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熟悉的語調(diào)。像是醉酒時候聽見的聲音。我聽見瑪爾達(dá)和人說話的時候就醒了。我聽到你們的笑聲就醒了。你們到底在笑什么？她只是悶悶回了個嗯。實(shí)際上，她在慌亂地接近自己也不知情的東西，她手肘支起上半身，你去哪里了？她的呼吸拂在他臉上。它已經(jīng)在她眼皮子底下醞釀許久，去鄰居家了，他家的管家早上來邀請我，你在睡覺。她感覺自己被拋棄了。她問自己：怎么沒能早點(diǎn)明白？小錮，無非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聚會。這段時間簡直就是正餐苦役，羅貝托最愛聽學(xué)有專長的男人以數(shù)種語言高談闊論。

    她湊他身上聞了聞。遇見哪位意中人了？一頓聚餐，可以發(fā)生很多羅曼史。她始終盡力把他留在她的視線范圍之內(nèi)。她不會讓他溜走，哪怕他不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很清楚這點(diǎn)。

    你明知故問。他手撐著在她腰側(cè)的扶手上。對著她耳朵吹氣。她僵硬了一瞬，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吧？她要推開他要離開躺椅。他比她快一步撈起她雙腿抱在身上。他把她抵在墻上，跑什么？剛給你上好藥。她別過臉，她早就看見地上的酒精棉和藥膏了。月光滑過他的側(cè)臉，一片白皙。你還沒回答我。他低頭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她看見了地上的殘影。吃醋了？他手背按住她脖頸，是不是所有的一切藏身在這片無人地帶，是否只有他親吻過此處？這個坑里，此坑名為欲望。小錮，只有你不知道我喜歡你。眼底泛起的那點(diǎn)淺薄的怒意牢牢地攥住她，他吻了上去，徑直闖進(jìn)她齒內(nèi)。

    現(xiàn)在，今天，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就不再是自由奔走，她今天莫名的燥意就好像全憑運(yùn)氣一齊扎進(jìn)冷漠或敵對的大海，就像另一個海難幸存者的漂流瓶，被他鎖在上了密碼箱的冰柜里。她是被他拆了線的無用炸彈。

    怎么把衣服扔了？他給她留下一點(diǎn)縫隙讓她呼吸。波紋狀的月光在她身上蕩漾開來。

    不喜歡了。她轉(zhuǎn)過臉。他拿手指掐住她下巴。轉(zhuǎn)過來。

    那我呢？你也不喜歡我嗎？他刻意放低清冷的聲音。她最喜歡他誘哄她。

    嗯。無關(guān)痛癢的語氣。

    撒謊。他往她頸后重重咬了一口。小錮，回來好不好？他看著那片紫紅，輕輕吹了一口氣。

    為什么不是你回來？她松開緊咬著的嘴唇。唇色在夜色的映襯下變得更深了些。

    我一直都沒離開過。他拿拇指沿著一端的嘴角，掠至另一端。想把心中的yuhuo恢復(fù)到正常值，簡直白費(fèi)力氣。小錮，那晚你說你疼，你知不知道我這里也疼？他將她的手放在心口。他仍然感到那晚胸前細(xì)微的疼痛。他不想再追究分手的一切理由。只要她回到他身邊。

    做朋友不好嗎？她的手慢慢遠(yuǎn)離心臟跳動的區(qū)域。他死攥著不放。

    你和異性朋友也像我們這樣嗎？他低頭用力按住她的唇，拼命吸取著她的氣味。他把她放倒在躺椅上，撐在她上方。一手探入她的褲腿，捏了一把她綿軟的大腿根，咬著牙說，朋友之間也做這樣的事嗎？一片漆黑，宛如水中。

    原來下午不是做夢，是他的手在她身體上。她眼神呆滯了幾秒，有些東西并沒有心甘情愿地死去。它們回來了。

    要怎么描述今天的情感是如何流動的？若是今天答應(yīng)一切照舊，那明天呢？明天她會不會又再次推開所有人？又像那天晚上一樣，他在她身體里，可是她腦子里卻在想另外一個人。明天不會，那往后呢？他只是離開了一天，她就感覺渾身都難以忍受。

    一個很遙遠(yuǎn)的下午。有人在她身上壓著她，身體來回晃動。這個畫面被她迅速壓制回箱底。模糊，遙遠(yuǎn)，無聲。你值得更好的。她想。她到底是放低身段了，她不可避免地斥責(zé)自己。盡管她不必如此。在內(nèi)心深處她感到過去的責(zé)難又一次堆積。

    你不必浪費(fèi)時間在我身上……唔……她趁著間隙說的話又被堵回。對在意的人她總是有先行推開對方的本領(lǐng)，言語或是沉默，都是結(jié)束一段關(guān)系的利器。

    好，那你看著我的眼睛。說，讓我走。

    她沒有看他，眼神被粘在了他薄唇上。她說不出任何詞匯。徹底啞聲。無形的手扼住她的脖子，掐出眼淚。她想大喊：不，別走。我說的話都是假的。我比任何時候都更渴望你。她想花時間去說出這句話。但是吻入侵了她。

    做不到，對嗎？他吻去從她眼里滑落出的一滴透明液體。

    小錮，我知道你是個隨性所致的人，只是你可以再接納我一些，我從來沒覺得你的親近會對我造成負(fù)擔(dān)。兩滴。

    我很喜歡。你知道你醉酒的時候有多愛撒嬌嗎？我很喜歡。三滴。

    小錮，你怎么樣我都喜歡。四滴。

    你對待感情太謹(jǐn)慎了，可不可以放松些？五滴。

    小錮，我不知道你過去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事，但我想和你一起去面對。好不好？他停在她唇上。

    她伏在他肩頭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