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嚴(yán)于晞）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灌進(jìn)了我的鼻腔中。我雖著張駿玄的腳步，和他一起來到了急診室外。

    他臉色有點(diǎn)驚慌和蒼白，我雖然有點(diǎn)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小聲的問：「你沒事吧？」

    張駿玄深吸了一口氣，忍住眼眶打轉(zhuǎn)的眼淚落下，似乎哽咽的回答：「晞，我好累。」

    我下意識捉緊了外套兩側(cè)，也許是因為醫(yī)院的冷氣太強(qiáng)了些，也或者是我太久沒聽見他叫我晞了。

    他的語氣近乎崩潰，但眼眸卻閃爍著不得讓人佩服的堅強(qiáng)。

    「那你要進(jìn)去嗎？」我試圖安撫他，語調(diào)放的很輕很輕，如樹葉落在平靜的水面，泛起波波漣漪。

    張駿玄猛然一咬下唇，毫無猶豫的自逕的往急診室內(nèi)走去，我趕緊與他肩并肩。不知為什么，我伸出手牽了他厚實(shí)的大手。

    他肩膀一縮，手也有點(diǎn)抽離，而我卻固執(zhí)的握緊他的手，我想這可能是想要給他一點(diǎn)安全感吧？

    在不遠(yuǎn)處，我看見一位醫(yī)生和四五個護(hù)士，正忙手忙腳的圍在一個小病床前。

    突然間張駿玄熊熊停止腳步，我也毅然的撞上了他的背部，我發(fā)出抗議聲，正想要說些什么時，便聽見了悽慘的尖叫聲且病床下更是一灘血水。

    我嘴張得開開的，眼角不時瞥見張駿玄慘白的臉，他不禁用力的握緊我的手，我沒有抵抗，反而給他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正他鼓起勇氣要邁步前進(jìn)時，我墊起腳尖，雙手壓在他的肩上，在他耳畔說：「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我都在這……所以不要獨(dú)自承受好嗎玄？」

    他愣了大約三秒鐘后，他緩緩垂下眼睫，壓低聲音喃喃對我說：「我明白?！?/br>
    短短的三個字，就讓我備感窩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他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霎時我感覺眼眶濕潤，我趕緊走出急診室外，蹲在角落，默默的拭淚。

    眼珠就像琉璃一樣，滾落在我的手背，「怎么哭了？」我啞著聲咕噥著。

    我猛然的深吸一口氣，逼的眼淚退回眼眶內(nèi)，我倏然起身，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雙頰，勉強(qiáng)勾起淡淡的淺笑后，就雙手環(huán)抱著胸前，等著他。

    不久在急診室內(nèi)傳來了新生兒的哭鬧聲，我抿抿嘴，接下來我聽見了張駿玄高分貝的尖叫聲，然后慌張的大聲的說：「喂醒醒啊。」

    我開始不安的來回走動，雙手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著……

    約過了五分鐘后，張駿玄一身疲憊的從急診室走了出來，我趕緊跑到他身邊，他唇尾慢慢揚(yáng)起，啞著音說：「是男孩。」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聲音很宏亮，她沒事吧？」

    「她是沒什么大礙，也許是因為驚嚇過度使她早產(chǎn)。」張駿玄說的很輕描淡寫。

    「嗯。」我還是點(diǎn)頭，然后發(fā)出了單音節(jié)。

    張駿玄搔了搔頭，嘆氣說道：「陪我去個……地方?！?/br>
    我沒有多說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旁邊。此刻的他使我覺得他變得成熟了些，再也不是我腦海中那充滿幼稚的國中男孩……

    ╳

    他先送我回家，然后早上七點(diǎn)的時候來我家載我出門。我進(jìn)入浴室，將乾凈的衣服放置在置物架上，我轉(zhuǎn)開了蓮蓬頭的水龍頭，刷一聲的立刻能感覺到溫?zé)岬乃?，沖打在我身上。

    我閉上眼，仰起頭，感受著水珠不斷落在我臉上的滋味，雖然有些疼，但是卻讓我感到內(nèi)心舒暢。

    換上了乾凈的衣服，頭頂上包著一條圍巾，我躡手躡腳的走出浴室，左顧右盼的確定四周無人后，用一溜煙的速度，奔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盤腿的坐在床上，遙控器cao控著電視臺，雙手不斷揉捻著自己烏黑的長發(fā)，雖然是看著電視，但電視在演什么，其實(shí)根本不知道。

    腦海中不斷播放著方才在急診室外聽見的新生兒哭聲和張駿玄疲憊的樣子，我煩躁的跳下床，咬下唇，拿起放在桌上的吹風(fēng)機(jī)，開始不耐煩的吹著頭發(fā)。

    「煩死了?！刮亦?/br>
    吹風(fēng)機(jī)所發(fā)出來的嗡嗡聲，讓我煩躁的更加厲害，最后我將吹風(fēng)機(jī)扔在桌上，頭發(fā)半乾半濕的垂在我背后。

    我抬頭看著釘在墻上的時鐘，才驚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一點(diǎn)了，我趕緊關(guān)掉電視和電燈，撲上了柔軟的大床，沉沉的飄入夢鄉(xiāng)……

    我和張駿玄站在希臘風(fēng)教堂的門口，四周紅花綠葉，不時能聽見小鳥悅耳的啾啾聲。

    「欸晞，我要結(jié)婚了哦?！箯堯E玄穿著黑色西裝，打著紅色蝴蝶結(jié)，雙手套著白色的手套，一臉欣喜的樣子對我說。

    我似乎有點(diǎn)被嚇到了，我倒抽了一口氣，支吾的回答：「什、什、什么──你、你、你要結(jié)婚了！」我不禁提高了音調(diào)。

    張駿玄不悅的顰眉，翻了白眼后說：「是，我要結(jié)婚了，面對事實(shí)吧?！?/br>
    「那么你的新娘在哪??？」我笑了笑，東張西望的尋找著新娘的身影。

    「就在那啊?！箯堯E玄勾起了天真的笑靨，食指比著十二點(diǎn)鐘的方向。

    霎時間我看見了若隱若現(xiàn)的白紗的影子，然后聽見了男孩的可愛聲音：「爸爸?！?/br>
    一瞬間張駿玄身邊多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身穿白紗，頭發(fā)遮掩了她的面容，曼妙的身材，就讓我感到壓迫感，她挽著張駿玄的手，幸福得笑了。而男孩似乎才一百二十公分總又，他著黑色小西裝，打著紅色蝴蝶結(jié)，稚嫩的臉龐，能看出他的喜悅。

    我踉蹌的退了三步，不敢置信的望著眼前的景象。

    「掰掰囉，嚴(yán)于晞?！箯堯E玄語畢，便帶著他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的視線

    。

    我內(nèi)心似乎開始慌張了，我無助的跌坐在地，手揪著胸口，眼淚撲撲落下，我嘶啞的說：「不要走……」

    「為什么不要走？」這聲音很溫暖且很柔，聲音反問著我。

    我垂下眼睫，懦懦的縮起了肩膀，小聲的說著：「因為……我愛他?！?/br>
    霎時我所在的地方，開始像拼圖般剝落，我仰起頭，吞了吞口水，剝落的地方什么都沒有，當(dāng)全部剝落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什么都沒有的黑色空間。

    為什么……？

    猛然的睜開雙眼，眼睛直視的天花板，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知道自己在夢中哭了，而且哭的淅瀝嘩啦。

    此刻我站在浴室鏡子前，打量著自己紅腫的雙眸，我無奈的撈起水，潑在我的臉上。

    我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苦笑。

    喔奇怪的夢……

    刷好牙換好休間的衣服，接到了張駿玄打來的電話，他說自己已經(jīng)在家門口外了，我隨意的敷衍了他一下，然后掛上電話。

    我走進(jìn)了廚房，嚴(yán)于欣站在流理臺前，雙手忙碌的洗著碗，我直接叼走了放在桌上烤好的吐司。

    「欸姊那是我的?！箛?yán)于欣馬上發(fā)現(xiàn)我偷吃她的早餐后，大叫著。

    我對她吐了吐舌，嘴中還咬著吐司，模模糊糊的說：「我吃了啊怎樣。」

    嚴(yán)于欣鼓起腮幫子，決定再也不理我后，埋頭洗著碗，而我穿好鞋子，打開大門，看見了張駿玄不耐煩的表情。

    我聳肩，坐上了副駕駛座，「別氣別氣，我們走吧?！?/br>
    他悶哼了一聲，cao弄著方向盤，很流利的先倒退，然后往前開。

    「我們要去哪啊？」我好奇的問著。

    張駿玄抿嘴，眼睛直盯著前面，「黃依庭的老家?！?/br>
    此話一出，我愣了。我乾笑了幾下，然后托著頭，望著窗外看，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