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秦氏父子在段驍戰(zhàn)撤離云河寨后便不知去向,段驍戰(zhàn)早就預(yù)料到他倆已成了叛徒,卻千算萬算沒算到蕭墨竟也為顧言所用,他們的行蹤早已被他暗中出賣。 顧言看著手上的字條,冷笑了幾聲,將字條揉成團(tuán),隨手扔進(jìn)了火爐內(nèi)焚燒殆盡。 陌阡身著一身粉紫色衣裳,端著托盤出現(xiàn)在他面前,「寨主,這是我給您熬的紅豆湯,讓您暖暖胃,您趁熱喝了。」 「放著吧!」顧言抬頭看了她一眼,「今日這身打扮不錯,對了,她今日還是不吃不喝嗎?」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趙盼雪。 將紅豆湯放置桌案上,陌阡嘆了口氣,道:「這兩日送去的飯菜、湯品、茶水沒有一樣動過,再這樣下去,她的身子恐怕吃不消。」 顧言一聽趙盼雪如此自虐,立刻起身至不遠(yuǎn)處的凌香閣,陌阡也緊跟其后。 果然,那碗紅豆湯怕是又白熬的了,陌阡感到無奈,甚至安慰自己,反正不是頭一回了,無礙。 房門開啟,便見趙盼雪衣著單薄虛弱的趴臥在地,顧言立刻將她抱起放至床榻上,為她蓋上厚厚的被褥保暖,以一個大哥對待小妹的口吻訓(xùn)斥,「你這是存心想死嗎?大冷天的就這么臥在地上,也不怕凍死自己?!?/br> 「……」趙盼雪氣若游絲,無力回嘴。 她覺得好難受,腹痛難忍。 「看看你都成啥樣了,陌阡!快去請大夫來?!?/br> 陌阡應(yīng)了聲「是」,立刻著人下山去請大夫。 趙盼雪疼得弓背,活脫脫像隻蝦似的,雙手始終按壓在腹部,「顧言哥哥,別管我了……」 自從被秦氏父子暗地里救至馭龍寨不久后,她便發(fā)覺自己似乎懷了孽種,便開始不吃不喝,打算把腹中胎兒給活活餓死。 「盼雪,大夫馬上來了,堅持住,盼雪!」對他來說,趙盼雪不僅是曾經(jīng)的伙伴,如今更像是meimei般的存在。 在大夫到來之前,顧言便不斷的替她用巾帕擦拭汗水,既然救回了她,身處他的地盤,便不會輕易讓她出事,他想讓她看見段驍戰(zhàn)敗在他手下那凄慘的模樣。 半晌,大夫才在陌阡帶路下匆匆趕至凌香閣。 經(jīng)過大夫診治后,趙盼雪確實懷了身孕,已近三月,只是胎象尚不穩(wěn),需臥床養(yǎng)胎。 可她壓根就沒曾想留下腹中胎兒,于是拼命捶打著腹部想讓胎兒落下,顧言見狀立即制止了她的行為,厲聲喝斥,「孩子何其無辜?你這個為娘的當(dāng)真忍心不要他嗎?」 「這孩子連生父是誰我都不確定,蕭文蕭武日日玷污我,我好不容易逃離了魔爪,豈能留下這孩子讓我日日怨懟?」噙著淚水的眸子里,透著深深的恨意,「這孩子是個孽種,我斷不能留他,顧言哥哥,你就別再勸我了,讓我打掉他吧……」 顧言明白了她的苦衷,只能由著她做這決定,「既然你心意已決,回頭我就讓大夫給你開個落胎的方子。」 雖為那孩子感到心疼,但這畢竟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趙盼雪在喝過落胎藥后,腹痛了幾個時辰,卻怎么也不見落胎,硬是又給自己強(qiáng)灌了碗落胎藥后才將其排出,過程中她疼得厲害,卻也強(qiáng)忍著不吭一聲,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要那孩子。 初具些許人形的胎落下后,被侍女用布裹了起來,顧言看了眼后便差人找個地方埋了。 暗自在心里祝福那孩子往生極樂,投胎到對的地方去。 失血過多的趙盼雪面無血色的躺在床榻上昏睡,顧言讓陌阡守著她,他則回到旭日殿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李婉婉。為了趙盼雪的事,他已有兩日未見她。 「婉兒,你用過膳了嗎?」進(jìn)了寢殿發(fā)覺空無一人,顧言一驚,一股強(qiáng)烈的不安涌上心頭。 這婉婉還真不讓人省心,只要稍稍不注意就又出了岔子。 顧言急匆匆的帶了幾個侍衛(wèi)駕馬尋李婉婉去。 ? 連著兩日跋山涉水,穿越過片片山林,躲過幾次官兵,周山終于帶著那些老弱婦孺來到雷風(fēng)寨,其馀當(dāng)時分頭行動的人也都前后陸續(xù)的抵達(dá)。 「多謝雷寨主在這時不顧一切收留我們,我替云河寨上下敬您一杯?!怪苌脚e起酒樽敬向雷征。 「云河寨與我雷風(fēng)寨是何等交情?我若是見死不救,那豈不是毀了兩寨之間維持多年的情誼?再說,他的事便是我的事,只要與賢弟扯上邊的,雷某在所不辭!」雷征摟著身旁的侍妾,一手拿著酒樽,與之互敬后飲盡。 酒過三巡,他再度提起段驍戰(zhàn),「不知賢弟目前是否平安,我寨派出的探子回報消息,說是炎白山近來陸續(xù)有人馬頻繁出入,但依我所知,炎白山尚未有人成立寨子……」雷征最后一句話意有所指。 周山立即心領(lǐng)神會,「雷寨主的意思是,有可能是顧言在炎白山自立起門戶?」 雷征點了點頭,「不無可能,他這人會背叛自家寨主,就表示他一心想自立門戶,這其中定是還有什么驅(qū)使他這么做的原因?!?/br> 周山看了看他身邊的侍妾和侍女、侍從,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都下去吧!」他松開摟抱侍妾的手,要身邊的人全數(shù)退下,待人皆散去只剩他倆,他才又接續(xù)說道:「現(xiàn)下已無旁人,有話便直說吧!」 周山講述了當(dāng)時事發(fā)經(jīng)過,長嘆了一口氣,「唉……段寨主就是發(fā)覺顧言對寨主夫人不一般的心思,因而將他處死,想不到一場大火讓他偷天換日的逃出云河寨,眼下夫人失蹤、各方寨子遭遇圍剿,定都與他脫不了干係!」 「這小兔崽子,膽敢覬覦我兄弟的夫人?真是不要命了!」雷征越想越是憤怒,拳頭緊握時骨節(jié)發(fā)出了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響,他厲聲道:「王八羔子!抓到手后鐵定要了他的命!」 ? 李婉婉逃離了馭龍寨后,一路沿著溪流走下了山,路上遇見了官兵正在四處巡視,她迅速的藏身進(jìn)草叢中,蹲下身暗暗觀察官兵們的動向。 「這邊沒人,去另一邊看看。」 「是?!?/br> 見那幾個官兵逐漸走遠(yuǎn),李婉婉才松了一口氣,撥開雜草才剛踏出來,好死不死就被正巧回過頭的其中一位官兵給撞見。 「什么人!?」 李婉婉嚇壞了,邁開步伐拔腿狂奔,官兵一聽動靜全數(shù)往她的方向追去。 「攔住她!」 她沒命似的一路狂奔,就怕命喪于此,跑了好久,來自前方的陣陣馬蹄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心一橫決定賭一把,不管對方是誰,先喊救命再說。 「救命?。】炀染任?!」她邊跑邊求救著。 馬蹄聲越來越近,馬背上的男人以極快的速度一把將她拉上馬,讓她坐在自己身前,一副「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的語氣不咸不淡的說:「要你好好待著,你偏要逃出來,這下還不是又回到我身邊?!?/br> 李婉婉著實無言以對,甩掉了官兵卻又栽回顧言這大變態(tài)手中,怎么就那么剛好,人都已出了馭龍寨了說,那她方才分明都白跑了呀! 官兵循聲追了過來。 不一會就團(tuán)團(tuán)包圍他們的人馬。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帶頭的官兵舉劍指著馬背上的顧言。 「去請你們徐大人好好畫張我的畫像!連我馭龍寨主都不認(rèn)得,真不知朝廷養(yǎng)你們這些官兵做甚?」顧言話里話外都是嘲諷。 「恕小的有眼無珠,一時沒認(rèn)出是顧寨主,望寨主恕罪!」官兵們單膝跪地拱手道。 「沒事了,這姑娘是我的人,我就先帶走了。」 「是!」 官兵立刻識相的放行,讓顧言一行人馬順利帶著李婉婉離開。 一路上她都在納悶著,那些官兵似乎于顧言來說毫無威脅,甚至得知他是馭龍寨寨主,不僅沒捉拿他,還肯放行,這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還有那徐大人又是誰? 難不成顧言與朝廷命官勾結(jié)?利用朝廷的權(quán)利要將段驍戰(zhàn)趕盡殺絕? ? 再次回到馭龍寨,顧言為防止李婉婉再度趁隙逃離,便把她鎖了起來,不論她如何叫喊,他都逼自己要狠下心來。 「別喊了,明日你就乖乖的嫁予我吧!」顧言離開前還特地留了幾個侍衛(wèi)在屋外守著。 李婉婉無助的拍打著門,落下了絕望的淚水,「驍戰(zhàn)……你到底身在何處?為何還不來救我……」 離開后的顧言去往凌香閣探視趙盼雪,剛進(jìn)寢殿就看見陌阡正在給她餵湯藥,他走到床榻邊隨手拉了張凳子坐下,「身子好些了沒?」 「承蒙陌阡的照顧,我身子已好了些,方才聽侍女嚼舌根說你要迎娶李婉婉?」趙盼雪劈頭就問了這事,她沒想到都這么久了,顧言對李婉婉那賤蹄子依舊癡心不移。 他未承認(rèn)也未否認(rèn),唇線拉成了上揚的弧度,隨后才道:「照顧好自己的身子要緊,我的事就不勞煩你cao心了,這小月子得坐好坐滿,我曾聽老一輩的說落胎很傷身子的?!?/br> 陌阡點了點頭,算是附和他的一番話。 「放心,我會好好活著,我倒要看看段驍戰(zhàn)是怎么死的!」打從段驍戰(zhàn)將她送入虎口,她對他就只剩下怨恨。 顧言見她又恢復(fù)以往的傲氣,心底自然放下了擔(dān)憂,還好這妮子沒有因為被糟蹋而想不開自尋短見。 陌阡站在一旁,始終像個外人般看著他們敘舊,一句話也插不上,看他對待他人都是何等的溫柔,而自己呢?就只是被他誤認(rèn)成李婉婉擁有一夜美夢罷了。 美夢醒了,終究要面對現(xiàn)實。 不知何時她才能成為他眼底心底的唯一? 他們聊的如此愉快,陌阡心中的苦根本沒人會在意到,她放下了湯藥,藉故離開。 「顧言哥哥,陌阡她這是怎么了?」趙盼雪小小聲的問。 「興許是乏了,讓她去歇歇也好,明日她也得忙上好一陣?!?/br> 「啥意思?」她眨了眨眼,等待顧言回話。 顧言以食指輕敲了敲她腦袋,「你有心思在我身上探秘,還不如好好照顧自己,」他將湯藥遞到她手中,「喏!喝完它?!?/br> 「喔……」趙盼雪乖順的接過碗,將剩馀的湯藥喝下。 ? 在顧言離開凌香閣前,陌阡已回到了自己的屋內(nèi),時近黃昏,屋內(nèi)空蕩蕩,猶如她瞬間被掏空的心一般凄涼。 炭火暖著身子,而那心寒是怎么也暖不了。 陌阡的丫鬟巧兒端著晚膳進(jìn)來,「小姐,您回來了呀!今日晚膳巧兒特別要廚子給您做了四川家鄉(xiāng)菜?!?/br> 陌阡坐在梳妝檯前,她看著銅鏡,伸手輕輕撫了自己的臉,「巧兒,你覺得我長得如何?」 「小姐天生麗質(zhì),自然是媲美天上的仙女?!骨蓛悍畔率种械牟损P,來到她身后,「在奴婢眼里,小姐就是最漂亮的一個,沒人能比的上小姐?!?/br> 聽完丫鬟說的話,陌阡并沒有比較高興,反而難受的掉眼淚,「長得漂亮有何用?他的心里始終都沒有我……」 「小姐……」巧兒趕緊拿出手絹為她擦掉淚水,「要不要奴婢為您出口氣?讓那女人明日當(dāng)不了新娘?」 陌阡搖了搖頭,「婉姑娘是無辜的,她是被迫嫁給寨主的,我們不該動她,要怪就怪我無福,得不到寨主的真心?!?/br> 「奴婢不懂,小姐那么好,為什么寨主就是不愛小姐?那婉婉有啥好的,奴婢就看不出來!」巧兒不解的脫口而出,全然沒注意到此番話中略微不恰當(dāng)。 陌阡聽后果然哭得更難受了,她當(dāng)然知道顧言不愛她的緣由,是因為他心尖上的人一直都是李婉婉,而不是她。 巧兒見狀意識到自己的笨嘴害主子傷心了,立刻嚇得跪下,賞了自己幾巴掌,「奴婢說錯話了,還請小姐恕罪?!?/br> 陌阡立刻拉住了巧兒的手,「不是你的錯,別再傷害自己了,快起來,地上涼?!?/br> 「小姐,都怪奴婢,話都講不好讓您傷心了……」 「沒事,以后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掌嘴的,我不喜歡這樣。」 「是……」 「用膳吧……」 在這里會心疼她的人,或許……就只剩下巧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