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很多事都跟暗戀一樣，即使對方偶爾做出自己討厭的事，那份心意仍是無法克制的；所以，就算曾悲傷得想放棄這世界，你的內(nèi)心卻依然懷抱著眷戀?！?/br>
    時光一溜煙過去，寒假無聲無息地來到。這期間雖然沒再發(fā)生大事，我跟芷鳶也沒有如棠跟夏皮預(yù)期的進(jìn)展快速，但久違的平靜反而讓我感到輕松。

    對了，真要提的話是有個人還挺煩的──欠揍的紫紅毛大概已經(jīng)找芷鳶好好談過了吧，解決了兩人之間的疙瘩，他現(xiàn)在有事沒事就來找我問進(jìn)度。雖然目前芷鳶說到他時，表情已不再那么難過，但要淡忘，我想仍是需要時間的。

    不過，真正令人抓狂的還是班上幾個女生誤以為我跟他很熟，要我做個人情幫忙約他。呿，簡直是一群瞎眼的??！那種愛染頭發(fā)的以后會腎衰竭早死知不知道??！都怪紫紅毛那神經(jīng)病，我完全搞不懂他在急躁什么，沒聽過欲速則不達(dá)嗎？快被惹毛的我只差沒把他的頭按到游泳池里喝水！

    無奈下，我只能拚命告誡自己不要跟小孩子太計較，不然會老得快，老得快也就死得快，我沒那么笨。

    寒假的第一個週六，也就是和芷鳶約定的當(dāng)天，我在假期中難得地起了個大早，想特地跑一趟到她家去接她。

    說是接，其實(shí)也不過走幾步路，但心情還是不自覺大好啊，啊哈哈哈！

    「春風(fēng)滿面喔──」嚼著滿嘴三明治時，老媽趁機(jī)敲了我腦袋一記，還不忘消遣地補(bǔ)上一句，害我差點(diǎn)咬舌自盡。

    我對芷鳶特別好的事，老媽跟黃阿姨似乎略知一二，黃阿姨的方面我不清楚，老媽倒是動不動就提起我對芷鳶有多「孝順」，跟對待她簡直有天壤之別。真是冤枉??！平常在家我可是家事做盡勞苦功高！那還不打緊，聽老媽一再地說，久而久之竟連老爸都有了興趣，不停地問我哪天要帶芷鳶回家吃飯。

    我真是有苦難言。算了，那都是題外話了。

    這天到海邊玩除了約芷鳶，當(dāng)然我也偷偷找了楊霓霓跟楊屁股，不過是瞞著芷鳶進(jìn)行的，想說給她個驚喜，楊霓霓也答應(yīng)了。

    「想不到速度這么快，原來阿遠(yuǎn)你只是不出手嘛?！箮滋烨按螂娫捜ズ退塘繒r，楊霓霓顯然有些訝異。

    「囉嗦！你們這些小孩的嘴一定要這么討人厭？」

    我的反應(yīng)果然讓她開懷地笑了很久。好不容易只住笑，她清清喉嚨說道：「不過，能這么快聽到好消息，老實(shí)說我也挺高興的。」

    「高興什么？」我不解。

    「之前來我家那次，你談到小鳶總是一副很擔(dān)心的表情??！現(xiàn)在能聽到你用這么興奮過度的語氣，跟我商量和小鳶見面的事情，難道不該高興嗎？」

    「興奮過度？說誰阿你！」死楊霓霓，哪天不調(diào)侃我是會掉塊rou？

    「誰對號入座就是誰囉！不談這個了。你剛剛說要搭渡輪吧，是幾點(diǎn)要在輪渡站集合??？我會負(fù)責(zé)把楊翌宸叫醒帶過去的?！箺钅弈迒柕馈?/br>
    單純要到海邊玩的話，的確能找到很多地方，但不經(jīng)意得知芷鳶沒搭過船后，很自然地我就選了有渡輪作交通工具，又可以看見海的地方。那附近不但有座貝殼博物館，還有很多可愛的小店家可以逛。

    「唉，懶屁股叫不醒也無所謂啦?！刮液敛辉诤醯卣f。

    叫上楊屁股的用意，是覺得三個人的話肯定有一個會被冷落，且那個人恐怕就是我！本來我是打算約棠，但棠卻說那天有事沒辦法；偏偏我又不想考慮紫紅毛那小鬼，不得已只好找楊屁股了，反正他跟芷鳶也稍微有點(diǎn)認(rèn)識。

    「哈！最好我也不要出現(xiàn)，這樣你就可以跟小鳶單獨(dú)約會了，嗯？」楊霓霓不曉得什么時候?qū)W會了那種曖昧語氣。

    于是，在邊調(diào)侃邊對嗆的漫長過程后，我們敲定了去海邊玩的日期跟時間。

    吃完早餐，踱著悠間的步伐走到芷鳶家樓下時，她也正好蹦蹦跳跳地從里面跑出來，像個期待要去戶外教學(xué)的小女孩；隨后我聽見幾聲叫喚，下一秒，黃阿姨從屋里探出頭，遞給她一把陽傘。

    「新聞?wù)f今天一整天都大太陽，小心曬傷。」黃阿姨邊叮嚀，邊倚在門邊看著芷鳶套上涼鞋。

    「不會啦，衣服都穿長袖的，還有外套呀。」接過傘笑盈盈地轉(zhuǎn)過頭，芷鳶迎上了我的目光?！赴?，學(xué)長！」

    看來她真的很開心。微笑望著芷鳶跑到我身邊，我抬頭朝黃阿姨點(diǎn)頭打招呼，黃阿姨也露出安心的神情，朝芷鳶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mama說五點(diǎn)前要回家。如果超過時間，記得打電話告訴她?！刮疫€在猜測那手勢的意思，芷鳶就主動開口向我解釋。

    「五點(diǎn)??？記得提醒我們?！刮一貞?yīng)道，即便覺得時間綽綽有馀，但我明白黃阿姨所擔(dān)心的，她應(yīng)該很害怕跟芷鳶失聯(lián)的話，又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吧。

    「好?！箤⑹直吃谏砗?，她露出會心的微笑。

    芷鳶的穿著有別于之前的優(yōu)雅風(fēng)格，雖然小女人式的裙裝的確相當(dāng)吸睛，但今天的她看起來活潑有朝氣多了，我反而喜歡她這樣自然。如果可以，希望她在我面前，也能不矯揉造作地表現(xiàn)最真實(shí)那一面，做她自己就好了。

    即使我絕對取代不了她爸爸……

    「怎么了？」察覺我失了神，芷鳶伸出手在我眼前揮揮。

    「喔！沒事，只是你今天很可愛，啊哈哈哈！」語畢，我又連忙補(bǔ)上一句，「當(dāng)然之前也都很可愛啦！」

    芷鳶的表情有些靦腆，輕聲細(xì)語地說了謝謝。

    慘，語言能力拙劣。此時此刻我深深有股無奈的自卑感。不過能讓芷鳶有這樣的反應(yīng)，表示我也不算太失敗吧？哈、哈哈……只能自我安慰了。

    「等等要轉(zhuǎn)兩班公車，零錢夠嗎？」邊問，我邊邁開腳步往公車站走去。

    芷鳶向黃阿姨揮揮手，跟上我的腳步說道：「我有公車用的儲值卡。剛搬家那陣子，週末還是會習(xí)慣搭車回老家看看，怕自己不在時，會有什么地方改變了。」

    這話的意思是不習(xí)慣改變嗎？我拍拍她的頭。

    「都會變的啊。你看我昨天到今天好像沒什么變，但說不定多長了一根頭發(fā)，你沒注意到而已?！孤柭柤?，我開起了白癡玩笑。

    「可是我昨天沒看見學(xué)長耶?！拐嫦氩坏?，芷鳶居然也陪著我一搭一唱?！鸽m然沒遇見你，不過我知道，今天要去玩的不只有我們兩個而已?！?/br>
    聞言，我彈跳了將近半米高，「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yàn)閷W(xué)長自己說溜嘴啦?！闺y得看見她這么古靈精怪的表情，「剛剛你說要記得提醒『我們』時間，表示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囉？」

    「那只是一時口誤啦?！刮覍⒛抗庖崎_。

    「來不及了。學(xué)長，你不適合說謊啦！」

    我真是欲哭無淚，誰教芷鳶的心思這么細(xì)膩，一點(diǎn)蛛絲馬跡就曾讓她猜出結(jié)果。不過還好，只是讓她知道有另外的人，畢竟再怎么神通，芷鳶也絕不會猜到我找來的是她國中時期的補(bǔ)習(xí)班同學(xué)。

    「是校車上的學(xué)長跟學(xué)姊嗎？」她問道。我猜她說的是棠跟夏皮。

    「不知道，哈。」我將雙手一攤敷衍過去。

    芷鳶立刻適時地停止詢問。她就是這種小地方的體貼深我心吧！若換成稍微做作一點(diǎn)的女生，可能就會扯著我的手嬌聲嬌氣地鬧說她很想知道了。

    「學(xué)長快點(diǎn)快點(diǎn)！」小跑步領(lǐng)先了我一段距離，她回過頭來招手。

    我笑著應(yīng)了一聲，加快腳步。

    本來還有點(diǎn)擔(dān)心她會在意有多馀的人這件事，但現(xiàn)在聽她的語氣，似乎是我多慮了，她對這趟出游的興致仍然高昂，走路時還一面哼著歌。我第一次聽她唱歌，她的歌聲很輕柔細(xì)緻，雖然只是清唱，音符卻會鑽入人的內(nèi)心，讓人由衷地感到悅耳動聽。

    「〈下一次微笑〉嗎？」聽她唱了一會，我開口問道。

    那天聽完來電答鈴后，我特地去查過這首歌的正確歌名，還把歌下載下來每天聽它個四五遍，現(xiàn)在熟到說不定連作夢都會唱。

    「咦，學(xué)長知道？」芷鳶訝異地說：「知道這首歌的人不多?！?/br>
    「也不是不多吧？只是有沒有去注意罷了?！刮沂窃诳唇逃臅r候頭一次聽到這首歌，當(dāng)時一起看的人還有很多，卻不見得每個人都能記得那部片的背景音樂吧。

    這話讓芷鳶若有所思了一下，我正感到疑惑時，她便偏著頭笑了。

    「那，還記得歌詞嗎？」她問。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畢竟我把歌詞印下來夾在筆記本里，間著沒事就拿出來看，要忘記都難?！缸钕矚g哪一段？」

    啊，喜歡哪一段啊？這個我倒是沒想過。我沉吟了半晌。

    若說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段……「副歌的第二段吧?！?/br>
    下次微笑，我會驕傲，放晴的感覺多么好。

    不放棄總會等得到，我那熬過風(fēng)暴，真的微笑。

    芷鳶眨了眨眼，「第二段呀，為什么？」

    為、為什么啊？我嚥了嚥口水，連來兩個平時沒在思考的問題，差點(diǎn)問倒我。

    若真要追究原因的話，大概是因?yàn)榭吹侥且欢?，不知不覺地就會讓我聯(lián)想到芷鳶吧。我希望下次微笑的時候，她能驕傲自己的心情終于完全放晴了；假如我不放棄，等度過一切難關(guān)之后，就一定能看到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正開懷的笑容。

    「可能是因?yàn)椤刮覔P(yáng)起嘴角，「很像晨曦給人的感覺吧?！?/br>
    那種芷鳶所描述的，充滿希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