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在外面下球輸了,七十萬耶…..七十萬!」志成有點激動。 「這真的,對我們算一筆不少的錢。」我說 「對啊,所以那時候,我們高中一堆人也在下球的時候,他們找我,我也沒跟著下,因為我知道那真的就像毒品,當(dāng)你輸?shù)臅r候,你會更想賭,想著之后一定能贏回來。」 「唉…..,想起我們高中那時候,班上還有一個是組頭勒。」 「我們班,那時候也有兩個?!?/br> 「而高中我們班那個當(dāng)組頭的人,我在大一的時候,還有遇到他,但之后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麥香奶茶,喝了一口,接著說。 「所以,最后你爸跟你媽,怎么做?」 「其實,當(dāng)下我也是想了好一陣子,大概快一個禮拜,才說出口。那時候心里很復(fù)雜,第一個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跟他們說,第二個是這件事情迫在眉梢,我還做夢,夢到我哥被人砍掉手腳?!?/br> 「哇….那豈不是嚇?biāo)滥?。」我瞪大眼,看著他?/br> 「是啊,所以那時候,一做完那個夢時,隔天我就跟我爸還有跟我媽說了?!?/br> 「然后,你爸媽的反應(yīng)勒?」 「先是愣住,然后我媽開始哭,我爸則是神情很凝重,你也知道我爸平常都很淡定,很少看到他會出現(xiàn)這種表情。」 「但七十萬耶,這不是小錢,最后去哪里生的?」 「我爸跟我媽的存款,兩個人各拿出一點,好像還可以,也還好不是欠到破百萬,如果欠到破百萬,那時候就可能要跟別人借了?!?/br> 「唉…..,那你哥勒?」 「他哦,我記得那時候,就是我爸打電話叫我哥回家的那晚,我爸媽都坐在客廳等他,一回到家,一開家門,他看到我們?nèi)?,也不知道是腿軟還是怎樣,就直接跪在地板上,一直哭?!?/br> 「也還好他還會哭,如果你哥沒有那反應(yīng)的話,那我才覺得糟糕?!?/br> 「是啊…..」換志成嘆一口氣,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奶茶也喝一口。 「不過,也換個角度想,你哥至少在這件事里,學(xué)到了蠻多事情的?!?/br> 「也是啦,現(xiàn)在是真的過得還不錯,好像在哪里不知道做甚么業(yè)務(wù),但至少是很正常的業(yè)務(wù)?!?/br> 「恩,依照你哥那三寸不爛之舌,加厚臉皮,應(yīng)該是難不倒他,而且還很順吧!重點是…..還把到老闆的女兒?!刮翌^往上仰,斜眼看著志成。 「欸對,你說到重點了,把到老闆的女兒?!顾麅墒忠粩?,頭往后仰大笑。 「可是,你不是說你哥背了兩件案子,他們老闆知道嗎?」 「這…..應(yīng)該不知道吧,知道了還得了?!?/br> 「所以,那兩個案子,是甚么?」 「好像是傷害跟毀損吧,我記得那時候他說,是去收帳的時候,砸了人家的店,又拿球棒把人家手給打斷?!?/br> 「喔喔,那這到還好,不是甚么很重的罪,如果可以還能私下和解撤告,或是緩刑?!?/br> 「恩,對啊….幸好,也幸好之后把錢還掉,離開那里,不然賭博被抓到,聽說好像就沒有所謂的能和解或是撤告?!?/br> 「欸,對。說到這,我想起曾經(jīng)我們大學(xué)系上,有一個曾經(jīng)也混過的學(xué)長跟我說的一段話,他現(xiàn)在是我們老師身邊的愛將,一堆比賽都叫他出去,簡單來說我們老師很器重他?!?/br> 「哦?怎么說?!怪境煽戳宋?,挑了一下眉….北爛。 「那時候,我和他在學(xué)校陽臺抽菸,他跟我說,做流氓干黑的這些事情,要嘛,就是下定決心做一輩子,要嘛就是玩一玩,玩夠了回來走正途,他知道他的能耐,所以他回來繼續(xù)念書。」 「齁,感覺你那學(xué)長,人生經(jīng)驗也很豐富?!?/br> 「他是這樣說的,因為你想在社會里,做正當(dāng)?shù)男袠I(yè)的人比較多,還是做不正當(dāng)?shù)男袠I(yè)的人比較多?他叫我這樣想就好。干黑的賺得很快,但非法的錢,永遠(yuǎn)都會從非法的地方流走,你擁有的都只是短暫的,失去的倒是挺快,傻子才會選擇一輩子都去做黑的?!?/br> 「哇~你那學(xué)長說的真好,感覺他好帥,好想認(rèn)識他?!顾醚劬λ敉舻谋睜€眼神看著我。 「可以啊,fb搜尋托爾,但他人好是人好,聰明也很聰明,很會寫程式,電腦也還不錯,但講話總還是帶著痞味,什么人生的舉例,都要舉例到交女朋友步驟,牽手→擁抱→親嘴→打╳。」 「恩,不會啊,蠻中肯的,但就跟你一樣,感覺很寂寞?!顾笮?。 「靠夭勒,是啦,我懂,所以那學(xué)長每次在講那些屁話的時候,我就會補一句,咦?打╳,不對啊,再下一個步驟不是肛╳嗎?」(靠夭….你要我說幾次,這樣到時候被讀者檢舉,直接被關(guān)文,你就直接在這邊寫全文完?) 「然后呢?」志成繼續(xù)笑。 「然后他就會說,原來你比我還邪惡…..。啊呀,講正經(jīng)的,像他那種人,你我都知道,心里其實寂寞的很?!?/br> 「是啊……?!顾掌鹦θ荩瑖@了一口氣。 這時,志成的外婆突然出現(xiàn),站在要進(jìn)來,田里小路的門口。 「巴弟呀!你們在干嘛?」志成的外婆大喊。 「哦,沒有啦再跟同學(xué)聊天。」他轉(zhuǎn)過頭大喊。 「去倉庫里拿水管,幫我澆菜,澆地瓜葉那里就好?!?/br> 「喔!」 志成回完話后,他外婆,就走掉了,然后那白癡,就跑到鐵皮屋后面的倉庫開始東翻西找,找了好一段時間,才終于找到那一大條黃色塑膠水管。 「走吧,跟我去澆菜?!顾阉芙拥剿堫^,拉出來,還喘著氣,好像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那水管。 「嘿,對,我還不知道,你外婆還有種什么其他的東西,去后面看一下好了,啊,對,方谷呢?」我說 「應(yīng)該沒差啦,這里離那里很近,有誰來我們都看的到。」他指了指四周。 「哦哦,那走吧?!?/br> 然而,就在我們要走去澆菜的路上,我想起,剛剛志成外婆,對他大喊的那些聲音,總覺得心里開始涌上一些心酸,于是,我對志成說。 「我之前,不是有跟你提過我外婆的事?!刮艺f 「恩,對齁,那你外婆現(xiàn)在怎樣了?」他右手拿著水管,左手往臉頰擦了一下汗滴。 「六月剛出院,我爸跟我媽那天,還陪她去合義肢的尺寸?!?/br> 「恩,但現(xiàn)在想起來,我覺得,我還蠻幸運的。」 「怎么說?」 「我還沒嘗過,親人離開身邊的感覺,應(yīng)該說他們雖然都老了,但身體都還很健康,我外公雖然現(xiàn)在生病,但你別看他這樣,他有時候還是能從家里那邊,走快兩個小時來田里,證明他意志還是很堅強(qiáng)?!?/br> 「恩,唉….說到這,講到我那外婆?!刮覈@了口氣,搖了搖頭,接著說。 「我也是到了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舅舅跟阿姨,是這么的恨他?!?/br> 「恩….?!怪境勺笫?,放在我的肩膀旁邊往上提了一下,像是在給我勇氣。 ************ 在有印象和記憶,第一次回到外婆家,見到舅舅、阿姨、外婆、外公的時候,想起來,應(yīng)該說是小孩子人生當(dāng)中,最可怕的回憶,換到現(xiàn)在長大來說,就是第一印象完全破滅到了一個極限。理由就是,我被拋到空中,快接近天花板的地方,又被接到,又被拋到空中接近天花板的地方,眼冒金星,眼淚狂飆,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就是我那不正經(jīng)又幼稚加白癡的小舅。 「鄭思圣,哩賣嘎一沖低啦(臺語)(翻譯:不要捉弄他)。」外婆說。 「乎乎乎~~?!刮揖藚s還是玩得很高興。 記得印象中那時候,我媽在一旁,一直邊打我小舅,邊跟外婆一直說著剛剛上面那句話,然后我小阿姨,在一旁笑得很開心,直到外公聽到我的哭聲,跑出來叫我舅不要再弄我的時候,他才停手。 講到這里,你大概就能明白一點,我外婆家的各個兄弟姊妹的型態(tài)、個性,到底是怎么樣了。首先,我媽是大姊,還有一個在高雄的大舅,跟我外公,比較屬于正經(jīng)掛的那種,至于我的小舅跟阿姨,就是屬于三八三八,不正經(jīng)的那種。外婆就則是比較屬于,風(fēng)往哪吹往哪倒的類型。 也還記得,那時候就在小舅讓我做了人生第一次的云霄飛車完之后,全家去往麥當(dāng)勞的路上,他說了一句話。 「等等,我?guī)闳コ喳湲?dāng)勞好不好?!咕司艘贿呎f一邊牽起我的手。 「我不要!我討厭你?!刮野阉氖炙﹂_,擦了一下鼻涕。 「哈哈哈哈哈。」然后,他就開始大笑。 恩,他就是這么賤的一個人,然后在說到這個,我小舅真的是很白癡到一個極限。大概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我姊那時候也才剛上國一,那時候應(yīng)該是大年初一的晚上,舅舅來載我們回外婆家,我和老媽還有姊姊坐在后座,我坐在中間,他就突然伸出手往后。 「嘿!大年初一摸雞雞?!刮覈樍艘惶?。 「鄭思圣??!」我媽說 「啊后面那個,要不要一起?!刮揖?,把右手伸向駕駛座后方的老姊。 「呀呀呀!」我姊一邊叫,一邊打我舅的手。 「鄭思圣啊,哩金價無告薄聊內(nèi)(臺語)(你真的很無聊)。」老媽也打了他的手。 對,這個就是不正經(jīng)掛的其中一員,我的小舅舅。另一個,就是我阿姨。記得小時候,她跟小舅最常聯(lián)合起來,嚇我的一句話就是:「你想跟姊姊他們一樣嗎?把你雞雞剪掉就可以了,來阿舅那個剪刀拿來?!菇又?,我就開始嚎啕大哭,回到家后,還繼續(xù)哭著跟老媽說:「阿姨跟舅舅要把我的雞雞剪掉,我下次不要再回去了?!拐f到這也是如此的恐懼,畢竟我是在女人堆里長大的,對于性器官這東西,難免會好奇,我也是唯一的男生,所以小舅跟阿姨也很喜歡拿這個來開玩笑。在外婆家那里,只有阿姨的表姊跟表妹再來就是我姊,大舅在高雄生的兩個也是我的表妹,但不??吹剿麄儯驗樗麄兏缶嗽诟咝垡埠苌倩貋?,而小舅跟一個日本人,也是我只叫過他舅媽兩次的女人,生了一個…..印象中沒錯是表哥,大我?guī)讱q忘了,也只見過他兩次,為甚么只見過兩次?原因很簡單,因為之后小舅跟她離婚了,小孩被帶回日本。然而,小時候也不知道是甚么原因,是直到長大后,大概開始懂什么是結(jié)婚,什么是男女朋友,才知道,那女人騙了小舅很多的錢,一聲不響地就把小孩帶走。 可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小舅跟阿姨他們是很疼我們的人,記得小四,那時候小男生之間,很瘋迷一個叫做戰(zhàn)斗陀螺的東西,每天每個人下課,都會在蹲在地板那里喊著:「go~射擊」、「倒倒倒」。那時,老爸還在開玩具店,他一直都很反對我們?nèi)ネ婺切┯械臎]的東西,所以那時候的我,也很羨慕那些同學(xué)都有戰(zhàn)斗陀螺可以玩,然后就在有一次回外婆家的時候,他就帶我去附近的書局,挑自己喜歡的戰(zhàn)斗陀螺,還買了一堆裝備快一千多塊,而他也知道老爸很反對我玩,但還是買給我,也告訴我不要讓老爸知道。然而,姊姊也是,那時候她在國中的時候,吵著要買手機(jī),但是老媽卻跟她說,不要羨慕阿姨買給表姊手機(jī),乖乖念書準(zhǔn)備基測,但是阿姨跟小舅,卻在有一次我們回外婆家的時候,瞞著老媽偷偷帶老姊去辦了一支手機(jī),ok的一支彩色螢?zāi)贿’B機(jī),在那時候一支要五千多塊含新辦,重點是電話費,還是我舅幫老姊繳,最后當(dāng)然也還是被我媽發(fā)現(xiàn),老姊的下場就是被打了一頓,小舅則是在電話里跟我說,這件事就這樣,別再讓你爸知道。 至于,正經(jīng)掛的外公跟大舅,對他們的印象就是,有一次在麥當(dāng)勞,那時大概也是在小學(xué),大舅從高雄回來,帶著我和老姊、表姊,還有兩個在高雄的表妹,一起去吃晚餐,我們跑到游戲區(qū)里玩溜滑梯,最小的那個表妹,被另外一個男生撞到額頭腫起來一個大包,大哭著衝出來找大舅,于是大舅就很生氣,問了表妹是哪個人,接著就牽著她,去找那個家長理論,而且一開口就是破口大罵到整家店的人都在看我們。 「??!你是怎樣帶小孩的???我女兒都被撞了一個大包了。」大舅很生氣。 「啊呀,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小孩在玩嘛?!鼓莻€mama還很和藹可親的說。 但是,當(dāng)時還小的我們,卻被這場面給震住了,我和老姊還有表姊嚇到傻眼,大表妹則是被嚇到一起跟著小表妹哭,整家店里,除了我大舅的罵聲,就是在加上我兩個表妹的哭聲。 于是,我終于明白,為什么當(dāng)時外婆常會跟我說:「大舅舅很兇哦,你們最好乖一點,羽潞很怕大舅舅?!褂鹇?,就是我阿姨最小的女兒,也是我另一個表妹,聽外婆說她也是曾經(jīng)因為某些事,調(diào)皮搗蛋被大舅舅大罵過,從小就很畏懼她的人,但他也是外公最疼的人,而且是一路疼到上了國中,也不知道是為甚么,可能外公就特別喜歡她吧。 而對外公的印象,是最模糊的,但是小時候也是,老媽常在我們要回去的時候,都會跟我說:「你回去不要太皮齁,爺爺很兇的?!顾詮男。睦飳ν夤紩幸环N莫名的距離感,覺得外公是個很嚴(yán)肅的人,每次回到家后,總是看到外婆笑著出來接我們,我也會說一句:「阿嬤,我回來了?!?,然后這時候老媽就會小小聲地對我說:「還有外公,去房間跟外公說你回來了。」可是,每次就在當(dāng)我說完后,外公也會很有精神的對我說:「嘿!宇樺,你回來啦!」就繼續(xù)看他的電視,沒有像是mama口中的那么恐怖,但我們還是沒說過甚么話,也到了大概快上了國中,漸漸地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你會有個疑問,不是聽說老一輩的人都會比較疼男生嗎?我算是外婆家唯一的男孫,但怎么感覺外公不會對我特別好?外公卻只會從小,要我剪頭發(fā),就在每次要回外婆家的時候,mama都會帶我去剃頭,到了高中開始留了瀏海,回到家也會被外公唸一頓,說男生頭發(fā)干嘛留那么長。 就這樣,一直到了我們還在國中小學(xué),我們都還是很喜歡在外婆家的感覺,因為總是很歡樂,有搞笑白癡的阿舅和阿姨,還有我小時候,總是被當(dāng)娘娘腔和姊姊他們玩的扮家家酒。直到了,所謂的長大開始降臨于我們。直到了,我以為點菸就能變成大人,卻才知道真正的大人是每一口菸都是寂寞。直到了阿姨和姨丈離婚,阿姨表姊表妹和外婆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直到了,開始回到外婆家,當(dāng)我和小舅、阿姨、mama、姊姊、表姊、表妹,開始坐在外婆家客廳里,每個人互相開始抱怨自己生活,小舅、阿姨、表姊、表妹開始說著外婆的不是。 我們也開始長大了,就在我們學(xué)會了,一家人坐在客廳里,不再是哇哇叫著大人要買什么,而是我們正苦惱,也正學(xué)習(xí)如何成熟的思考,去幫助這個家什么。就在,大一的那場巨變里,足以讓我體會到這些的全部,我也在那之后,開始害怕著回去外婆家,因為當(dāng)我看到他們的時候,我還是會把自己裝的若無其事,沒什么….,大家還是在一起,跟以前一樣,我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美好。 在我剛上大一的九月夏末,姊姊那時碩二正忙著準(zhǔn)備畢業(yè)論文,表妹則是剛升上高二,大表姊則是大四在澎湖念書準(zhǔn)備畢業(yè)回不來,我和舅舅、阿姨、老姊、表妹,晚上七點多,坐在小吃店里,小舅點了一大碗公的火腿炒飯,我們便盛到自己的小碗吃著。 「其實,你們都沒準(zhǔn)備好,但我準(zhǔn)備好了。」小舅說這句話的時候,跟平常沒甚么兩樣,但我們都聽都出來,是堅強(qiáng)著,因為他正在我們小孩子面前。 我們則是全部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子…..。 就在那晚前的十二點多中午,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是老媽打來的。我沒多想,因為早在這一個禮拜,老媽從萬華回來時,回到家,甚么都沒說,先從皮包里拿出一張紅色的單子,我看了看,是嘆了氣,卻其實是震懾。 「宇樺,跟老師說,你今天中午先不要過去圖書館值班,也跟你們班代說,有急事,下午的課不能去上?!估蠇屧陔娫捓镎f,還帶著哽咽。 接著,我騎上摩托車,騎回家找老媽放好車,整理好行李,就跟老媽坐上火車到了萬華,再轉(zhuǎn)搭計程車去外婆家,然而,這一路上,是如此的熟悉,但每分每秒,像是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一般沉重與安靜。之后下了計程車,老媽提著行李,跑在我前面,我則是用走的跟在她后面,走到了巷口,我看到了一群穿著西裝的陌生人,站在外婆家前面,而老媽也跑到了門口。 「爸。」她跪在家門口,崩潰的大哭。 「沒甚么好遺憾的啦,真的?!估湘⑦吙捱叾自诶蠇屌赃呎f,表妹和阿姨則是站在一旁掉著眼淚。 而我,卻站在老媽后頭,看著這些場景在我眼前,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一滴淚也沒從臉頰滑過。這是我人生當(dāng)中,第二次嚐到生離死別,第一次見到有家人永遠(yuǎn)的從你身邊離開。 那張紅色的單子,就是病危通知,早在這好幾個月前,外公就因為走樓梯不小心摔倒,骨盆破裂開刀完之后,又因為糖尿病的關(guān)係,病況直轉(zhuǎn)急下。 外公,從小沒兇過我,沒打過我,也沒特別疼我,但他從沒忘記過,我是那對他來說,唯一的男孫。 就在,闔上冰柜的那瞬間,法師要我們不能再回頭時,我終于掉下了眼淚。 「宇樺!今年幾歲啦?」外公說。 「十六啦,爺爺,今年高一要升高二了?!?/br> 「啊…,都這么大了,還不趕快娶一個,讓爺爺當(dāng)阿祖,抱一下小孩啊,我們家就你一個男生耶?!?/br> 「哈哈哈,爺爺還太早了啦,放心啦,一定會讓你抱的到?!刮倚α?。 「好哦,說好的喔,你一定要讓爺爺抱到曾孫耶?!雇夤残α?,而那是我看過他笑過最高興的一次。 *放心啦,外公,你一定能做阿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