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我愿意。 顏修齊還未張口,突然,急促的行進聲在周圍響起,樹枝被踩碎的嘎吱聲不絕于耳。來者似乎很是匆忙,很快,一群身著魔教衣飾的教眾圍在了四周。 “哈哈……” 一個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趾高氣昂的走出,和普通教眾黑底紅紋的短衫不同,張揚的赤紅爬滿了他的全身,金色的發(fā)冠直指蒼穹,顯得他氣勢迫人。 不過靈氣微弱,似乎不是真身,威壓卻只強不弱。 赦炎教教主晏奎,在修仙界眾人眼中,他的修為一直是個謎團,但強勢的威壓,殘忍的手段,魔教上下無不服從。 但有《九天仙王錄》作弊的沉岫云知道,他的修為只落應道紀一成。 雖然主角的最終boss是為禍人間的天神,但在此之前,晏奎的存在也讓他困擾了許久。 擊敗赦炎教教主都需要借助應道紀的力量,卻可以越級殺死天神,這恐怕就是主角光環(huán)的恐怖之處。 只落一成,注定了晏奎的宏圖霸業(yè)是一場空夢,注定了赦炎教作為禍亂被清除的結(jié)局,也注定了在主角面前,晏奎終究身首異處。 沉岫云一眼認出對方,多虧了“沉岫云”沉默寡言的人設,和魔教眾人相處月余,無人察覺到遒玉閣閣主的異常,她也順勢認識了原著里大名鼎鼎的反派。 顏修齊…… “屬下沉岫云,拜見教主。” 眼下顧不得他人,沉岫云迅速站起身走到一旁鞠躬行禮。 “哈哈哈!天佑我赦炎,沒想到今日不僅找回了我的得力干將,還收獲了一個正道的孽黨?!?/br> “哈哈哈哈哈!沉閣主,干得好,干得好啊!” 聽見對方這樣夸贊,沉岫云心底一陣陣的發(fā)毛,畢竟晏奎作為反派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喜怒難辨,就連幾十年的心腹也能在朝夕之間以離間之罪粉身碎骨。 果不其然,他一個人笑了半晌,見眾人都鼓掌附和,神色竟兀地冷了下來,這使他和藹可親的面貌迅速被撕裂,片刻,上位者的狠戾伺機而動。 “砰……” 只眨眼的功夫,一根粗壯的右臂連著碎掉的布料滾落在地,切口整齊劃一。那人是魔教的長老之一,平日里負責巡視抓捕工作,性情孤傲卑劣,現(xiàn)在竟被人硬生生斬掉右肢,卻是有苦說不出,已經(jīng)目眥盡裂,還是只能捂著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眾人寒毛直立。 “你們這些廢物,日日茍且偷生,真是連沉閣主的一星半點都比不上!” 沉岫云連忙單膝跪地,低頭道:“并非,小人只是僥幸得以偷生,如今局勢動蕩,還需仰仗教主掌舵,赦炎方能轉(zhuǎn)危為安!” 那人卻瞬間換了一副面孔,笑瞇瞇上前將沉岫云虛虛扶起,不接她的話茬,轉(zhuǎn)而看向仍然跪坐在地的顏修齊。 “此人沉閣主打算如何處理?” 他笑得和善,愈發(fā)顯得他的態(tài)度撲朔迷離。沉岫云額前滴下冷汗,望向顏修齊。 好在他倒也不是個傻子,在一眾魔修面前,臉上盡是嫌惡之色,見她看過去,更是士可殺不可辱的作勢。 “顏大公子身世不凡,修為又高深,教主也知屬下的惡疾正缺一味藥引,若是能得到鮮活的靈髓,雖然不能痊愈,也能好個七七八八了吧。” 說完,她還配合的露出一臉陰冷的笑容,舌尖舔過唇角,似乎還在想念修士靈髓的美味。 在場的男修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面露同情的看向顏修齊,可惜這一副好皮囊,最后也是筋脈寸斷,被吸食靈髓的結(jié)局。 “沉閣主考慮得好?!?/br> “那便先將其關(guān)押拷打,待到事成之后給沉閣主送過去吧?!?/br> 他說完,身影便漸漸散去,又像想起了什么,假模假樣的轉(zhuǎn)過身,言不由衷的告訴沉岫云: “不過,人是沉閣主帶來的,當然還是由沉閣主做決定。” 在眾人的逼視之下,沉岫云佯裝釋然的將顏修齊交了出去,一路跟隨押送的眾人穿過棕黃的薄霧,便到了魔教逃亡的主據(jù)點。 雖是逃亡,魔教卻不改驕奢yin逸的習性,據(jù)點內(nèi)的建筑是由法器對原來建筑的一比一復刻,甚至比原來的還要龐大、奢華幾分,沉岫云被帶到遒玉閣時,甚至險些認不出來抬腳錯過了。 “恭迎閣主歸來!” 因著正道的襲擊,遒玉閣的人傷亡許多,跪在她面前烏泱泱的一片,細看過去卻有太多都是生面孔。 遒玉閣名字好聽,處理的卻是血腥的生殺之事,或教內(nèi)有人委托,或在一些善惡不忌的修士手里接些單子,再者追擊叛逃的教眾,都是遒玉閣管轄范圍之內(nèi)的事務。 她擺手讓那些人起身,瞧見人群里幾個熟面孔,抬手點出來慰問了幾句。得知因環(huán)境封閉,再加上人員損失太多,遒玉閣目前的業(yè)務已經(jīng)周轉(zhuǎn)不開,只能分散著去其他閣幫忙。 好在魔教的人大多隨性,鮮有幾個殺人上癮的,已經(jīng)自覺離開了。 將眾人對正道的義憤填膺納入眼底,沉岫云端坐在主位上,打算擺擺手散會。也沒有什么需要安排的,處置顏修齊的是血雨堂,她要是想要人估計還要等一陣。 卻有人從人群里站了出來。 “閣主且慢!” 中等身高的年輕男修,修為不高,同樣穿著赦炎的教服,神色倨傲,腰間墜著一塊圓白玉環(huán)。 晏奎的人。 沉岫云欲闔的眼簾重新睜開,俯視臺下高聲叫喊之人。 還有自己跳出來的。 遒玉閣里的男修原本不多,畢竟她的惡名遠揚,進了遒玉閣的男修不是今天落難就是明日失蹤,實在沒人想在一個只針對男修的食人魔面前晃悠。 這人叫方明,靠山不小,底氣十足,夸夸其談的轉(zhuǎn)告了晏奎給她安排的活兒,大抵是魔教圣女自逃難以來心神損耗,需要她去護法,最好還能幫她疏通筋脈,調(diào)理靈氣之類的。 沉岫云剛剛回來,是較為溫和的水靈根,修為又高,被安排去做這件事也正常。 說完這件事以后,方明又搖頭晃腦說了許多空話,不外乎是教主多么多么信賴她,她能做閣主全是教主的信賴,沉岫云應該為赦炎復興盡心盡力死而后已之類的話。 這個圣女她還未曾見過,聽說自小就在魔教長大,被晏奎藏得嚴嚴實實,也不知道為什么選擇現(xiàn)在公開露面了。 這樣一來她要去血雨堂撈人就更麻煩了,魔教的酷刑千奇百怪,顏修齊才收了鞭刑,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閣主神游天外,手下的魔修卻沒有這個耐心的性子,看見方明唾沫橫飛,越說越是起勁,已經(jīng)有人嚷嚷起來。 不知何處飛來一張噤聲符,階下的男修連忙要避,那東西還是不依不饒貼了上去。他在這閣里呆的時間不長,人群里三層外三層,找不出罪魁禍首,只好支支吾吾要沉岫云評理。 沉岫云這時才把思緒收回來,佯裝沒看見他嘴上顯眼的符篆。 “教主吩咐,屬下當然會照辦?!?/br> “只是今日事務繁多,怕是要改日才能拜見圣女本人了?!?/br> 說完,她故意將視線落到他腰間的玉佩,才注意到這人后腰還別著炎魔殿的令牌。 “閣下要是通知完了,便回去告知教主吧。諸位也可以散了。” 她話音剛落,方明就消失在人群的sao動里,和他臆想中被女修包圍的艷福不同,他甚至沒來得及動腳,已經(jīng)有人狀似無意的架起他的胳膊把他推出了大堂,還有嫌他礙事的,趁機踩了他好幾腳。等他好不容易走到空曠處,身上也沒有幾塊好rou了。 偏偏她們又都是魔修,連沉岫云本人都不服,更別說他一個傳話的。 他只能自認倒霉,正打算回去向晏奎告狀,忽然感覺后背瘙癢,伸手去摸,卻摸到一手不知人何人放進來的毒蟲。 “?。 ?/br> 她的心腹自覺留了下來,點了幾個可疑的人,大概是晏奎和其他長老閑著沒事插進來監(jiān)視她的。又說了一些閣內(nèi)的變動,雖然事發(fā)突然,但這些人的應變能力都很不錯,一切還是井井有條。 除了這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一項任務,再沒有她需要費心的。 “至于青竹……屬下無能,他當日便喪命于那些“正道”劍下了。” 那人說完,旁人都忍不住提心吊膽,她自己也嚇得不敢抬頭,畢竟青竹的受寵有目共睹,這樣說,不等于在閣主傷口上撒鹽嘛! 一時間鴉雀無聲,都以為沉岫云會發(fā)怒,沒成想大堂之上的人只是頷首,示意自己知道。 之前已經(jīng)從池不苦嘴里知道,再加上她和原身不同,原身把他當做一個小玩意養(yǎng)著,她卻是實實在在的和青竹不熟,所以也沒有什么太大波動。見眾人詫異,只好搖搖頭以示悲傷。 等到一切事務匯報完畢,出了大門,眾人才徹底放松下來,沒想到這次所有人居然都能全身而退,一時間面面相覷,只能猜測這幾日風波下來,閣主已經(jīng)不愛這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