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67.守護(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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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上的意外,最后以鈴聲作為終止。 兩個人慌慌張張地收拾衣服,回教室上課。 “唔……都是夏野君的錯,射了那么多在里面,我上課都擔(dān)心漏出來?!?/br> 放學(xué)后,德子紅著臉小聲抱怨。 “抱、抱歉……” 他的臉也赤紅一片:“那最后……是怎么……” “笨蛋。我一點點摳出來的?!?/br> 夏野的臉更燙了,垂下眸去。 踩著夕陽的影子,少年少女沉默不語。 天空的色彩逐漸褪去了白晝的嫣紅,轉(zhuǎn)而溫柔地泛起淡紫的晚霞。繁星在無邊的夜幕中點亮,如同遙不可及的夢境中的明燈。 “……我是不是、插得太重了?會痛嗎?” 他用手碰碰她的。 女孩鼓著腮瞥過臉去,就是不理他。 “德子學(xué)姐?德子?” 他繞到她面前,輕輕將女孩攬在懷里:“對不起。不要生氣了,下次我會輕一點的?!?/br> 少年的發(fā)絲被晚風(fēng)拂動,目如朗星。靛藍(lán)的眸子映著天邊的那一抹紫,溫柔到要掐出水來。 “哼……還想有下次?!?/br> 少女抬眸,眼波流轉(zhuǎn),面若桃李。 “不行嗎?” 他笑起來,眉目疏朗如同被春風(fēng)消融的寒冰。 夏野捧住她的臉親了親:“我一定掌握好力度,讓德子舒服,好不好?” 她沒有回答,只悄悄地抓住他胸前的布料。 ... “上次的事……什么時候繼續(xù)?” 陷在少年的懷里,德子反問:“在學(xué)校繼續(xù)?不能去你家里嗎?” 夏野摸了摸女孩的頭,沒有說話。 “你跟我說實話。” 德子試圖從懷抱里掙脫出來:“你這段時間睡眠不足,又不讓我去你家里,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夏野抿住唇,雙臂收得更緊,一絲陰霾覆蓋在那冷峻的面孔上。 “德子……你相信活死人之類的存在嗎?” 蟬伏在樅木間,低低地叫著。 濃重的線香味道順著田埂一路蔓延,隱約能夠聽見法事的鈴聲。 這幾日,他的窗前已不再有清水惠的氣息。 然而,濃重的不安仍如幽影般堆積在心頭,難以消散。 “活死人?” 又是這個話題。德子無奈道:“世界上不存在那種東西吧……從墳?zāi)估锱莱鰜怼?/br> 她猛地一震。 外場村如今,仍保留著土葬的習(xí)俗。 【對人世仍有眷戀、或最心有不甘的死者往往會從墳?zāi)巩?dāng)中爬出,為村子帶來災(zāi)害】 曾聽村子里的大人拿惡鬼的故事嚇唬頑皮的孩子。 【由于「詛咒」,「沉睡的東西」蘇醒了,招來了「災(zāi)禍」】 那日,她同住持和醫(yī)生一起,推斷智子婆婆的話。 【村里所有的地藏石像都被毀壞了,這就是前兆!神明大人發(fā)怒了……】 奈緒小姐的送葬隊伍中,嘟嘟囔囔的老嫗。 “不……不存在那種東西吧。”她哈哈笑道,“太不科學(xué)了?!?/br> “我……今天收到了清水的明信片?!?/br> 夏野緩緩開口:“你還記得么?她的朋友田中薰想把這件遺物交給我,但被我拒絕了?!?/br> 德子想起來,那是在清水惠葬禮上的事。 ……來自死者的明信片。 “是田中同學(xué)把明信片寄出去了吧……郵遞員又送遲了,才會現(xiàn)在才收到。” 不。 夏野緩緩理著懷中少女的發(fā)絲。 之前狀態(tài)差時,他在好友武藤徹家住過兩日,做了一個可怖的夢。 清水惠從床底爬出,咬傷了小徹的夢。 沒多久,小徹就因為莫名其妙的貧血身亡。 絕不是偶然。這張明信片,更像是明晃晃地示威。 ……但他并沒有證據(jù)。 “夏野君,你在聽嗎?村子里爆發(fā)了一場瘟疫,你和結(jié)城先生、小出夫人要小心……” 女孩仰著小臉,她對這詭譎還一無所知:“這件事不要說出去,醫(yī)生怕引起大家的混亂?!?/br> “尾崎院長認(rèn)為是瘟疫嗎?” “是的,還是相當(dāng)罕見的那一類。醫(yī)生已經(jīng)在收集病例,準(zhǔn)備提交給上面來調(diào)查了?!?/br> 從科學(xué)的角度調(diào)查,真的來得及嗎? 若活死人不只清水惠一人呢? 夏野眸色沉沉,他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 二人踱步至村道旁的一處手水舎。 遮雨的木棚下是一座小巧木屋,中間伸出一條竹管,泉水汩汩而出。 “這口泉水說是藥師如來賜予的,喝了它不僅對身體好,對升學(xué)也有幫助?!?/br> 少年用水勺舀起,遞到她唇邊。 “唔,清清涼涼的?!?/br> 德子扶住他的肩膀,踮起腳尖:“夏野君也多喝一點吧?我們報的學(xué)校很難考呢……” 甘甜爽口的泉水渡到夏野口中。 高大的樅木、低啞的蟬鳴??諝庵袕浡娜仗赜械闹藷岷统睗瘛?/br> 淅淅瀝瀝的泉水之音與夜晚的涼意交織。 ……女孩舌尖的甜意。 他輕撫著她的脊背,默默加深了這個吻。 手水舎的水盆由鵝卵石鋪就,底部堆積著落葉,還覆著一層薄薄的青苔。 一只銀灰色的水蛛來回打轉(zhuǎn)。 “它被稱為是這座泉水的守護(hù)神,這么多年數(shù)量不增不減,只有這么一只?!?/br> 少年的聲線混合著泉水叮咚落下,如同遠(yuǎn)山上淌下的溪流,清越而純凈。 他的話語在夜空中回蕩,像從山谷深處飄來的風(fēng)鈴聲,遙不可及。 山野德子看著他。 一種微妙的不安像薄霧般在心中緩緩升起,令她心跳加速。在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了少年的指尖。 “守護(hù)神大人,請您保佑我和夏野君,一起考上心儀的大學(xué),離開這個村子?!?/br> 少女對著泉水,閉目祈禱。 月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灑在水面上,形成細(xì)碎的光斑。 “哇,守護(hù)神動了!應(yīng)該是答應(yīng)了吧?” “嗯。” 少年將少女的發(fā)絲挽到耳后,眸色繾綣纏綿。 樹影摩挲,有什么藏在深處,將一切盡收眼底。 在深夜的樅木之下,繁星在暗藍(lán)天幕上綻放,如同遙遠(yuǎn)的指引燈火。 蟬聲漸起,悠揚而沉郁。 這場苦夏,似乎也快要結(jié)束了。 ... 9月19日。月曜日。 德子早早起床,一路繞到尾見川的一之橋附近。 外場村的神社坐落在一片古老的林木之中。 神社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顯得有些破舊,油漆剝落,門扉搖搖欲墜。周圍的雜草叢生,顯得杳無人煙,只有在固定的祭典時期,這里才會被人重新打理、開放使用。 十一月份,這里將迎來霜月神樂,感謝神明一年來的庇護(hù),并祈求來年的平安與豐收。 據(jù)母親所言,這是外場村最盛大的祭典,她小時候還參與過神樂舞的表演。 通往神社的石階兩側(cè),本應(yīng)擺放著地藏石像,用以守護(hù)通往神靈世界的神圣入口。然而,這些石像如今卻破敗不堪,只剩下殘缺的身體——是人為破壞的痕跡。 此時,兩名老人從小路踽踽而來,相互攙扶著踏上了石階。 他們提著裝滿清酒和干米的籃子,以及一節(jié)掛著白色紙垂的麻繩。 看見德子站在神社入口,二人立刻嘶聲怒嚎,攔著不讓她進(jìn)入。 “是外來者!” “離開!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驚慌地擺手:“我、我母親是村民……叫做廣澤妙子,我的外婆叫做廣澤美子……” “……是美子大人的子嗣?!?/br> “就算是美子大人,也抵擋不了「神明作祟」?!?/br> 他們交頭接耳,半是憐憫半是怨憤地看著她, 那目光如同凝視即將赴死之人,令德子全身不自覺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德子躲在一旁遠(yuǎn)遠(yuǎn)看著。 老人先是將麻繩纏繞在神社內(nèi)的一棵參天古樹上,再用手水舎里的泉水仔細(xì)洗凈雙手。 隨后,他們按照慣例奉上香油錢和貢品,搖動鈴鐺,深深鞠躬,拍手祈禱。 盡管參拜的流程平常,但他們的神情卻透露出不同尋常的恐懼與敬畏。 “神明大人,請寬恕我們……” “請您息怒……” 他們瑟瑟發(fā)抖,如同秋風(fēng)中飄零的殘葉,更像是在懇求某種不可名狀的兇獸的憐憫,而非對神明的虔誠祈愿。 面對村內(nèi)的禍?zhǔn)拢迕駛儗幵冈缙?,沿著長滿青苔的古老步道來破落的神社參拜,祈求神明的守護(hù),也不愿踏入尾崎醫(yī)院的門欄,檢查一下身體。 孝江夫人的話語殘留于心。 德子對二十年前的那場災(zāi)禍念念不忘。 神社的社務(wù)所落了鎖,周圍覆蓋著一層未被打擾的灰塵,顯得格外冷清。如果能夠進(jìn)到那里面,說不定能找到歷代祭司留下的一些記錄。 她只得無奈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