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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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被夜風(fēng)吹得凌亂的黑發(fā),剛結(jié)束醫(yī)院開刀房的工作,高南靖不如其他醫(yī)生疲倦地趕緊回家陪伴家人或是找一張松軟大床休息,而是提著黑色漆皮的公事包朝著一間即將打烊的咖啡廳邁進(jìn)。 手一握上門把,上頭的風(fēng)鈴便輕輕地敲出了幾個清脆的音,伴隨他的腳步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沒多看面前那一身正式制服正彎著腰認(rèn)真擦桌子的人,高南靖踩著那雙剛從國外購物網(wǎng)站熬夜搶下的限量黑色皮鞋,單手插入口袋,大步流星地隨便挑了個順眼的靠窗位子坐下。 見狀,姜宇浩緩緩直起身,店內(nèi)除了他倆以外再無他人。 「我說,高醫(yī)生,你沒看見那門上掛著的牌子嗎?」 挑高眉,高南靖的目光淡然地瞥了一眼,滿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改銢]鎖不就意味著歡迎誰的光臨?掛掛牌子,裝裝樣子誰不會?!?/br> 姜宇浩忍下翻白眼的衝動。快速地整理一下最后一位留下的殘馀餐點,擦了擦桌面,過幾分鐘從員工休息室出來后,已是一身輕便。 看著姜宇浩安靜地拉開對面的位子后,高南靖這才從公事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平整的牛皮紙袋讓他莫名滿意地勾起嘴角,丟上桌面發(fā)出的聲響令姜宇浩感到不解。 「這什么?」 「你知道為何你從高一開始自然科就沒贏過我嗎?因為你根本不會思考?!垢吣暇高€是那副傲慢神情,努了努嘴示意對方打開來。 在心底不甘心地啐了一口,姜宇浩伸手從安躺在桌面的紙袋里抽出一疊照片,狐疑地皺了皺眉卻在看清楚景象中的共同點后立刻松開,以一種難以解釋的訝異的目光對上高南靖那雙黑得深邃的眼眸子。 「喂,你……」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根本驚惶得什么也說不出來。 而高南靖平淡的表情就像在看笑話。 盯著牛皮紙袋上乾凈整齊的表面,心底有千萬個問號需要人解釋,卻又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能向誰求解。 真的嗎? 姜宇浩深知無法從高南靖那對自始至終平靜無波的黝眸里得到任何答案,于是埋頭一張又一張靜靜地將美麗的照片在桌面上攤開,耀眼的景色佔滿了整張桌子卻仍是沒辦法排完。 姜宇浩握著殘存在手上的一小疊照片,隱隱顫抖著手,眼光深深留在上頭,像是要把它們看得著火,那樣沒由來地堅定,堅定得不肯轉(zhuǎn)移。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是什么樣的心情。 那種滋味忽然從波紋變成巨浪打擊心臟,一次比一次還要猛烈得讓人感到心痛,彷彿下一秒鐘心扉里珍貴物品就會驟然碎裂成白粉漫天飄散,毫不留情地直接毀了誰的希望…… 眼睛與鼻子幾乎同一時間酸澀。 這到底是何種感受? 高南靖又為什么能夠那張平靜的臉? 如果他是高南靖,一定沒辦法這么平穩(wěn)地過著生活,保持理性和絕對的聰明握住手術(shù)刀,滿腦子只有病人和他們等得發(fā)慌發(fā)急的家屬。 他啊,沒辦法。 這種事逼得人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這種事讓人成長卻也使人變得冷酷。 冷酷得讓姜宇浩每每望見高南靖那張毫無起伏的臉時,心底涌上一股難解的激動,激盪在高處,久久無法退散。 一張張照片上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夕陽,高南靖此生至今最愛的夕陽,在姜宇浩的視線里隨著時間逐漸模糊,脆弱又難受的眼眶堅強地承載著濕潤的液體。 夕陽并不是多么特別的事物。 全世界每個角落的夕陽也不是值得姜宇浩為它熱淚盈眶的原因。 是因為…… 高南靖。 是高南靖這一生最愛的景物。 將照片送過來的人,已經(jīng)走遍全世界,用攝影機一一拍下這些美得讓人心暖卻疼痛得幾乎窒息的相片。 姜宇浩好像能夠想像那個胸前掛著相機的男人,那個頂著一頭俐落黑發(fā)的男人,獨自行走在河堤、廣場上、鄉(xiāng)間田野,朝著漂亮的紅霞按下快門的模樣。 他甚至能夠大膽臆測著,那個男人是不是又被不少外國女人搭訕。 因為高南靖的那個人。 心底的那一位。 一直都很特別。特別得如同夕陽,儘管即將垂冪仍是用盡力氣照耀著每個人心底的黑暗處,那些不被重視,那些因無奈而失去方向的陰暗角落。 所以這世上,到底有幾個人不被那男人吸引? 當(dāng)高南靖指著那個始終冷著臉的男人在所有好友暢飲的包廂里,正式地大方宣布他愛上申智宸的事實時,只有姜宇浩的臉上沒有分毫詫異。 因為他清楚高南靖那對好看的眸子里裝載著多少他人難以改變的堅決與認(rèn)真。別人可以不懂,可以張著嘴不斷批評,但他們?nèi)齻€之間無論是誰都必須明白一件事…… 關(guān)于愛。 愛。 「夕陽?!垢吣暇竿蝗徽f道。 簡短兩字卻讓聲音粗得沙啞。 姜宇浩不敢抬頭,害怕對方能在一瞬間看見他眼底的濕潤后明白那刻意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思緒,他不愿如此?!改暇赴 悴焕蹎??開了整天的刀?!?/br> 可是話才一說出口便后悔了,想收也來不及收,真的就像潑出去的水。 姜宇浩語句里無法隱藏的顫抖完完全全暴露在空氣里,和昏黃的燈光一起渲染了他們生存的浩天大地,如同煙霧旋轉(zhuǎn)纏繞,誰也沒能僥倖逃過一劫。 騙得了別人,但騙得過自己嗎? 「臭小子,連你也想丟下我?」高南靖不慍不火地吐著粗語,明明在罵人卻令人心頭一緊。 也。 知道無法再這么下去,鼻息深吸輕吐,姜宇浩做好決心,緩緩地將頭面向那人,準(zhǔn)備與那雙漠然的眼瞳對視,但闖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的唇線無預(yù)警地顫動,下巴像在吞忍什么巨大的悲痛,跟著在空氣中艱難地悄悄挪動。 那個平常在手術(shù)室里無所畏懼得如同一名闖蕩戰(zhàn)場多年的戰(zhàn)士,在他面前不知何時已經(jīng)像顆松了氣的皮球,沒有任何防備地以赤裸卻真實的模樣面對他。 高南靖的臉上掛著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浪漫的燈光里卻直直刺得姜宇浩的眼生疼。 他想叫他別再笑了。 停止吧。高南靖。 別笑了。 想哭就好好哭一回。別這樣。別憋著。沒有必要的。 這世界上沒有誰能取笑誰的感情,沒有。 所以高南靖頭一甩便丟下那些無法理解他們的人揚長而去,彷彿一頭高傲的猛獅,追尋自己的草原,不必他人多馀的嘲笑與見解。 得經(jīng)歷多少悲傷與疼痛才能有這樣的勇氣?姜宇浩不敢多想,同年紀(jì)的他們遇上的阻礙與最后的成長仍是有強大的差別。每次到教堂祈禱時,他總是十指緊扣地雙膝跪地,希望神能讓那兩個人過得快樂一點。 因為高南靖終究還是高南靖。 是人就會難過。會難過就代表還在乎。 騙不過的終究騙不過,也許十年,二十年,有些東西能被時間慢慢沖淡直至殆盡,但注定留在腦袋里一輩子揮之不去的種種回憶和情感是即使用了一輩子也沒辦法消除的。 可是高南靖明知這點卻仍執(zhí)意去做。 究竟是傻子,還是聰明人? 當(dāng)高南靖疲倦地垮下嘴角時,波瀾不驚的那汪墨潭已經(jīng)掀起巨浪,沉默的巨浪在不見底的黑色深水里不斷翻涌,原以為最后會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而突破眼眶流下兩行剔透,但高南靖終究還是…… 還是讓該停在那兒的停在那。 一如往常的作為。 姜宇浩深深凝視著對方紅得教人萬分不捨的眼圈,抿了抿唇,伸出手想掩飾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事,但卻來不及阻攔胸口那爆發(fā)開來的熟悉情感—— 終于,淚水在一瞬間潰堤。 并且沒法停止。 答答答。 一滴滴落在美麗得刺痛人心的夕陽上。 答答答。 一滴滴映在高南靖那雙濕潤的眼睛里。 姜宇浩慌亂地用手背擦拭淚水,想徹底掩去的并非一個男人眼里流出的熱淚與困窘,而是拭去高南靖現(xiàn)在心底浮現(xiàn)的所有悲傷與痛楚。 但是沒辦法。 做不到。 他不想情況突然變得難以掌握。但是在看見對世事不起任何波動之心的高南靖也無法克制地紅著眼睛忍著眼淚時,他是真的沒辦法壓抑眼眶那樣不停打轉(zhuǎn)的熱液。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難受過。 他想幫高南靖大哭一場。 他想幫高南靖。 幫高南靖。 高南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