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家門外猛按了幾次電鈴，卻完全沒人來應(yīng)門。我忽然想到這個時間老媽已經(jīng)出們上班了，那黃阿姨大概也一樣，至于芷鳶的爸爸，聽說一年到頭本來就沒幾次在家。

    我又拿出手機撥給老媽。

    接通了，沒等老媽說話我劈頭就問：「媽！黃阿姨他們老家在哪？」

    老媽被我的音量和語氣嚇到，碎碎唸了幾句后才不解地說：「你怎么會突然問這個？」

    猶豫了下，我問：「黃阿姨去上班了嗎？」

    「當(dāng)然啊，不然她要翹班嗎？」老媽理所當(dāng)然地回應(yīng)。

    「芷鳶跑回老家了，黃阿姨知道嗎？我剛剛跟她通電話，她的語氣很奇怪，我也不太會形容?？傊液芘滤鍪拢萦毮阆雀嬖V我他們老家在哪，我去找她?！刮液喼奔钡娇毂?，老媽偏偏又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幸好在那串冗長的解釋后，老媽也從我的口氣推測出事態(tài)嚴(yán)重，她先將芷鳶舊家的所在地告訴我，又緊接著說道：「這件事我會跟雅娟說，你現(xiàn)在要去找芷鳶對不對？」

    「對啊，不然誰去找！」知道地點后，我就想馬上想切斷通話。

    「嗯，不過你怎么去？」老媽的一句話讓我瞬間冷靜下來。

    對耶，我怎么去？搭公車太慢，機車又被爸媽騎去上班了，我難不成要開車嗎？握著手機的右手滲出薄汗，我靜默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你身上的錢應(yīng)該夠吧？」老媽忽然正經(jīng)八百地說。

    「呃？」咳，是有偷藏幾張藍(lán)色小朋友。

    「呃什么呃，去路口攔計程車，會不會？」然后老媽很帥氣地掛了我電話，連我學(xué)校方面要怎么處理都沒多問。

    這當(dāng)下我突然很感激。雖然老媽很愛向別人吹捧我，其實她卻很了解我，也很諒解我；升高中后，我下定決心要做的事，老爸反對過，她卻從來沒有，因為她相信我長大了，該讓我自己去思考去摸索，然后真正懂得自己在做什么。

    將腳踏車丟在芷鳶家門口，我往最近的十字路口直奔過去。

    因為是上班時間，沒多久我就攔到了計程車。報了目的地后，司機告訴我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鐘的車程，幸好幸好，比我想像中的近。

    希望芷鳶只是單純?nèi)タ春?，沒有其他危險的念頭才好。

    希望……

    在計程車內(nèi)，我如坐針氈，一面擔(dān)心芷鳶又一面擔(dān)心跳表的速度太快。在一個傍海小村落的出口處下了車，我本來還在煩惱不知從何找起，沒想到隨便抓了個路人，一問之下才曉得馬路旁邊的防風(fēng)林之間，無論哪條小徑直走下去都是海灘。

    聽楊霓霓說，芷鳶是海邊出生的小孩，因為和水的親近感而開始學(xué)游泳。她水性極好，從小學(xué)開始就是學(xué)校代表隊，校際性比賽肯定都會摘回最大面的獎牌，也由于這原因，老師跟學(xué)校方面對她翹課甚至違反校規(guī)的事情常睜隻眼閉隻眼。

    難怪上次她在比賽棄權(quán)，挫折感會那么大了。

    我放眼望去，防風(fēng)林之間的小徑數(shù)一數(shù)起碼超過十條，稍微想像一下就知道那片沙灘有多大！如果手機有衛(wèi)星定位系統(tǒng)就好了。

    「到底哪一條?。　刮覈@了口氣，認(rèn)命地從最靠近村落出口的小徑直走下去。

    不管沙灘有多大，整個翻過來總會找到！

    「對了，都忘了還可以打手機?！闺m然剛剛被她掛電話了，但有辦法總要試試看；而且，如果聽得見鈴聲就表示她的人在附近吧！除非她關(guān)機或轉(zhuǎn)震動了。

    太陽很大，從海上吹來的風(fēng)卻很涼，甚至讓穿了制服外套的我都覺得有些寒意。帶有沙粒的風(fēng)刺得我瞇起雙眼，手機那頭傳來對方手機關(guān)機的提醒語。我本來想在嘟聲后留言的，但下一秒，前方不遠(yuǎn)處的熟悉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芷鳶！」絕對是她！我衝上前，腳下的沙子有些絆腳，讓我跑得很不穩(wěn)。

    將臉埋在雙膝之間，她正對著前方湛藍(lán)的大海，纖弱的身影在海風(fēng)中有些搖搖欲墜。她的身邊放著在剛剛已經(jīng)關(guān)機的手機，還有一件被沙埋得幾乎看不見的薄外套，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我跑到她身邊時她并沒有抬頭，還是維持原本的姿勢坐著，跟尊雕像沒兩樣。我在她身邊蹲下，猶豫了會后才開口叫她。

    「學(xué)妹？學(xué)妹你還好嗎？學(xué)妹！」我知道，不能叫她芷鳶，但我也沒辦法像楊霓霓一樣，親暱地叫她小鳶。

    過了幾秒，芷鳶很緩慢地抬頭，見到我時還困惑地眨了眨眼，精神感覺起來相當(dāng)不好！連眼神都有些飄浮不定。

    「是……學(xué)長？」她問道。近距離聽來她的嗓音異常沙啞。

    「對，是我?！雇n白的臉色，我忽然想起她哭的那天沒吃午餐的事。

    她接下來幾天有好好吃東西嗎？我的腦中浮出這個疑問。

    「你有吃東西嗎？」我皺眉。芷鳶半斂起眼瞼沒有回話，這讓我嘆了口氣。

    唉，其實根本不用問的，眼前她的狀況已經(jīng)足夠成為答案。飯沒有好好吃，她該不會連水都沒喝吧？我又確認(rèn)了一下她四周圍的東西，真的，除了手機和外套之外沒別的了！

    「先帶你回家好不好？不吃東西不行啊。」我好聲好氣地說。打開書包，我本想拿水給她喝，卻又想到久沒喝水的人得補充摻有鹽分的水。

    「不要，」她固執(zhí)地?fù)u著頭，「不要?！?/br>
    她的拒絕在我意料之內(nèi)。沒辦法，我總不能把她扛起來帶走吧？在她身邊坐下，我最后還是拿出水瓶遞給她。芷鳶接是接過去了，卻也沒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