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蔽橥┙K于肯再次理會周燁，只是他期待的回應(yīng)徹底寒了他的心——她是那樣肯定地說，“是沉泠?！?/br>
    他的手微微一頓，還是將鑰匙插入金屬器，在鎖孔中右轉(zhuǎn)。貞cao帶解開了，周燁當(dāng)然不配一句謝謝，伍桐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只緩緩坐起，抱住自己的身體，將臉埋于膝中。

    周燁伸出手，想要擁抱她，只是觸了指尖，她的肩膀猛地一顫，朝遠離他的方向避開。速度太快，并非故意。

    她本能地抗拒他，抑或是——恐懼他。與恨都是負(fù)面情緒，卻令他生出一種無地自容之感。

    周燁，你是我兒子，你以為你和我差多少?？粗摇悴皇窃诿鎸δ愕鸵暤牡闶窃谡甄R子。裝模作樣久了，真以為自己有憫人的善念。背叛我？哈哈哈哈哈，你不過是想要討一個不相干的人的歡心。不然，那些賤人廉價的生命又與你何干。我看著你長大，怎會不知道你心里那點良心，還不如螻蟻大。

    這樣的你，那個人知道嗎？她能接受嗎？

    我老了，如今也沒興趣再陪你折騰。你既然有扳倒我的心，我就讓你如愿，這爛攤子你也一并收拾了。我的血債你替我背，左右你揮霍到今天，也逃不開周家了。真正愛你的人，會包容你的全部。你想想，除了我，還有誰會接受你。

    “周燁，你還記得嗎。”伍桐的聲音混在敲門聲里，很輕，卻清晰到刺耳，“你曾問我，你和周煦像嗎。”

    周燁只聽見轟隆隆的耳鳴聲，心里落了雷。他如同站上絞刑場，等待伍桐審判的鍘刀落下。可是——什么也沒有。

    她用靜默折磨他，不告訴他如今她覺得像，還是不像。

    “周燁，開門。”她極其疲倦地說，“哪怕門外出現(xiàn)的是陌生人，我也會跟她走。因為我現(xiàn)在，沒辦法和你共處一室?！?/br>
    沉泠進來時，正好看見白墻上有照片飄落。他盯著那面貼滿照片和畫的墻幾秒，一眼都未看向開門的周燁。擦過周燁的肩，沉泠直奔軟床邊。更多免費好文盡在：po1 8 p.

    兩個人未起沖突，甚至一句爭吵都沒有。

    沉泠的目光粗粗略過女人身邊的一片狼籍，雜亂濡濕的被褥，枕頭邊帶內(nèi)柱的金屬貞cao帶，倒在地上的棕色瓶罐……他面色冷得可怕，額間的青筋似因怒意而起，還有幾粒汗珠滑下。

    他微喘著氣，身上大衣凌亂，似乎猛烈奔跑過。但手落在伍桐肩上時，他呼吸頃刻變慢，像是怕驚擾到她。

    伍桐只是因他的觸碰輕輕一顫，沒有抬頭。

    沉泠用很溫柔的聲音問：“我們回家，好嗎？”

    沒有回應(yīng)。沉泠把聲音放得更柔：“回家好嗎？B城的家?！?/br>
    他瞥見伍桐臂間那點淚星子，長指微微收緊。就見她極快地點了頭，又再沒動作。但這微小的信號已足以讓沉泠篤定：她同意了。

    于是他再無所顧忌，展臂將她連著被子一并抱起。摸到她裸露的小臂，沉泠心都燒起來，在失去理智之前，他快步向外跨出，一秒都不愿停留。記憶里曾有相似的片段，他闖進伍桐與周燁的房間，卻被排斥為第三者與侵入者。

    那夜是他有自我意識后，第一次哭。他至今還記得那種感覺，不是因為不甘心，或因為痛苦——他只是被豐盈的愛充斥，心臟再疼痛也無法將他的執(zhí)念改變，可他一點都不后悔。他只感幸運，死過一次，能遇見她。這代價不算大。

    與周燁之間，也不是競爭。無須報復(fù)什么，亦無須證明什么。

    她自得且平安就好。

    伍桐這一路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完全依靠在沉泠身上，只是輕輕地?fù)е募珙i。他們遇到了好幾個人，伍桐并未在意，亦不覺有何羞恥。沉泠似是理解她，也并不將那些路人當(dāng)回事，只是將她遮擋好，匆匆邁步。

    他的臂很穩(wěn)，給了伍桐極大的安全感。她微微抬眼，正好觸上沉泠低目。伍桐也不知為何，被這視線一燙，逃也似的避開。

    終于到了車旁，伍桐想去夠車門，卻被沉泠輕輕擋開。他抱著她將車門打開，將她放在副駕駛。他的視線像羽毛，輕柔地落在伍桐身上，可伍桐不知該回應(yīng)什么。

    “要在車上先換衣服嗎？”沉泠越過伍桐去抽濕巾，替她擦拭脖頸處的油跡，極為尋常地說。

    伍桐還未完全緩過來，疑惑：“你預(yù)料到周燁會做什么，還帶了我的衣服？”

    沉泠手一滯，快速撇過她乳上那珠油污，微微嚴(yán)肅道：“若我知道他做了什么，早該報警。不會現(xiàn)在才趕來。怪我這么多年也沒查清他的私人住所?！?/br>
    他將車門虛掩，自后座拿來一袋衣服，又極快地打開空調(diào)：“是之前備用的，沒有厚外套，你先換上?！?/br>
    說著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置放在一旁：“等會兒穿我的。”

    伍桐盯著沉泠微微發(fā)白的臉，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問：“你這里痛嗎？”

    沉泠頓時轉(zhuǎn)過臉，目光柔得泛了波，將她擔(dān)憂的神色映入。

    他勾了勾唇，說：“不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