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背后(上)
他一個人來到這里,儘管告訴過自己沒必要緊張,每天至少都會來一趟的地方根本就沒什么好怕的。 但他還是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那扇必然會因為上頭掛著的風(fēng)鈴碰撞而製造出聲響的玻璃門,風(fēng)鈴是響了那么幾聲,不過很輕。白皙精緻如娃娃般的面容探了進(jìn)來,見里頭雖亮著燈,晶亮的玻璃柜檯后方卻沒有任何人時似乎松了一口氣。 儘管知道這時間八成沒人會在柜檯看著,他還是有點緊張,深怕吵醒大部分的夜晚都是睡在事務(wù)所的程符朔,或者偶爾懶的回家乾脆把這里當(dāng)旅館使用的黎海燕。 至于他,根本就把這里當(dāng)成窩來使用,比起「家」這個對他來說既模糊又抽象的詞匯,用「窩」來形容的確比較恰當(dāng),這里是一個能讓他寄宿的地方,除了學(xué)校外他大多的時間是在外頭間晃,只有晚上會回這里睡覺,有時如果有事乾脆就會在外面過夜不回來。 事務(wù)所的人除了有搭檔的之外基本上都是各自為政,即便是像他這樣的未成年小鬼(很不想承認(rèn)但跟其他人比起來的確是),也不愿意任何人踏進(jìn)專屬于他的房間,或者干涉他的決定什么的。 然而如此自由且獨立的代價是在他遇到真正無法解決的事情時,很難向其他人啟齒,幾乎已成了一種慣性。 悄悄上了二樓溜到自己的房間,里面只能用亂七八糟來形容,除了角落里的那張床之外,地板幾乎無一倖免,但他向來把這稱之為亂中有序。跨過地板上疊出搖搖欲墜的小山的書籍,破流拉開抽屜,將一疊紙符和幾個原字筆塞到早已被清空的書包里。 原本想將書包上其中一個徽章拿下來,但像是察覺到他的舉動,圖案是黑色薔薇的徽章猛然閃出一道光芒,抗議般的。 「……那種地方你去了不好,要是吃壞肚子被污染怎么辦?」歪著腦袋看著徽章,少年說出了此時若有第三者必然會一頭霧水的話。 但此時空氣中響起了輕柔的回應(yīng),完全不明白是從哪里傳來的女中音,音質(zhì)如水般溫潤清澈,稱不上天籟,卻讓人感到十分舒服。 『不行呢,就如同您擔(dān)心我一樣,我也會擔(dān)心您。』使用敬語的嗓音似乎帶著笑意,讓他幾乎能夠想像的到對方恬靜而溫柔的面帶微笑,雖然,他看過自家式神的樣子只有僅僅那么一次,卻也足夠讓他清楚記得了。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玖鷹不是嗎?」對于這樣過于明顯的關(guān)心還是不習(xí)慣,有些困擾的抓抓頭發(fā),破流最后選擇一個比較不傷感情的回答,「雖然有契約在,不過不能保證那里不會對你有影響……」 『如果說受影響的話,您應(yīng)該比我更嚴(yán)重,沒錯吧?』屬于女性的柔軟嗓音輕輕的打斷主人的話,明明就是那樣溫文和氣內(nèi)容再高中生耳里聽起來卻犀利的一針見血,隱含著不容置喙的成分,『我這樣說好了,您是否有考慮到那位您說想要讓他成為搭檔的人?若是影響大到讓情況失控您又該怎么做?』此話說的高中生當(dāng)場一陣心虛,可以說是啞口無言。 「……」 微弱的嘆息自虛空間傳來,夾雜著一絲無奈:『是我的話,就算被影響也沒問題,因為我相信您。』 「……」 『所以,不會有事的?!?/br> 接下來他就再也沒聽到對方的聲音。 #### 接近深夜的時間,順陽街第八十號的巷尾附近通常沒有什么人,自從三十年前的滅門血案發(fā)生后,這里的人來來往往,流言不斷,最終歸于平靜,剩下的只有稀疏的幾個亮光,久無人居的地點陰氣總是較為濃重,即便是向陽處也如背光的陰涼溫度,更遑論晚上。 皮鞋踏在老舊的柏油路上,發(fā)出細(xì)碎的破裂聲,原本不重的腳步聲在此時聽來到相當(dāng)清晰。 仔細(xì)想想,三次來這附近都是晚上的時間,加上去的地點是命案現(xiàn)場和醫(yī)院,如果按迷信的老人家說法,那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沾染了不少陰氣要去廟里收收驚或求個平安符……腦袋里亂糟糟的竄過各種想法,然而一閃過平安符這個想法,梁千源就想起某個高中生送他的已經(jīng)暫時借人用了,廟里求的八成也沒有破流給的好,那也不必費力氣特地去收驚了。 再說,還有手上那張據(jù)說是紅葉事務(wù)所的vip卡,這樣一想好像連廟也不用去拜了,雖然現(xiàn)在的他,真正需要的是只求一個心安。 「這里?」某個據(jù)說是平安符替代品的清冷冷嗓音震盪在空氣中。 梁千源眼角馀光瞥見一團(tuán)紫色飄過來靠近,他回頭望向?qū)Ψ剑帽苊庾约河秩滩蛔√ь^去直視幾天前看到的、那個讓他做了幾天惡夢的地方,然后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玖鷹轉(zhuǎn)頭看向謝玲租的公寓的對面時,彷彿有一股冷冷的殺氣自他周身猛然竄起。 而緊接著的是耳邊傳來那屬于小孩和大人混合著、夾雜惡意及嘲笑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毛起來。 「……嘖?!箤γ婀⒌臇|西不但一點都不懼畏他身為式神的氣息,甚至還公然挑釁,看來背后大概有什么勢力存在,儘管距離并不是很近,但他能夠感覺的到那層公寓里頭有什么,八成是造成扭曲的主因?!缸吡?。」 見某個式神逕自飄進(jìn)謝玲租的公寓大門內(nèi),梁千源急忙掏出鑰匙開鎖,一鼓作氣的衝上樓梯只為了跟上去,死都不想被丟在后面。幸好平常有晨跑的習(xí)慣,速度和體力上完全沒問題,一下子便到了謝玲住的那層。 「啊、等……」話還沒說完某個跟阿飄沒兩樣的傢伙又自動自發(fā)的飄了進(jìn)去,梁千源只好哭喪著一張臉用最快速度轉(zhuǎn)動鑰匙開門。 一個人真的很害怕,旁邊那隻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飄走的式神根本就沒有辦法充人數(shù),是以梁千源覺得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同等于落單。 「你很慢?!共荒蜔┑赝O聛淼热?,好不容易門被打開了,玖鷹冷眼看著這個因為今晚東奔西跑導(dǎo)致外表看起來有些狼狽的青年。 梁千源當(dāng)場很想叫這傢伙自己下來跑跑看外加在光線頗昏暗的樓梯間拿鑰匙開門,但天生的好脾氣讓他只能苦笑,「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