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
「...百花之王是牡丹,百樹之王是橡木,而你不過是一株修煉三千多年的杉木?!挂粋€蓄著白色長鬚的老者捻著他的鬍子,語重心長的跟我說。 「杉木能修煉成精,當(dāng)然也能成仙?!刮也环獾姆瘩g,握著拳:「只要讓閻軍他的家人承認(rèn)我,讓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br> 他看了我良久,然后搖頭:「你憑著哪一點和那些仙人斗?就只撐著逍遙仙子不自禁落下的一滴淚?就算她承認(rèn)了你的身份,那天帝呢?閻軍可是他的嫡系子孫,他不可能那么輕易答應(yīng)你的條件?!?/br> 我冷笑著:「不過是受劫罷了,我都能撐過三千多年的日曬雨淋,還怕凡間的庸人不成?」 「凡間之人爾虞我詐,不適合你單純的心境?!?/br> 「我可以的,只要山神您老能同意,就等于我能暫時脫離本命的束縛,待兩百年過后,我定會以重禮來答謝您老人家?!刮覒阎鴿M腹的情義及承諾。 他又望了我兩眼,一樣抓著那道白鬍鬚:「祈櫻,千萬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br> 他把手中的拂塵往我一揮,然后,我感覺到頭重腳輕的,魂體漸漸的飄離本命。 「仙人儘是靠不住的種族?!顾Z重深長的且無奈的說。 這段話,挑起我心中的酸楚。 一滴淚...順著我的頰邊滑落,沁涼的觸感終于喚醒了我的前塵。 我張開眼,應(yīng)劫前和山神的對話彷彿猶言在耳。 小菁驚喜的望著我,接著往地上一跪:「主人!恭喜您終于回歸本命,小菁在此赴湯蹈火,愿為主人討回公道!」 我想起來了。 那段孤寂,只為修煉人身的三千多年,一直只有朝陽與明月伴著我,夜晚的星塵體恤我,曾為我映亮那黑如墨的夜空,連續(xù)下了十幾夜的流星雨,只為帶給我歡樂。 還有那炫麗的朝陽總怕太早驚醒我,因此在旭日升起時本能的掩飾奪目的光芒。 我是逍遙仙子的一滴淚。 正確的說,是她在我本命上落下的那滴淚促成了我修煉的進(jìn)度。包含了情感、不捨、無奈的情緒所化成的一滴淚。 所以,我註定要受情感所苦、受得不到而苦。 當(dāng)機(jī)緣成熟,我才會與閻軍相遇,而他...才會看上我這卑微的樹精。 一切都有其因緣。 「主人。」小菁喚回我的意識,不解的歪著頭看我。 我抹去那滴淚,輕聲的說:「我們出去吧?!?/br> 仙子非常的慈悲,要小菁守護(hù)著我的本命,不然其他邪魔歪道早就有機(jī)可趁。 身子一閃,我們一晃眼就回到了森林里,孟婆看到小菁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終于回來了。」她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小菁看到她對我態(tài)度,有點生氣的嚷:「你是誰?為什么對主人這么不客氣?」 我擋住她要往前的衝動:「別亂來,是孟婆帶我回到這兒來的?!?/br> 「聽到?jīng)]~你們“主人”都這么說了,在我面前你最好尊敬一些?!姑掀诺靡庋笱蟮模耆豢蜌獾难Α?/br> 小菁哼哼的叫了聲,別過頭。 我向孟婆作了個揖:「感謝孟婆的幫忙,妾身才得以知道前世今生。」 她瞄了我兩眼,淡然的說:「也沒什么,不過是件小事。只是...接下來可是你的抉擇了哦,我不過是遵照天帝的指示,推了你一把罷了?!?/br> 「指示?主人,她是什么意思?」小菁很敏感,馬上不解的問。 我沒回答她,只是向著孟婆,一切了然于心的回答:「妾身不用承受千刀萬剮之苦了?」 「不用?!姑掀诺淖旖歉‖F(xiàn)一絲嘲諷:「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你還會答應(yīng)那兩百年的輪回嗎?」 我沉默了刻,輕不可見的點頭:「會?!?/br> 「哦?為什么?」她有點訝異。 「早日體會凡間之苦、背叛之痛,未嚐不是壞事?!共贿^才輪回了三世,就足以讓我看清楚世間的人情冷暖,還有另一半的絕情。 孟婆冷笑著:「那你的抉擇呢?」 才要開口,小菁突然抓住我的手,激動的說:「主人!小菁雖然不懂什么事,但是你千千萬萬不可答應(yīng)!一旦答應(yīng)了,那你之前的那些堅持及努力不就都白費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安心。 「若是不答應(yīng)也成,只是....」她有點可惜的環(huán)顧了下這片森林:「這里有情或無情的眾生,全因你的一句話將進(jìn)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br> 「卑鄙!小人??!」小菁漲紅了臉,大聲的尖叫。 孟婆笑了笑,臉頰兩旁的皺紋跟著浮現(xiàn):「你不過是隻小蛇精,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們真的可以挑戰(zhàn)整個天界?」 「放了我們吧?!刮依哿?,再也沒多少精力和這些自私的天人對抗。 「主人!」小菁尖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咬著唇,認(rèn)真的回答:「回去告訴天帝,妾身萬萬不敢想攀上天界之果位?!?/br> 成了閻軍的妻子,就是天帝的眷屬,他不可能會接受一名未修煉成果的妖怪當(dāng)他的眷屬,這是問題的徵結(jié)所在。 「算你聰明?!姑掀鸥吲d的揚高尾音:「識相的妖怪不多,你總算讓我見識到了?!?/br> 她說到妖怪的時候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像是嫌惡。 我早該知道了....為什么沒有早點覺醒呢?還在天真的想著要投胎到哪戶人家,享受得來不易的榮華富貴。 小菁盯著我,一臉的絕望還有....不可思議。 我別過頭:「你可以回去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孟婆笑了幾聲:「當(dāng)然,我可是忙的很?!拐f完,立即消失無蹤。 「主人?!剐≥嫉纳ひ糇兊纳硢。骸改氵@是何苦?」 我沒說話,就著一旁的石頭坐下。 「明明那么喜歡一個人,怎么能說放就放?」她不放棄的,窮追不捨的追問著。 「不然,我還能怎么辦?」我凄涼的看著她,心上的絕望漫延到全身四骸:「我不能自私的,想到這片陪著我的眾生們就要消失,叫我怎么能放的下?」 她被我一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能想到的...還有能做到的,只有讓這兒維時原狀,我不要有人為了我那微不足道的感情犠牲?!刮依潇o的訴說著原因。 突然,有個聲音問了這一句:「你的感情微不足道?」 我抬起頭,望了望小菁。 她無辜的眨眼:「不是我說的?!?/br> 緩慢的,我轉(zhuǎn)過頭,對上閻軍的眼神。 他很憤怒,我感覺得到,那兇惡的目光像是要讓我馬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