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3我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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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指節(jié)撥開白褂紐扣,露出里面得體熨帖的黑襯衫,伍桐看見他喉結(jié)滾動,不自覺縮了縮腳趾。 他那表情,分明知道她是口誤,還二話不說,聽她口令似的配合起來。 她含羞帶惱,強裝氣勢:“不許脫了!” “一下說脫,一下又說不脫。我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背零鲆呀忾_一半扣子,白大褂松松垮垮披在他身上,闊口處剛好停在皮帶前,他狀似煩惱,捏著下一顆紐扣看她,請她明示。 這動作,讓伍桐視線恰好落在皮帶上下。她看見他白衣內(nèi)模糊的腰輪廓,比肩窄很多,捂臉道:“扣回去。別再問了?!?/br> 沉泠這才收斂,又變回方才給她講述量表結(jié)果的Y醫(yī)生。兩人在沙發(fā)區(qū),面對面,他拿筆在報告單上圈出幾個數(shù)值,清肅認真:“這兩個激素超正常閾值過高。你之前和楊醫(yī)生提到的解離經(jīng)歷,還有后續(xù)失憶的情況,主因自是我們從前討論過的,你自幼兒時起家庭關(guān)系沒有給到足夠安全與信任,依戀系統(tǒng)紊亂,且后續(xù)成長未能通過調(diào)節(jié)與治療來結(jié)束這一狀態(tài)。” “你自高中以來誤食過的賀絨,毀壞了這兩個激素的調(diào)節(jié)能力,導致你大部分時間情緒難有起伏,遇到對現(xiàn)實有重大影響的事,情緒又會走極端,容易生理性流淚、悲觀、絕望。賀絨對你來說很危險,在周燁那兒的誤食,被綁架那次你的涉入,格陵蘭島那日你誤入賀絨所在環(huán)境,都直接催發(fā)了你后來的病?!?/br> 伍桐聽得脊背冒冷汗,腳底發(fā)虛。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些絕望瞬間,不能控制身體、情緒,靈rou分離的恐懼有多駭人。她很努力地生活,治病,卻還是時好時壞,無法掙脫噩夢。 電話那邊Y醫(yī)生無數(shù)次告訴她,沒有關(guān)系,與它共處就好,你沒有錯,不要責怪自己無法克服生病這件事——都沒有這客觀的數(shù)值來得清晰。 她俯著身查看他在紙上圈圈點點,他近在眼前,頭發(fā)梳理得干凈,露出了額頭,身上看不出一點青澀痕跡。眉間微蹙,眸中含愁。伍桐在這微妙的瞬間感到一絲清風吹頁般的悸動。 無論作為沉泠,還是醫(yī)生,他都在全然關(guān)心她。所以他記得她每一個食用賀絨的節(jié)點。只是從前做Y醫(yī)生時,他不能提,只能藏。 一縷碎發(fā)頑皮地下墜,擦過沉泠的耳,落在紙頁上。沉泠眼睫微顫,抬眼,看見女人將碎發(fā)挽至耳后。她正用那雙漂亮如曜石的貓眼看著他,眸光剔透,水盈盈的,仿佛能潤濕他的心。 她清冷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沉泠,你這些年都在做什么?” 聲音像夢里的,遙遠而美好。沉泠卻十分清醒二人正在什么樣的現(xiàn)實情境里。因這情境是他造的。他計算謀劃,踩準每一個節(jié)點,將她誘哄到這里來。他今日就是為了給她一個解釋,只是沒想到拋出一點餌,她便不辨安全危險地去咬。 離他這么近,還拿這般純凈的目光看他。 她怎么就是不懂,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和陷阱。能讓他不辨深淺、無所謂生死,往下跳。 沉泠喉嚨干澀,沒有回避她的視線,反將她那縷沒別好的發(fā),輕輕捋到身后:“白天,日日都在做實驗,提取克制賀絨的化學成分。晚上……就在背地里陰賀絨家主。后來,又兼職做騙子,騙你做病人?!?/br> “既無聊,又陰森。”他說得輕松戲謔,伍桐卻不覺得是玩笑。 她提取關(guān)鍵信息,和心中存疑的某些線索聯(lián)結(jié),認真問:“你做的抗賀絨的項目,是周燾早先邀請,秘密進行的嗎?”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或因閱歷漸長已不再以狡黠示人,卻依舊掩不住聰慧伶俐。 沉泠感到心臟在胸腔中沉而快地跳著,將心口震麻。這么多年不能說給她聽的話總算可以曝于日光之下。 “你總是能猜準。項目是周燾受陳家邀請發(fā)起的,持續(xù)了四五年,實驗一直失敗。直到因格陵蘭島那件事,我們轉(zhuǎn)換思維,研制了旅葵。” 日日夜夜的孤獨寂寥,踩著泥與血與賀絨黑色產(chǎn)業(yè)周旋,政府與警方的壓力,不得已與周燁的配合……一切都不算什么。只要她知道—— “伍桐,我是安全的?!背零鰷厝嵊謭远ǖ卣f,“沉泠這個人,不會因為他是他,再給你帶來危險了。” 晚上和許咲伊吃夜宵,許咲伊把公司里同事到老板罵了個遍,最后將簽往桌上一甩:“伍桐,我在罵人欸,你這一臉什么表情?” “嗯?”伍桐不明所以。 “笑得跟發(fā)春了一樣,又帶什么小帥哥上床了?”許咲伊正調(diào)侃,見店門口進來叁個人,速速招呼,“阿囧怪魚六萬,這里!” 伍桐沒想到這頓夜宵會變成“新歡是誰”的審判宴。許是大家多年沒見,總要有個話頭緩解尷尬,許咲伊在伍桐身上一開話題,大家便追溯到記憶里一些伍桐的桃花事件,侃得興奮。 “之前跟陸梓楊一起把伍桐帶進密室的那個男人,竟然是個名氣很大的網(wǎng)紅。我后來短視頻刷到,覺得眼熟,一時還沒想起來?!?/br> “這有什么的,她大學的時候背著我們和副教授談戀愛。那個兇巴巴的周燁對別人毫不關(guān)心,天天上課揪伍桐小辮子,我當時覺得伍桐好慘啊,后來才知道那是情趣。” “帥嗎?” “賊拉帥,俄羅斯混血,噥,你看照片?!?/br> “靠,伍桐你眼光真是,我服氣。陸梓楊當時也算校草吧?!?/br> “陸梓楊到底誰啊,有沒有照片——哦,陽光型的啊。” “這些算什么!”許咲伊不甘示弱,“各位還是小瞧了她,別看她八百年不動心,跟機器人一樣,以前情書寫得可猛了。對象可是沉——唔唔,嗯……” 伍桐急忙捂住許咲伊的嘴,在她耳邊威脅道:“喝醉酒什么都敢說,自己面子要不要了。再說下去就喊王易笙來了。胃病還喝酒?!?/br> “不要!煩!姐妹們,干了這杯!”許咲伊將伍桐一把拍開,舉起了酒杯。 酒酣宴興,最終這場聚會在大家陪哭了的許咲伊吐槽老板中結(jié)束。 伍桐看著桌上喝癱下的叁人,與怪魚面面相覷。兩個人高中以后就沒見過面,又都內(nèi)向,不免尷尬。 “我和阿囧打車?!惫拄~果斷地定下策略,“你知道六萬家住址嗎?我們可以把她捎去。許咲伊就讓男朋友帶回去?!?/br> 叮——進了消息。 伍桐邊應(yīng)著,邊查看手機。 怪魚十分識趣,見她回消息,沒有說話,直到她將手機收了,怪魚才問:“心上人?” “……”伍桐愣住,“我到底是什么表情,讓你們這么以為?” 怪魚玩著啤酒瓶蓋,說:“倒也沒什么,就是比沒情緒的時候生動。而且你心不在焉,剛剛也一直在看手機?!?/br> 她又笑了笑:“我剛和阿囧談戀愛那會兒,也這樣?!?/br> 伍桐忽然覺得室內(nèi)很熱,她掩飾性地喝了口冰酒,又聽怪魚問:“高中我給你算的塔羅,后來怎樣?” “大部分很準?!蔽橥┓畔戮票?,回憶起什么,真誠地說,“我要感謝你。你那時說我兩年后會戀愛,說我會很喜歡對方,我才相信自己有愛人的一點能力,邁進了親密關(guān)系里。雖然結(jié)局不太好,也算勇敢了一回。也謝謝你告訴我,我有天分?!?/br> 怪魚定是測算經(jīng)驗豐富,得到過許多人的正向回饋,她了然地點頭,又問:“那要我?guī)湍銣y測心上人嗎?” 伍桐被“心上人”這叁個字哽住,沒刻意更改措辭,只說:“不用了。我只要去體驗和經(jīng)歷就足夠,無需知道將會發(fā)生什么,也不怕會發(fā)生什么?!?/br> 伍桐回身看了看店門外,不好意思道:“怪魚,六萬和你們不順路,送她太麻煩。我朋友等會兒過來接我,會幫忙一起把六萬送回去。麻煩你看到他后,對阿囧保個密。” 她怕阿囧看見,整個校友群都要知道了。 “什么!什么不能和我說!”阿囧身上裝了雷達似的,聽見自己名字猛地坐起,環(huán)視四周,監(jiān)測無甚異常,又趴了回去。 怪魚爽快地答應(yīng)。 二十分鐘后,兩個男人出現(xiàn)在店門口。 隔著銀邊眼鏡,王易笙萬分敵意地看向沉泠,沉默不語。 方才還在加班的沉泠,換了外套開車過來,見到老熟人也很驚訝。他很快捕捉到對方的情緒及原由,溫雅友好地一笑,又指了指店內(nèi)那個許咲伊旁邊的女孩,說:“別誤會,我是來接她的?!?/br> 他的視線很快黏在那給許咲伊擦嘴的女孩身上,像在傾訴,又像自語:“她是我的心上人?!?/br> 王易笙看出他眼中的繾綣,只覺眼前的沉泠,徹徹底底地變了。 ???????????? 今天沒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