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命中注定
(二十五)命中注定 evil:小天使,你認(rèn)識追尋的製作者? 天使:熟得很。 evil:你到底想讓我發(fā)現(xiàn)什么事? 天使:你心里有數(shù)吧? evil:……我是去找過了,不過製作人一共是兩個,你在說哪一個? 天使:哪一個?以你的能力,應(yīng)該兩個都去查過了吧?還來問我干什么! evil:有大大的不同,因為這兩個一個死了一個活得滋潤,你打的是什么算盤,我不想去猜。既然你說你對我們沒有惡意,那么真相由你來揭開不是很好嗎? 天使:……死去的那個,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他的背景你應(yīng)該也大約看過,所以你應(yīng)該知道他的人生中有一年的空白…… evil:凌天……是這個名字吧?在他四十八歲時,曾憑空消失一年,凌家人用盡各種方法都找不到他,卻在瑞霖研究所成立時,出現(xiàn)在落成典禮上……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係? 天使:他消失的那一年其實是在瑞霖的地下實驗室。 evil:……他參與能力者的實驗?! 天使:他的名字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瑞霖過,難怪你不知道……但是當(dāng)年實驗的啟動者有一半是他…… evil:也就是說,他是造成那么多人傷痛的主謀??? 天使:你不要生氣…… evil:我怎能不生氣?就因為他們那狗屁實驗,讓多少個孩子失去生命,讓多少個孩子從此沒有童年只有苦痛!你們永遠都不會明白,在研究所里的日子像什么! 天使:就因為我不能懂,所以才要你去找!因為我知道牧梁你是我能接觸到的人! evil:你知道我?! 天使:知道,對手是怎么的一個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雖然你的技術(shù)在我之上,但我所擁有的東西是你意想不到的。 evil:……你跟瑞霖有關(guān)係?也許……那個叫凌天的是你很親密的人? 天使:瑞霖的事我是后來才知道的,我跟那種鬼地方?jīng)]什么關(guān)係。至于凌天……他是我的爺爺。 evil:……你的名字? 天使:凌辰。 evil:那么凌辰你不覺得這不公平嗎?當(dāng)我們都在水深火熱的痛楚之中時,凌天又在哪里?他又做了什么?既然沒有被記在研究所里,那么他將這個實驗開啟后一走了之,這對我們又公平嗎?! 天使:牧梁,很多事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爺爺他消失的那一年就是為了中止實驗,所以自告奮勇進入瑞霖的地下實驗所!你們不知道,在瑞霖還沒轉(zhuǎn)到地上營運時,它真實的面貌又是什么! evil:能是什么!我們曾承受過的,你們這些人又會懂嗎! 天使:我不懂,但不代表我爺爺他不懂!轉(zhuǎn)到地面營運的瑞霖已經(jīng)好上太多,你們無法想像地下的情況──沒有多馀的藥物,許多被動過刀的孩子就一個堆一個縮在墻角,空氣中瀰漫的是nongnong的血腥味和尸體腐爛的臭味,滿地都是溼了又乾的血跡!你們能想像嗎?活的孩子和死的孩子被丟在同一個鐵牢里,眼睜睜看著那翻白的眼珠子被老鼠咬掉! evil:…… 天使:你以為為什么瑞霖后來轉(zhuǎn)到地面上正式營運?要不是當(dāng)時爺爺動用了許多關(guān)係,用盡了他這輩子的力氣,你們能過得比地下的那些孩子好嗎?!就是因為對你們有虧欠,爺爺才會在那一年離開后,做出這個游戲! evil:……他以為這樣就能彌補虧欠?那些死去的孩子能玩這個游戲嗎?能揭開瑞霖丑惡的面目嗎?能有一個幸福的生活嗎?他們已經(jīng)連活著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了! 天使:牧梁,爺爺就是知道這樣也無法彌補,所以才想讓你們藉由這個游戲找回童年!你們沒有愉快的童年,他想藉此讓得幸活到現(xiàn)在的你們能過得開心一點……而且,他也想藉著這個游戲告訴你們一些話,那封黎博士的信你們都看見了吧……那是他遺下的心意。 evil:所以,那個再次聚首的任務(wù)說的就是黎博士跟他?但這樣又有什么意義?要是我們都不玩游戲呢?他那些話又要向誰說? 天使:牧梁,你這么聰明,不用我告訴你為什么七個小矮人全在同一個游戲里吧?瑞霖當(dāng)初研究的另一樣重要的議題,你也很明白的不是嗎? evil:凌天將那個技術(shù)用在游戲里?……你現(xiàn)在是站在哪一邊?你明明是幫云家做事不是嗎? 天使:云家的人分成兩派,你得看看我是幫誰做事吧。你這樣轉(zhuǎn)移話題是相信我的話了嗎? evil:不能相信你,我又該相信誰?你沒必要騙我。 天使:我不求你們能原諒爺爺,但希望你們依照爺爺?shù)男囊夂煤猛孢@個他留下來的游戲。就像這個游戲的名字,其實也包含了我爺爺?shù)男脑浮拖衲欠N浪漫的說法,如果是命中注定,他無法挽回這個局勢,那么他希望能藉由自己的努力去完成自己所追尋的事物…… evil:他所追尋的是什么? 天使:你們的快樂與幸福。 病房,2364。 單人房里只有一張床和一扇窗,床上躺著一個老人,窗邊站著一個女人。 老人用一雙憤恨的眼瞪視女人,女人平凡的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她往窗外伸長手,想去逗弄窗邊樹梢上麻雀窩里的小鳥,可惜,無論如何奮力伸長手,她跟小鳥還是隔了五公分的距離。 她以為,世間的事再怎么去努力也總有回報;她以為,世間的人總有一天會被真心打動,卻忘了這世界冷酷無常,連人也是,她一片好意被當(dāng)成驢肝肺,踐踏得徹底。這叫什么?叫作賤。因此,沒人會同情。 這么多年了,她看著他這么多年了,以為她種種的呵護忍讓可以讓老人的心里減少一點恨,想不到,恨難平。 她忽然很羨慕那個有一雙比海洋的藍還澄澈的雙眼的男子,他的笑容如同一顆鑽石,璀璨耀眼。也許博士那時說的話沒有錯,笑著離開,比什么都好。 傷痛已經(jīng)過去很多年,而她和他這些年來所作所為難道不是跳入了另一個痛苦的漩渦嗎? 「瑜!為什么你的預(yù)言出錯了?!你那時明明說我可能復(fù)原的!現(xiàn)在呢?」老人忿怒地大吼,卻因牽動身上的病痛而急促地咳了起來。 女人回過頭,看著那個一向任性無理的人,她的心口慢慢升起一種深沉的無力感。 穆光的恨,要到何時才能散去? 其實黎允他們沒有錯,只是他比較倒楣,實驗成功了,痛苦的人換了一個。 命里預(yù)定好的事是不可能改變的,即便她能預(yù)言,可未來那么長,她所看到又是哪一階段的人生? 他們是人,不是神,無法將每樣事物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這就是生為人的渺小與無能。 女人一聲嘆息:「光,預(yù)言看不到最后的結(jié)果,我告訴你的也不一定是結(jié)果……預(yù)言者能看見什么都是隨機,何況我的能力已經(jīng)接近消失的邊緣,能看見多少是運氣……」 就像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這是運氣,也是你的命運,我無法改變。 這真的是一種古老又浪漫,兼之悲哀的說法:命中注定。 「所以,你也不能保證我能好起來了???」穆光蒼老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狠毒,「那你曾說過的話還算數(shù)吧?」 女子一愣,旋即悲傷一笑:「無論我說過什么話,在我死前,都算數(shù)。」 「那好!你把你身上的皮膚再移植給我!還有內(nèi)臟也都給我!既然你都要死了,那把我能存活的機會留給我!通通都給我!」穆光吼得青筋暴露,面目猙獰。只要有一絲能活下去的可能,他都不能放過! 一聽,女子心里一涼,笑容更加悲涼:「我早該知道你做的是這樣的打算!」 她沒有忘記自己許下的諾言──穆光,在我死前,你要求的任何事我都會答應(yīng)。 ──就算是你的命? ──是的,就算是我的命。 「是你答應(yīng)的!我沒有逼你!別說得一副我是罪人!」 「是,你沒罪,有罪的是我……」女人眼里含淚,走出了病房,將穆光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拋之腦后。 有罪的是我,不該以為你能好好過日子,不該幫你,使你一心只有恨、只想報仇…… 穆光,在我離開人世之后,誰還能救你? 女人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病房外,淚珠欲滴。 一名戴著眼鏡的白袍醫(yī)生走了過來,他向女人低聲說:「藍小姐,上次的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了?!?/br> 藍瑜低著頭,只道:「是嗎?」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眼露憂心地道:「是末期,你……作好準(zhǔn)備?!?/br> 「我知道了……謝謝你,醫(yī)生?!惯@種事,她自己早有預(yù)料,因而此刻一聽,心里并沒有太大的起伏。 「止痛藥有需要的話,我會再開給你,但是我還是建議你……住院。」 「醫(yī)生,既然知道我沒救了,那就什么都別再說了,只是我有件事想拜託醫(yī)生……」 「你說吧?!?/br> 「在我死后,將能用的器官全部給穆先生?!?/br> 醫(yī)生皺起了眉:「但排斥問題……」 藍瑜緩緩抬頭,一雙被淚洗過的眼承載了滿滿的悲哀:「那已經(jīng)不是問題不是嗎?瑞霖的技術(shù)報告我已經(jīng)提交給你們,你所說的都不是問題……」 對于上天來說,生老病死都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人類…… 是她,而已。 evil:話說回來……你知道那個尋回小允的寵物任務(wù)?那是你爺爺故意做出的? 天使:是,但是黎博士的意識會形成那個npc純粹是個意外。我也不知道云開泰竟然偷偷留下黎博士的大腦,并利用它來侵入游戲……那個任務(wù)本來不是這樣子的,應(yīng)該由小允一個人就能發(fā)佈任務(wù)并在原地回報任務(wù)……云開泰他也很厲害,找了這么一個人能任意闖入追尋的系統(tǒng)。 evil:所以因為那名男子的出現(xiàn),讓整個任務(wù)變調(diào)了? 天使:沒錯,但是后來追尋已經(jīng)做了處置,應(yīng)該不會再發(fā)生。但是……這個漏洞也被人發(fā)現(xiàn)得太容易了些…… evil:活著的那個你也認(rèn)識嗎? 天使:不熟。 evil:那么有必要認(rèn)真的查查他了…… 天使:……你懷疑他跟云開泰有關(guān)? evil:有一種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永遠都無法想像被他利用過的棋子從此之后,見到幸福的希望渺?!?/br> 天使:但是你們是個例外。 evil:那是你沒有見到我們是怎么從那些腐敗的過去掙脫開來……直到現(xiàn)在,七個小矮人身上的傷痕比一個傭兵還多……端木堯用了五年的時間來面對自己、重掌端木家族,而其他人所用的時間,不會比他少。 天使:那么,你用了幾年? evil:要不要猜猜?天使是上天的使者,最能撫慰人心。要是小天使你知道后,會可憐我一下,安慰我嗎? 天使:……你要說不說隨你!誰不知道上過你的床的人十根手指加十根腳趾都數(shù)不完! evil:你這樣說我好傷心喔!我可是真的喜歡小天使你呢! 天使:你以為我很好騙嗎?哼! evil:哎,不相信我是你的損失喔!不過……斬草要除根,若是真的,追尋的出資者換個人也無妨。 天使:我想端木家族或惡人之家也許會很感興趣…… evil:小天使怎都不對我感興趣呢? 天使:……我對花心大蘿卜一向敬謝不敏。 evil:真是……你這小天使專傷人來的嗎?你可是我的初戀! 天使:真不好意思,我的一切是要獻給上帝的,你找別人戀吧! evil:……七年。 天使:什么? evil:我花了七年重新認(rèn)識自己,所以我不介意再花一個七年來追你喔?。ㄐδ槪?/br> 天使:…… evil:感動吧! 天使:……掰掰。 一眼瞬間:牧梁,你找我什么事? evil:我得到消息,追尋的製作人其中一個叫凌天,你知道嗎? 一眼瞬間:凌天?……這名字有點眼熟,他是誰? evil:當(dāng)年瑞霖還在地下運作時,他也是成員之一。 一眼瞬間:……你要我去把他找出來? evil:不是,他已經(jīng)過世了。這游戲會誕生是因為他,所以那個異常的任務(wù)是為了我們做出來的,但想不到穆光利用博士侵入系統(tǒng),造成混亂。你不是說過那個npc幻化成剎那的樣子嗎?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是穆光為了分化你們做的。 一眼瞬間:打擊我和亞有更多的方法,為何偏偏是剎那?他跟七個小矮人沒有任何關(guān)係。 evil:阿堯,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你曾讓我查你們公會武大刀的來源,后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對吧? 一眼瞬間:何止這樣而已,最重要的剎那你也沒告訴我! evil:其實我早查到了,但是為了小允,我只能先按兵不動。武大刀是七個小矮人之一,他就是楓。 一眼瞬間:什么?! evil:當(dāng)初武大刀先發(fā)現(xiàn)穆光混在九重天里,因為不知道對方有什么意圖,所以他一直沒有說,后來穆光間接發(fā)現(xiàn)剎那對你和亞的影響力很大,于是處處針對剎那,武大刀知道后,為了剎那的安全,他一直隱瞞著,所以當(dāng)你們對他痛下殺手時,他仍是選擇不坦白,讓自己永遠沒辦法開口的方式就是刪掉人物。因此,他自殺了。 一眼瞬間:……結(jié)果穆光用博士來打擊我們,卻沒想到博士的意識自己行動了,給我們提示…… evil:沒錯。 一眼瞬間:這一切和凌天有何關(guān)係? evil:追尋的系統(tǒng)連我都不好侵入,你想想看,為什么區(qū)區(qū)一個穆光可以利用博士那樣為所欲為? 一眼瞬間:……有內(nèi)jian。 evil:嗯。凌天的孫子說,當(dāng)初設(shè)計這套游戲時,運用了瑞霖的另一項研究,是他的爺爺為了完成博士的遺愿創(chuàng)造出來的。真巧,近來云開泰又動作頻頻,不妨猜測一下,他是為了什么。 一眼瞬間:腦波吸引實驗的確運用的很成功,小矮人一共有七個人都在游戲里……云開泰見游戲引誘我們進來,所以買收了追尋的創(chuàng)作人,想暗中拿我們做實驗! evil:猜得好。能力者的腦波會在無意識中吸引能力者靠近,想必穆光老早就將自己的腦波資料給了云開泰,讓他重啟實驗。上次云開泰將資金透過貧民區(qū)通往d區(qū)的事情我查出來了!那家藥品公司私底下做了違法的人體實驗,依我看,已經(jīng)有人因?qū)嶒炈懒恕?/br> 一眼瞬間:那家公司我知道,他們最近在重整,已經(jīng)搬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evil:只要它還在州里,我不會放過它的! 一眼瞬間:這事我讓亞去做,游戲公司那邊讓我來吧。 evil:拜託你了,必要時就讓端木家族版圖多擴充一個吧! 一眼瞬間:話說回來,你剛剛為什么說是為了小允? evil:有嗎?你看錯了!哈哈……我要把剛剛的通話紀(jì)錄吃掉囉! 一眼瞬間:喂!混蛋!等── evil:吃光光!再過五秒,你的電腦會自動重新開機,掰掰! 拿起眼鏡,小允翻身下床,接了一個電話后,他臉色大變,迅速地在紙上沙沙幾筆寫下,然后套上外套,走出軒特地為他佈置的房間──以白色系為主,搭了一些天藍色和淡粉色的色調(diào),創(chuàng)造了一個溫馨又舒適的房間。 走道外是一貫的端木風(fēng)格,黑白相間,簡潔大方,灰色大理石地板光可鑑人,直直通往盡頭的一間禁地書房。 那書房只有在軒下達命令后才可讓人進入,否則平日都只讓四個保鑣在里頭守衛(wèi),門口還直挺挺的站了兩個。 他看了一眼,門是緊閉著的,疑惑了下,沒再多想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面走。他要出門,有很重要的事要立即趕往d區(qū)。 抓緊紙條,他在腦海里演練搭車的方向,突然間,一隻非常有力的臂膀?qū)⑺麛埰?,醇厚的嗓音意外地在耳際響起:「你準(zhǔn)備上哪去?」 小允不用回頭也知道這人是誰,掙了一下,讓對方放開他。 「我要出去?!?/br> 「去哪?」 「……醫(yī)院?!?/br> 一聽,軒的蹙眉:「你不舒服?」 「不是,我是去看一個人?!?/br> 軒靜了一下,才說:「你該不會是要去看穆光吧?」 「……看誰有差嗎?」小允抬頭看他。 「沒什么差,但是你不能一個人出去。」 這次換小允皺眉了:「為什么?」 「不要忘了云開泰還在外面虎視眈眈,你一個人出去發(fā)生什么事怎么辦?」 小允抿了抿唇,瞪著一身西裝筆挺的男人:「你也是要出去,我不用你陪!」 「我去談些事情,你不能亂跑。若你堅持要出門,必須讓我的保鑣跟著。」 「我要搭車耶!」身邊跟著一個不茍言笑的人,很引人側(cè)目耶! 「家里還有車,讓他載,不要搭車。你一個人我很不放心……聽我的好不好?小允?!?/br> 小允踢他一腳,恨恨地說:「不要把我當(dāng)小孩子!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末了,拔腿就跑。 軒淺笑著,搖搖頭,朝身邊一個男人說:「跟上去?!棺约鹤宪嚕硪粋€方向離開。 搭車到d區(qū)的時間比想像中來得漫長,長到他以為一輩子都到不了。 下了車,往某家醫(yī)院直奔,問了護士,他乘了電梯到五樓。五樓是特別病房,來探病的家屬寥寥無幾,空盪盪的空間里顯得走道特別寬,他嗅著鼻間消毒藥水的味道,心里有些反感,可病房前的號碼還是促使他鼓起勇氣向前去。 一推開白色的房門,迎面而來的是微微吹過的風(fēng),映入眼簾的是一扇正對著門打開的大窗子。窗子外頭有一大片綠地,藍色的天空在遠遠的地方跟綠色形容一條線,這是個視野特別好的房間。 房里只有一張床,床上沒有人,床邊有位護士正在整理將點滴架收好,一位白袍醫(yī)生此時見到他,將手中的病歷表放下,從單人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請問……你是黎允?」 「是的,我是?!剐≡事犚娮约旱穆曇粑⑽⒌脑陬澏?。 「你的jiejie有封信要我親手交給你……」醫(yī)生從袍內(nèi)拿出一封沒有寫上姓名的信遞給小允,蒼老的聲音里有著不捨:「她臨走前特別交代的……她說她很抱歉,沒有對你好過,反而選擇了一條跟你相反的道路?!?/br> 小允接過,一時之間,手指僵得無法動彈。 醫(yī)生說:「她的病其實已經(jīng)拖了很久,等到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她說她沒有什么遺憾,只是有些話一定要告訴你,所以讓我請你來……」 小允深深吸了口氣,現(xiàn)在的他連心都是顫動著的。 緩緩將信打開,里面寫得不多,也許是病到最后已經(jīng)無力再寫了……就連一開頭的「小允」兩個字也寫得歪七扭八…… 「……抱歉……不知道我到最后是不是仍是做錯了……也不知道我最初的堅持到底是為你、為我,還是為他……只覺得每天一睜開眼,就必須去做那些事……傷害別人的、傷害自己的……博士要我們笑著活下來,可是似乎在離開研究所后,我的眼里只剩下淚…… 小允……果然我不能像你那么堅強,這世界對我來說太殘酷,它沒有辦法容忍我再多活下去一天。因此,我要走了……去一個你們?nèi)ゲ涣说牡胤?,到一個博士所說的天堂…… 只是……真的有天堂嗎? 我從來沒信過……但在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是真的希望有個能讓我不那么痛的地方等待我……這一輩子里,我沒有童年、沒有快樂、沒有幸福,我所擁有的也只有跟你們在一起時的回憶,但是現(xiàn)在……我連回憶都帶不走…… 我不后悔,我曾說過這世上有人比我們都辛苦,我?guī)土斯馐俏椅ㄒ荒芰粼谶@世界上的證明,證明我來過,而不是像做場夢般,最后什么也沒有…… 我真的要走了,最后,請你原諒我、原諒光……沒有人愿意一生都活在仇恨之中…… 永別了。我親愛的小允?!?/br> 窗外響起一陣驚雷,不知何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滴。 滴答。 滴滴答答,雨下了。 手里那曾經(jīng)有著一頭紅艷長發(fā)的女人留下的信,沾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