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片枯葉

    「真的假的！」李瑩的怪叫聲在嘈雜的下課后教室中一點也不突兀，但還是有幾道目光朝我們這里瞟來。

    「真的?！刮遗吭谧郎?，眼睛盡量盯著參考書，用蠻不在乎的口吻說道，但其實還是心跳不已。

    「什么時候的事？」

    「……上禮拜五?！?/br>
    「哇──」李瑩又大叫一聲，我則繼續(xù)盯著長篇大論的文字。停頓一會兒，直到李瑩有點不滿，才悶聲問：「干么叫得那么大聲？」

    「因為我真的不敢相信，林繶芩竟然也會有春天！」

    「白癡喔你！」我伸出手準(zhǔn)備推李瑩的頭一下，沒想到揮了個空，李瑩早就跑得遠遠的。但是她跑的那方向……怎么有點不對勁？

    「喂，是真的嗎？」李瑩竟然跑到正間著的某人的位置，指著他問：「你跟林繶芩真的在一……」

    「李瑩！」我快步衝過去摀住她的嘴，「你不是說你早餐沒吃，想要去合作社嗎？」

    「早餐沒吃？最好是啦！我剛剛才吃了一個米漢堡耶，你當(dāng)我是大胃……」

    「哈哈，不要說廢話了，我們快走吧！」我一把扯過李瑩的手，將她拉離韓宇新的位置。

    韓宇新突然站起來，吸引住我和李瑩的視線，淡淡的笑容浮現(xiàn)在他臉上。

    「沒錯。」他說。

    李瑩一聽見「沒錯」二字，像是大力士開關(guān)啟動一般，一把就甩開我大力壓制住她的手，衝到韓宇新面前，大聲說道：「喂，你！要好好照顧這個白癡喔！不然老娘就把你大卸八塊。」

    韓宇新輕輕一笑，沒有答腔，有趣的看著李瑩。

    「你才是真正的白癡咧！」飛奔到他們兩人面前把李瑩拖走，這次我終于推到她的頭了。

    「哇喔──」在去合作社的路上，一直不說話的李瑩突然發(fā)出讚嘆般的聲音，依然大聲的令人受不了。

    「你又大叫要干么啦？」

    「你男朋友笑起來好好看喔！」

    我愣了愣。的確，他剛才笑了耶……以前看到他時，他的臉上總是沒有什么表情，偶爾還會一副「不要惹我」的模樣，也難怪第一次看到他笑的時候，我會內(nèi)心澎湃，如此驚訝。

    從思緒中回神，我回應(yīng)李瑩：「嗯?！?/br>
    「你為什么看起來不怎么開心？」李瑩瞇起眼睛。

    「我很開心啊?！?/br>
    「你開心？你有心事才是真的吧！」

    「我看起來有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嗎？」

    李瑩點頭，「你看起來就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那個……我想請芩芩幫我去赴約?！?/br>
    「放心啦，我一定會跟你說清楚的，絕不敷衍?！?/br>
    「等阿緯告訴你?！?/br>
    嗯，我今天腦中一直想著的，其實是小天和黃家緯的事情。到底怎么了呢……我看向李瑩，將視線停留在她臉上，掙扎半晌后，開口說道：「算了，我承認(rèn)我有心事！我擔(dān)心小天和黃家緯他們……」

    「咦──林繶芩，你也覺得他們有點怪怪的？」

    我心一驚，趕緊問：「怎么連你都知道他們有哪里怪怪的？」

    「事實上，我在跟你們?nèi)コ躁P(guān)東煮的前一天放學(xué)，看到……」李瑩吞了口口水，「小天跟一個男生走在一起。好像是大學(xué)生……」

    我愣住，李瑩拉我的手問道：「小天有哥哥嗎？」

    「沒有……」腦袋昏昏沉沉導(dǎo)致我不確定自己最后到底有沒有這樣回答李瑩。

    鐘聲響得毫無預(yù)警，我們還沒到合作社，卻也只能加快腳步走回教室。

    李瑩告訴我的那件事，我一整天都想著。上課不時盯著小天的背影，這樣看著看著，我萌生出一種「要不要乾脆直接問個清楚」的想法。

    「小天！」煩了一天，終于下定決心，放學(xué)時我跑到正在收書包的小天面前?！肝摇惺虑橄胍獑柲??！?/br>
    「嗯？芩芩，什么事？」

    「去吃關(guān)東煮的前一天放學(xué)……」看著小天的臉，我頓了頓，「那天跟你走在一起的男生……是誰？」

    我緊張的整顆心糾結(jié)在一起，在心中不斷禱告，希望小天給的答案不是李瑩告訴我時的當(dāng)下，我腦中所想像的……

    小天先是一愣，隨即又恢復(fù)原本的微笑，對我說道：「那是我堂哥，他以前也住這邊，后來搬到臺中去，住了八年了，最近想回來老家看看，我mama請我?guī)酶绲礁浇涔?。沒想到被芩芩看到了啊?！?/br>
    「什么嘛！」我沒有多想，只覺得松了一口氣，哈哈大笑?！咐瞵撜娴暮馨装V耶！」

    「咦？小瑩怎么了？」小天不解地偏頭。

    「沒什么啦?！刮覔]揮手，「就她今天特別白癡，講了一些好笑的話，害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真是的！」

    「呵呵，你們?nèi)绻惶觳欢纷?，就不像是芩芩和小瑩了！?/br>
    「這么說也是啊。」我莞爾，「小天你等一下要跟我們一起走嗎？去逛逛？」

    「我等一下要跟家緯走耶，我們約好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先在校門口等我了?！剐√祀p手合十，一臉抱歉，「芩芩對不起喔，下次再跟你們一起去吃關(guān)東煮、逛街！」

    「好啦，不用道歉，既然是你男朋友約你，那我們也不好意思硬要你過來?！刮彝撕笠徊??！冈僖妵D?！?/br>
    「掰掰?！剐√煳⑿ο蛭覔]揮手，然后漸漸走遠。直到李瑩收拾好書包走過來，我才想自己忘了小天那天要我代她赴約的事情，都還沒問出個答案。

    教室離校門口有些距離，我利用一點時間告訴李瑩剛才小天的那番解釋。李瑩一臉驚訝，問：「所以意思是說那是天妤的堂哥嗎？」

    「小天是這樣講的?！刮艺f。

    「但是我那天看到的時候……她挽著那個男生的手耶！」

    我抿唇，不能認(rèn)同李瑩質(zhì)疑小天的那個點，「可能……可能是她跟她堂哥感情好?。　?/br>
    「也對。」李瑩總算是點點頭。

    「好啦，不要說這個了，我們不是要去……」

    「欸，林繶芩、林繶芩！」李瑩拍拍我的肩膀，我微微蹙眉?！父擅创驍辔抑v話？」

    「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嘛?！估瞵撝赶蚯懊娌贿h處的大門口，「你看，你男朋友！」

    由于我們較晚才離開教室，所以放學(xué)出校門時并沒有什么人潮，李瑩大喊的聲音在這邊顯得突兀，旁邊零零散散的學(xué)生紛紛被李瑩的大嗓門吸引，有的甚至朝李瑩手指的方向好奇望去，慘的是，其中有一些學(xué)生還是我們班的……八卦女。

    「白癡！不要這么大聲啦！」我羞紅了臉，迅速地將李瑩的手壓下。

    「干么這么怕別人知道你跟韓宇新在交往？」

    「我想要低調(diào)啊……」

    李瑩揮開我的手，「低調(diào)個鬼?。∧阋詾槭谴竺餍堑纳钹?？」

    「算了，現(xiàn)在要低調(diào)也沒辦法，你給我喊那么大……」

    我話都還沒講完，剛剛聽到李瑩大喊的同班八卦女同學(xué)甲就朝我們這個方向快步走過來。天啊，那女同學(xué)超有名，之前我還聽過她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海里游的說成天上飛的……

    我趕緊往門口跑，回頭對李瑩喊：「都是你害的，我要快閃了！」

    李瑩對我搖搖頭，表示被我打敗，又揮揮手，吐吐舌頭，用唇語告訴我：「抱歉喔，那、你、就、先、走、吧！」

    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向韓宇新，一到他面前就拉起他的手，逃離存在著危險八卦女同學(xué)的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