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好久，最近我把鈴聲改成＜天灰＞，雖然被李瑩聽到可能又會勾起她不好的回憶，但不知道為什么，聽小天和李瑩唱完以后，那首歌就深深烙印在我腦中。倒也不是魔音傳腦，但一直壓抑著旋律在腦中，會讓我很抓狂。為了別讓腦袋爆炸，我便把它下載來聽，順便設(shè)成鈴聲。

    看了來電顯示，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接起，「喂？是你嗎？」

    「不要問廢話?！刮?guī)缀跄芟胂耠娫捔硪活^的白眼。

    「干么打給我？」

    「你知道小天去哪里了嗎？」

    「啊？小天？她喔……我──」我停下，愣了愣?！覆粚Π桑S家緯，你要找小天應(yīng)該打她手機啊，打給我干么？」

    「就是她沒接我才打給你的啊，晚上我跟小天原本約好要一起去low-key吃飯的。」

    「low-key？」叫這個名字的餐廳有這么多家嗎？難不成是連鎖的？還是……

    「就是韓宇新他家那間呀！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哦。還有，韓宇新今天晚上會唱歌?！裹S家緯突然停頓一下，「所以小天人呢？你知道她在哪里嗎？」

    我回神，「喔，喔！我當(dāng)然不知道呀?！刮艺f：「你啊……女朋友要顧好！不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咦？你干么突然扯到這邊？」

    「因為前幾天聽了一個很悲傷很悲傷的故事啦！」

    「哇！要考試了你還在看小說！不愧是林繶芩，真是不怕死?！裹S家緯調(diào)侃道。

    「是聽，不是看。還有，你還要繼續(xù)廢話是不是？到底有沒有心要找女朋友?。俊刮倚αR，大概又聊了兩三句，黃家緯才終于說他要認真聯(lián)絡(luò)小天，便掛上電話。

    『芩芩，我有事情想拜託你?！?/br>
    『什么事？』

    『那個……今天，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你不是要跟黃家緯一起去吃飯嗎？』

    『咦、咦？芩芩你怎么知道？』

    『剛剛他有打電話來，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哈哈，你們感情真好喔！』

    『是喔……』

    『對了，你要拜託我什么事情？』

    我愣了愣，腦中還是剛才和小天在電話中的對話。

    『那個……我想請芩芩幫我去赴約?！?/br>
    最后她是這么說的。

    我還來不及問小天為什么，她就急急忙忙的收了線，再回撥過去，她的手機已經(jīng)關(guān)機。

    「所以她有跟你連絡(luò)就是了？」坐在我對面的某人低頭說道。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也無心猜測。

    「嗯?！?/br>
    「好吧……那今天我請你吃飯。反正我們很久沒像現(xiàn)在這樣坐下來好好聊聊了?！裹S家緯抬頭，令我錯愕的是他臉上的笑容──很落寞……

    我從來沒看過他這么逞強的樣子。

    「對了，你怎么也知道韓宇新在這邊唱歌？」我試著跳開話題。

    「我們是國中同學(xué)啊?！裹S家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著我，「你該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

    「咦？」我瞪大眼，「我該知道嗎？」

    「高一開學(xué)的時候不是有自我介紹嗎？」

    「難道你有說？」

    「當(dāng)然有。」他強調(diào)，「那時候我明明就有說他是我『國中同學(xué)兼好麻吉』?！?/br>
    「因為我沒有特別聽男生的自我介紹，那時候我覺得反正聽了也沒用……」

    剛上高中時，因為離開爸媽從臺北搬到臺南，所以班上理所當(dāng)然沒有半個認識的人，連放學(xué)了也無法在街上見到熟面孔，于是我把自己弄得像自閉兒一樣，交友呈現(xiàn)非常異常的被動狀態(tài)。我頓了頓，對黃家緯說：「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你跟……韓宇新？是很好的朋友？」

    「對呀！」黃家緯一臉「你現(xiàn)在才知道喔」的表情。

    那時候，我是真的沒想要打開心胸交朋友沒錯……但班上的事情我不了解的也太過離譜了吧？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也太晚了。

    高二前我的交友圈其實一直都小小的，往來最頻繁的是……許芊荑。再來她離開之后，是小天、黃家緯、韓宇新、李瑩。

    我一直都沒有把交朋友這件事情看得很嚴重，倒是重心全在少數(shù)幾個知心上。難怪李瑩常常罵我笨，把朋友當(dāng)成自己的全世界，到頭來受傷的機率甚至贏過了我那些加注在友情上的賭注。

    我感到一陣暈眩。

    天啊，回家后我是不是應(yīng)該要把所有朋友的底細都摸清楚，然后寫在筆記本上？

    「你跟阿新很熟嗎？」黃家緯問。

    很熟嗎？

    第一次來low-key剛好遇到他，還以為他是服務(wù)生，一聽到他的歌聲卻感動得想哭。有一次他拉著我到頂樓唱歌，我知道他唱＜傘下＞，其實是為了把最后一句歌詞傳遞給我，要我走出來……還有發(fā)燒的他接到我慌張亂打的求救電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跑過來幫我救了李瑩。當(dāng)我叫他以后要多笑時，他別過臉不說話的舉動，像是在不好意思。后來他告訴我他小時候的事情，我才知道他是一個這么會隱藏秘密的人，也才知道他不喜歡多說話的原因。

    還有，在沙灘上，當(dāng)我賭氣的靠近他，他卻敲了我的頭一下，制止我，體貼的要我忘記那么令人尷尬的事情……

    「應(yīng)該……」我說，「應(yīng)該還不錯?！?/br>
    「難怪上次我好不容易把他約到家里唸書的時候，他跟我聊的話題都是在你身上打轉(zhuǎn)?！裹S家緯抱怨道：「那傢伙超難約的，國中時不管是要約他去玩還是去唸書，他都回絕了。而且他的事情，我們這些朋友沒有一個清楚，他算是個神祕的人。

    「我也是國三的復(fù)習(xí)考前，偶然和他在圖書館遇到，回家的路又很順……你也知道我在一般的情況下是個聒噪的人，所以我就不怕死的一直跟他講話，把我家大大小小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還拜託他一定要當(dāng)我的朋友。

    「他大概是希望我閉上嘴永遠不要再吵他，于是就這么答應(yīng)我了?！裹S家緯拿起桌上的水，大概是口渴了，他喝了半杯水，「之后他偶爾會跟我聊個兩三句話，因為他不常說話，我變成全班最了解他的人，久而久之，就變成很要好的朋友。發(fā)現(xiàn)彼此高中同班后我們就真的變『麻吉』了?！?/br>
    「原來是這樣?！孤犕挈S家緯娓娓道來他和韓宇新變成好友的歷史，我汗顏，「黃家緯，你果然跟韓宇新不一樣?！?/br>
    「為什么？怎么突然這么說？」

    「如果是他，大概兩句話就可以說完你們認識的經(jīng)過吧？哪像你弄得像在說故事似的。」我大笑，指著黃家緯前方剩下半杯的水。

    「也對?！裹S家緯也大笑。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著無關(guān)要緊的事情，誰都沒有提起小天。但我知道，黃家緯一定很介意小天沒有來，其實我也很介意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