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杺莯
和珞王分別后,皇太子和蒙杺莯騎著色鹿往皇都的方向走去,但兩人誰也沒說話,氣氛冷凝得好似冰窖。從木果嶺到皇都需要一天半的路程,下午時分,他們投宿到了一個名叫橈鎮(zhèn)的小鎮(zhèn)上。 相比第一天到珞王郡時投宿過的驊鎮(zhèn),橈鎮(zhèn)小了很多,人煙稀少,有好些房子都沒人居住,間置著,所幸旅店還在開門迎客,只是里面死氣沉沉的。 “老闆,麻煩給我們兩間空房。”蒙杺莯已經(jīng)換上了侍童的衣服,以免又被老闆拒絕。 老闆看了他們一眼,收下一片黃葉,將他們帶到后堂,他們發(fā)現(xiàn)這家旅店只有老闆一人,連廚子和打雜的畜獸都沒有,皇太子有些奇怪,問: “怎么你們鎮(zhèn)上人這么少?也去木果嶺落草了嗎?” “落什么草,有的是被赤妖吃了,有的是嚇跑了?!崩祥浾Z出驚人。 “什么是赤妖?”蒙杺莯到幽州也有些時日了,覺得幽州雖然是在一個奇異空間的世界,但與古代并沒有太大的差別,所以對老闆的言辭并不害怕,以為他只是危言聳聽。 “一種食人的精怪,”皇太子回答了蒙杺莯的問題,他皺起眉頭,“這種精怪我只在書上見過,而且早在百載之前就已經(jīng)銷聲匿跡了才對?!?/br> “哎,你們有所不知,最近幽州出現(xiàn)了不少妖物,我們一開始也不信,但是鎮(zhèn)上的人接二連三地消失,有人聽到嬰孩的哭聲,有人聽到女人的求救聲,他們出去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大家才知道遇到了赤妖?!?/br> “可能是幻聽什么的吧?”蒙杺莯不太相信。 “已經(jīng)有好幾人就這么沒了,很多人都嚇跑了。”老闆正色著,“所以你們晚上不管聽到誰叫門,都千萬別開?!?/br> “這個妖怪不會破門而入什么的嗎?”蒙杺莯無法理解這邏輯,如果真是傳說中的怪物,那開不開門又有什么區(qū)別?那不是跟貞子從電視里爬出來時拔電源的效果是一樣的? “反正別開門就是,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老闆被問得不耐煩了,“餐食我馬上送到你們房里。有事別叫我,我是不會出來的。” “呃——,那我怎么知道送食的是你,還是那個妖怪呢?”蒙杺莯問。 “赤妖不到晚上不會出來?!崩祥洶琢怂谎?,將他們帶到后院,指了指鄰近的兩間房,“你們就住這兩間?!比缓缶娃D(zhuǎn)身離開。 “還真是有時間觀念的妖怪?!泵蓶偳€嘀咕著。 “今晚你和我呆在一起?!被侍硬环判拿蓶偳€一個人。 “可、可以嗎?”蒙杺莯望著皇太子,如果她不是昨天晚上進(jìn)錯了房間,恐怕也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但她心里有種深深的愧疚,好像小時候打破了父親珍貴的文物,卻不敢承認(rèn),謊稱是小貓打破的。 “放心,我不會……”皇太子以為她是擔(dān)心自己又把持不住。 蒙杺莯突然上前主動抱住了他,因為她想起珞王說過的話:“只有皇兄才會由著你的性子”,她當(dāng)然知道皇太子對自己不僅僅好,而且還有一份他這個身份地位的人很少會有的理解和尊重,這種崇高的性格總是會傷害到他自己,但他始終都從未強(qiáng)迫過她什么,即便那晚他明明可以像珞王一樣……。 想到這,蒙杺莯面紅耳赤,她知道昨晚的錯全在自己,抱著他的力度也微微重了些,似乎想將心里的歉疚和羞愧都擠出去。 “怎么了?”皇太子的心都要融化了,他很想也緊緊抱住她,可是想到她貼身戴著的項鍊,心就揪緊了,也許她想的和他想的并不是一回事,也許她的擁抱并不代表著什么。所以他只能摸著她的頭,輕聲問。 “沒,我覺得自己真的運氣很好,遇到的全是好人,牙羽、寮紋大人、瓜皮還有你和隱娘他們。只有你弟弟最壞!”佔了我便宜還殺了我的小鹿!蒙杺莯在心里憤怒地補(bǔ)充著。 皇太子見她義憤填膺的樣子,知道她還在氣珞王殺了那隻小鹿的事,與蒙杺莯不同,他猜到了珞王的動機(jī):“珞王的性子我最了解,他從不做無用的事?!彪m然他與蒙杺莯同乘一騎色鹿期間并沒怎么說話,但兩人的心貼得如此之近,近得不需要說話就已經(jīng)釋懷不少。 他當(dāng)然不做無用的事,他只是對我報復(fù)!蒙杺莯可沒那么容易就原諒珞王,她在心里忿忿地補(bǔ)充著。 “不過多虧你,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自己還被蒙在鼓里。希望珞王那邊會順利?!币幌肫痃笸鯇㈦b身一人上木果嶺和壁宿他們攤牌,皇太子就憂心不已。 “壞人活千年,他沒那么容易死的?!泵蓶偳€撇撇嘴,“只是就算他收了壁宿他們那幫人,要想將榜議製完美的實施下去也未必會順利?!?/br> “珞王在封郡向來說一不二,若不是繕相們瞞著他,珞王郡的處境不會如此糟糕。既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就不會任由事件這么發(fā)展下去?!被侍釉掚m這么說,但也清楚珞王要想實行榜議制還是會發(fā)生流血事件。 “哼,那倒是,不準(zhǔn)畜獸住店的規(guī)定倒執(zhí)行得很好?!泵蓶偳€憤憤道。 皇太子見她嘟嘴生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他一把抱起她:“你現(xiàn)在是我的侍童,你沒聽他們說嗎?皇太子最喜歡的就是眉清目秀的侍童,不會不讓你住店的?!?/br> “才、才不是……。為什么外面的話會傳得那么離譜?”蒙杺莯臉紅到了耳根,她腳跟離地,俯望著皇太子。 “小民生活聊奈,間著無事自然就發(fā)揮想像。不是你說的嗎?人長一張嘴只有吃和說,他們愛怎么說都可以?!?/br> “你弟弟不也說還有第三個功能嗎?”蒙杺莯紅著臉小聲說。 皇太子怔了怔,他當(dāng)然知道珞王所指,只是他不確定蒙杺莯知不知道,如果他又傷害到她怎么辦?他不敢像之前那么衝動,這樣只會破壞兩人正在修復(fù)的關(guān)係。 兩人就這樣凝視著對方,就如同站在燠熱的夏日中炙烤,混身發(fā)熱,熱得連心里都是火。 就在這股火眼看要燒起來時,老闆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可以先去沐浴,一會兒我可不會幫你們燒水。”他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到了,當(dāng)他看到皇太子像抱小孩一樣抱著他的侍童,嘀咕著:“怎么還有人跟皇太子一樣的癖好。” “噗”兩人相視而笑,也沒有了再繼續(xù)下去的心情。 這兩日都在外奔波,身子確實困乏,再加上昨天蒙杺莯幾乎一夜沒睡,她泡在溫暖的桶浴里昏昏欲睡時,卻突然聽到了嬰孩的哭聲,她猛然睜眼,雜房里的確只有她一人,她透過窗戶看著外面,天還并未全黑,正暗想是不是幻聽,皇太子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杺莯,怎么這么久,你不會昏過去了吧?” “沒,馬上就好。”蒙杺莯定定神,答道。 回到房間,老闆已經(jīng)將餐食準(zhǔn)備好了,雖然不如隱娘做的那般清新可口,倒還是有幾樣不錯的食物,尤其是黑桑漿,口感和外表都像極了龜苓膏,卻沒有龜苓膏的甘苦味,帶有一股茉莉的香氣,蒙杺莯特別喜歡,吃得滿嘴都是,還不停說: “好好吃啊!我mama一到夏天就最喜歡熬龜苓膏了。” “你想令尊和令堂嗎?”皇太子第一次聽她提到自己的家人。 “想啊,只是我回去他們也不在了?!泵蓶偳€垂下眼瞼。 “那他們——” “他們出了車禍,已經(jīng)不在了?!?/br> “那你回去……”皇太子不知怎么說,他想問的是:你為什么一定要回去,不能留下來嗎?可是他問不出口。 蒙杺莯停下了將黑桑漿往嘴里送的動作,似乎她也有同樣的疑問——我為什么一定要回去?爸爸mama都不在了,她也完成了替父母報仇的使命,唯一的家人鳳凰君也跟著她到了這個世界,那個世界雖然有一些朋友,但都還沒有像皇太子一樣特別,只是朋友而已。一開始她只是慣性地認(rèn)為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一定要回家,可是細(xì)細(xì)一想,回去只是寄住在親戚家里,況且這里不也可以成為她的家嗎? “唔——”蒙杺莯認(rèn)真地沉思著,“似乎并沒有一定要回去的理由。”雖然現(xiàn)代世界有很多吸引她的東西,比如各種書籍、美食等等,但這邊的生活質(zhì)量卻并不差,而且最讓她眷念的不是物品,而是人。 聽了她的話,皇太子心中的陰鬱就像被閃電劃開了一般,他當(dāng)然不愿意蒙杺莯離開,只是她時常把“木曜星君送我回家”掛在嘴邊,再加上那條她從不離身的項鍊,他也就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她在自己的世界有家人、有喜歡掛念的人,可是現(xiàn)在她竟然說自己可以留下來,怎能教他不欣悅和歡喜?但為了避免是自己會錯了意,他還是問: “那你的項鍊——”話一出口,又有些后悔,雖然之前在后院和她的氣氛也有些微妙,可他并不清楚蒙杺莯的心思,萬一她真的心里裝著其他人怎么辦?他會愿意放她走嗎?皇太子突然想起木曜星君對他說的話:“只是真到了那一天,你未必愿意?!蹦娟仔蔷怯闹莸氖刈o(hù)圣獸,可以預(yù)知未來,也許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已經(jīng)預(yù)見了他會遇到這樣兩難的境地。 “這個?”蒙杺莯扯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項鍊,“是一個朋友送的臨別禮物,我來你們的世界時就戴著,后來習(xí)慣戴它了,”她這才想起那天晚上皇太子是因為碰到這根項鍊才停了下來,看來他真的很介意,她紅了紅臉,低聲說,“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取下來?!?/br> 皇太子的心跳從沒這么快過,快得令他難以抑制心中的衝動,原來這只是他的誤會,如果當(dāng)時他開口問她……。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竟這么傻,但他還是沒有正面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話峰一轉(zhuǎn):“吃好了嗎?” “干啥?”蒙杺莯不懂他話題為什么轉(zhuǎn)這么快,本能地抱緊了裝著黑桑漿液的小碗,就像mama嫌她吃太多,要搶她碗里的食物時的戒備。 皇太子見她就像小貓死守著自己的領(lǐng)地,一臉不想被人搶食的警惕,不禁莞爾: “沒,你慢慢吃?!?/br> “真的很好吃,能請隱娘能弄點這個嗎?我保證不會吃太多?!泵蓶偳€的注意力也回到食物上了,她雙手合十。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太好了,啊,對了,要給鳳凰君和白虎君留一點?!泵蓶偳€將剩下的黑桑漿液劃成三分,“嗯嗯,好吃,活著真好!” 皇太子左手撐著臉頰,含笑看著她大快朵頤時不停地自言自語。 就在房間里溢滿了幸福感時,突然,老闆的慘叫傳出: “啊————??!救命?。?!救命啊??!” 兩人都駭了一跳,雖然老闆說這里夜晚有赤妖出沒,但覺得可信度并不高——畢竟幽州有妖物橫行還是百載前的回憶,可是現(xiàn)在老闆的慘叫不得不讓他們面對現(xiàn)實。 皇太子不會見死不救,他拿起配劍:“我去看看,你一個人在房里……?!彼行┓判牟幌隆?/br> “不用擔(dān)心我,只是你可以嗎?”蒙杺莯擔(dān)憂地望著他。 “劍技尚且能應(yīng)付,況且我有神能,不會有事的?!被侍诱f著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我走后你關(guān)上門,千萬別出來,知道嗎?” “嗯?!泵蓶偳€點頭,她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幫不上忙,別添亂就可以了。 皇太子剛離開房間,蒙杺莯就聽到窗戶被什么東西敲得“砰砰”作響,她警惕地站起身,卻不敢冒然開窗。 “吱吱”外面?zhèn)鱽砦⑷醯镍B鳴,蒙杺莯聽出是鳳凰君的聲音,她一驚——這些天她并沒有看到鳳凰君,還以為它又到哪去玩去了,難道它一直跟著她? ! 蒙杺莯很想馬上察看,但她也知道萬一是赤妖故意引她上勾,可沒人能夠幫她,所以她必須先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蒙杺莯看了看屋里,只有放置著用于照明的曜晶石的石臺勉強(qiáng)可以算作武器,她將石臺緊緊地握在手里,悄悄走到了窗戶邊。 “吱吱吱?!兵P凰君依然在外面鳴叫著。 蒙杺莯先走到窗后,拉下了窗戶的欄栓,然后猛地拉開窗戶,鳳凰君突地飛了進(jìn) 來,只是在視線所及之處并沒有看到人,它愣了愣,躲在窗后的蒙杺莯已經(jīng)輕輕給了它一記響頭: “鳳凰君,你怎么老是偷偷摸摸地等到只有我一個人時才出來?搞得好像我們在偷情似的!”她嗔怒著,“上次我還想介紹你跟他認(rèn)識呢,結(jié)果你又跑沒影了!” “吱吱吱!”鳳凰君舞動著翅膀似乎在辯解著。 “唉,算了,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對了,我有給你和白虎君留了好東西!”蒙杺莯想到了黑桑漿,她走到桌前,將乘有黑桑漿的碗端到它面前,“諾,就是這個,可好吃了!這邊的可不能動哦,是給白虎君留的?!?/br> “吱吱。”鳳凰君看著碗里的黑桑漿,卻并不感興趣,它正說著什么,突然看到一隻僅有嬰孩大小的,紅眼長耳,赤黑色肌膚,大頭小身的赤妖正蹲在還沒關(guān)上的窗戶邊,它呲著牙,唾液正沿著唇邊流下,如鮮血般的紅瞳緊盯著正背對著它的蒙杺莯,然后漸漸地弓起背、伏下身,準(zhǔn)備襲擊蒙杺莯。鳳凰君見狀,大叫一聲“吱——!”就在赤妖撲向蒙杺莯的同時,它也撲向了赤妖。 鳳凰君與赤妖在空中相撞,只有麻雀大小的鳳凰君面對比它大好幾倍的赤妖竟絲毫不示弱,它拼命用紅喙啄著赤妖的身子,翅膀不斷撲搧著,試圖擾亂它的視線,同時它用利爪爪著赤妖的肚子,在它身上留下道道爪痕。 蒙杺莯看到這幕驚呆了,她暗怪自己大意,急忙起身將窗戶關(guān)上,拿著石臺想幫忙,可是赤妖和鳳凰君挨得太近,令她不敢輕易出手,以免誤傷了鳳凰君。 赤妖與比自己小了很多的鳳凰君扭打在一起,竟絲毫佔不了便宜,這也令它惱怒了起來,它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向鳳凰君的頸項。 “吱——?。 兵P凰君慘叫一聲,頸項竟被咬下了一大塊羽毛和血rou,頓時鮮血四濺。赤妖用力一甩,將受傷的鳳凰君甩到了一邊,然后將咬下的血rou盡數(shù)吞嚥。 “鳳凰君?。 泵蓶偳€尖叫一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狠狠地踩在還沒從與鳳凰君的扭打中喘過氣的赤妖,用膝蓋抵著它的喉嚨,目露兇光,用手中的石臺一下下重重地打著它的腦門上:“去死??!你敢傷害鳳凰君!!去死!!去死!?。 ?/br> “嗷嗷~~吱吱~~唔——”赤妖畢竟身形不大,它被蒙杺莯壓得死死地,手爪在空中揮舞,抓破了她的麻褲,在她的腿下留下道道血痕,開始哀嚎起來。可是蒙杺莯并沒有因吃痛而放棄,下手的力道也逐漸加重,嘴里也一直喊著: “去死?。∪ニ溃。∧氵@臭妖怪?。。 ?/br> 鳳凰君躺在地上,氣若吐絲。這時,它看到一團(tuán)黑氣正逐漸將蒙杺莯包圍,它隱約感覺到了什么,顫抖著抬起了翅膀,指向全身上下都被黑氣籠罩的蒙杺莯,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一吸。 只見從蒙杺莯身上散發(fā)的黑氣竟像是煙霧被抽風(fēng)機(jī)抽走一般,盡數(shù)被鳳凰君吸入體內(nèi),更令人驚奇的是,在吸入黑氣的同時,它被赤妖重創(chuàng)的傷口竟開始漸漸癒合了!不僅如此,隨著吸入的黑氣不斷增多,鳳凰君的身子也在逐漸長大,原本只有麻雀大小的它,竟變成了鴿子般大小! “杺莯!”皇太子聽到蒙杺莯的聲音,從外面折回,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鳳凰君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門口飛去,皇太子只看見一道彩色的虹光從眼前一閃,在那一瞬間看到一隻藍(lán)色的小鳥,不等他看得更清楚,鳳凰君已經(jīng)如箭一般飛了出去。他已經(jīng)來不及確認(rèn)剛剛那是什么,只見蒙杺莯滿身都是四濺的鮮血,她手上的石臺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而那隻赤妖早已腦漿砰裂,滿地都是紅白之物。 聽到皇太子的呼喚,蒙杺莯從暴怒中回過神來,她這才注意到赤妖早已被她打死了,充盈鼻腔的是滿滿的鮮血的腥味。 “你沒事吧?”皇太子配劍上的鮮血正不斷滴落,但他毫發(fā)無傷,身上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沾上,相比之下,蒙杺莯的臉上、手上和衣服上滿是血污,腿上也被赤妖抓出了道道傷痕,而她竟絲毫不知道痛,他急奔至她身邊,查看她腿上的傷勢。 蒙杺莯急忙搖頭,帶著顫音道:“鳳凰君它……”她回過頭,卻沒有看到受了重傷的鳳凰君,它剛剛倒下的地方只留下一灘血跡。 皇太子見過鳳凰君一次,知道它是木曜一族,這才想起他進(jìn)屋時看到的那道虹色尾影,料想它既然可以飛走,必定并未受多重的傷,更何況木曜一族都有神力加持,并不是脆弱的小鳥,他抱住傷心欲絕的蒙杺莯:“鳳凰君是木曜的稚鳥,有神力庇護(hù),沒那么容易死的?!?/br> “真的?!”蒙杺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回想起來,鳳凰君跟她一起出現(xiàn)在幽州這本來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鳳凰君是木曜星君的稚鳥?!”她之前見過木曜星君,是一名成年的男子,一頭藍(lán)發(fā),只有額頭有一縷彩發(fā),回想起鳳凰君也是全身湛藍(lán),只有一小撮虹色的翎毛,覺得皇太子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你不知道嗎?”皇太子有些吃驚。 蒙杺莯茫然地?fù)u搖頭。 “唯木曜星君才有能力把異界的人帶到幽州,鳳凰君應(yīng)該是他的使者?!被侍虞p輕拭去她臉上的血污。 蒙杺莯細(xì)細(xì)一想,鳳凰君和她一起出現(xiàn)在幽州就已經(jīng)夠奇怪了,還有當(dāng)初也是鳳凰君將她引到金浴閣的,更加信了七八分:“它真的是木曜的稚鳥?!” 皇太子點點頭:“不用擔(dān)心,我剛剛看到它飛出去的。” 聽了皇太子的話,蒙杺莯這才放了心,她虛脫地癱坐在地,這才感覺到腿上火辣辣地痛。 “別動,我?guī)湍憧纯?。”皇太子心痛地抬起她的腿,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被赤妖抓得皮rou綻開,鮮血已經(jīng)浸紅了一大片。 就在皇太子為蒙杺莯止血、包扎時,鳳凰君已經(jīng)飛到了遠(yuǎn)處的一棵樹上,它在原地飛旋著打轉(zhuǎn),彩光將它逐漸包圍,直至形成一束旋渦般的光芒,就像出現(xiàn)在木曜圣殿一樣,它翅膀的羽毛正在蛻化,變成人類的手臂,足蹼開始變成一雙人類的腳。 “轟!”一聲輕響,彩光散開,變成空中的點點彩斑,在彩光之下,鳳凰君竟變成了人形的模樣,而此時他看起來已有十二、三歲的男生那般大,還是生得虎頭虎腦,一頭藍(lán)色的短發(fā),和木曜星君一樣,他額前的劉海是彩色的。 “哈!哈哈!”鳳凰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真厲害,只是這一下就……”他喃喃地望向斜下方的旅店。 在后院,滿是赤妖的尸體——這當(dāng)然是皇太子所為。本應(yīng)被墻壁遮擋,不能窺視的屋中情形竟映入他眼中,他看著皇太子正小心翼翼地為蒙杺莯受傷的腿纏上繃帶,喃喃著:“看來赤鷩說得沒錯,她的確有很大的潛力?!?/br> 鳳凰君說著半蹲下身,就在他躍到空中時,身形又變成了鳥形的模樣,他張開翅膀,往皇都的方向飛去。 …… TMX市,青龍港口 一名叫劉強(qiáng)的商貿(mào)公司老闆正在自己租的倉庫前和港口的裝卸工人說著話,絲毫沒有註意到在不遠(yuǎn)處,一個身影正隱藏在暗處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裝卸工人開始搬動貨物了,劉強(qiáng)站在倉庫門口看著他們,時不時地將一個凹扁略有弧度的不銹鋼水壺里的液體往嘴里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里面裝的應(yīng)該是酒。 蒙杺莯看著他,似乎又回到了一個月前那場車禍發(fā)生時,當(dāng)時她坐在后座開心地和爸媽討論著一會兒要去四號公路的米其林餐廳為她慶生,突然,一輛深藍(lán)色的大眾車從前方彎彎曲曲地向他們駛來,本來這里是山腰,路就很窄,只能讓兩輛小轎車通過,而那輛深藍(lán)色大眾像是喝醉了一樣,猛然沖向他們的車,蒙教授緊急忙左轉(zhuǎn)避讓同時踩下踩車,卻因為之前下了雨,地面路滑,車沒能剎住,最終衝下了懸崖。 原本熱鬧溫馨的車內(nèi)陷入了死寂。因為蒙杺莯坐在后座係了安全帶,只是手臂上擦破了點皮,并無大礙,但是她的父母卻雙雙殞命。看著剛才還談笑風(fēng)生的爸爸和mama滿身血跡,頭垂在一邊,毫無聲息,蒙杺莯混身顫抖著,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此時裝卸工干完活了,和劉強(qiáng)打了聲招呼陸續(xù)離開,劉強(qiáng)走進(jìn)倉庫,應(yīng)該是清點貨物,在確定倉庫里只有他一人后,蒙杺莯帶上運動服的帽子,埋著頭側(cè)身走進(jìn)了倉庫,悄悄將門掩上。 劉強(qiáng)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過頭,見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以為她走錯了,道:“小姑娘,這里是私人倉庫,找人到外邊去?!彼f話時噴出的口氣中帶著濃烈的酒味。 蒙杺莯沒有理會,反而走近他,因為她還需要確認(rèn)另一件事,她露出天真的表情,拉著劉強(qiáng)的襯衣:“叔叔,你知道B出口怎么走嗎?”她說完故意用力一扯,將劉強(qiáng)襯衣的釦子扯掉。 “現(xiàn)在的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劉強(qiáng)怒道,他低頭一看,襯衣的釦子被扯掉了三顆,“我這襯衣八千多,扯壞了你賠啊??” 蒙杺莯盯著他的胸口,果然看到上方有一顆黑痣! 就是他! ! !蒙杺莯全身抑制不住地發(fā)著抖,她雖然面無表情,但眼中盡是憤怒和殺意。 “你這什么眼神?快給我滾出去!!”劉強(qiáng)看著蒙杺莯的眼神覺得很不舒服,他咆哮著。 蒙杺莯轉(zhuǎn)過身,假意往門外走,卻偷偷拿出了藏在包里的折疊刀,刀彈出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沖向劉強(qiáng),刀捅進(jìn)了劉強(qiáng)的肚子,劉強(qiáng)完全想不到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女孩竟然會因為他的喝斥而痛下殺手,他震驚地瞪著蒙杺莯,卻因為腹部的巨痛竟連站立的力氣都要被剝奪了。 “放心,離你的主動脈還有兩厘米,你不會死的?!泵蓶偳€用冰冷的眼神仰頭看著比她高半個頭的劉強(qiáng),“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你不如實回答,就別怪我!” 劉強(qiáng)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豆大的汗珠浸出,他勉強(qiáng)點點頭。 “上個月19號下午五點半,你是不是開車經(jīng)過了幽北山?” 蒙杺莯問。 劉強(qiáng)回想了她說的那個時間,點頭承認(rèn)了。 “你當(dāng)時是不是喝了酒?” 蒙杺莯的聲音顫抖了。 劉強(qiáng)的眼中帶著恐懼,但看到蒙杺莯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其實是知道答案的,只得勉強(qiáng)又點了點頭。 蒙杺莯突然笑了,笑容中透著憂傷和憤怒,讓劉強(qiáng)毛骨悚然,她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準(zhǔn)備放過劉強(qiáng),就在劉強(qiáng)微微松了口氣時,她又猛然將刀往前一送,刺入了他的主動脈,大量的鮮血頓時噴濺而出,迅速填滿了劉強(qiáng)的腹腔。 “你、你……”劉強(qiáng)不支倒地,鮮血迅速從他的傷口涌出,浸噬著他的衣服和身下 的地板,他致死也不明白為什么她會找到自己問這些問題,他確實嗜酒,也經(jīng)常酒后駕車,但從來沒出過事,完全不知道這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係? ! 蒙杺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劉強(qiáng)的生命之火慢慢熄滅,直到他的瞳孔放大、定格了她俯視著他的冰冷的臉。 ——在救援人員救出蒙杺莯后,蒙杺莯向前來進(jìn)行事故調(diào)查的警察說出了那輛胡亂駕駛的大眾車的事,可是警察在堪察過他們的車后告訴他,對方與他們的車并沒有發(fā)生擦掛,而這附近也沒有監(jiān)控器,沒有證據(jù)證明是他將他們的車逼下懸崖,也就是說單憑蒙杺莯的一面之詞,即便找到那輛車的車主,對方只要咬定不認(rèn),警方也拿他沒辦法。 更讓蒙杺莯異常氣憤的是,她聽到醫(yī)護(hù)人員說她的mama是當(dāng)場死亡,而他爸爸一開始只是因為失血過多暈迷,如果及時搶救,生還的可能性很大的,可惜蒙杺莯被扭曲的座位卡住,身邊又沒有手機(jī),而那個司機(jī)早就逃之夭夭了。試想一下,如果當(dāng)時開車的是一個神智清醒的司機(jī),就不會發(fā)生這場車禍,更不會發(fā)生車禍后丟下他們不管!就算法律無法制裁他,蒙杺莯也絕不原諒這種人! 從劉強(qiáng)的倉庫中側(cè)身直出,蒙杺莯四下張望著,確定周圍沒有人看到她,快步離開。 因為劉強(qiáng)酒后駕車,害得蒙杺莯父母出車禍死亡,她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尋找他――她利用以前自學(xué)的電腦知識黑進(jìn)了交通局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又黑進(jìn)了車管所獲得了她需要的信息,現(xiàn)在終于手刃了仇人,可是為什么她心中的空洞卻沒有被填滿?說好的復(fù)仇的快感呢?為什么她沒有感受到? 蒙杺莯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不,還有一個罪魁禍?zhǔn)祝?/br> 她緩緩閉上眼:如果不是那天帶我去游樂園,他們也不會…… 蒙杺莯掉轉(zhuǎn)方向,往海邊走去,看著一望無垠的大海,感受到海風(fēng)拍在臉上的觸感,鼻腔里滿滿的咸濕味,蒙杺莯突然像是找到了歸屬似的,心里一片寧靜。她抬頭看了看天,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鳥影在她上空盤旋,她抬起手,衝它叫道: “鳳凰君。” 鳳凰君俯衝下來,站在她手臂上,發(fā)出“吱吱”的叫聲,探頭探腦的樣子似乎在說著什么。 “抱歉啊,鳳凰君,說好了要照顧你的,但現(xiàn)在我要去找我爸爸mama了?!?nbsp; 蒙杺莯不捨地摸著它的羽毛,“不過你應(yīng)該還有家人和朋友在這個世界吧,去找他們吧!”她說著揚了揚手,鳳凰君趁勢飛到天空,卻并沒有離開,而是在她上空盤旋著、鳴叫著。 再見了,世界。蒙杺莯緩緩向大海中央走去。 此時寧秀楓已經(jīng)趕到了青龍港口,他騎著車在巨大的集裝箱中穿梭著,卻怎么也找不到蒙杺莯,這時一聲鳥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頭一看,只見一隻藍(lán)色小鳥正在空中飛舞著。 是鳳凰君! !寧秀楓知道它一定在蒙杺莯不遠(yuǎn)處,騎車往它的方向飛奔而去。 當(dāng)看到沙灘和大海時,寧秀楓已經(jīng)知道蒙杺莯一定是做傻事了!他丟下單車,奔向大海,而此時海水已經(jīng)將蒙杺莯淹設(shè),只留下海面上的串串氣泡。 那個白癡! !寧秀楓猛扎進(jìn)海中。 鳳凰君在蒙杺莯淹沒的上空盤旋著,不知是不是錯覺,它飛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彩色的尾影,尾影漸漸形成了一副詭異的圖形,隨著圖形漸漸顯現(xiàn),海面上竟出現(xiàn)了旋渦。 寧秀楓已經(jīng)看到正在緩慢下沉的蒙杺莯,他奮力向她游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正準(zhǔn)備將她拖出水面時,海底竟沒來由地出現(xiàn)了旋渦!旋渦將他們兩人加速往海底吸去,寧秀楓拼命往上游動,可單是他自己要擺脫旋渦就已經(jīng)很吃力,更何況還帶著已經(jīng)暈迷的蒙杺莯。 我不會放棄你的! !寧秀楓左手死死地抱著蒙杺莯,右手用盡全身的力氣往上劃著水,但他依然感覺到自己離海面越來越遠(yuǎn),他們正在往黑暗的海底墜沉,他知道帶著蒙杺莯是不可能成功的,但他依然不愿放手,在心里吶喊著: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就給我力量吧! ! 突然,寧秀楓覺得右耳的耳后一陣發(fā)燙般的刺痛,同時一股力量充盈全身,就像體內(nèi)的小宇宙暴發(fā)一樣,混身都充滿了力量,令他劃一次水就可以上升一兩米,這股神奇的力量助他帶著蒙杺莯擺脫了旋渦,游向海面。 寧秀楓衝出海面,將蒙杺莯托起,此時她雙目緊閉,已經(jīng)沒有聲息了,他拼命地將她拖到岸邊,拉到沙灘上,為她做心肺復(fù)蘇術(shù)。 可是做了好一會兒,蒙杺莯依然沒有呼吸,寧秀楓急了,大罵:“醒過來啊——??!”他加大了力道,不時為她輸送氧氣,并大力地擠壓著她的胸口。 終于,“哇——,咳咳!” 蒙杺莯突然吐出了海水,總算有呼吸了,她緩緩睜開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又可以見到爸爸mama了,可是一睜眼見到的卻是寧秀楓,她皺起眉頭,一臉嫌棄:“嘖,怎么是你?!?/br> “啪”,寧秀楓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不過他控制了力道,并沒有太用勁:“為什么想死??不是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嗎?為什么要輕易放棄父母給你的生命??!” 蒙杺莯別過頭,不想看他盛怒的臉。 “你爸媽去世時是幸福著的,不是嗎?為你慶生去了游樂園,一家人那么開心的時光為什么你記不住?” “就是因為去了游樂園他們才死的!!”蒙杺莯怒吼著打斷他,“是因為我他們才會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那隻是意外!”寧秀楓明白她有倖存者的愧疚,“你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他們看到會高興嗎??你爸媽是這樣教你做人的嗎?遇到挫折就放棄??” 蒙杺莯抿著嘴唇,不知為何,她的喉嚨堵得厲害,鼻尖像針刺一樣痛,眼睛周圍也開始發(fā)脹。 “只要你銘記著他們,他們就不會死??!他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現(xiàn)在你周圍有那么多關(guān)心你的人,籃球隊的各位都很喜歡你,你那么聰明,應(yīng)該知道你爸媽一定想看到你交到新的朋友,好好地活下去!” 兩行熱淚衝出蒙杺莯的眼眶,自父母去世后,她沒有流下一滴眼淚,現(xiàn)在淚腺卻崩潰了。 “哭出來,大聲哭出來,把你的不甘、憤怒、愧疚都哭出來!哭出來會好很多!”寧秀楓摸摸她的頭,然后一把抱住她,“你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活下去!連你父母的那份一起!” “哇——!”蒙杺莯嚎啕大哭,淚水絕堤般地滾落眼眶。 寧秀楓緊緊地抱著他,任由她大聲哭嚎、抽泣著,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的心里也不好受,眼里嚼著淚花,朦朧了他的視線,這時他看到前方五米處,有一對三十歲出頭的夫婦站在那,他們一臉欣慰地看著他們,嘴唇蠕動著,似乎在說“謝謝”,而他們的模樣竟與蒙杺莯過世的父母一般無二,寧秀楓眨眨眼,再定睛一看,他們卻已憑空消失了。 待蒙杺莯情緒穩(wěn)定后,寧秀楓叫來了救護(hù)車,告訴他們蒙杺莯溺了水,醫(yī)護(hù)人員將蒙杺莯抬上車,準(zhǔn)備帶她到醫(yī)院檢查會不會因缺氧而出現(xiàn)什么問題,鳳凰君也跟著飛了進(jìn)去,寧秀楓披著毛毯,裹著濕透的衣服坐在她旁邊,見鳳凰君跳到她的肩膀上,道: “說來也多虧了鳳凰君,如果不是它,我都不知道你溺水了。”他說著想摸摸鳳凰君,鳳凰君卻狠狠地啄了他,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鳳凰君,不可以沒禮貌!”蒙杺莯喝斥著。 鳳凰君跳到一邊,像是堵氣的小孩,不時用憤怒地眼神瞪著寧秀楓。 真奇怪,它好像在生氣我救了她。寧秀楓暗忖著,但又覺得自己是多心了,一隻小鳥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 星期四神社 鳳凰君一落地就變成了人形的模樣,他雙手叉腰,仰天放聲大笑: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正趴在赤鷩腳下吸著球體里的黑煙的青鷩聽到他的笑聲,一臉不爽:“得意什么?這么長時間才成人形,還有臉笑?!” “按理說,你的契主不會這么快……,發(fā)生了什么?”赤鷩道。 “我被赤妖傷了,她就暴發(fā)了。真好!一下就長大這么多~!哈哈哈——??!”鳳凰君再次仰天長嘯,得意極了,“青鷩,看來我很快就能超過你了!” “哼!想得美!”青鷩極不開心,她站起身,“你永遠(yuǎn)都不可能超過我!”她恨恨地瞪著鳳凰君,也不知是氣他長得太快,還是氣自己長得太慢。 “你不還靠著赤鷩輔食嗎?也許下次我也能幫你帶點,哇哈哈哈! ”鳳凰君不理會青鷩的憤怒,繼續(xù)自我膨脹著。 “不要高興得太早,”赤鷩打斷了他們的爭執(zhí),“你的契主還沒到時候?!?/br> “我還想快點給她烙下契印呢,這樣就能像赤鷩你一樣不用跟在她身邊,還可以囤積力量了。 ”鳳凰君只想快點幫上忙。 赤鷩搖搖頭:“欲速則不達(dá),你的契主很有潛力,姑且不急?!?/br> 鳳凰君不太明白他是否還有其他打算,雖然有些心急,但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哼!”青鷩從鼻子里冷哼一聲,化身為老鷹大小的鳥形,飛出了圣殿。 “青鷩那邊沒問題嗎?她時常飢不裹腹,還要浪費赤鷩你的存量,要不要替她換個契主?”鳳凰君看著青鷩飛向夜空的身影,問道。 “不用?!背帔嚭喍痰鼗卮?。 次日一早,合衣相擁淺眠的皇太子和蒙杺莯被店家老闆的一聲慘叫驚醒: “啊——??!” 皇太子機(jī)敏地翻身坐起同時已經(jīng)握住了身側(cè)的配劍,蒙杺莯也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咦?老闆沒事?” 昨晚皇太子替她受傷的腿包扎后,兩人就緊繃著神經(jīng)休息了,并沒有聊太多。 “沒,昨晚我出去后并沒有看到老闆,只有二十馀隻赤妖?!蹦切┏嘌齼疵?,一擁而上,所幸皇太子有神能,否則難以倖免。 兩人走出房間,鮮血幾乎浸紅了每一寸后院的地面,滿院都是身首異處的赤妖,還有一些被攔腰斬斷,紅得發(fā)黑的腸子像盤踞的赤蛇掉在地上,更別提四處散落的斷肢、內(nèi)臟,只見老闆跌倒在后院入口,瞪眼看著后院的可怖影像,想叫又叫不出聲。 “老闆,赤妖應(yīng)該不會再出來作亂了。”皇太子說著拿出一片赤葉遞給他,“這權(quán)當(dāng)是清掃費?!?/br> 老闆好不容易才站起身,背貼著墻走到他們房門口,接過赤葉,用顫抖的聲音道:“謝、謝謝?!?/br> “我去沐浴?!睘榱吮苊庥直粋喆娴某嘌u擊,昨晚蒙杺莯只能用溫水清洗了臉上的血污,現(xiàn)在她還是混身不舒服,那石臺砸在赤妖頭上的感覺并沒有從她手上散去。 褪下貼身的衣物后,蒙杺莯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傷處,昨晚她在盛怒之下腎上腺素急劇上升,完全沒覺得痛,后來皇太子給她吃了顆綠丸的止痛藥,讓她對腿上的傷也沒有特別的感覺,現(xiàn)在將白色的繃布一層一層褪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右腿的膝蓋周圍全是深深的爪印,現(xiàn)在她才仔細(xì)端詳著腳上的傷處——以她當(dāng)時跪著的姿勢從上往下,足有三指來長的傷口。在除下繃佈時,已經(jīng)凝固的暗紅色血液被傷處撕扯著,附在繃帶上的乳白色止血粉紛紛掉落,痛得就好像一把尖刀慢慢地割下她的皮膚。 蒙杺莯已經(jīng)沒有勇氣除下繃布了,她只能迅速將繃布纏回去,可是腿部的傷痛像是甦醒的怪獸,開始蠶食著她腿上全部的血rou,并將這股巨痛傳遞到她身上的每一處。 腿上有傷,看來是不能沾水的。蒙杺莯只能用絹巾沾上溫水擦拭身體,突然,“嗚嗚——”一聲微弱的嬰孩啼哭傳來。 有了昨晚的經(jīng)歷,蒙杺莯停了下來,警惕地看著四周。 接著又是兩聲啼哭,但哭聲顯得那么無力,還伴著嘶聲力竭的沙咳,蒙杺莯暗暗奇怪,心想赤妖應(yīng)該都死光了,也許真的是小孩子需要幫助,她拖著痛腿,一瘸一拐地尋著哭聲走去。 聲音是從雜房的東北角傳來的,可是那里只有堆放了一些木柴,并無他物,再仔細(xì)一聽,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從墻后傳來,撲面而來的還是絲絲微風(fēng),風(fēng)中還有些許臭味。 蒙杺莯感覺到木柴后面的墻應(yīng)該是可以打開的,否則怎么會有風(fēng)?她將木柴搬開,果然露出了一道只有一米多高的木門,解開門上的鐵鍊,將門推開,潮濕的空氣夾雜著惡臭撲面而來,就像他們離家一周外出旅游,回家時發(fā)現(xiàn)家中斷電,打開冰箱時聞到的生豬rou腐爛的臭味,令蒙杺莯的胃像是被一隻惡毒的手翻攪著。 “嗚、嗚嗚——”門打開后,抽泣般的哭聲大了一些,蒙杺莯幾乎已經(jīng)確定里面有一個嬰孩,可是為什么嬰孩會在雜房后面的密室中? 蒙杺莯用絹巾捂著口鼻,往里密室里看了看,里面只有些許微弱的光線,應(yīng)該是從石縫中透來的,還有幾顆已經(jīng)不怎么發(fā)光的曜晶石。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帶著寒冷與潮濕,令密室的溫度比雜房下降了好幾度,蒙杺莯汗毛乍立,不由地縮緊了身子。 密室中并不大,估計只有十來平米,地上鋪著葦草,墻壁不時地滲著水,像極了蒙杺莯第一天被當(dāng)成畜獸關(guān)押的那間小木屋,只是這里的惡臭如同墜入血腥地獄,定睛一看,惡臭的來源是地上大小不一的rou塊,有些如巴掌大小,上面還有分明的齒痕,有些只有一縷rou絲,就如卡在牙縫里扯出來的一般,唯一的相同點是,這些rou塊顏色腥紅,并沒有經(jīng)過任何的烹製。 嬰孩的嗚咽聲并沒有蒙杺莯的到來而停止,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變得更加短促和微弱。透過臨近的幾顆曜晶石,蒙杺莯看到正前方有一堆特意堆砌的葦草林,上面躺著兩隻拳頭大小,倦縮在一起的赤妖! 蒙杺莯著實嚇了一跳,從聲音上判斷,她聽到的嬰孩的聲音就是從這兩隻小怪那里發(fā)出的,但它們還那么小,完全不是昨晚遇到的那些兇猛殘暴的模樣,她鼓起勇氣,也忘了腿上的疼痛,慢慢走向它們。 這兩隻赤妖僅比她的拳頭略大一些,全身的顏色并非紅得發(fā)黑,比昨晚的赤妖顏色要淺很多,更像是鮮血的紅色,通過暗淡的光線,可以看到它們的眼睛微張,一對褐瞳似看非看地望著她,它們的嘴里還沒有牙齒,喉嚨里不時發(fā)出嬰孩般的啼音,應(yīng)該是剛出生不久。 蒙杺莯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捧起,它們也不知是慵懶,還是正睡著,只是微微動了動。她越發(fā)覺得奇怪——這間密室怎么看也不像是赤妖自己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旅店的老闆所為,可不是他說的夜晚有赤妖出沒,讓他們當(dāng)心么?那他養(yǎng)這些怪物意欲何為? 蒙杺莯想不明白,她將兩隻嬰兒赤妖放在貼身處,又將木門鎖上,把木柴歸位,裝作沒事似地離開了雜房。 院外,老闆已經(jīng)將后院清理得差不多了,蒙杺莯顧不上腿痛,低頭快速從他身邊走過,皇太子正在房中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橈鎮(zhèn),他見蒙杺莯神色慌張地進(jìn)到房中后,馬上反手就把門關(guān)上,拖著痛腿一瘸一拐地走向他,同時伸手解開頸項下方的兩顆衣扣。 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