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正澤攤開手，感受陽光撒到手心的溫度。雖然心里明白自己已經死了，但再次體會到“活著”，還是讓他意外的振奮。

    “咳！別傻站著??！你家在哪兒？現(xiàn)在你還光著呢！趕緊找套衣服穿上！”少年說得義正言辭，但是眼神卻時不時在羅正澤光裸的身上游移。

    “！你不是仙人嗎？一套衣服都變不出？”羅正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此刻全身赤裸，狼狽地望向四周，行人往來，大家卻對他視而不見。還好，這少年好像用了什么障目法術。

    “小心我增加收費！本來你付的錢就少，我才不做賠本買賣！你要牢記，你是我計劃外，發(fā)善心救的失足魂魄！我是你的大.恩.人！快帶我去我未來的房子看看！兩年沒住人，可別滋生‘臟物’！我要去把把關！”

    羅正澤看那少年鼻孔都快朝天了，雙手叉腰作個茶壺狀，不禁啞然失笑……這脾氣，還是個孩子啊！不想同他亂扯，指著街角方向，“那家便利店往上，二樓就是?！?/br>
    “走~”少年拉過羅正澤，手在空中一揮。下一秒場景就到了他久違的家。

    “我勒個去，這是積了多少年的灰??！不行，要打掃一下，子玉來得給他留個好印象……”少年捏著鼻子，嫌棄的開始施術清掃。

    羅正澤沒理他，第一時間鉆進臥室找衣服穿上后才出來：“這身體……我能抽煙嗎？”

    “抽煙？你太小看我的本事了！不光可以抽煙，還可以zuoai做的事喲~~~~！”少年笑得一臉賤樣，右手么指食指捏成圈，左手食指在圈中猥瑣的抽插。

    羅正澤扶額……這人都想哪兒去了。個性和外貌完全就是極端反差啊。

    “不過你最好等到晚上再出門。畢竟你的rou身只是臨時塑的?！?/br>
    羅正澤點點頭，沒有異議，在客廳沙發(fā)坐下。等待對他而言，沒什么，回想自己短短的一生，好像一直都在等待。

    窗外雨棚傳來稀疏的滴答聲，漸漸密集……下雨了。

    屋內兩人對坐。應該說一人坐在沙發(fā)上，一人沒個正形的浮在空中。

    少年臉鼓成個包子，對屋里凝固的氣氛表示很不習慣：“喂！說幾句話啊~比如今晚過了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不是了結后跟你去地府，然后投胎嗎？”

    “想得可真美！你當你一去就遇上正好有人要生孩子?。〉降馗?，首先要去一殿勾你功過，過關，就拿號等投胎；沒過，嘿嘿……在孽鏡臺一照，該往哪個地獄送就去哪個地獄！不過我看你這樣子，應該沒什么大惡，大概拿號等個幾年到幾十年就能投胎吧！”

    “幾十年？！”羅正澤有點吃驚。

    “對啊，你是大善人嗎？普通人功過平平，自然排后面。而且七十年代實施計劃生育后，導致等候投胎的時間變長……啊，不過現(xiàn)在政策放寬松了嘛，看來你趕上好時候了~！”

    “那……在地府等待是怎么樣的……”

    “唔……你可以去地府就業(yè)中心登記，邊等邊攢功德，說不定下輩子就投個好胎了。如果運氣爆棚，考上公務員──就像我！哈哈哈哈，那就不用投胎了，修行吧！小伙伴，總有一天會成仙的！”少年越說越得意，已經開始手舞足蹈了。

    羅正澤看著他的樣子，想著這孩子雖然神經了一點，但那么小就死了，有點惋惜。

    少年沒錯過羅正澤同情的眼神，翻身坐正，大嚷道：“我靠！你那什么眼神?。盒乃懒?！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啊。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門下！天生便是仙體，位列仙班！”

    羅正澤更迷糊了：“那你去地府當什么實習引渡員做什么……”

    少年一聽，本來扭曲的臉立馬布滿害羞的表情：“為了愛，不存在~是真男人就應該為愛勇敢的下地府！”

    “………”

    “哦！對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可以出門了。我會跟著你的，沒我在，你一步也離不開這條街。更何況你目前一舉一動導致的結果都是我的責任。放心！我懂的~我會給你們留空間的。”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帶有涼意的雨珠滴到羅正澤臉上，他拉起衛(wèi)衣帽，回頭問少年：“地府也下雨嗎？那是什么樣的？”

    “下！當然~~下~！下的全是血！！”少年說著扭曲臉上所有肌rou，努力做了個怪表情。

    “……真是怕你了。我進商店買包煙，你先等一下?！?/br>
    聞風不喜歡煙味，所以在一起后，他很少抽煙。現(xiàn)在情況特殊，最后一次，就隨意而動了。

    “吸煙有那么shuangma？你那表情好像八百年沒碰過了一樣?！?/br>
    “呵呵！”

    “喂喂喂！?。∏懊嬗袀€比你表情還猙獰的人向你沖過來了！11點鍾方向！別是你那個什么他吧──”

    “──阿澤？！好久不見！這2年你都去哪了？還住這樓上么？下著雨你不撐傘要去哪里？”來人氣喘吁吁，頭發(fā)被雨水淋濕，緊貼著臉龐，頗為狼狽。他果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羅正澤沒有想到在樓下就會遇見聞風，看著聞風努力掩飾緊張的臉，心里一軟，行動先于思想，取下嘴中的香煙，抬手輕輕為他擦去了鬢角的水跡：“我回老家了。那是我買的房，不然我住哪？剛好下來有點事……不過現(xiàn)在沒了。”沒想到重逢會是如此的平靜。

    “我的天！太rou麻了吧??！別瞥我！他看不見聽不見我的！好好好……我不說話，我就看看~”少年最終還是識相的退到幾步外，留了些許空間給羅正澤和聞風。

    順應聞風的邀請，羅正澤跟他一起去了車里。當然，幾百瓦的燈泡也同樣一起。

    羅正澤接過聞風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身上的雨水，看著聞風幾乎濕透的襯衣，又遞還給他。聽到那人問自己的近況，羅正澤有些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什么樣的關心會連自己的死訊也不知道。明白聞風就是這樣的人，但是每次碰觸這個現(xiàn)實的時候，心還是會痛。

    自己不在的時候，他過得怎么樣？想必也是一樣的自在?，F(xiàn)在有男朋友了嗎？還是結婚了？想著便脫口問出。

    “沒有，你知道我的?！甭勶L笑了，在接觸到羅正澤的眼神后，臉上的表情又略微變了變。

    “今晚有空嗎？”呵呵，雖然不想讀懂此刻聞風的表情，但是在一起那么久，怎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如果自己還活著，也許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他就是自己命中的魔怔。不過，那只是“如果”，是永遠不會再實現(xiàn)的設想……今夜是能碰觸到他的最后一夜，就當對這段感情最后的放縱。

    聞風同意了他的提議。不過有些心不在焉的擺弄手機。

    羅正澤知道他在做什么，以前也這樣過，不過已經沒關系了，只要今夜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就夠了?？粗勶L的側臉，在腦海里一遍一遍的勾畫，想牢牢的記住那優(yōu)美的曲線。

    聞風放下手機，朝自己粲然一笑，看來是處理好私事了。羅正澤也向他回以一笑。

    ……“真酸~”后座輕飄飄的傳來某人的嘀咕。

    到聞風家以后，一切都發(fā)生得順其自然。兩人投入的做了數(shù)次。

    “阿澤，舒服嗎？”期間，聞風親吻著羅正澤的下巴問道。

    “嗯……”羅正澤大腦已經放空，什么最后一夜；什么看看他就好；什么埋怨，統(tǒng)統(tǒng)都忘記。自己只要此時此刻！

    事后羅正澤盯著聞風的睡顏，伸出手想撫摸，卻在碰觸之前的最后一刻停住了；想叫醒聞風，把一切都告訴他，可是他即使知道了又如何？自己和他……這一生也許真的無緣，回憶兩人在一起時，強求的那個人總是自己。

    罷了，就這樣了。羅正澤支起身，想在聞風臉上留下一吻，最終卻只是輕輕將聞風耳邊的發(fā)絲別過，低頭在他耳畔說了句：“保重……”

    然后起身離開。

    門外那少年鼻孔塞了小紙團，拿著個冊子，一頁一頁慢慢翻著。

    見羅正澤出來，手忙腳亂，把冊子往身上一塞，鼻孔里的紙團也不顧了。清了兩聲嗓子，說道：“完了？”

    “嗯?！?/br>
    “我現(xiàn)在就超度你，你把眼睛閉上。放心，去了下面自然有接引的人?！?/br>
    羅正澤看了一眼聞風家，閉上了眼。感覺額頭不斷有暖流涌入……

    ……“到了下面若是有事，就來引渡司找我，我姓木，字之彥。”

    耳邊少年木之彥的聲音越來越虛渺……

    羅正澤低低的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