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小男鬼很柔弱
8. 平心療養(yǎng)院,位在一個風(fēng)景還不錯的地方。這是私人開設(shè)的,一個月的費(fèi)用所費(fèi)不貲,不過魯家家底足,魯賓華住在這里也算得上符合自己的身份。 畢安遞了證件給門衛(wèi)登記,換取了出入證后,在黑烏鴉瀟瀟燦爛的笑容中跟一位護(hù)士打聽了魯賓華的住房下,堂堂正正的進(jìn)入戰(zhàn)斗范圍。 沒錯,戰(zhàn)斗范圍。打從車子把他們送到療養(yǎng)院的山腳下時,就感覺到山上有一股非比尋常的氣。他們沒費(fèi)多少力氣就認(rèn)出,這氣跟魯家老宅的相同,帶著邪惡和血腥。等他們爬到山頂時,黑烏鴉的目光輕輕的往山下一瞥,然后揚(yáng)起似有若無的輕笑。 他說,原來看得到。 畢安隨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一眼就看見魯家木宅隱隱約約的樣子。這里是鄉(xiāng)下,靠著一座不高的山,從山頂往下看,周遭都是平房老屋子,魯家木宅倒顯得突出與格格不入了。 「這里是個風(fēng)水寶地?!巩叞泊蛄苛艘幌律絼莺偷匦?,總算明白為何偏偏魯家一連出了好幾個出國喝洋墨的才子?!高@山……走向不錯,但內(nèi)里卻不怎么樣……」 黑烏鴉哼了一聲:「貪生怕死的庸人一個,就算能力再大改了風(fēng)水,也不能改了他必定會死的命運(yùn)。」 站定在一扇門前,畢安有禮貌的敲了敲,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畢安和黑烏鴉互看一眼,下一秒,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 「啊。」畢安叫了一聲,下意識的將球拍提到身前。 黑烏鴉嘖嘖有聲,看了看房間里滿滿的濕意,說:「弄成這樣,想嚇誰?」 令人作噁的,魯賓華整個房間居然是暗紅色的!無論墻壁或是地面,就連天花板都充斥著流動著的鮮血! 房間的壁上還有一條一條的凸起,緩緩起伏,彷彿心臟的跳動。筋紅色的rou膜上有黏液不斷的滴落,青紫的長莖埋在筋膜里,現(xiàn)得萬分可怕。 一個小護(hù)士神色自然的幫魯賓華量血壓,一見他們進(jìn)來,也只是抬頭友好的一笑,根本沒注意有條rou筋就垂在她的脖子上蠕動著! 黑烏鴉淡淡一笑,抬步走了進(jìn)去。 「你好,我們是包辦事務(wù)所的人,想請教魯先生幾件事?!?/br> 小護(hù)士見黑烏鴉俊美高大,笑來瀟灑不羈,那雙微挑的黑眸幽深的震懾人心,眉尾不經(jīng)意的抹上一股無以言喻的風(fēng)情,小小的蘋果臉都紅了。她急忙收拾東西出去,與黑烏鴉擦身而過時還偷瞄了一眼,然后低著頭掩嘴笑了。 要是溫可在,他一定很不客氣的說,又不是春天,發(fā)春也太早了點。 「障眼法?!巩叞侧痪洹_@房間已經(jīng)充滿了邪惡的氣息,他甚至可以見到魯賓華的雙手已經(jīng)與從墻壁上衍生出的rou筋連在一起,宛如共生。 黑烏鴉睨著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眼周滿是皺紋的老人瞪著他,目光陰狠。 「你有這種嗜好,不覺得讓人連飯都吃不下嗎?」 魯賓華恨恨地道:「你們是誰?」 「你耳背?剛剛不是介紹過了?」 「哼!事務(wù)所?」魯賓華發(fā)出難聽的笑聲,「一個是少了一魂,一個多了一魂,就算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以為還能阻止?」 「哦?你『看』得到啊……」 「他的體內(nèi)有你的一魂。」魯賓華指著畢安,不懷好意的笑,「誰都知道少一魂或多一魂都是不正常的。你們兩個不是正常的人?!?/br> 「的確。」黑烏鴉很乾脆的承認(rèn),「就你們道士界的來說,更像鬼物一點。不過……比起你這種泯滅人性的不人不鬼好得多了。」 「我不人不鬼?」魯賓華怒地大吼,壁上的rou筋居然剝離出一大條,比人的手臂還粗的rou筋就甩著鮮血向黑烏鴉他們甩來! 畢安身手矯健,網(wǎng)球拍用力一揮,由金剛索製成的拍網(wǎng)正中rou筋,直直的把rou筋切下一段,切面還燒著焦味! 魯賓華慘叫一聲,臉部表情痛苦的扭曲,筋膜開始蠢蠢欲動,在整個房間里翻騰著。 「不可能!不可能!這是我的永生──!」 「永生?」黑烏鴉嗤笑一聲,右手一翻,一把漆黑的古樸長刀握在了手上,左閃右閃,跟著畢安的動作將像巨大章魚觸手的rou筋切下! 魯賓華凄慘尖叫,身體卻已經(jīng)移動不了。畢安定睛一瞧,才發(fā)現(xiàn)白色被子底下,他的身體也早與這些rou膜融接在一起了! 「你這樣叫寄生,不叫永生。邪惡的法術(shù)永遠(yuǎn)不會得到好結(jié)果,擅改天命的人,遲早也會得到報應(yīng)。你以為,生死簿只是寫著好玩的黑色筆記本嗎?」 「我是永生──是永生的!」魯賓華目眥欲裂,突地眼白一翻,七孔泣血!他身體暴漲兩倍有馀,亂舞的rou筋彷彿受到召喚,一瞬間全縮了回去,然后覆在他的身上。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床上巨大的「rou堆」立了起來!rou堆形成一個人形,就在大約頭部的地方,翻出兩隻白眼,眼中充滿黑絲。魯賓華已經(jīng)瘋狂,居然與這么一種怪東西融合在一起,畢安一個矮身欺上前,準(zhǔn)備先下手為強(qiáng)! 「我不可能死──!」 驀地,黑烏鴉胸口一悶,動作遲滯了下。 魯賓華已揮舞著巨大粗長的rou筋撲了過來── 黑烏鴉一時不察,居然被打中胸口!他往后飛出,用長刀抵住地面,擦出一道直噴的鮮血,rou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又圍了上來。他輕咳一聲,覺得太陽xue的地方有什么幾要沖破身體而出! 身體里沸騰的靈力已逼近零界點,彷彿被三味真火熊熊灼燒,一時之間,他眼前居然出現(xiàn)了火紅色的重影。黑烏鴉驚覺不妙,今天白天變身的時間太長了,靈力翻涌讓他也幾乎要發(fā)狂! 畢安也發(fā)現(xiàn)他的異狀,明白不速戰(zhàn)速決是不行的,于是手中的球拍揮得更起勁,將一條條章魚觸腳烤成鐵板燒后,黑烏鴉已經(jīng)白著一張臉,用狠厲的眼神將魯賓華戳出千百個洞來。 「──該死!你居然對凡人下手!?」 畢安一愣,不懂黑烏鴉話中的意思。 凡人,指的是誰??? 他們這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一個稱得上是人了。 魯賓華殘忍的笑聲刺耳,他瘋狂得意的說:「那個凡人的味道不錯啊……」 畢安心中一驚,難道是溫可? 「再不久,他就要成為我的『食物』。你們想趕回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哈哈哈哈……」 「是嗎?」黑烏鴉緩緩站直身體,將黑古刀從地面一片血rou模糊中一拔,身上的黑袍竟自主的開出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華! 「那就只好先殺了你了?!?/br> 畢安目光一晃,外面的陽光被厚重的黑云遮住,暗無天光。這時,黑烏鴉左手翻掌,掌心已凝出一顆小金球,不過比乒乓球大了一點,可光芒萬丈,幾乎要將整個房間炸破。他慢慢的停下了手,將彷彿來自地獄的鬼哭神嚎拋在腦后,往外一蹬,拔腿就跑。 溫可──! 溫可抬頭愣了一下,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小男鬼掛在窗口,正奮力的往里面爬。 「喂!不要走神,看著我?。 剐∧泄硇÷晠s著急的說。它目前身負(fù)一個重任,就是去將畢安的背包偷過來,把那張救命的符紙拿到手! 雖然魯叔叔已經(jīng)移開所有的重物跑出房間,那隻已經(jīng)變形又變色的難看尸體在房間里搗亂一遍后,發(fā)現(xiàn)沒有活人這種玩具可以玩,于是跟隨魯叔叔的腳步出去了,現(xiàn)在正在客廳里大鬧。 溫可又托了托小男鬼的屁股,想辦法把它推上去。 「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趕緊去去回來,我覺得它們遲早要發(fā)現(xiàn)我們的?!箿乜刹粫r注意大開的房門口,魯叔叔的呼嚕聲和一堆翻箱倒柜的聲音不斷傳來,有時近有時遠(yuǎn),也讓他的心時提時放的,不能安心。 小男鬼嘿咻一聲,終于爬上窗臺。它對溫可拋了個媚眼,揉揉自己的屁股,「豆腐都被你吃完了,你要怎么賠我?」 溫可瞇起眼,「……不知道你覺得炸豆腐好不好吃?」 小男鬼身上的咒還沒解開,所以不能飄了,也正因此他們才落于下風(fēng),不得不用這種妨礙社會風(fēng)氣的方式來偷符。見溫可威脅它,小男鬼自然不會再找碴,乖乖的進(jìn)去找符。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小男鬼就拖了一個灰色背包重新站在窗臺上,挺了挺小小的胸膛,很自傲的說:「你要怎么獎勵我?」 溫可看著它,「好吧,你只花了十秒的時間,這的確需要鼓勵一下?!?/br> 小男鬼笑開臉,直點頭,伸出小手。 溫可嘴角一勾,將某樣?xùn)|西遞出去。小男鬼還沒分辨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笑了,便感到手心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觸覺。 它愣了一下,角度一轉(zhuǎn),居然看到那隻本該在客廳發(fā)羊癲瘋的尸體居然用它已經(jīng)掉了一隻而另一隻翻白蛀蟲的眼直盯著它看! 「媽呀!」小男鬼甩掉它的手,從窗臺上跌了下來。 這時,溫可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的跑走了。小男鬼望著他的背影,悲從中來,終于了解什么叫人心險惡。于是它化悲憤為力量──裝死。 「白癡!你已經(jīng)死了,還裝什么死?」溫可又跑了回來,一把拖起小男鬼拔腿就跑。 那尸體措手不及,往下?lián)淞藗€空,僵化的身體硬生生的在水泥地上砸出一個巨大的聲響。 小男鬼恨恨的咬牙:「砸死你!砸死你!」 溫可瞥它一眼,「它也已經(jīng)死很久了?!?/br> 小男鬼回頭巴住他的手,小手往臉上一抹,表情又立即變得哀怨。 「你剛剛怎么捨得丟下我?」 「……我去找東西?!?/br> 「什么東西?」溫可現(xiàn)在是空手的,連剛剛才搶出來的背包也不見了。 「……板磚?!?/br> 「……」小男鬼默了一下,簡直欲哭無淚。為什么溫可對板磚如此的情有獨鐘呢? 「話說,你的符怎沒拿出來?平白錯失了一個好機(jī)會!」 溫可用一種「你很笨」的眼神瞄它,「魯叔叔還在房子里,不跑遠(yuǎn)點,萬一它們兩個聯(lián)合起來怎么辦?」 「對耶!小可可你真是冰雪聰明!」小男鬼嘟起嘴,想要撲上溫可。溫可卻忽然站定腳步,嫌棄的將它一丟,然后往一張不知道為什么出現(xiàn)在路中央的折凳坐下。 小男鬼滾了好幾圈,眼睛才繞完蚊香,那隻尸體就追了上來! 「媽呀!你怎么停下來了啦?!」 「我想休息一下?!箿乜赡槻患t氣不喘的說。 小男鬼簡直要被逼瘋了。 「現(xiàn)在休息什么!」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yuǎn)的路?!?/br> 「再休你就知道黃泉路有多長了!」 然而,就在小男鬼狼狽的爬起來邁著小短腿往前衝時,一旁殺出的物體讓它緊急煞車,就在它瞪大眼的同時,發(fā)現(xiàn)那竟然是后來居上的尸體!并且,接下來的畫面彷彿電影中的慢動作重播,它有幸成為世界上第一個看見活人大戰(zhàn)死尸并取得勝利的戲碼── 只見在那零點零零零一秒中,溫可微偏了頭,同時,右手往自己的雙腿間一伸,五指扣住板凳邊緣,然后往前使力一拉,身體亦配合著站起,一張長著完美的四隻腳的板凳很快很輕易的被他抽出。在零點零零一秒內(nèi),他將板凳由右手換到左手,然后往空中一甩,凳子在空中表演完美的三連翻后,凳腳朝下落了下來,溫可很準(zhǔn)確的抓住其中一隻腳,順著落地的力道,他腕部一轉(zhuǎn),正中迎上撲過來的尸體臉部! 霹靂啪啦,凳子腳與尸體激出火花! 在零點零七秒內(nèi),溫可的右手將凳子抽回來,換個角度,在已經(jīng)被砸爛臉的尸體上補(bǔ)上一擊,硬生生將尸體從脖子處給砸斷了去! 小男鬼驚奇不已的張大嘴,在它連一句贊美都來不及出口時,溫可左腳一抬,將沒了頭的尸體踹飛出去。那尸體就此倒地不起,溫可取得完勝。 「哇!小可可你的大絕真是太厲害了!」小男鬼驚嘆不已。它跑過去踢了踢那斷頭尸體,果然已經(jīng)不動了。不知何時散了些微的烏云中透出一絲陽光,金黃的光芒照在尸體上,竟然將它照得一夕成灰,沒多久地上就沒了尸體的蹤影,全化成灰粉隨風(fēng)散去了?!刚媸且话押谜鄣剩蛹衣眯斜貍淞计钒。“逊N在椅子上,你真是演了一齣好看的空城計耶~」 「……難道你想用你的手去貼它符?」 「才不要!我這么柔弱~」 「你哪里弱?」分明跟斷頭的那個是同類,為什么它可以比人類被追還緊張?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體不能飄,有屁不能放,你說我不柔弱媽?」 好吧,連屁都不能放,的確是柔弱了點。 「話說回來,幸好你貼了符,要不然尸毒散開可麻煩了?!?/br> 尸體成灰后,地上遺下一張暗紅的符紙,不過不知是否與陰物碰觸過的關(guān)係,已經(jīng)被燒了一半,效用已失。正當(dāng)溫可要撿回「用了一半」的符紙回來時,他耳邊忽聞小男鬼一聲尖叫,然后一陣劇烈的疼痛從下腹傳開── 「小可可──!」 溫可緩慢的轉(zhuǎn)頭,一張年輕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憎恨表情猙獰著,從魯叔叔的后面冒了出來。溫可有點矇了,不明白為什么魯同學(xué)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說結(jié)界外一切正常嗎?魯同學(xué)明明就不是被困在結(jié)界里的人…… 已經(jīng)變了一個樣的年輕人咬牙切齒:「去死吧!做我的祭品!」手中的刀子刺得更深,一股血洶涌如噴泉,濺得三人的衣服上鮮血淋漓。 溫可幾乎能聽見自己的身體被撕開,還有血液噴灑而出的聲音。 小男鬼撲上去咬,圓滾滾的大眼頓時反白,透出一股死氣。它緊咬著魯同學(xué)不放! 魯同學(xué)果然不是普通人,小男鬼咬著不放,他居然能準(zhǔn)備的抓到它,然后像變把戲一樣,徒手捏斷了它的手臂! 鬼沒有知覺,但小男鬼被施了咒未解,失去一條手臂的它猶如垃圾一般被扯下來丟棄在一邊,身上的金剛索早不翼而飛的魯叔叔性急的靠過來,張開血口就要將它給吞下去! 小男鬼恨恨的咬牙,魯家人居然還想鬼吃鬼?! 就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一把黑色長刀凌空劈來,將魯叔叔給劈成了兩半! 小男鬼愣了一下,然后哇哇大叫:「你殺的是人啊~」 「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魯賓華被殺,他還是沒恢復(fù),只能早早『下去』排隊。」 黑烏鴉長袍翩然,神情冷然,他收回長刀,緩緩的向溫可與魯同學(xué)走去。眼也不眨的,他盯著溫可腹部不斷汩出的鮮血,神色不變,手中的力道卻緊了又緊,直把長刀握得喀喀作響。 魯同學(xué)戒備地看著他,大喊:「不要再過來!」 黑烏鴉頓住腳步。 溫可抬眼望了一眼,但因失血過多,眼前已有些模糊。他不知道來人是畢安還是黑烏鴉。不過不管是哪個都可以,快救救他……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也一起疼痛起來,彷彿隨著那把尖刃而四分五裂…… 黑烏鴉冷眼看了魯同學(xué)一會兒,說:「……魘化你叔叔的人不是魯賓華,而應(yīng)該是你吧。」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也未免太慢了?哈哈哈……你們事務(wù)所不是什么都包辦嗎?怎么還會被一個小小的學(xué)生給騙了?我就說世界上所有的道士都一樣,什么降妖伏魔,還不是只會拿把木劍在那邊耍耍而已!」 「的確,你的演技很好,連你的魯可可的異常也在你的計算之中。讓我猜猜,你會這么做是受了魯賓華的影響?也對,明明早就該死的人,卻是一夜之間變得紅光滿面,還年輕起來,這是很吸引人的沒錯,但是──」語氣一轉(zhuǎn),黑烏鴉的眼神變得兇狠,「你以為天理昭彰會沒有報應(yīng)?魯家已逆反天命,又加上你謀害人命,就算奪來壽命,你以為就真的能活下去?」 魯同學(xué)表情癡狂,他將刀子從溫可的身體里抽出,喪心病狂的伸舌舔著,已經(jīng)入魔。 「我還活著,而且還可以活很久,只要你們把壽命給我,我就可以永遠(yuǎn)年輕,這樣就不會被拋棄了啊……」 溫可頹然倒下,耳邊嗡嗡響著,什么都聽不清。努力的吸了幾口氣,最終仍是敗給黑暗,他只能不甘心的被那一片漆黑給籠罩。 黑烏鴉心口一涼,瞳孔一縮,他舉起長刀,在魯同學(xué)猙獰的笑聲中就要劈下── 小男鬼衝向前去咬住他的腰,大力的晃頭,好似要把他身上的那塊rou給拽下來一樣! 不行!大人你不可以殘殺人類! 小男鬼急得臉色發(fā)黑,身體漸漸透明了!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小男鬼內(nèi)心的吶喊,黑烏鴉手勢停住了,有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了他── 是畢安,他一臉嚴(yán)肅,勸告黑烏鴉:「不要這樣?!?/br> 黑烏鴉狠狠咬牙,怒地甩開手,氣不過的一腳踢飛魯同學(xué),再不去管他。溫柔的攙起溫可,摸摸那張冰冷的臉龐,黑眸閃過一絲哀傷,他將溫可打橫抱起,踏出已然崩潰的結(jié)界…… 魯同學(xué)失心瘋的大吼:「我不會死!不會死!」 小男鬼還咬在黑烏鴉的身上,一晃一盪的也跟著黑烏鴉走了。臨走前,他瞥了畢安一眼,正在打電話,小男鬼無聲嘆了一口氣,孽緣喲…… 魯家的事后來由莫白接手,那天畢安打給莫白簡單的跟他說明之后,莫白不到一個小時內(nèi)就出現(xiàn)了,順便帶了幾個精悍的男人,一人將魯同學(xué)押走,另一些人則去善后那兩具尸體和平心療養(yǎng)院的魯賓華。至于魯家老木宅則是由莫白去進(jìn)行最后的凈化之后,工事也如火如荼的繼續(xù)下去,b小鎮(zhèn)又回復(fù)了原先的靜謐。 藉由莫白的關(guān)係,溫可住進(jìn)了特別的病房,據(jù)說是某道士家族的產(chǎn)業(yè),專收被鬼打被妖滅被人殺的靈力者。溫可沒有「靈感」自然也沒有靈力,最多只是見鬼而已,不過攀了畢安這楊柳枝,溫可自然也有得住。 被魯同學(xué)刺傷的傷口很深,失血過多,一度陷入輕度昏迷,不過這只是被人殺的受傷程度不算棘手,醫(yī)生有一副仁心圣手,幾個小時內(nèi)終于把溫可從黃泉路上叫了回來。住了一晚的加護(hù)病房后就轉(zhuǎn)了普通病房,畢安則寸步不離的守著他。 溫可清醒時已經(jīng)是五天后的事了,那時畢安正上網(wǎng)在蒐尋下一個案件的資料,小男鬼被斷手后也元氣大傷,躲在陰影處打瞌睡。 溫可一醒來就盯著陌生又空盪的窗臺看,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沉默不語。因此當(dāng)畢安發(fā)現(xiàn)他醒來時,居然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后了。 畢安摸摸他的額頭,又捏捏他的手,輕聲的問有沒有哪里痛。豈知溫可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睡了過去。畢安揉揉他的發(fā),也是無語。他知道溫可因為魯同學(xué)的事,內(nèi)心受了極大的震蕩,就如同黑烏鴉所說的──最可怕的,還是人心。 等傷口癒合得差不多,醫(yī)生也認(rèn)同放人后,畢安帶著溫可回家。這期間,黑烏鴉沒有出現(xiàn)過,溫可問過一次,畢安也只肯告訴他「暫時不回來」的消息,什么就不肯再多說。溫可相信畢安知道黑烏鴉去了哪里,不過人家不讓他知道就算了,有時候好奇心不只會殺死一隻貓,殺死一個人都有可能。 事務(wù)所休息近半個月后,畢安正式帶著溫可上工,不過只接一些小小的雜事,都是協(xié)尋失物和愛犬之類的,雖收入不多,但不無小補(bǔ)。 就在財神位又回到東方時,莫白找上事務(wù)所了。 「……不好意思,我剛剛沒聽清楚,你可以再說一次嗎?」溫可掏掏耳朵,懷疑自己有了幻聽。 莫白冷傲的表情上綻開一朵小小的笑花,「你沒聽錯,我要加入你們事務(wù)所。」 溫可轉(zhuǎn)頭看了看畢安,對方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朝他聳聳肩。 難道莫白終于看上了畢安,想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主動申請加入? 他需不需要發(fā)個號碼牌給莫白,告訴他排在他前面的人還很多? 「你們不用多想,實際上我只是受夠了家里,所以想出來自立更生而已?!?/br> 溫可仍是不大能接受莫白的解釋,因為莫白一個人也可以把抓鬼這行業(yè)干得相當(dāng)好。他是個有責(zé)任心的人,一但接手就不會放著不管,或是找其他藉口來推托任務(wù)完成不了。 這樣能力高強(qiáng)、又有責(zé)任心的莫白為何偏要加入他們這個小小事務(wù)所?溫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也無法拒絕莫白,就像莫白說的,多一個靈能力強(qiáng)的人他們可以接更困難的案子,有更多的收入。 所以莫白還是成為了事務(wù)所的第五個員工。 ──雖然目前第三個員工無故失蹤中,但溫可很善良的沒有讓新人取代牠的位子。 等開完迎新的小聚會,溫可將幾個可以接的案子排了一下順序,規(guī)劃好行程,三個人便出了門去見委託人,留下小男鬼在事務(wù)所看家。 ──莫白一度對小男鬼很感興趣,還曾脫口而出「這里真是妖魔鬼怪的天下」這種話,不過再小男鬼與他對視幾分鐘后,莫白對它的興趣就大減了,因為最讓他感興趣的不在。 溫可垂下眼,他知道莫白指的是黑烏鴉。 不可否認(rèn),黑烏鴉已消失近一個月了,他居然有點想念牠的聒噪。 他在醫(yī)院時曾不小心聽護(hù)士議論過,他本來是情況危急的,后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在加護(hù)病房守了一夜之后,他就奇蹟似的好轉(zhuǎn),連被刀子刺破的腎臟都恢復(fù)成未受傷前的樣子。那些心花怒放的護(hù)士們紛紛的說,那男人一定是神仙來的,將他從病危邊緣給救了回來。 他心底很清楚,黑烏鴉救了他。 那隻鳥妖的能力有多強(qiáng)大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從未想過居然連生死都能干預(yù)。況且人類的壽命是天意,任何人去逆轉(zhuǎn)都將有不好的報應(yīng),所以才會有魯賓華那種人。這次黑烏鴉付出了什么代價,來救回他? 畢安絕口不提,溫可也心知那代價不會太低,甚至黑烏鴉已經(jīng)消失了這么久,他卻沒有一絲牠的消息…… 他有點愧疚,似乎平日太不關(guān)心牠了。 就在恍神之間,他們已經(jīng)到了一處小公園前,委託人就在公園的入口一面看錶,一面左顧右盼似是著急的等著他們。 「你好,我們是包辦事務(wù)所?!巩叞灿押玫拇蛘泻?,眼神示意莫白在周圍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對勁。溫可則是拿出小本子,準(zhǔn)備要紀(jì)錄委託人給的訊息。 沒料到才從口袋抽中新買的本子,一塊兩手手掌大小的玉片掉了出來,在地上砸出一聲清脆。溫可愣了一愣,連忙撿起。 這是黑烏鴉給他的生死簿其中一頁,紀(jì)錄著魯賓華作弊搶來的壽命的物證。自從回來以后,他沒有再見過黑烏鴉,自然也不可能把這個東西還給牠了。 夏天的天氣是很炎熱的,不過這據(jù)說產(chǎn)自神山崑崙的玉卻是沁涼如水,握著它,煩躁的心很容易就能平靜下來。 他注意到原本記載著魯賓華壽命的文字已經(jīng)消失,這代表著魯賓華已被天命反噬,去了地府了嗎? 一想起魯同學(xué)的事,他的胸口還是有點悶悶的,不過既然魯家已經(jīng)得到報應(yīng)了,他再想也是沒用。 拉回心神,溫可專心于紀(jì)錄。 「這個公園已經(jīng)荒廢有一段時間了,平常除了住附近的人外,一般人很少來。住在這附近的人也不多,全部加起來才十幾戶,大多是老人。但是就在半個月前,這本原本乾掉的水池忽然被注滿了水,而且半夜都會聽見奇怪的聲音……」委託人神色緊張,而且有點害怕。 「奇怪的聲音?什么樣的聲音?」畢安問。 委託人已經(jīng)一臉蒼白,他神經(jīng)兮兮的靠近畢安的耳朵說:「就是有嬰兒在哭的聲音。」 嬰兒?怕是跟貓叫春混在一起了吧?畢安無奈的想。 「你們這里有誰生了孩子嗎?」 「沒有哇!而且誰家的孩子會半夜在公園里哭的?」 「會不會是mama帶著孩子來散步,正好被聽見哭聲了呢?」 「但是我曾經(jīng)親耳聽見,就在公園里的那個噴水池里,那時候我根本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哦?這恐怕是有點問題了。」而且噴水池里忽然就有了水,也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對?。∷哉埬銈儙蛶兔?,能調(diào)查清楚并把這個可怕的困擾給解決嗎?」 溫可見畢安點點頭,對委託人說:「那我們需要簽訂合約,而且如果這事關(guān)係到靈異現(xiàn)象的話,必須斟酌加收費(fèi)用?!?/br> 委託人忙不迭地說好。這時莫白已經(jīng)把小小的公園逛完一圈回來了。 莫白使個眼色,畢安點頭,溫可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契約給委託人簽了,然后訂好時間來探勘,便與委託人道別,前往下一個案子的委託人那去。 離開那個小公園后,他們開車經(jīng)過了市中心,見一堆人在某家店外排隊,長長的人龍已經(jīng)繞著店家排了兩圈,后面的人還不斷的加入。溫可想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今天是大樂透開獎的日子。伸手往口袋一掏,正好有一枚五十圓硬幣,趁著等紅燈,溫可向畢安說讓他們先走,他去買點東西再會合。 莫白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調(diào)侃:「你也玩這個?」 溫可沒有回答,逕自下了車加入排隊的行列。 畢安深深的看了眼溫可的背影,然后笑了笑,油門一踩,往下個地點直奔。 莫白對他說:「你在羨慕。」 「……或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