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拓站在風里，衣角翩躚。

    他的側(cè)臉被路燈映照得輪廓分明，臉色并不和善，“給你打了這么多電話，為什么不接？”

    林缊月舉手機示意，“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

    “騙人?！敝芡啬抗饩o貼林缊月心虛的眼睛，忍不住輕罵，“你這個膽小鬼?！?/br>
    光影在周拓臉上跳躍，他在林缊月面前停下，背對老城區(qū)的星火，皺眉問她，“發(fā)生什么了？”

    林缊月這個縮頭烏龜，講完就掛，再打過去，一直都是忙音。她平時嘴硬得要命，今天這么說，一定事出有因。

    “……沒什么?！?/br>
    果然。

    周拓本來找她就費了點時間，還有幾份加急文件留在辦公室，張秘書急死得只給他打電話，又碰上這樣的林缊月，語調(diào)理所當然的不耐。

    “沒什么你喝咖啡喝的好好的給我打電話？”

    “想你都不可以？”

    林缊月說完發(fā)現(xiàn)周拓在套她話，自己因此又說了一遍想他，臉色醬成豬肝色。“你不要臉?！?/br>
    “好了知道了?！敝芡乜瓷先ズ苁苡?，揉亂林缊月的發(fā)頂，動作絕對算不上溫柔。夲伩首髮站：po 1 8b v .

    “那些不想見的人，就不要去見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缊月聽了犯怵，冷汗返回額頭，草木皆兵的，“你知道我去見誰了？”

    周拓緊盯她倒豎的眉梢，林缊月今天心虛得厲害。

    “你去見誰我怎么會知道?！鳖~上蒙了層細汗，周拓幫她拂掉，但眼神逐漸冰冷，“你到底在怕什么？”

    別人不知道，林缊月自己清楚，心虛是因為周拓再這樣盯牢，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成了不打自招的犯人。

    “怕冷而已。你把外套借我，我就不怕了?！?/br>
    蹩腳到不能再蹩腳的謊言。

    目光貼在她臉上半天，周拓最終還是脫下給她披上。

    林缊月給他挪了位置，周拓坐下但沒說話。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微妙。

    山坡頂眺望下去的夜景也靜悄悄的。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周拓說：“不想說就算了?！?/br>
    “好。”林缊月點頭。

    聞著熟悉的檀香味，亂成麻線的一顆心好像真的就安靜下來。

    她其實這禮拜覺都沒睡好，一閉上眼睛全都是那個在三十五層遇見周放山和她mama的早晨。

    林缊月突然問：“……你那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哪天？”

    “你記不記得，有次我也是在這個公園坐了很久，你把我叫回去……”

    記憶很久遠，周拓從回憶里拾起碎片，發(fā)現(xiàn)林缊月居然記得比他清楚。

    周拓愣住，“原來是真的，你居然都想起來了。”

    “……說了我不是騙子?！?/br>
    “你自己說的，忘了？”

    “什么時候？”林缊月點不燃煙，周拓拿過火機幫她點火，“咔嚓”一聲，火光照亮他們的臉，煙燃了。

    “我那天問你在哪里，你說自己在數(shù)星星。h市區(qū)沒有哪里比這更合適看夜色?！?/br>
    “好吧?！绷掷堅峦聼?，她不記得那天這么混亂，自己還周拓發(fā)過消息。

    “那這次呢？”

    “你真該戒煙了?！敝芡匕櫭伎此?，承認自己還是有些貪婪。

    “……再說一遍電話里的話，我就告訴你。”

    林缊月沒有看周拓，但腦海里滿是當年蒙著春霧的路燈光暈。

    這些年，沒有哪個人能給她這樣確鑿的愛意。她一說想他，周拓就沉著臉來了，看著很不耐煩，但總歸沒讓自己在他面前受過傷害。

    這個禮拜，她睡不好覺，體重都掉了一些。

    林缊月輕磕在他肩頭，撒了個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謊言。

    “哥哥。這些年，我很想你?！?/br>
    周拓沒再罵她是騙子，聽完安靜了會兒，他自甘墮落，心甘情愿地沉溺片刻的謊言。

    回答了剛剛林缊月的提問：“這次是直覺?！?/br>
    這回換林缊月罵他：“騙子?！?/br>
    周拓無所謂，“隨你怎么想。”

    林缊月抽掉半根，手凍得慌，遞出去，周拓自然接過。

    林缊月認真問他：“你最近，有沒有什么事瞞著我？”

    周拓抽了一口緩緩?fù)鲁鰺?，“問這個做什么?！?/br>
    “有還是沒有？”

    “那你呢？”

    “我？”林缊月眼珠又開始亂轉(zhuǎn)。

    周拓轉(zhuǎn)過來也認真地回看她的眼睛，“你希望我怎么說？”

    “當然是……”

    “你希望我說沒有?！敝芡靥嫠卮鹆耍暗憔蜎]有瞞著我的事么？”

    “你有秘密，我也有。”周拓說：“很正常的。我們都是成年人。”

    “但我的秘密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我只能說這么多?！?/br>
    他把剩下的三分之一根煙遞回去給她，“抽完這根，就戒掉吧?！?/br>
    林缊月本來也沒煙癮，不解地問：“為什么？”

    “從哪里開始，就從哪里結(jié)束?！敝芡貙χ龘P了揚手中的煙，“那天你第一次抽煙，也或許今天能是一個好的結(jié)束?！?/br>
    是結(jié)束，也是開始。

    “而且，對身體也不好?！敝芡乜此龏A著煙的纖細雙指，不得不說，林缊月抽煙的樣子很漂亮，帶著一種令人望塵莫及的厭世感。但周拓更喜歡她更生動的時候，比如，伶牙俐齒嗆自己的樣子。

    “你這周都在咳嗽，衣服上煙味我一米遠都可以聞到，老實說，你抽了多少？”

    林缊月心虛地說：“沒多少，就幾包……”她回味著周拓的話，突然抬頭問，“你說那天是我第一次抽……是你發(fā)現(xiàn)的，對不對？”

    那最后一點缺失的記憶，“啪嗒”一聲扣回了林缊月的腦子里。

    “嗯?！敝芡劓告傅纴淼纳ひ粼诙胀盹L里充當溫柔的背景音，“……那晚你被我發(fā)現(xiàn)躲在陽臺抽煙，我阻止你，但你并不聽我……”

    她和周拓針鋒相對的轉(zhuǎn)折，居然是來自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