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帝女 之二
偌呂回到了病床上。 「吶,茉莉綠茶,你們人類可以喝的?!?/br> 偌呂扁著眼睛看著那彷彿她才是主人般,像個人類要招待客人一樣忙來忙去的艾妮露亞,最后還端出了茶給他。 不客氣也不畏懼的喝了,溫度居然還冷熱適中。 「我呢,原本就是東方的哦!可是在故鄉(xiāng),我必須比在異地還萬分小心,因為我殺死了東方天帝的女兒,帝女紫薇。」 偌呂微微一怔,看著拉了一張椅子在旁邊坐下的艾妮露亞。 「我本來就存在帝女的身體里面了,可是意識都模模糊糊的,幾乎都在睡。后來我才知道,這是不正常的,陰影按道理講應該是只有西方在一現(xiàn)世就幾乎被剝奪光了所有知覺和情感的古老天使才有的,因為不論任何種族體內都是善惡并存,只有以不正當手法間接除去黑暗的天使才會在體內形成陰影,進而因為各種原因剝離出來。 所以我是唯一來自東方的陰影,也沒人知道怎么回事。 這跟原生魔族的存在一樣奇怪,因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沒光明……這稱的上創(chuàng)世的怪象之一哦!」 之一?偌呂不動聲色。 艾妮露亞也喝了一口莫莉綠茶。 「我們并不像你們想的那樣。 那時因為帝女失戀了,連帶的她在很多地方上禮儀表現(xiàn)也失態(tài)了,她的父親很生氣的把她軟禁起來,斥罵她沒出息。 帝女當然也知道??!可是,祂所要的,也不過是一句安慰,讓祂的心情緩和重新站起來而以。 大家都覺得堂堂帝女這樣太不像話了,于是帝女很想掙脫這樣大環(huán)境下的規(guī)則……在那時候,我就莫名其妙的出來了。 剛出來的時候我很恐慌,甚至我不知道這里是哪里,帝女也很慌。當時很多神都來了,祂們拿著很厭惡很恐懼還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怕到甚至縮到桌子下不敢出來,祂們也不敢碰我。只有帝女的父親是笑著對我走來……但卻是要把我丟金一個很奇怪很黑的地方封印,祂還將整個天界都封了口,那時我不知道就跟他走了,好多東西都壓到我身上,那些好痛好痛,可是都沒人住手! 啊,忘了說,我那時還沒塑造人身,是本體能量源的狀態(tài)哦!而且我也不會用自己的力量。 那個時后很害怕,一直哭一直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每次哭累了睡著再醒來時我就知道愈來愈不可能有人來救,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當然后來是知道了,在想辦法以不驚動他方天界的方式殺了吧。 后來救我的是心軟的帝女,祂把我放出來,告訴我快逃……然后在祂轉身的那一刻我殺了祂,我撲了過去,一開始祂只以為我是嚇怕了,不錯,是怕了,所以我滿腦都是殺了祂。 很快祂就察覺不對了,祂想叫人時我摀住祂的嘴,可我甚么都不會,我們一直翻滾扭打,那時很混亂也很快,從我撲倒祂才翻幾圈,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帝女就松手了,軟軟的躺著,死的很可怕,身體有好多地方都消失了,有些像是被分解被侵蝕了,全身都是黑氣,躺在自己的血泊中,血色遮蓋了我所有視線……」 「……」 「很忘恩負義對吧?可是我好怕,怕被騙怕這個陌生冰冷的紅色世界……什么都怕。很想哭,可是悔恨被害怕的情緒壓過了,后來不怕的時候,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忘記祂的樣子,連懺悔的情緒都只留下一點點,明明這份心情不該失去。 最后我逃到西方去,一路經(jīng)過的地方都是血滴飛濺,力量時強時不強,很害怕被殺,不過,當我殺意確實而旺盛的時候會變得很強哦! 慢慢的我抓到了那種感覺,進而知道怎么用,殺人時可以不見血像騰空消失一樣,就算是無生命體也一樣,期間我還錯殺了一個同伴,尤利伽說我那是被害妄想癥。 殺的人愈多,想殺我的人也就愈多,好奇怪呢!只是想保護自己而以,活著怎么就這么難? 最后,尤利伽終于找到我了,他還是給我名子的人呦!」 艾妮露亞的臉上浮現(xiàn)了笑意,伸出舌頭將唇邊舔了舔。 「尤利伽是一個很寂寞的人,在他身旁的同伴一樣寂寞,那時大家都是才剛聚起來的,可是我們都很喜歡他,因為好像不用那么怕,也沒那么寂寞了。 我們很喜歡作弄人,但那不代表我們喜歡讓一個又一個的存在消失。 我們是陰影,但人性的負面又不關我們的事,也不是因為有我們的存在,為什么討厭我們? 明明是他們自己要來殺我們的,為什么要怪我們,就該給他殺嗎? 又不是我們自己要這樣的,也沒選擇,為什么要排斥我們? 不是我們的錯,又為什么是由我們承受? 一直帶著大家對抗著,好累哦。有時候也會想,為什么有陰影?」 「……并沒有?!?/br> 偌呂看著她,突然覺得很無奈,然后嘆了一口氣,因為彼此的不了解,才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 被害者是加害者,加害者卻也是被害者,誰該給誰一個交代? 「那只是生命的一部分,世界容許了你們的存在不是嗎?」 「那為什么要有這樣的存在?為什么容許了卻要給我們這樣的環(huán)境?」 「因為生命的多樣性。你不能怨任何人,他們也是無辜的,否則他們又要怎么辦? 既然給了你存在,無論痛苦或感動都是要自己應付自己創(chuàng)造,不然什么叫存在?別大難臨頭時就老想著為什么是我,多想想別的不好?干啥浪費那幾秒鐘??! 世界是公平的,他讓每個人公平的存在著,在得與失之間都有一定的平衡。何必去計較?失去的很多,得到的也夠了,除非你的眼被心蒙蔽,只看見周圍的黑暗而看不見參雜在其中的光芒。 人真正該在乎的,應該是光啊。 為什么要這么絕望? 被人遺棄你就也不要他了嘛! 被傷了心還需要去在乎那個人嗎? 別人的厭惡很重要嗎? 公不公平很重要嗎? 怎么死的很重要嗎? 存在不就是這么一回事,當你閉上眼什么都不會剩了,所有的一切到了盡頭都是零,為什么不把握快樂而要感嘆快樂易消失呢? 淡忘而不遺忘,為什么不這樣做?忘不了是真的,但需要這么在乎嗎?」 「是這樣嗎?」 艾妮露亞微微張開了嘴,無助的像個孩子。但在偌呂眼里,她也的確是個孩子,剛出來還處在空白時被關,逃出時是一路鮮紅,連她現(xiàn)在當上首領了,同伴們自然的也認為還需要教什么? 生活技能和所學的一切是尤利伽教的,但連尤利伽都沒辦法回答她為什們他們是陰影? 沒人告訴她這些,沒人陪伴在她身邊聆聽,教了她一切的尤利伽也離開了。 推斷出了一切,他不由得產(chǎn)生了些微心疼的感覺。 看著她眼里的茫然,偌呂毫不猶豫的點頭。 「對啊,管他的!」 「偌先生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艾妮露亞愣了好一會兒才笑出來,形狀姣好的唇彎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然后搖了搖頭。 「眼睛很純粹,情緒也很單純,你這樣子啊,真是……」 站了起來,艾妮露亞走到他身旁的床面坐下身體還靠了過去,很淘氣的眨了眨眼睛。 「那你能幫助我們,并永遠不離棄嗎?」 看著艾妮露亞嬌美的淚痣,被對方適才流露的情感影響的偌呂猛然想起,對方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 「在我能力范圍,不違背規(guī)則下,當然可以?!?/br> 他相信這個陰影,正如他相信不會是尤利伽叫來的。 但這不代表他不能謹慎一點。 偌呂微笑著,情緒一如剛才的疼惜。 「嘻嘻,那么,你要成為我們的一份子。放心,類似的,只是會失去了一些東西,然后再也感覺不到而以。你不能反抗,這可是在范圍內又不違背的確?認!」 ??!防錯地方! 艾妮露亞微笑的伏下身,張開薄薄淡色的唇對著他吹一口氣。 心頭一驚,黑氣瞬間奪去了他所有知覺,冰冷陰暗的,突然感到了無限空虛。 「以你自己的念發(fā)出的言靈配上我誘導進去的力量,對你來說很強大的喲!」 看著艾妮露亞,偌呂只來得及扯出一抹微笑,身體就動不了,意識緩緩的沉了下去。 「艾妮露亞……又忘恩負義了。」 隱隱的,黑暗中傳來一句他聽不清楚的聲音。 帝女。 尤利伽……你怎么來了? 帝女,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嗎? ……說了尤利伽可以原諒我嗎? 不會!我不記得我有叫你傷害他! 人家……人家只是想看尤利伽笑嘛!雖然艾妮露亞也很喜歡偌先生,可是,自那人類出事后尤利伽就不笑了,都是假笑…… …… …… 這傢伙醒來后一定要揍他!害我犧牲那么大,白癡?。〉叟?,跟我來。 不要!反正尤利伽就是要罵人。 怎么會呢?找到你的人是我,給你名子的人是我,也是我為你塑造人身的啊!帝女,你向來是我最疼愛的,哪次胡鬧沒原諒你呢? 噗哧!尤利伽好像惡魔哦!在身后,慢慢地,用甜言蜜語,小心的,不讓獵物發(fā)現(xiàn),然后,噗通!獵物跳入了陷阱里。 吶,我是陰影才對。 艾妮露亞,我很喜歡你,不是情愛的那一種,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或許是你很像我吧?是真的很喜歡你! 艾妮露亞也是哦!所以,一定要讓尤利伽笑出來!……才不是這個笑! 嗯? 如果人類和偌先生同時有危險,尤利伽會救哪一個?只能一個,不說謊艾妮露亞才跟尤利伽走! 干嘛問這個……偌呂,然后我會去追焰艷。 嗯,走吧。不過,是為什么呢? 焰艷是我最愛的人,但偌呂是最重要的人。從那一次被他救起,就發(fā)過了誓言。 就算不是真心,或者說只是無聊順手也無所謂嗎? 沒差,也不在乎,頂多會偶爾好奇。 那尤利伽那時候在想什么? 希望這份心情……不會被我自己遺忘,永遠不會被我遺棄。 那些是什么聲音? 誰在說話,什么意思? 眼前怎么這么黑? 睜著眼睛,模模糊糊的,視野被黑暗取代,只是毫無意義的轉動眼珠,空白的眼神看著尤利伽又看著艾妮露亞,直到聽覺徹底離開了他的身體,聲音消散。 他在絲毫沒察覺的情況下接受了。 在偌呂醒來后,他并不記得這些事,或覺得自己與以往、與常人有何不同。 在察覺丟了東西之前,得先確認這樣東西曾經(jīng)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