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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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才畫舫中只是沉寂的話,現(xiàn)在就幾乎是死寂了,甚至連空氣都瞬間凍住了一般。 ——所有人都以為無關(guān)緊要的、已經(jīng)廢了的人,突然有一天無意識的露出了鋒芒。那種尖銳的鋒芒一點不比當(dāng)時縱橫天下時遜色半分,甚至更不引人注目、更可怕。 那人把玩著那把匕首,動作看似散漫,但云夢知道只要自己有異動,那把刀絕對能在眨眼之間捅穿自己的喉嚨。四周妙音門和藥王谷弟子皆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那妖女手起刀落使虛音仙子身首異處。半晌,陸之維才顫著聲音道: “仙子手下留情別、別傷我夫人性命,你要什么都行” 他從來沒見過女人打架,剛剛聽云夢喊了聲螭雨仙子,現(xiàn)在嚇得腿都在發(fā)軟。 邀月從人群中一張張或恐懼或膽怯的面孔上一一掠過去,末了,興味索然地?fù)u了搖頭。 “算了,你不善技擊之術(shù),我不欺負(fù)你?!?/br> 說完,匕首“唰”得一聲插回云夢背后的刀鞘,她還待說什么,下一秒—— 半空中一道身影如利箭般掠過將少女帶起,身法快得令人連是誰都看不清,唯見玄色袍袖在風(fēng)中翻滾飛舞,繼而穿過重重人群與獵場圍欄,直向著那幽深樹林而去。 @@@ 【本文首發(fā).woo18.vip】 作者微博:墨弦鴿鴿子 天元山中樹木蒼郁,日光透過樹影,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點。涼風(fēng)從樹梢間穿人,樹影婆婆,秋日午后十分涼爽。 她剛想回頭,喉間卻猝然一刺,是無鋒劍貼上了致命的喉管,迫使她分毫移動不得。 云牧野在身后輕輕地、一字一頓地問:“你到底是誰?” 邀月嘆了口氣,慢條斯理地開口:“好了,放下無鋒,你不想殺我。” 少年握劍的手背青筋突起,卻只聽身前的紅衣女子笑了起來,那黑白分明的、長長的眼尾斜里一瞥,有一絲戲謔與無辜糅雜起來的奇異感。 “少俠,你特意把我擄來這無人的地方,然后才把劍抵在我脖子上,還小心翼翼生怕劃破了點皮”邀月微笑著轉(zhuǎn)過頭,因為這個動作,白皙脖頸終于沾上了鋒利的巨劍,割出一道血痕,映在了云牧野猝然收縮的瞳孔里,“我是百里邀月,你現(xiàn)在知道了嗎?” 他劈手要松劍,卻被少女一把攥住定在咽喉間,拉鋸中云牧野竟然爭奪不開,她就那樣輕柔而殘忍地微笑著:“我要是你,就直接砍斷我的手腳交給你的好堂姐云夢處置?!?/br>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的狼狽和憤怒從何而來,直燒得他太陽xue都在突突地跳,口不擇言地喝道:“你以為我不敢嗎?!我只是我” ——云牧野之前被江彌打成重傷,昏迷了小半個月才恢復(fù)過來,誰曾想睜眼第一句話就是問“白姑娘”在哪兒。這下搞得云家所有長輩都恨百里邀月恨得牙癢,語重心長地給這位寶貝講那“白姑娘”到底是何人。云牧野聽說她被擄去魔宮成婚之后大哭了一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一個月都沒出來。這件事的內(nèi)情所知之人甚少,除了萬劍山幾位長老和掌門,連云家那些小輩都不清楚,只知道云牧野有個無疾而終的初戀名叫白月。 身為云家世子,他見識過很多美人,但是她們雖然嬌,卻不貴。她們不會有那樣讓人想全盤占有、又想高高在上的供奉起來,頂禮膜拜的沖動。 偏偏“白姑娘”,是這樣的女子。 即便她是與云家有血海深仇的百里邀月,這一點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云牧野一瞬間失了所有力氣,無鋒劍頹然脫手,被她順勢抽走往身后一藏。少女側(cè)頸的傷痕就像碎裂了的白瓷,一滴滴鮮血順著脖頸線條蜿蜒而下,色調(diào)對比驚心動魄,直至沒入深深的鎖骨。 他的心臟在胸腔中撲通撲通地跳,良久才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傷口,疼不疼?” ——少年率直到近乎愚蠢的愛慕,以及小心翼翼的、壓抑又熱切的姿態(tài),就如同此刻應(yīng)該遠(yuǎn)在天邊的,另一個人。 邀月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流血,尾音中透著一絲非常好聽的,上挑的笑意: “嗯,有點疼?!?/br> 少女身上有種奇異的吸引力,讓人既生出對未知的恐懼,又無法將目光移開。云牧野喉結(jié)滾動,忍不住上前將手指撫在她的傷口處渡入法力修復(fù)。邀月微微一愣,倒也沒有阻止。 從某個角度望去,樹蔭下兩人相對而立,少女略側(cè)過身,但仍然能看出云牧野上半身刻意略向前傾,那簡直是個能用耳鬢廝磨來形容的距離。 遠(yuǎn)處蔚藍(lán)蒼穹下鳥雀忽然從林中驚起,鋪天蓋地飛遠(yuǎn)了。她正想問問云牧野天星經(jīng)第一卷練得如何,冷不丁一道聲音驟然在他們頭頂響起—— “皇后,你在這兒做什么呢?” 有一人站在最高的枝杈上,樹枝細(xì)如指尖,而杈頭僅僅微彎,他整個人似乎凌空而立,唯見黑色衣袍在秋風(fēng)中揚起,猶如一只高高在上、鎖定獵物的鷹隼。和那雙冷酷猩紅的眼睛截然不同,那人的聲音幾乎是柔和的,但在昏暗的樹影中聽起來,反而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