛排,落在女孩身上的眼神又是那么依戀。 沉延鈞和傅朝談了下國際奧賽的事,等沉延鈞話說完后,傅銘看向傅朝:“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半年多了?!备党稹?/br> 傅銘點點頭,目光投向宛薰:“這小子脾氣不好,你有沒有挨欺負(fù)?” 宛薰轉(zhuǎn)過頭,帶著點戲謔,用一句小品中的臺詞問傅朝:“有……還是,沒有啊?” 坐在另一側(cè)的大人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其實其中含義已經(jīng)不言而喻,但她倒是會處理,不僅把二人之間的摩擦軟化了,還生出一些打情罵俏的意味。 男生勾唇,捏捏她的腰,此刻占有欲更是爆棚,曖昧地說:“她啊,就是讓我欺負(fù)的?!?/br> 女孩保持微笑,而在桌下,她抬腳踩在他那價格不菲的鞋子上。 他嘖了一聲,要不是幾個礙眼貨還在這,他拿這借口都cao上她兩個回合了。 “你喜歡他哪點?”此刻沉延鈞倒是對宛薰產(chǎn)生一點興趣。 正低頭吃飯的宛薰咽下嘴里的食物,望著身邊的傅朝,臉上深情款款:“我喜歡他……” 傅朝同樣溫柔地回望她,期待她的回復(fù)。 只聽她說:“喜歡他長了兩個鼻孔?!?/br> “咳、咳咳。” 那股陰郁的氣氛被瞬間切碎了,詼諧的劇幕在沉默中到達(dá)尾聲。 吃過飯,傅婧玟謊稱上廁所沒和mama上樓,她眼睛總是盯著宛薰,宛薰察覺到后走到她面前,把口袋里面的糖拿出來給她,親切地說:“小寶你太萌啦,jiejie好喜歡你呀?!?/br> 見哥哥和奶奶在談事情,傅婧玟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到一邊的角落。 她擔(dān)憂又焦急地問宛薰:“jiejie,你沒看我的信嗎?” 宛薰點點頭:“看了?!?/br> “jiejie,那你為什么不和他……” 話音未落,傅婧玟只覺得有一片黑影覆下來,她回頭看,不知何時傅朝出現(xiàn)在了二人身后,她害怕得發(fā)抖。 見她跟嚇破膽的兔子似的,傅朝忍不住笑了,俯身對傅婧玟說:“這么怕我?” 宛薰伸手?jǐn)堖^傅婧玟的胳膊,看向傅朝:“你像鬼一樣的出現(xiàn),不嚇人才怪。” 少年那對桃花眼假惺惺地彎著,視線落在宛薰的那只手上,輕飄飄地說了句:“傅婧玟,字寫得還要再好看一點,知道嗎?!?/br> 小姑娘眼睛睜得大大的,她震驚地看向宛薰,結(jié)果宛薰臉上同樣是詫異的神色。 那就是哥哥偷看到了。 傅婧玟很嬌小,宛薰不怎么費力就把小姑娘抱了起來,繞過傅朝,邁步向客廳去,“我去,這個哥哥翻垃圾桶,咱們快走?!?/br> 傅朝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跟在宛薰后面,看她把傅婧玟送到樓梯那里,然后宛薰走到他身邊,臉上又是一副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的樣子。 直到兩個人出了傅家,在外面的路邊,傅朝扣住她手腕,冷冷道:“你不想跟我解釋?” 她歪頭像小企鵝:“解釋啥?” “她給你寫東西讓你跟我分手,你瞞著我,還跟她好,你什么意思?”他手上在用力,宛薰感到痛。 “啊不是吧,你跟小孩子計較?而且我也沒因為她寫的信就跟你分手啊。” 傅朝狐疑地凝著她:“她說的那些,你不在意?” “呃,你不就是玩死幾只蟲子嗎?這有什么的,我小時候還跟朋友們架火烤蟲子吃呢?!?/br> 那是段美好的時光,宛薰托著下巴回憶起來,“我吃過螞蚱和蜈蚣……” 少年松了口氣,連帶著也松了手。 其實傅婧玟的表達(dá)很有限,一個四年級小學(xué)生還并不能很好地把一個心理變態(tài)犯病的樣子描寫出來。 “吃蜈蚣啊,你好厲害。”他淡淡地說。 他是不是接受不了?宛薰挽住他胳膊,撲閃著睫毛,裝作可憐巴巴的,“你還會跟我玩兒嗎?咱倆還能親嘴兒嗎?” 回應(yīng)她的是一個帶著些強(qiáng)硬的、熱烈的、濕漉漉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