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燒
結束后林缊月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她正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周拓也沒起身,就躺在她旁邊。 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大概過來了有五分鐘,林缊月叫他:“周拓?!?/br> “嗯?” 林缊月福至心靈,身體需求被滿足了,就很容易想要知道一些別的東西。 “你之前……為什么說那個時候是我先惹你的?” 她的記憶里,好像是他先不爽她的。 “難道不是么?!敝芡芈曇舻摹?/br> “我只記得我們好像,好像都是自愿的,那些事情?!绷掷堅乱琅f望著天花板,盯到視線都有些模糊了,還是沒能想起來。 “林缊月?!彼ゎ^看了林缊月一眼,又收回視線。 “……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確實想不起來了。”林缊月很誠實,“但我記得清楚,你很討厭我?!?/br> 等了半天沒等到周拓的回答,林缊月看他,“……不是這樣么?” 周拓依舊看著天花板,臉上沒什么特別的神情。 “……是很討厭你?!?/br> “看來我的記憶沒有出錯?!?/br> “除了這個之外,你還記得什么?” “潘叔后腦勺有兩個漩,你家那個時候打掃衛(wèi)生的張阿姨很怕你媽,有回李敏庭院里有顆名品花失蹤,其實是我不小心摔倒給它壓扁的,后來我……” “不是這些?!敝芡卮驍嗨凵窬o緊貼在她臉上,“我和你之間,你的回憶里,還剩下什么?” 林缊月還有些意猶未盡,她想了會兒。 “為什么這么問?好像說的我們之間有很多回憶似的……” “我明明只在你們家待了一年。其中一半時間我們互相討厭,另一半我連你的面都見不到,怎么會有很多的記憶?” 她轉過來,開玩笑地說:“你應該感到榮幸,還能在我那年寄人籬下悲慘的回憶中占有一席之地?!?/br> 她一轉頭就猝不及防碰上他的目光,兩人的視線在昏暗的燈光里交織在一起。 林缊月率先挪開。 “好了,深夜長談到此結束,我回去洗澡了?!?/br> “不對,不是這樣的?!敝芡厣焓职阉饋淼难戆醋?。 溫熱的大掌在上面摩挲。 “那年發(fā)生了很多,你……”周拓的手突然頓住。 “林缊月,你去看過醫(yī)生沒有?” “你才有病?!绷掷堅路藗€白眼,“不勞你費心,我每年都去體檢,各項指標好得很?!?/br> “你對當年的事情這么耿耿于懷,究竟想做什么?是覺得我記你這么討厭還記得不夠么?” “那個時候你就錙銖必較,簽了合約還不夠,不會還想著要怎么報復我吧?你……干什么?” 她越說越激動,甚至于頭腦有些發(fā)漲,沒注意到周拓從床上起來了,手貼在她的額頭。 從剛開始就覺得林缊月今天回到家的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現在兩人床上將近躺了有快二十分鐘,她的體溫還是高得驚人。 一用手背測溫,果不其然。 周拓皺眉看她,“……你發(fā)燒了,林缊月?!?/br> - 周拓起身套好衣服,去廚房燒熱水,又翻出藥箱找到一盒全新的阿司匹林。 端著水和藥上來的時候,林缊月已經跑回自己房間待著了。 他敲敲門,林缊月沒答應,周拓推門而入。 林缊月剛從浴室出來就看見周拓,平日一副矜貴公子的模樣,現在樣子居然有些狼狽。連頭發(fā)都翹起一角。 周拓卻絲毫沒有意識到似的,把水遞給她,“你喝了酒還不能吃藥。把熱水喝了去睡一覺,明早起來還發(fā)燒的話就吃藥?!?/br> 林缊月放在嘴邊抿了抿。不過燙,是喝下去正好會出汗的溫度。 她一口氣喝完,剛洗完澡,又喝了熱水,渾身暖洋洋的。 上了床,把被子一直拉到脖子處,看見周拓還站在那里。 “……你怎么還沒走?哎?你……” 她躺在床上,看著周拓一聲不吭過來把她被子的四個角都掖到里頭去。 林缊月突然想到小時候林潤剛也會這么對她。 南方的冬天給人凍到骨頭里去了,那個時候林潤剛還不是暴發(fā)戶,家里只有一個浴室。 晚上睡覺前她都要呼嘯著從浴室穿過主臥跑到自己的小房間,被窩通常已經放好熱水袋。 即便如此,也只有靠近熱水袋的床鋪是暖的,剩下那片床鋪冰的令人難以忍受。 林缊月鼓足勇氣躺進去沒多久,林潤剛就會不知道從那里開門進來,外頭響著客廳外電視機的聲音。 他總是沉默的給她把被子的四邊都卷進去,直到確保不會有一絲空氣進去被子里,才站在門口給她關掉燈。 周拓掖完被子,拍拍上頭,把空氣都壓實。她像化繭成蝶的蠶寶寶,被床繭重重包圍,只露出一個頭。 他走到門口,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林缊月,我沒有想要報復你……那些東西,你要是忘了也就忘了,沒關系的?!?/br> 也沒等林缊月回復,周拓關上燈。 扣好門,很快就離開了。 房間漆黑一片,林缊月一人縮在蠶蛹似的被子的,突然就有些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