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那不是夢,那是未來
溫?zé)岬纳眢w給了她真實感,她的情緒忽然就穩(wěn)定了下來。 “今年是哪一年,哥哥?” 她問。 “x616年,6月16日?!?/br> 梅霖說。 “616年?那是哪一年?”梅鳶掰著指頭數(shù),“我死的時候是628年,姜瀚死在我前面一個月,再往前一年,627年,死的是阮季霆。甄九福是五年前死的,那就是622年,邱丘死在他前面兩年,那就是620年。他只在末日里活了兩年,也就是說,末日是618年的事。今年是哪一年,哥哥?” 梅霖聽她數(shù)得有理有據(jù),好像真有這回事似的,心里便止不住的擔(dān)憂。 該不會是真的受了刺激,把腦子弄壞了吧? 父母去世以后,他就只剩下meimei一個親人。在他心里,是萬般不愿meimei也病了的。 “哥哥?哥哥!” 梅鳶搖著他的肩。 “今年是哪一年?哥哥!” 好像是真的糊涂了,剛剛問的問題,現(xiàn)在就不記得了。 梅霖滿是擔(dān)憂地望著她,口中回答道:“今年是616年?!?/br> “616年?那就是末日的兩年前!城市沒有變成荒原,地下城也沒有出現(xiàn)!”梅鳶興奮地從他身上跳起來,搖晃著他的肩膀,“還有兩年!哥哥,我們還有兩年!你不用死了,哥哥,這次我一定不會讓你死了!” “小妹?!泵妨仡^疼地阻止她繼續(xù)手舞足蹈,努力讓她冷靜下來,“沒有什么末日。你這是睡糊涂了,你知道嗎?昨天,我們才去采購過秋季的衣服。上個星期你剛放暑假,當(dāng)時你和我說,想去南泉省泡溫泉……” “我沒有睡糊涂,哥。那些都是真的。” 梅鳶忽然冷靜下來,拿一雙清亮的眸子看著他。 她的態(tài)度是如此嚴(yán)肅,竟讓梅霖說不出反駁的話。 “我知道,小妹,有些夢會很真實……” “那不是夢,哥,不是夢?!泵辐S說,盯著他的眼睛,“你不信是不是?”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 梅霖試圖說服她。 “好吧。我得承認,好像在你看來,這件事的確荒謬?!?/br> 梅鳶揉著自己的臉,同樣思考著該怎么說服他。 “小妹,你只是做了噩夢而已。我們已經(jīng)不在京里住了不是嗎?你又怎么會見到他們呢?再說,邱丘和阮季霆一向?qū)δ愫芎?,甄九福雖然會逗你,但心眼也不壞,又怎么會強迫你做那種事……”梅霖嘆著氣站起身,將被她扒下來的褲子提起來。他看著roubang上染的血,忍不住想要說梅鳶兩句,最后卻還是沒舍得說重話,只是強調(diào):“今天的事我就當(dāng)沒發(fā)生,下次別這樣了,小妹?!彼D了會兒,“……你收拾一下,吃點東西,然后我?guī)闳メt(yī)院檢查一下身體。” 梅鳶放下手。 看著梅霖緊皺的眉,她終于醒悟過來。 她的的確確、真真實實地回到末世到來前了。 所以,沒有經(jīng)歷過末日,安穩(wěn)地過著普通生活的哥哥不會相信她。不但不會信她,還會懷疑她是不是腦子有病,或者信了什么邪教,才會這么說。 她沒有證據(jù)說服他,兩人只能進行無意義的爭論。不過,她也沒必要非得說服他,反正她說的話,哥哥都會聽的。 “我們不去旅游了吧,哥哥。我們?nèi)ュ憻?,去健身,或者學(xué)學(xué)自由搏擊,散打什么的?!泵辐S湊近了他,依賴地靠在他懷里,手指在他柔軟的小腹不停地戳戳戳。 梅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xù)胡作非為。 “你想學(xué)都可以學(xué)。但是小妹,我們是家人,有些事是不能做的?!?/br> “有什么關(guān)系啊,反正我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梅鳶小聲嘟噥著。 梅霖板起臉教訓(xùn)她:“梅鳶!什么叫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你還在想你那個夢是不是?”他有些頭疼,“你如果真的有需求,可以找個男朋友幫忙,哥哥是真的不能和你做這些。這叫l(wèi)uanlun,你知道嗎?” 梅鳶盯著他的眼睛:“哥,你真的舍得我找男朋友嗎?” 梅霖猶豫了。 他嘆了口氣,揉揉梅鳶的發(fā)頂:“如果有真心喜歡的,就帶回來給哥哥看看。當(dāng)然你現(xiàn)在還小,不想談也可以。走吧,我們先去吃飯。” 梅鳶翹起唇,一把挽住他的胳膊,緊緊貼在他身邊:“早飯吃什么呀?” “烤牛奶和厚蛋燒,還有菠蘿汁?!?/br> “菠蘿汁!烤菠蘿汁嗎?” “菠蘿汁哪里有烤的……” 梅霖同樣沒有吃早飯,是見她遲遲不下樓梯,擔(dān)心出了什么事才上去查看她的情況,沒想到迎來那么大一個驚嚇。兩個人下樓時,飯菜已經(jīng)涼了,他正準(zhǔn)備端去熱,梅鳶卻猛地撲過去,抓起餐盤上的東西就往嘴里塞,活像是幾年沒吃過東西的乞丐。 梅霖在旁邊看得直皺眉,尤其是當(dāng)他夾起一塊烤牛奶,當(dāng)即被膩得吐了出來。他看向恍若未覺、已經(jīng)將食物吃得干干凈凈、甚至還在往他的盤子里看的meimei,心里總覺得不對勁,忍不住問她:“你真覺得那個夢是真的嗎?” “那不是夢,那是未來?!泵辐S盯著他盤子里的食物,忍不住地咽口水,“哥,你還吃嗎?你不吃的話,給我吃吧?” 剛才吃得太著急,她都沒能嘗出什么味道,只覺得又甜又香,令人口齒生津。 梅霖心里的疑惑更甚。他還記得昨天,因為鹽放得重了,兩個人都不想吃,只得重新又做了份烤翅。今天的烤牛奶明顯比昨天的烤翅難吃許多,meimei卻一點不挑的全都塞進了嘴里。 那個噩夢得有多真實,才能讓她又哭又鬧,還突然性情大變,連冷掉的食物都愿意吃? 梅鳶突然捂住嘴,彎著腰一溜煙地沖到廚房里。梅霖甚至都沒看清她的動作,只覺得meimei像只兔子似的,轉(zhuǎn)瞬間就不見了。直到廚房里傳來嘔吐聲,他才匆匆忙忙地端了杯溫水跑進去,一邊心疼地給梅鳶順氣,一邊拿紙給她擦嘴。 “這身體真是太脆弱了。”剛剛吐完,梅鳶就開始一迭聲地抱怨,“連點冷東西都吃不得,那以后可怎么辦???末日以后可沒那么多時間留給吃飯的!” “還不是因為你把涼東西往肚子里面亂塞,身體承受不住才吐的?”梅霖忍不住說,“你吃那么急干什么,又沒人和你搶?!?/br> “怎么沒人搶了?大饑荒的時候,我還生啃過狗rou呢!就是因為怕被人搶,都不敢烤熟,直接往嘴里塞的!” 雖然知道梅霖不相信,但梅鳶還是忍不住想說。末日后她過得太苦了,雖然每個人都辛苦,而且和大部分人比起來,因為有人護著,她相對沒那么辛苦,但比起現(xiàn)在的輕松日子,實在是苦太多了。 梅霖皺起眉:“狗rou?你為什么要吃狗rou?” “因為大饑荒啊。沒有東西吃,只能吃狗rou了。而且那東西已經(jīng)不能叫狗了,那是怪物,你不吃它,它就吃你?!泵辐S端起杯子,這次她學(xué)乖了,慢吞吞地喝著水,“你見過兩層樓那么高的狗嗎?末日以后,滿大街都是。邱丘就是那樣死的,被一條狗撕開然后吞進肚子,我親眼看見他的腸子流出來。”她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我恨不得殺了那條畜生,但其它人都不在,我們太弱小了,根本打不過。甄九福抱著我跑,我只能看著那畜生離我越來越遠,后面它死沒死,我也不知道了?!?/br> 她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好像只是在說一個故事。但梅霖卻慢慢動搖了,他能聽出meimei語氣里的蒼涼,她當(dāng)時一定難過極了,哪怕那只是一個夢。 “都過去了?!彼p聲說,“我們現(xiàn)在,不是過得很幸福嗎?” “幸福?”梅鳶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你知道這要拿什么換嗎,哥哥?這是要拿我換的啊。那些壞蛋放過我們,不是因為我們搬離了京城,而是因為甄九福和阮季霆都喜歡我。阮伯伯又升官兒啦,你知道嗎?他剛好做了有個人的頂頭上司,所以我們才會安然無恙。所以總有一天那三個人會來找我的,我擺脫不了他們?!?/br> 梅鳶抬起手,捏捏他的臉。 她露出笑容。溫和的,卻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但沒關(guān)系。他們愿意放過我,我還不想放過他們呢。其實仔細想想,末日也不全是壞事,就算我沒辦法改變它,我也可以利用它啊。我是幸運的,哥哥,我回到了過去,我可以救你了,連帶著我的命運,也能一起改變了?!?/br> 她興奮地笑了起來,握緊了拳,就像是抓住了命運的銀線。 “我能改變命運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