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臺中開始，?？棵缋?，臺北，宜蘭，花蓮，關(guān)山，知本，墾丁，高雄，臺南，最后回到臺中。

    十站停留，十四天的時間，五個瘋子加我，我怎么想都覺得這是個瘋主意。

    「我們會在花蓮跟墾丁個別停留兩天，另外兩天當(dāng)緩衝期，如果中間有變動的話就可以有計(jì)畫性的變動?！巩?dāng)方塊這么說顯得神采飛揚(yáng)。

    對了，方塊，也許我該介紹一下，這傢伙跟餅乾是我們的當(dāng)時的另外兩組員，也是這次環(huán)島的另外兩位成員。

    附帶一提，這傢伙是依晴的男朋友，在他身旁依晴顯然變成什么都好得沒問題小姐。

    「我可以再確認(rèn)一次嗎？我們要騎車？」是的，騎車，是不是很瘋狂。

    「抱歉巧琴，這是個民主社會?！?/br>
    是的，民主社會，他們用四票贊成跟一票作廢民主霸凌我。

    「我不懂，你這個渾蛋，你是有車的，馬自達(dá)的黑色休旅車，可能不能坐六個人，不過我有辦法借到九人座，干嘛不開車?！归_完所謂的「行前會議」后，我對那唯一的一票廢票抱怨道。

    當(dāng)然，這個倒楣鬼不是別人，就是這段時間依舊沒什么長進(jìn)，但把頭巾拿掉的張奇岳。

    「騎車迎著風(fēng)，奔馳在山上海邊，遠(yuǎn)離水泥叢林跟高架橋的束縛，老實(shí)說我覺得還不賴?！孤犓@番說詞，我差點(diǎn)動手給他兩耳光。

    并不是我討厭騎車，只是這對體力來說是項(xiàng)大考驗(yàn)，沒意外的話依晴一定是給她男朋友方塊載。

    而我也只跟這個渾蛋比較熟，所以不用討論也知道我會給他載。

    那種感覺太奇怪了，畢竟我拒絕過他。

    好吧，狠狠地拒絕兼羞辱過他。

    我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著他去環(huán)島。

    「老實(shí)說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br>
    「什么！」相信我，聽到他那風(fēng)淡云輕的語調(diào)，你會跟我一樣驚訝。

    「我是說，你不覺得我很過分，用那樣刺激性的語句傷害你，讓你難堪，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糟糕透頂，而你卻告訴我你不在意！你他媽開哪國玩笑?！?/br>
    「難道我不在意了你也不開心啊?！顾πΓ嗣约耗菦]刮乾凈的鬍渣，用富饒趣味的眼神看著我，項(xiàng)是能看到我心里的顧慮跟羞怯一般。

    「看什么，沒看過美女??！」

    「不，很久沒看到你了，我想看看你哪不一樣了?！共灰粯?？

    我想我還是一樣吧，及肩的半長發(fā)很久沒變動過了，穿衣品味依舊樸素，嘴上偶爾會爆幾句粗話，不說話是看起來還是很兇，我想我沒變吧，我想。

    「我觀察下來也差不多?！钩芭宋乙环?，他撐起了傘，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去？

    「然后隔天接我上班？」

    「跟以前一樣?！顾χ?，將傘靠近了我一點(diǎn)。

    雨不大，傘也不大。

    不過我還是很清楚的看到他淋濕的左肩，看到他的試圖從我身上找尋的東西，改變。

    拿掉了頭巾，留了頭挺長的頭發(fā)，簡直都可以扎成小馬尾了，他卻很隨意的任它們飄揚(yáng)著。

    沒刮乾凈的鬍渣并不會顯得臟亂，或許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吧，這樣的隨性與粗曠，這就是他不是嗎。

    與上次見面時似乎瘦了些，不過肚子倒是不見了。

    也變得沉默了，不再是那個做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永遠(yuǎn)領(lǐng)著眾人喧囂的那個人，變得……有那么點(diǎn)像阿協(xié)。

    車子換了一臺藍(lán)色的本田fit，挺好看的不過跟殷為東的有點(diǎn)不同，殷為東有改過一些東西，他提過，可我從來沒記住。

    我指著它問「什么時候換的？哪來的錢？」

    「朋友讓渡的，也沒多久，過手后里程數(shù)還沒破五千，加上之前那臺賣掉加了點(diǎn)錢剛好打平?！顾πΦ卣f，似乎挺驕傲的。

    「不錯嘛?！?/br>
    坐起來的感覺很舒服，副駕駛座上有兩個小抱枕，倒是不怎么符合他的形象。

    「這種東西會讓坐的人不方便吧?！刮覍⒁粋€抱枕置于脖子后，拿起另一個對他說。

    他接過手，將它放到后座，回答「沒關(guān)係的，反正副駕很少坐人?！?/br>
    很少坐人？這是為什么呢？

    我很想問，可是我沒有。

    我只是安靜地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聽著音響的里唱著蔡健雅的雙棲動物。

    這段日子他是怎么過的呢？

    真的已經(jīng)不在意了嗎？

    阿協(xié)呢？他們還聯(lián)系嗎？

    一個個問題從我腦海里閃過，消逝。

    但沒有一個我有問出口。

    下車時他很體貼地先下車撐傘，繞過來幫我開門。

    「你變成好男人了?！刮艺f，因?yàn)槲矣挚吹搅怂麥嵬傅谋巢俊?/br>
    「你倒是沒變，還是一樣是個脾氣壞透頂?shù)暮门??！?/br>
    不是的，我才沒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只是一個不勇敢的女人啊。

    我在心里這么吶喊著，但表面上，我只能回他一個虛假的笑容，以及一句有氣無力的「老娘知道。」

    打開樓下的大門，他叫我上樓后多喝點(diǎn)熱開水。

    那你呢？你車上又沒有熱開水。

    跟我說要快點(diǎn)洗個熱水澡。

    那你呢？車上不是只有強(qiáng)勁的冷氣嗎？

    說要早點(diǎn)休息，淋了雨進(jìn)被窩里比較不會感冒。

    你這個笨蛋，我?guī)缀醵紱]溼啊，溼透的是你不是嗎。

    很想叫住轉(zhuǎn)身的他。

    很想大喊，說「你要不要上來等雨停?！?/br>
    很想告訴他，我還是有幾件很寬大的上衣，是我從哥那里拿來當(dāng)睡衣的，雨真的不停，你可以留下來過夜。

    很想告訴他……我都還沒放下，你真的放下了嗎？

    雨沒有停，但藍(lán)色本田fit已經(jīng)不在了。

    雨沒有停，我心里的悸動也是，沒有停。

    ＊停不下的，除了我對你的愧疚，還有無法面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