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次他還能看清楚她的表情。長明走后，嚴(yán)長律在原地苦笑一陣，他沒有陷入失落，拿著長明的木簪，在手心里磨蹭著，一邊感受木頭溫潤細(xì)膩觸感，一邊回想今天的長明，總覺得一切很不真實，她是真的回來了。

    明明說是飛升回天上了，可是現(xiàn)在的長明卻比從前任何時候都還熟悉人間種種，他把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刻意沒有提出疑問，內(nèi)心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她就在人間！

    欲蓋彌彰符合她一貫作風(fēng)，她愈是表現(xiàn)的若無其事的樣子，愈是讓他深信她一定在掩飾著什么。為了印證這個猜測，他細(xì)細(xì)觀察她的一言一行，她曬黑了一點、她不只知道柴米油鹽的價格、還懂得討價還價！

    「姑娘，這塊rou十文錢?！估祥浝涞那辛藃ou秤了重。

    老闆一報價錢，長明就露出了心疼的表情，嚴(yán)長律都忍不住覺得好笑，她什么時候也會在意銀錢了。

    「老闆，再送一小塊豬油嘛！」長明倒沒有殺價，而是自然而然的開口要了點添頭，她深知這樣更容易成功點，不只如此夸獎也是張口就來：「我們逛了整個市集，就你家rou最漂亮，肥瘦均勻的又新鮮，我們以后一定還來?！?/br>
    整個市集不知道多少老闆被她夸的心花怒放。

    豬rou攤老闆露出驕傲的神情，略一思索也同意了，順手就切了塊肥油包在一起豪爽道：「那沒問題，姑娘可真是行家，我們家的rou是真的好，以后常來阿?！?/br>
    「好的，謝謝老闆?！归L明接過了rou，見嚴(yán)長律在發(fā)呆不知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催促道：「走啦！」

    她這一連串行云流水的買東西，可真是、可真是讓人吃驚，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變了多少，嚴(yán)長律一路上不知道收獲了多少次驚訝，而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

    最后還有一點很不尋常，從前長明吃的很少，更像是為了配合所有人而吃，今天不但扎扎實實的吃了十碗飯，還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他從來沒有看過她因為吃飯開心過。

    「你家飯可真好吃?！归L明剛吃完一碗飯，便放下碗盛讚。

    「是你火升的好?！箛?yán)長律隨口夸道，他平時吃沒什么感覺，今天也許是有她在，飯確實吃起來更香了。

    長明一聽這話就開心了，眉飛色舞回道：「是不是，我這一年……」欸，差點又說溜了嘴，話到嘴邊趕緊又打住。

    「咳咳，我這一年可沒忘記多多觀察人間呢。」話里的力道減弱了許多，但臉上的得意之色不減。

    「你有機會隨時過來吃就是?！归L律也不說什么質(zhì)疑她，只是不動聲色的釋放邀請訊息。

    長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碗底，一時不知接什么好，她現(xiàn)在可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條件了呢，心虛之下拿著碗又去添了一次飯。

    想到這，嚴(yán)長律的神情不自覺就變得柔和，他立刻改了回家的路線，先去一趟米店再買點米，把米甕補滿了再說，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又來了，必須保證能讓她吃飽。

    他走著走著經(jīng)過了那個賣著各種小玩意的攤子，聽見老闆又在和別的客人說道：「我們家的小玩意都是自己做的，你看看這里，每個都刻著我們家的標(biāo)志，壞了拿回來，保管修好?！?/br>
    嚴(yán)長律聽著，順手就將簪子拿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看，這一看竟也發(fā)現(xiàn)上頭除了簡單的雕花外，刻著一個特殊標(biāo)志，就像匠人的落款。

    明天他再找人問問，說不定真有人認(rèn)得。

    嚴(yán)長律把那木簪上的標(biāo)志仔細(xì)描繪下來，到軍營問了一圈，身邊的人雖然沒有看過，但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還有人幫他又畫了幾份傳閱，一時之間人人都在討論那個圖案。

    很多人都知道嚴(yán)校尉在找人，也有不少人見過長明，但人海茫茫，他們大都時候也只待在軍營，上哪找人去，這事便也只能聽過就罷。這次這圖案很多人都覺得眼熟，就是一時說不上哪見過，感覺很有機會幫上嚴(yán)校尉，大伙兒便空前的熱心，幾天下來還真的有人給出了線索。

    「這標(biāo)志我看著眼熟，也不是很確定是不是就是，總之嚴(yán)校尉你就聽聽看。我老家就在平城，市集里有個木匠做人頗有些傲氣，小到幾文錢的簪子、大到傢具擺件，他把每件作品都刻上了自己專屬標(biāo)志，我看著就像這個?！?/br>
    平城阿，就只是在豐城隔壁城鎮(zhèn)而已，長明有可能只在這么近的地方嗎？

    不管是或不是，親自走一趟就知道了。

    嚴(yán)長律在下個休假日馬上就動身去了平城，雖然是隔壁城鎮(zhèn)，天一亮就出發(fā)，到了那邊也將近午時了，季節(jié)已是深秋，正中午的陽光帶來一絲暖意，趨走了一些趕路帶來的疲累。

    進(jìn)了平城走入市集后嚴(yán)長律也沒有歇會，很快的找到了那木匠，木簪果然出自他手，但木匠表示這普通的簪子，他每天都賣出數(shù)十隻，根本不會記得客人是誰。

    嚴(yán)長律聽了沒有喪氣，反而有些欣喜，沒想到這么容易就確認(rèn)下來了。至少東西是出自平城，長明不只是在人間、甚至可能就在這里，就算不在她也和這里有某種關(guān)連。問完了木匠，他在平城的市集隨意的走，接著被一股食物味道吸引，那味道很熟悉讓他不由自主的往源頭走去。

    他來到了一個豆花攤前，攤子一旁大鍋里在豆?jié){正在沸騰翻滾，飄出陣陣香氣，此時又餓又累喝碗熱豆?jié){暖暖胃正好。

    「這位爺要點什么？豆花還是豆?jié){，都是一文錢。」開口招呼的看上去是個小姑娘，但動作熟練也客人來了也并不膽怯，正是李云。

    「來碗熱豆?jié){吧?！?/br>
    「好的?！估钤坪芸斓慕o他裝了一大碗豆?jié){遞上。「那邊有空位置，你都可以隨意坐。」

    「謝謝?！箛?yán)長律接了豆?jié){，找了個離攤位比較遠(yuǎn)，附近無人的位置坐下。

    他一邊喝著豆?jié){，一邊觀察來往路人，喝著喝著竟看見長明提著水走來，在攤子旁放下了水，和剛剛顧攤子的小女孩說起話來，兩人有說有笑的十分熟悉，嚴(yán)長律坐的遠(yuǎn)，長明并沒有注意到他。

    是她！竟然真的就在這里！嚴(yán)長律既是震驚又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