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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 “王爺如此行徑,實在不是個對待佳人的態(tài)度?!?/br> 縱然沒有情義,終歸也是同床共枕過的女人,看到柳青青被如此厭棄,孔妙不免唇寒齒亡,她依靠本能討好所有人,學(xué)會了把媚眼兒拋的滴溜亂轉(zhuǎn),可心里仍有一種不知歸處的悵然。 傅春聆察覺到她情緒低落,笑說道:“吃醋了?別多想,本王對你的感情同她們是不一樣的?!?/br> 有什么不一樣,不過都是發(fā)泄yuhuo的玩物罷了。 孔妙支著下巴,看著車外不斷后退的景物,喃喃著道:“下輩子我寧愿托生成大戶人家的貓狗,搖搖尾巴就有吃的,要是肯討好撒歡就更得寵愛了。其實這貓啊狗啊,活的比人容易多了?!?/br> 傅春聆聽她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笑道:“你要真是只小貓小狗就好了,本王就把你拴在身邊,一刻都不離?!?/br> 街道上白茫茫一片,才下過雪的天氣,連呼出的熱氣都能瞬間騰成水霧。 傅春聆脫下玄色大氅,給她披上:“天冷,小心著涼。” 大氅上面有他的氣味,香氣淡薄卻好聞。 孔妙因為膈應(yīng)早上那事,坐得離他遠遠的,簡直如坐針氈。 “小姐不要覺得羞愧,原是本王做得不對,是本王冒犯了你。”看出她的心思,傅春聆正襟危坐道,“本王道歉,還請小姐不要往心里去。” 孔妙張了張嘴,沒臉說話,本來就是她先“動手”的,他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沒有順應(yīng)本能將自己壓在身下為所欲為,已經(jīng)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了。 “早上那事……請王爺當沒發(fā)生過吧?!?/br> “好?!?/br> “以后我們不要見面了,也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好?!?/br> 孔妙沒想到他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臉上的怨氣更重了:“你昨晚不是還求我復(fù)合,這就是你求和的態(tài)度?” 傅春聆看了她一眼,忽然起身靠過來,將她抵到車壁上:“要不,今天你隨本王回府……” guntang的呼吸輕輕地擦過她的臉,孔妙漲紅了臉:“不要!” “那我們繼續(xù)早上的事……”一邊說,一邊伸向她的腰肢。 孔妙一把打開他的手:“不行!” 傅春聆又坐了回去,腰背筆直,神態(tài)挺無奈:“你看,你總是這樣抗拒,本王除了順從又能說什么?” “……” “不如小姐告訴本王,本王該怎么做?” 如今無論怎么說怎么做都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孔妙扭過頭,不再搭理他。 京城的深冬,街頭街尾的樹都已凋謝光禿。沒化開的雪粒子掛在樹梢,薄薄的一層,給凍成紫黑色的樹皮增添了一分白。 馬車在石子路上吱吱嘎嘎地行駛著。 “樓府快到了。” 傅春聆長長嘆了一口氣,自嘲道,“昨夜本王脫得一絲不掛,你還能像個木頭一樣,你是尼姑命格嗎?” 孔妙像個悶嘴葫蘆一樣,依舊不答話。 傅春聆繼續(xù)笑著說:“你好狠的心,今日一別,天各一方,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你可別后悔?!?/br> 孔妙心底婉轉(zhuǎn)纏綿,良久之后,對著他笑了一下:“我對自己做的選擇從來不會后悔,王爺……保重。” 就在女人即將要下馬車的時候,傅春聆目光沉沉,忽然發(fā)了狠,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到近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還真是灑脫啊,都到這時候了還不肯回頭,不會真以為本王會就這么放過你吧?” “你、你出爾反爾……偽君子!”孔妙惱羞,“我不愿意,你還要強行留我在你身邊,樓jiejie對你余情未了,你若良知尚存,那就不要負了她?!?/br> 傅春聆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半晌,略顯出幾分煩躁:“樓玉芷樓玉芷,又是樓玉芷,本王今天把話跟你說明白,本王從未有一日想過要娶樓玉芷為妻?!?/br> 孔妙目光中含了一絲悲涼:“就算不是樓jiejie,還會有別的女人的。” “妙妙,本王說了那么多次“我愛你”,你怎么就聽不明白呢?”傅春聆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向她道,“你一天不原諒,本王就熬一天,你一輩子不原諒,本王就熬一輩子,總之本王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嫁人,去和別的男人恩愛繾綣!” 孔妙語氣涼涼:“不要說這些好聽話來哄騙我,我早就不相信了,為了褲襠里那點子事,你們男人哄騙的女人還少嗎?” “你居然說這種話!”傅春聆苦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以心尖的熱度熨燙著對方,“小沒良心的,有哪個女人比你還嘴硬心狠,你去問一問,本王這樣cao心過誰?” 孔妙垂下眼簾,這回的聲音很輕,但是一字一字咬的清楚:“我恨你?!?/br> 傅春聆聽了這三個字,氣急反笑:“為什么?因為那個沒了的孩子?” 孔妙說不出話,滿心苦澀,口中如吞了一枚黃蓮。 “孩子以后有的是,你想要孩子,本王給你。你想生幾個生幾個!” 孔妙心想,你想生就自己去生好了,干嘛一定要她生。 耳畔是男人沉沉的心跳聲,這種事要的就是快刀斬亂麻,一日藕斷絲連,一日就不能了斷??酌钣挠拈_口問道:“傅王爺喜歡我嗎?” “喜歡。”不假思索道。 “喜歡多久了?什么時候喜歡上的?” “不知道,”傅春聆搖頭,“等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喜歡上了?!?/br> “……” “可喜歡一個人的感情不就是如此嗎?妙妙,你好不好,本王都喜歡,即使你沒那么好,也依然喜歡?!备荡厚鰷厝岬膿崦伺祟^發(fā),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彼此心跳可聞。 孔妙依舊面無表情的,又問:“你當真愿意娶我?” 傅春聆點頭道:“愿意。我是一千個一百個愿意,就怕你不肯!” 孔妙笑了笑:“好,我嫁?!?/br> 傅春聆一怔,反應(yīng)過來,有些激動,偏過頭在孔妙的面頰上吻了一下:“心肝兒,你終于想通了?” 孔妙眨了眨眼睛:“王爺……” 傅春聆看了她這軟嫩乖巧的模樣,恨不能將她揉進身體里,忍不住湊上去親吻了她的眉心。 “別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笨酌钣檬值种?/br> 傅春聆道:“你說。” “若真如王爺所說,你心悅于我,那你現(xiàn)在就進宮去請圣上賜婚,三書六禮聘,以正妻之禮迎我入王府?!?/br> 聽了這話,傅春聆似乎一時定不下主意,微微沉吟:“現(xiàn)在去?” 孔妙道:“對,就是現(xiàn)在去,而且婚事不但要辦,還得大辦,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 “怎么,不愿意?” 傅春聆躊躇道:“并非本王不愿,只是按親王婚禮的制度,此事倉促不得,需從長計議?!?/br> “做不到是嗎?”見他又拿出敷衍說辭,孔妙暗曬一聲,冷若冰霜的噴出一股子白煙來,“就知道你做不到。也是,您是高高在上的傅王爺,我一個出身不詳?shù)呐釉跖浣o你做妻。” “光說不做,我慣你這臭毛??!做不到就別再纏著我,滾遠點!放手,我要回去!” 傅春聆見她又恢復(fù)了那個別扭樣子,忙道:“何必說這些話來氣本王,若你只是求這個,本王也不是不能做到?!?/br> “那你就去求來!” “一刻也等不了?” “一刻也等不了?!?/br> 傅春聆發(fā)現(xiàn)自己拿她是真沒辦法,無奈笑道:“好,既然你這么執(zhí)著名分,本王不會叫你失望。在這兒等著。” 說完,當即撩開車簾下了馬車。 孔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驚疑不定,這男人當真就這么走了?他該不會真的去……不由的神情復(fù)雜起來。 驟雪初霽,冬季的太陽淡金而溫暖,金色的光輝灑在大地上,千回百轉(zhuǎn)照映在她臉上,照映得她白皙的臉染上一層暖色。 在孔妙百無聊賴之際,忽然聽見馬車外面?zhèn)鱽硪粋€吆喝聲:“路過的小娘子們,過來看看了嘿,給肚子里的娃娃相個稱心的玩具吧,不買也來看看了嘿?!?/br> 孔妙探頭出去看,看見不遠處小販左手拿著一個撥浪鼓,右手拿著一只草編螞蚱,正在招攬生意。 下了馬車徑自走過去,見攤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各式兒童玩具,相銀杏、吹叫兒、打嬌惜、千千車、輪盤兒…… 孔妙挑了幾樣,付錢的時候多給了幾枚銅板。 攤販老板也是個識時務(wù)的,連連說了好些祝福語,什么“祝喜添貴子,母子平安”“令郎茁壯成長,貌似潘安、文如太白”,最后又送了一個輪盤兒,說是買一贈一。 孔妙道了聲謝,將東西收好。 返回的時候,腳踩在雪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阿爹阿娘,這個風車真好玩兒,會轉(zhuǎn)圈圈呢。”前方傳來一個稚氣的聲音,連帶著咯咯一串笑。 是一個四五歲的女娃娃,被阿爹抱著騎坐在肩膀上,手上拿著一個小風車,小嘴嘟起呼呼吹著,她的阿娘捧著果脯,時不時往她的嘴里塞一點。 儼然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女娃娃兩只眼睛又大又亮,扎著一個沖天辮,實在可愛??酌畈挥勺灾鞯穆N起嘴角,笑容倏忽一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白袍銀冠的俊美男子,桃花眼迷離,勾人心腸。 是許久不見的池清修。 他依舊還是那副鶴立雞群的謫仙氣質(zhì),只是站在那里,便吸引來不少女子偷偷欽慕的眼神,比較煞風景的是,他身邊站了一個杏目圓睜的女人。 沉君怡像個極護食的老母雞似的,但凡有女子多瞅她夫君一眼,立刻就瞪著一雙眼睛發(fā)出警告,嚇退不少路人。 “池公子,好久不見啊。”孔妙大大方方的上前打招呼。 池清修也看到她了,愣了一瞬,然后大步朝她走過來:“妙……妙姑娘,你怎么一個人在此處?” 孔妙道:“我……我出來買點東西?!?/br> 池清修看了看她手里捧著一堆孩童玩具,眼神一黯,輕聲問道:“是好久不見了,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孔妙調(diào)整了表情,抬頭望向他,滿面笑容的道:“我很好,池公子你呢?” “我……也很好?!背厍逍弈抗饴湓谒母共?,道,“你又有身孕了?” 孔妙略略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 “是傅王爺?shù)???/br> “……嗯?!?/br> 池清修笑了笑,一副徹底死了心的模樣。 孔妙還要說話,一個高傲清麗的聲音打斷了她:“夫君是不是忘了,我也懷了身孕,你不關(guān)心自己的骨rou,倒關(guān)心別的無關(guān)緊要的人來了?” 沉君怡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施施然走過來,眼神很警惕的看著孔妙。 “池夫人,真是巧啊,人海茫茫,竟然能遇見你們夫婦二人?!笨酌詈鋈幌肫鹗裁矗瑥膭偛刨I的那堆東西里拿一個出來,喜眉喜眼的笑說道,“我就斗膽冒充一回送子觀音,送你們一個小娃娃吧。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還請笑納,祝池公子與尊夫人鶼鰈情深,早生貴子?!?/br> “多謝?!背厍逍藿舆^來,攥著那個娃娃,“我沒什么可送你的?!?/br> “池公子送我的夠多了,以后好好跟夫人過日子吧?!彼袂樘故帲凵裰幸唤z曖昧的成分都沒有。 “你也是?!背厍逍拚Z氣很溫和,溫和中又透了些許悵然意味。 目送他們離開,孔妙心頭別有一番滋味,她用力揉了揉臉頰,臉上刻意笑得久了,兩頰就有些酸痛。 回到馬車里,孔妙抖落抖落身上的雪花,端端正正的坐好,心情又茫然又快樂的等待著。 如此等待了足有半日時間,街道上一片人來人往的忙碌中,傅春聆依舊是杳無蹤影。隨著時間飛快的流逝,孔妙心中隱隱不安起來,仰頭望了一眼天幕處,又悵然垂首,似是灰心到了極處。 騙子!這個大騙子!都是騙她的??酌钣昧g著手里的絲絹,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怎么會這么傻,竟然會相信他愿意娶她當正妻。 正在車中憋悶,忽聞外面馬蹄聲至。 “馬車里的小娘子,出來?!?/br> 突然間聽見耳熟的聲音,孔妙如夢初醒一般,連忙掀開車簾,伸頭仰望,只見年輕俊美的男人騎在高大的駿馬上,面如白玉,目如琥珀。聲音明朗而悅耳:“妙妙,出來成親。” 枝頭幾只鳥兒交頸私語,唱出一串嘀嚦啼囀,說不盡的纏綿悱惻,恍若寒冷一掃而去,只剩了春光永駐。 冬天快要過去。 而她的春天,是真的要來了。 ------- 微博:跑得很快的鹿鹿子 廣播劇還在制作ing,寶寶們可以關(guān)注一下我的微博,到時微博通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