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坍塌的空間,坍塌的一切
陰沉的雨天,屋里同樣陰沉的光線中隱約還看得見緩慢從尸體后腦流下來的血跡,而因為背光而顯得更加陰沉的海曉的雙眼,只有嘴上的煙還一明一暗地閃爍著。 門外一切都安靜了,好像整個世間只剩下了這個屋子里面的人。屋內(nèi)靜得可怕。 「我再問一次,我的朋友人在哪?」 「我……我……我不知道,人是金手指抓的,我就是幫忙開車了,我真的不知道?!沽邞K白的嘴唇哆嗦著。 「抓人?!购酝鲁鰞蓚€字,門被推開,全副武裝手持消音衝鋒槍的特別行動隊員槍上的戰(zhàn)術(shù)手電筒照亮了屋內(nèi)。六尺、瑪麗亞被套上黑頭套,強尼站在那手腳冰涼,迪喃喃地重復(fù)著一句話:「你說的都是真的……」 海曉站起來:「對不起了,迪,這兩天只能委屈你去我那里?!?/br> 上了車,海曉對老邁說:「時間不多,我們得立刻趁那女孩還沒有回過神,立刻審訊她,也許不必交換就能查出刀太郎被關(guān)押的地方?!?/br> 漆黑的審訊室不停傳出女孩子的抽泣,隔著玻璃,海曉能看見頭戴黑罩的瑪麗亞不停地哆嗦著,是時候了,海曉拉開門進(jìn)去。 頭罩被掀開,海曉打開了一盞小燈?,旣悂喐杏X自己被關(guān)在什么地窖,眼前的桌子又老又舊,好像還有老鼠爬過的痕跡。 「啊……??!啊?。 宫旣悂喰沟桌锏貞K叫。 「真可憐,一個富家小姐淪落到階下囚?!购詫τ诂旣悂喌膽K叫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說著,他拿出一包百萬,在桌子上敲著。 瑪麗亞的慘叫慢慢變成哭喊,她的雙手被銬在椅子背后。海曉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遞給瑪麗亞,瑪麗亞別過臉去。 「我沒有惡意,你只需要告訴我我要知道的,我會立刻讓你走?!购暂p聲說,接著又把煙遞到瑪麗亞的眼前,瑪麗亞張嘴咬住,吸了一口,慢慢冷靜了下來。 「好了,現(xiàn)在讓我們談?wù)?,可以么?」海曉柔聲?xì)語,像是在哄孩子。 越是這樣,瑪麗亞越覺得恐怖,她腦中浮現(xiàn)無數(shù)恐怖電影中的情節(jié),片中就是這樣的地窖,也是這樣溫文爾雅的魔鬼站在眼前。 「我只是想讓我的朋友平安回家,就像你的朋友也希望你能平安回家一樣?!?/br> 「金手指說會送到布魯克林王那里,只有那里條子是不會去的?!宫旣悂喭耆督盗?,她哭喪著臉,只是希望這一切趕緊結(jié)束。 「你有地址么?」 瑪麗亞點了點頭。 海曉沖著墻上的玻璃打了個響指,玻璃后面的柯里去拿了筆和紙,走進(jìn)來給瑪麗亞解開手銬,瑪麗亞在紙上寫了地址。 海曉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龐,瑪麗亞一哆嗦。 「別怕,就像我說的,我只是要我朋友能平安回家,你餓么,想吃點什么?」 「我很冷,可以叫一碗餛飩湯給我么?(美國的中國速食餛飩,就叫餛飩湯)」 「好的,馬上就來,再給你叫個牛rou炒芥蘭?」海曉友善地繼續(xù)說,「但是如果我發(fā)現(xiàn)這個地址是假的,或者我的朋友不在里面,你知道我會怎么做,對么?」 瑪麗亞忙不迭地點頭。 出了詢問室,看見老邁正好也從另一間關(guān)六尺的詢問室出來。 「長島?」 「是長島?!估线~回答,「簡報室,時間不多?!?/br> 「你打算怎么辦?」老邁問,「布魯克林王的地方都是私人產(chǎn)業(yè),不是我們說去就可以去的。阿海,要動他,即使是我們也需要提前向法院申請搜查令,否則就等著沒完沒了的官司和訴訟吧。」 「不用,我有辦法,越老jian巨猾的人,這種問題越好解決,反而不用什么特別的手段,人手佈置好就可以。把咱們的數(shù)碼相機給我,我去準(zhǔn)備些照片。這些人馬基本夠了,狙擊手都調(diào)去舊車庫那邊,以防那邊有問題??吕锬愦髦^套和我來?!购阅弥障鄼C回到了詢問室前面的玻璃鏡子。 瑪麗亞狼吞虎嚥地正在吃餛飩,看來是餓了,加上驚嚇過度。 海曉拍了一些照片,接著來到六尺的詢問室。 「戴上頭套進(jìn)去,拍些驚悚的?!购詫吕镎f。 完成這一切后,海曉撥了阮樹的電話:「時間沒有變化,我的人會開車去接你們,柯里會告訴你行動的細(xì)節(jié)。哦,叫婷婷想法穩(wěn)住美智子,陪她打會兒撲克什么的。」 回到簡報室,老邁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地圖。 「這是一個大型花園別墅,佈滿草叢和樹林中間有帶游泳池的二層洋房?!?/br> 海曉做了簡短的安排后說:「老邁,我們從正門走進(jìn)去,只是需要和他談?wù)劸秃昧??!?/br> 「只是談?wù)??」老邁疑惑地問。 「相信我老邁,只是談?wù)劇!?/br> 「我們兵分兩路,老邁你和我走,柯里你帶著狙擊組去舊車庫?!?/br> 「我們會先到,柯里。你們先等在舊車廠門口附近,等我和老邁的消息。」 「對下表,現(xiàn)在7點整,出發(fā)。」 經(jīng)過大約40分鐘的車程,海曉把吉普停在別墅門口,和老邁下了車。 海曉按了電鈴,一個門衛(wèi)模樣的人出來。 「有什么事?」 海曉拿出證件:「我們只是想和德爾先生聊兩句,不多耽誤,10分鐘就好,有些生意。」海曉給了門衛(wèi)一個友善的微笑。 門衛(wèi)拿起步話機詢問了一下,打開了鐵門。 走到別墅正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帶著海曉和老邁上了三樓來到會客室。一個穿紅色昂貴西裝的四十多歲黑胖子在自己家里戴著墨鏡,拿著個拐杖。他幾乎都沒有正眼看一下海曉和老邁,自顧自地在酒吧倒了一高腳杯的紅酒,在眼前晃著,不時地湊到鼻子跟前聞一下,然后晃晃悠悠地來到海曉二人面前坐下。 「管家沒有告訴我,你們二位是哪里的?我不太喜歡晚上被打攪,你們最好有重要的事情?!?/br> 海曉剛要拿出證件,但是隨之被眼前傲慢的布魯克林王揮手制止。 「無所謂了,國土安全局和特勤處的人都經(jīng)常去我的小島,任何證件都唬不了我。以前經(jīng)常有你們這樣的毛頭小子拿著各種花里胡哨的證件來我家,后來逐漸少了,你知道為什么?」 「為什么?」海曉微笑著問。 「因為他們都被下放著去做部門清潔工了。哈哈哈!」布魯克林王德爾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海曉沒有說話,拿出一打照片放在他們中間的茶幾上。布魯克林王帶著嘲弄的微笑拿起照片,但是笑容立刻凝結(jié)在了臉上。 照片中的女孩頭發(fā)凌亂地坐在一張破椅子上,眼中帶著淚痕,接著一張是她抱著一個臟兮兮的外賣罐子喝著混濁的湯水,這湯水中間隱約能看見面片之類的殘留物。接著一張大特寫,一個高大的黑人男孩張大著嘴,喉嚨上平放著一把軍用砍刀,一個蒙面人正抓著他的頭發(fā)。然后是蒙面人手拿一個大號的鉗子硬生生地夾住男孩的金牙往外拔,男孩痛苦的表情展露無遺。 德爾放下照片摘下墨鏡,露出公牛一樣兇狠的眼球。 「聽著,小子,你們剛才犯了你們?nèi)松凶畲蠛妥詈笠粋€錯誤,他們在哪兒?告訴我,也許我會考慮讓你們活著走出去?!?/br> 「多么蒼白無力的威脅,如果我是你,我會好好考慮我自己的處境,而不是對你尊貴客人亂吠?!购杂崎g地拿出一包煙,老邁拿起布魯克林王的墨鏡:「不錯嘛!」說著戴到自己臉上,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fā)上。 布魯克林王德爾怒極反笑了,他儘量著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眼前這兩個小子既然這么大膽的敢來到他家拿著照片威脅他就一定有后招。 「我看不出這兩個孩子和我能有多大的關(guān)係,你們要贖金恐怕來錯了地方?!沟聽栮幊林曇粽f道。 「我們沒有打算要贖金,」海曉掏出一支煙點上,「這些照片只是告訴你,你需要安靜下來并閉上嘴,聽聽我們要說什么?!?/br> 「你們要說什么?」德爾朝他的沙發(fā)右側(cè)挪了一下。 「如果今天我的要求得不到滿意的答覆,我會毫不留情地把這兩個倒楣孩子的腦袋割下來快遞給他們父母,我想道格拉斯法官和鐘斯參議員會很榮幸地來詢問你事情的真相。當(dāng)然,我對你將來可能的說辭都毫不在乎,因為我知道,不管你說什么,他們都不會再支援你,你的仇敵會一個一個找上門,讓你的生活生不如死,還不用說那些被你拐賣的女兒的父母們!」 德爾的額頭上逐漸滲出汗珠。海曉猜得沒錯,越是老jian巨猾的人,越會思前想后??此坪退麩o關(guān)的兩個孩子恰恰是他事業(yè)成功的最關(guān)鍵,他資助了他們的父母,反過來他們的父母保護(hù)了他的產(chǎn)業(yè),如果這兩個孩子出事,都不用仇人找上門,光是孩子的父母就會因為失去孩子后的瘋狂仇恨而整死他。 德爾繼續(xù)往右挪了一步,接著手飛快地按到了一個呼叫鈕上面。 「你們以為你們能夠活著走出去?只要我按下這個按鈕,我的手下就會沖進(jìn)來,打死你們其中一個,剩下的一個我會慢慢折磨,他會求我問那孩子在哪兒?!沟聽柉偪竦难凵窨粗?,似乎要進(jìn)行最后一搏。 「那為什么不按?」海曉沒有一點阻止他的意思,「怎么了?老狗,年紀(jì)大了,一點冒險精神都沒有?」 海曉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望遠(yuǎn)鏡,遞給德爾:「看看你的窗外,你隨時可以叫人進(jìn)來,我絲毫不介意?!?/br> 布魯克林王狠狠地?fù)屵^望遠(yuǎn)鏡,朝海曉手指的方向看去。 首先出現(xiàn)的是兩架怪鳥-64武裝直升機,隱約能看見直升機里坐著的全副武裝的特別行動隊員,接著看見黑壓壓俯著的頭戴鋼盔的蒙面大漢,手持各種自動武器,就在他家四周圍的草叢中。 德爾是見過世面的,他放下望遠(yuǎn)鏡,慢慢走到酒柜打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著酒杯回來的時候,手已經(jīng)有些微微顫抖。 「這到底是為了什么?你們到底是誰?」 「b.a.g」海曉悠間地答道。 「什么bag?這是什么部門?」 「badassguys,withguns(帶槍的大壞蛋的簡稱)」海曉幽默地解釋了一次。 「你們要什么?」布魯克林王被這降臨的無妄之災(zāi)搞得亂了方寸。 「我們有個朋友的孩子被你扣留了,這個朋友對我們至關(guān)重要,我們必須讓這個孩子平安回到家,不是明天,不是下周,就是今天?!拐f著,海曉突然變了臉色,「你知道么?我突然改主意了。如果今天我朋友的孩子回不了家,我的人會立刻沖進(jìn)來,這個房子里面一切活著的動物都會被射殺,然后我會把那兩個小崽子的尸體埋在你的院子里,然后我會調(diào)集所有資源,所有的證據(jù)都會指向你,雖然那時候你已經(jīng)冰冷地躺在停尸間。相信我,我有這個決心?!购砸а狼旋X地從牙縫里蹦出最后幾個字。 「等等,等等,我沒有扣押過任何的孩子,我發(fā)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布魯克林王深知這兩個人來頭不小,看見那兩架怪鳥他心里立刻就有了數(shù),不是軍方機構(gòu)根本調(diào)不動這樣的直升機,最多是黑鷹通用型,但是他怎么也搞不清楚,軍方干嘛要對付他? 「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有個手下叫金手指,他今天有沒有帶人來過你家?黑鬼,我的耐性是有限的?!?/br> 「等等,等等,湯瑪斯,湯瑪斯!」德爾沖門外叫道。 管家進(jìn)來:「先生您要什么?」 「金手指今天帶人來過么?」 「沒有先生,只是送來一個箱子,說是給您的禮物,我叫人抬到地下室了。」 「快帶我們?nèi)?。」德爾站起來,拄著他的拐杖,似乎真的站不住了?/br> 來到地下室,打開地上的箱子,刀太郎滿臉血污地躺在那一動不動。 「我的上帝,這是誰?」管家臉色蒼白的喊著,「這和我們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 海曉把手放到刀太郎脖子上還能感到微弱的脈搏。 「快快,擔(dān)架!」海曉對這領(lǐng)口的衛(wèi)星步話機喊道。 院子里的保鏢也明顯是見過世面的,眼看沖進(jìn)來人物的裝備,立刻乖乖舉起了手。稍有猶豫的,立刻被迎面一槍托砸得立刻跪下,接著馬上被槍管頂著后腦生疼地按倒在草地上,上了軍用軟銬,而不是手銬。 昏迷不醒的刀太郎被抬上擔(dān)架,坐著特別行動隊的車呼嘯而去。 「我想是你們誰綁了我朋友的孩子都不重要了?!购詫χz毫沒有了張狂氣息的德爾說道。 「你們不妨內(nèi)部先商量下然后等我電話,我今天不難為你了,你欠我的我回頭會慢慢向你要,當(dāng)然,我的孩子沒事了,我會放你那兩個孩子走,但是和他們家解釋的工作,你需要提前準(zhǔn)備好?!拐f完,海曉帶著人踩著昂貴的草坪走了出去。 「不抓他倒是少了些麻煩,但是你肯定他不會?;樱俊估线~上了車問。 「他?;又?,肯定會先對付給他找了這么大麻煩的手下?!?/br> 「我們等他殺了人,抓他個雙重罪名不是更好?看他的表情,他不會等到明天的?!?/br> 「我們只需要找人看著他就行了,當(dāng)然,帶著相機?!?/br> 「海曉,你簡直就是天生的壞蛋的料子?!估线~搖著頭說道。 「要感謝里昂,這些都是他教的,亂局中保持冷靜,放下一切只考慮怎么獲利?!购圆粺o諷刺地回答老邁,說著把鑰匙扔過去:「你開吧,我有點累?!?/br> 「感謝上帝,我們不是敵人。」老邁綁好安全帶。 海曉撥通了柯里的電話。 「這邊安全了,你那邊怎么樣?」 「可能會有問題,阿海,我不太喜歡我現(xiàn)在看到的,地面全是我們自己人?!?/br> 「什么叫我們自己人,我們是誰?定義一下?!购杂行┘{悶。 「我不知道,阿海,聯(lián)調(diào)局、緝毒處,可能還有煙草局!」 海曉一下坐直了:「多少人?」 「看不清,我想四十多人也許,可能更多。」柯里答道。 「阮樹在哪?」 「帶著你們那些兄弟在車廠門口等時間?!?/br> 「叫他回來,案子結(jié)束了,不需要更多麻煩?!购灶A(yù)感大事不妙。 「阿海,你的越南兄弟都很有個性,他把耳機摘了,我看他不準(zhǔn)備聽我的?!?/br> 「cao!」海曉掛了電話,對著老邁大吼:「快快!那邊出事了!」 「樹哥,還有多久?」阿鬼手持ak-47問邊上的阮樹。 「5分鐘,別慌,進(jìn)去以后看清楚狀況,阿海的人在外面掩護(hù),火力上我們不會吃虧,但是注意地形?!?/br> 「太好了,樹哥,我早就想好好教訓(xùn)下這些拽得不行的老黑。從今天起,要叫全紐約道上都知道咱們越青是什么角色!」阿鬼在一邊興奮地說。 「主要是要救刀太郎,當(dāng)然,借機會教訓(xùn)下老黑也沒什么不好,但是時刻注意要找出刀太郎?!?/br> 「好啦,知道了,還有多久?」 「2分鐘。」阮樹示意大家準(zhǔn)備。 這時,在唐人街某處的一個舊貨艙,一群蒙面人也正在等待時間。 「2分鐘,裝好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分三路,a組b組,點火,看清楚執(zhí)法堂人都出去之后,神經(jīng)毒氣彈,30秒后c組進(jìn)入,不留活口,最后才是燃燒彈,順序不要錯。對表90秒,60秒,ab組出發(fā)?!?/br> 貨艙門被打開…… 時間到,舊車廠內(nèi)一個黑人按下了開門按鈕。 鐵閘門緩緩向上升起,阮樹一行人出現(xiàn)在門口,阮樹雙手持點357巨蟒站在當(dāng)中,阿鬼、大蝦一人一把ak-47站在左右,他們身后站著十幾個二十來歲越南青年,或持手槍或持散彈ak。 麥非也帶著二十來人在距離30米左右的車廠內(nèi)部,手里多拿著烏茲衝鋒槍,有少數(shù)幾支hkg3。 「就站在那里,別動了!」麥非在里面大聲喊道。 「我們的朋友在哪兒?」阿鬼扯著嗓門喊道。 「什么朋友,還這么老土,我們都說貨物!」 「去你媽的!」阿鬼正要開罵,被阮樹拉住。 阮樹示意阿鬼不要說話:「好吧,隨便你們叫,我們的貨物呢?不要?;??!?/br> 麥非指了指雙方中間一個一人高的大箱子:「你們要的貨物都在里面?!?/br> 阮樹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叫阿鬼上去看看。 「如果里面沒有刀太郎,我們就開火,你藏在箱子后面,我們這里分開,藏到那幾輛舊車后面。 阿鬼慢慢走向前,回頭看了一眼阮樹,阮樹點點頭,阿鬼搬開了箱子的扳手。 一剎那大家全傻了眼,一人多高的箱子里面裝的各式各樣的藥丸,整包整包的」白麵」裝滿了箱子,阿鬼轉(zhuǎn)頭不知所措地看著阮樹。 麥非舉起手里的一個手提電腦:「錢我收到了,數(shù)目正確。很榮幸和你們做生意?!?/br> 「什么?」阮樹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突然天空中傳來大聲的擴音器聲音:「這里是緝毒處,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放下武器,你們被包圍了。重復(fù),放下武器,你們被包圍了?!?/br> 瞬間,背后不知道從哪里沖上來穿著厚實防彈衣的胸前寫著fbi、手持自動武器的探員,立刻把阮樹一行人包圍在中間。海曉和老邁在不遠(yuǎn)處拿望遠(yuǎn)鏡看著這一切,大家都沉默了。 武裝直升機里的指揮不合時宜的傳來詢問:「等待指令。響尾蛇(空對空導(dǎo)彈)已經(jīng)鎖定對方飛鳥?!?/br> 問第二遍的時候,老邁無奈地回答:「退后,重復(fù),退后,解除鎖定?!?/br> 一陣沉默后,老邁拍了拍海曉的肩膀。 「我們不能和聯(lián)邦政府交火,你是知道的,我很抱歉,阿海?!?/br> 海曉舉著望遠(yuǎn)鏡一言不發(fā),眼看著地面的特勤隊員把阮樹、大蝦、阿鬼一個個押進(jìn)聯(lián)調(diào)局的專用車。 海曉放下望遠(yuǎn)鏡,閉上眼睛。一剎那,今天整個行動順利的興奮和那種運籌帷幄的自信一掃而空,代之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沮喪。 「能保他們出來么?」海曉靠在座椅上問。 「要看這水有多深,要鬧清楚這是怎么回事?!?/br> 「咚咚咚!」柯里在敲窗戶。 dea(緝毒處)副署長桑尼對身邊坐著的李虎說:「好傢伙,剛才我們被鎖定了。」 李虎笑了笑:「他們說到底還是執(zhí)法人員,這個食物鏈最底層的執(zhí)行者,他們不敢對自己人開火,他們那些所謂的教條也不允許。」 「好了,收隊?!?/br> 「黑人里面我會給你一個名單,打勾的你以非法擁有武器和販毒起訴,打三角的放了走。」 「真有你的,老李,這一箭三雕,這下子連東海岸的地盤你都接收了?!?/br> 布魯克林王的別墅,德爾正指著一個滿手都是金戒指的高個子黑人大吼:「你知道你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么?軍方的人差點把我這拆了,你這個畜牲!」 金手指大約不到四十歲,高大得像一隻黑猩猩,嘴角有針線縫過留下的印跡,他正帶著憐憫而殘忍的笑容看著他眼前的老大。 德爾突然明白過來,大叫著:「天哪,你是故意陷害我。阿里!阿里!」 門推開,他的心腹阿里沒有進(jìn)來,反倒進(jìn)來了一個高瘦的臉上有一道一道疤的韓國人。 「你是誰?」德爾絕望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灰色西裝的年輕人。 「我姓車,車正從?!拐f著,手上的手槍伴隨著消音器的噗噗聲吐出了火舌,死神就在瞬間降臨了,德爾一生的狡詐慢慢地變成一幅一幅影像,最后縮成一個亮點消失在他已經(jīng)癱軟在地板上的瞳孔里。 華為婷、雷小靜帶著美智子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刀太郎已經(jīng)沒事了。 「要注意修養(yǎng)。」醫(yī)生正在叮囑海曉。 「太郎!太郎!」美智子哭喊著跑過來。 「噓,噓,沒事了,沒事了,」海曉抱過美智子,「他需要安靜,沒事了,不要哭,你進(jìn)去看看他,輕一點。」美智子淚流滿面地點點頭。 海曉強打起精神,微笑著對走過來的皮鞋姐說:「干嘛哭喪著臉,我又沒事?!?/br> 皮鞋嘴唇一陣顫抖:「海海,他們燒了我家,萬和沒有了?!拐f完,她撲在海曉懷里哇地一聲哭出來。 救火車、警車的轟鳴中,唐人街幾處著火,但是最大的火警是從街角一個20層的酒店傳過來的,萬和在黑夜中就像一根樹立在桌子上的火柴,滿身都是火焰,不時劈里啪啦的響著,從樓頂還往下掉落各樣的招牌、霓虹燈。 海曉把車停在他們經(jīng)常吃飯的越南牛河粉店樓下,他指示華為婷:「你在這別亂跑,我去看看?!?/br> 華為婷用手捂著鼻子,轉(zhuǎn)過身靠在雷小靜身上,不敢再去看眼前這曾經(jīng)伴隨她20年的家。海曉穿過馬路,對著阻攔他的巡警亮了一下證件,但還是被兩個消防員拉住了。 「你不能過去,火勢沒有被控制,現(xiàn)在還很危險,隨時會有東西落下來?!?/br> 一大樓的格林兄弟來走過來,拍了拍海曉:「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這樣了,目前毫無辦法。」 「不管是誰,這里面肯定有燃燒彈一類的化學(xué)助燃劑,目擊者說,火勢是在幾十秒鐘之內(nèi)就燒起來的,還聽到一聲大堂的引爆聲音?!?/br> 「人員呢?這里面有很多華興的員工?!购詥?。 「在這個樓燒起來之前,唐人街好幾處失火,華興的人應(yīng)該都在外面,但是如果在里面的,恐怕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br> 「阿南……阿南!」海曉已經(jīng)顧不上一大樓探子們的眼神,絕望地在火勢中喊著。 眼前一黑,海曉覺得突然精疲力竭,有人扶住了他,昏昏沉沉的,他被扶回他的黑色吉普。 女人們今天并沒有互相仇視,華為婷平穩(wěn)了一下情緒對茱迪說了聲謝謝。 海曉靠著吉普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就像在戰(zhàn)場,被火光點燃的空氣中佈滿了硫磺和燒焦的殘梁斷壁的味道。 「海海,我們回家吧?!谷A為婷蹲下輕輕拉著海曉的衣袖,帶著哭腔說,「我害怕。」 海曉站起來,回頭最后看了一眼萬和飯店,上車發(fā)動了吉普。就像是這寂靜無聲的夜,寂靜無聲的吉普車中也漸漸沒有了哭泣,幾十分鐘的車程就像開了一輩子。 回到越下,黑漆漆的店面毫無生氣。 華為婷沖到門口拍門:「阿樹開門,我們回來了,阿樹!」 海曉停好車,過來拉開華為婷,拿出鑰匙。 「阿樹他們呢?」華為婷抓住海曉的手,「阿樹他們呢?」 「他們?nèi)マk些事情,婷婷別這樣,等下我給你煮點餃子吃好不好,我們先進(jìn)去?!?/br> 「你騙人,你騙人!」皮鞋姐突然狂吼起來,「他們是不是死了?他們是不是都死了?」 「啪!」一巴掌落在皮鞋臉上。 「你他媽的給我振作!他們沒死,我們誰也不會死,在殺光那些混蛋之前我們誰也不能死??!」海曉抓住皮鞋的肩膀搖晃著。在海曉的狂吼中,皮鞋的淚奪眶而出。 「海海,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們走好不好?我們離開紐約,我不要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我沒法再過這樣的日子?!挂m子在后面捂著嘴轉(zhuǎn)過身。 這一夜很安靜,除了皮鞋姐偶爾發(fā)出的一兩聲抽泣,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直到黎明,哭累了的皮鞋在海曉懷里睡著了。雷小靜蜷曲著身體,把自己埋在海曉后背中一個暖和的地方也睡了。只有海曉還睜著眼睛,他瞳孔中還是燃燒著的火光,他閉上眼睛那團火卻在整個身體中燒了起來。 暮色大街,漢城夜總會的vip包間里。 金陡鐘正在給李虎沏茶,于海四帶著坦克坐在沙發(fā)上抽著雪茄。 「那些越南人,關(guān)不了多久?!估罨⒑攘艘豢诓鑼τ诤K恼f。 「為什么,李先生,這么大金額的毒品案子,還不能治死他們這些王八蛋?」 「聯(lián)調(diào)局那些很臭屁的探子雖然讓人倒胃口,但是他們的確不是吃乾飯的,馬上他們就能查出來,那些打到老黑帳戶里的錢并不是越南人的。我緝毒處的朋友最多只能拿一份假證明說那些毒品是真的,但是聯(lián)調(diào)局要東西的時候我們是拿不出來的,那些貨昨晚就已經(jīng)被金手指的人拿走了。別忘了,昨晚上我這邊的行動只是為了配合你們能順利地?zé)羧f和。不過,雖然警方拿他們沒辦法,你們黑道卻可以把這些東西當(dāng)證據(jù),說是越南人搶了你們的錢,用你們的錢和黑人買毒,然后燒了你們的大樓,這些全都可以栽到他們身上?!?/br> 「李先生,讓那些越南人放出來不妥吧?」馬加諾在邊上著急的插嘴,「毒品治不了,那些槍械總是真的吧,在美國私藏自動武器是重罪啊。」 李虎有些不高興,但是還耐著性子給馬加諾解釋。 「首先,全美國的檢察官對于起訴擁有武器這件事都已經(jīng)厭煩透頂了,誰沒有槍?誰家里沒有幾支槍?再說了,如果那些越南人被關(guān)著,那個叫海曉的會像瘋狗一樣到處咬,反而會讓我們下一步計畫不好執(zhí)行,要知道,78分局還是有一些背景的。于海四,叫你的人放心,我有整盤計畫。」 于海四做了個手勢叫馬加諾閉嘴。 李虎繼續(xù)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用不了多久,78那些人就會用上面的一些關(guān)係要求我放人,我不管他什么理由,我會和他們做個交易。我會放人,但是條件是他們必須老老實實!任何差錯,我都會緊抓不放,并且拿他們上面的擔(dān)保人問罪,而好戲在后面,聽好!你們?nèi)A興要立刻在道上宣佈和越南人全面開戰(zhàn),理由很簡單,他們是這些事情的罪魁禍?zhǔn)?。曼哈頓的錢莊是他們搶的,飯店是他們燒的,怎么栽贓不用我教你們了吧?黑道不是員警,不講證據(jù),也不會到處調(diào)查。這樣,你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對越青在布魯克林所有的產(chǎn)業(yè)進(jìn)行伏擊。義大利人不會再和越南人做生意,我會叫黑人們也加入戰(zhàn)局,用不了一個月,越青會徹底消失!聽懂了?與其把老虎關(guān)在籠子里養(yǎng)得越來越兇殘,不如把他的牙齒爪子都拔掉放出去,讓他們餓死在叢林里。還有那個叫海曉的,欠了一屁股人情債以后,縮手縮腳,他會替我們看著越南人,而毫無辦法。等我們拿下整個皇后區(qū)和布魯克林,就等于拿下了紐約。誰都知道,這兩個地方是紐約毒品買賣最大的市場,布朗克斯的俄羅斯人會乖乖和我們合作,至于義大利人,他們早已經(jīng)不是這個游戲中的一份子,我有更好的辦法對付他們。」 「好啦,就這樣,下個月的選舉結(jié)束后,所有華興產(chǎn)業(yè)劃歸你們二人名下。那三千萬,下周會撥一千萬給你們做經(jīng)費,我還有事情安排。陡鐘,好好招呼下華興的朋友?!拐f完李虎開門走了出去。 整整三天,海曉除了去醫(yī)院看看刀太郎之外,就是到處走動,尋找放出阮樹幾兄弟的可能性。老邁也動用了一些關(guān)係,最后緝毒處的人也發(fā)現(xiàn)毒品買賣證據(jù)不充足,不能起訴,把海曉推給了聯(lián)調(diào)局。 聯(lián)調(diào)局倒是痛快,要求78提供一些他們需要的情報,紐約非法武器處的檢察官內(nèi)部要求78分局擔(dān)保。海曉明顯還不夠資格,里昂叫威廉斯出面內(nèi)部做了擔(dān)保。 78分局派車去接了阮樹和越青一幫人回來,先留在78的臨時關(guān)押處,等待檔的批復(fù)。 78里昂辦公室。 「阿海,刀太郎可以下床了,鬼塚正信來電話,說他同意回日本,這件事你辦得不錯,解決了局里的大麻煩,但是你要記住,這是你的份內(nèi)工作。我肯幫你完全是你,因為你表現(xiàn)出一個優(yōu)秀的行動局探員具有的決斷力和智慧。」里昂抽了一口煙,繼續(xù)說,「你發(fā)現(xiàn)沒有,阿海,你聰明,你具有強大的臨陣指揮能力,但是你還是太嫩,不善于計畫,不用我說你也能看出來,這整件事都是別人仔細(xì)規(guī)劃好的,你慢慢往里鑽,替別人掃清了道路,然后最終你的人掉進(jìn)圈套,你還要去想辦法解救?!?/br> 「這件事到此為止,你還遠(yuǎn)不是那些人的對手。東海岸的德爾死了,金手指現(xiàn)在接管一切,你也不用去費心調(diào)查了。刀太郎回日本以后,我們會很忙,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你去做。把你那些江湖朋友都放下吧,這次他們能出來,你欠我的。你聽懂了?」 海曉沮喪地點點頭。 「很快就國慶了,我要你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接下來的調(diào)查中,任何不在計畫中的事情你都不要再插手,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的那些朋友捲入什么暴力衝突,我會親自送他們?nèi)o涯島監(jiān)獄。」 海曉點點頭。 (注:無涯島監(jiān)獄,美國關(guān)押沒有假釋權(quán)力的重刑犯的監(jiān)獄,監(jiān)獄中最輕的刑罰是70年) 「我放你一星期假,這段時間我要去一次亞洲,處理那些情報交換的事情,我回來的時候你最好把自己準(zhǔn)備好,接下來的日子會是你這輩子最艱難的?!估锇嚎春阅樕n白,轉(zhuǎn)而安慰他說道。 「海曉,這個案子如果順利結(jié)束,我就會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你不過火,我不會太過問你朋友的事情,埃瑞克也不會。你懂了?」 里昂桌子上的電話響了。里昂拿起,接聽了一下,然后只是簡單地說了句「謝謝」就掛了。 「檔批復(fù)了,你去領(lǐng)人吧,記住我的話,不能出差錯!」 「謝謝頭兒?!购越K于聽到好消息,連忙站起身,開門走出去。 到了關(guān)押室,老邁和柯里正拿了幾盒子披薩餅。阮樹他們完全不像是罪犯,反倒是像來串門,毫不客氣地拿了披薩,大蝦和柯里還稱兄道弟地聊起來。 出了門,阮樹一反常態(tài)地叫大家都低調(diào)各自回家,別搞什么派對了。 剛回到越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黃毛電話就響了。 那邊,皮鞋從樓上沖下來,挨個抱阮樹幾個人,他們轉(zhuǎn)頭尷尬地看海曉時,海曉臉色難看地掛了電話。 「婷婷,我們出去走走,你在家看電視,晚上我們再喝酒?!购哉辛苏惺郑恍腥顺隽嗽较隆?/br> 「cao,自由真好啊,終于出來了!」阿鬼在一邊沒心沒肺地喊著。 大蝦樂呵呵地沒說話,海曉走在前面,朝幸福大道地鐵后面的小橋走過去。到了橋邊,海曉點了一支煙,看著橋下的雜草石頭良久沒有說話。 「華興的萬和飯店被燒了?!购酝鲁鲆粋€煙圈。 「燒就燒吧!」阿鬼沒心沒肺地說了一句,立刻被阮樹敲了一下腦袋:「斗馬,你就不能閉嘴?」 「黃毛來電話,叫我們小心,昨天馬加諾在道上發(fā)出了消息,說阮樹為了搶華興話事人的位置搶了華興的錢莊,燒了萬和,證據(jù)就是,他們說和黑人買毒品那些錢正好是三千萬,說越青自己不能有這么多錢,還拿了一些帶子說,搶錢莊當(dāng)天監(jiān)視錄影帶的?!?/br> 「去他媽的!」阿鬼首先就急了,「他們中國人自己搶中國人,這事情想回頭扣在我們頭上?別做夢了。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別想冤枉我阿鬼!」 阮樹沒有說話,靠著橋準(zhǔn)備聽海曉接下去更壞的消息。 「我說了多少次,要你們很多事情不要自作主張,那天你們要是帶著耳機聽柯里的安排,這些事情都不會出?!?/br> 「還說那些有什么用?不是為了救你的朋友?」阿鬼不耐煩地還嘴。 「現(xiàn)在怎么辦?」阮樹沒有理阿鬼,轉(zhuǎn)頭問海曉。 「現(xiàn)在你們這叫做內(nèi)部假釋,看起來檢察官沒有起訴你們,這些是78分局和他們交換的條件,就是說,不能再有麻煩,不能再有任何衝突,否則包括我、我們立刻會被抓。越下所有的生意會被官方封鎖,那時就徹底完了。現(xiàn)在只能忍一忍,等風(fēng)頭過去,再慢慢和他們算帳。我會找人看著夜來香,但是地下賭場我們只能先放棄了?!?/br> 「放棄?才剛上軌道,海哥,很多兄弟等著吃飯呢,」阿鬼脾氣越來越暴躁,「你怎么就那么怕他們,大不了拼了啊?!?/br> 海曉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力氣沖他發(fā)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拼?你怎么拼,道上都是些分不清是非的毛頭小伙子,加上現(xiàn)在黑人也等著收拾我們,義大利人搞不清楚狀況,只會縮回去,我們怎么拼?你們今天去拼,幾條人過去連人家毛都沒摸到,立刻就會被條子抓上車,然后我給你們擔(dān)保那些朋友就等于丟了飯碗,然后咱們沒有人手,沒有地盤,我也被開除,沒有背景,這是你要的?」 「那你說怎么辦?海哥,我知道我們中間只有你能想出辦法,但是看看華命九,一輩子想辦法的人都栽了啊,海哥!」 「先避避吧,起碼不能讓條子再找到理由抓我們,人只要還在外面,辦法都能想得出來……」阮樹開了口。 「阿海,我們聽你的,你安排吧,我們一輩子的兄弟,我們相信你。」阮樹扔掉手里的煙,拍了拍海曉。 「你們先去南邊玩玩,我有些同學(xué)畢業(yè)去了洛杉磯警署,我處理下手頭這些事情,然后帶婷婷她們來找你們,我們玩一陣子散散心。這些年你們也沒有好好出去玩過了吧?佛羅里達(dá)什么的,也許再去去迪士尼?!?/br> 阮樹拍手說:「好,就這么定了,走吧,回去收拾一下?!?/br> 「樹哥,現(xiàn)在出去玩?這……」阿鬼還要說什么,被大蝦一把拉走了。 第二天一早,海曉開車把阮樹一行人送到機場后,去了鬼塚的旅館。 「什么時候走?」 「今晚,謝謝你,海曉先生?!?/br> 「沒什么,一路順風(fēng)吧,我就不去送刀太郎了,我這邊有很多事情要處理?!?/br> 「我們明白,隨時歡迎你來東京?!构韷V送海曉出門后,緊緊握了一下海曉的手。 看了看表,海曉決定立刻去找保羅吃中飯。還沒等海曉把車開到小義大利,茱迪的電話響了。 「阿海,你們布魯克林的賭場剛剛被搶了,埃瑞克叫你來一大樓?!?/br> 「我現(xiàn)在沒心情聽他嘮叨,你就說沒找到我。」 那邊沉默了半晌,說:「好吧?!咕蛼炝穗娫挕?/br> 海曉逐漸明白了里昂的話,這些全都是事先計畫好的,也許計畫了很久,只不過刀太郎的出現(xiàn)給出了導(dǎo)火索。 首先,看似綁架刀太郎的行動,其實指向了黑人們的舊老大,德爾。當(dāng)然,他們料到海曉很快就能找到刀太郎的位置。在海曉佈置人馬的時候,背后那些人也在佈置人馬,在越青的主力都被調(diào)走去舊車場,海曉關(guān)了電話去救刀太郎的時候,那些人突襲了唐人街,瓦解了華興老勢力最后的棲息場所。然后黑人老大貼心的手下都被安排到舊車廠和越南人一起被一鍋端,黑人們的反骨仔金手指帶著自己人做掉了德爾,拿下了東海岸。越青的骨干被抓,解除武裝放出來,立刻陷入早就安排好的被動陷阱。如果你在店里,那就被打死,打不死也會因為重新捲入暴力,然后和海曉的擔(dān)保一起了賬,在監(jiān)獄中度過馀生。假如你走了狗屎運不在,那道上的人就更清楚了,你畏罪潛逃,在道德上你從此立不住腳。很清楚啊,你越青這些人一向自命清高,如果你不心虛,你跑什么?只要你再出現(xiàn),他們隨時找人做掉你,不必對誰解釋。 你還想著五月華興大選你能去競選什么龍頭話事,這一切都隨著第一腳踩進(jìn)陷阱而宣告狗屁了,這樣看來,金手指那些人應(yīng)該是在里面參與了一手,馬加諾也跑不了。義大利人會不會也在里面有一手? 海曉突然覺得誰也不能相信了,他把車調(diào)了頭,即使沒有一手,義大利人現(xiàn)在能做什么?他們絕不會趟這渾水。去找他們不如回家等著看他們會不會找自己,海曉想著,掉頭朝越下開去。 不能再相信任何人,要冷靜觀察事態(tài)的發(fā)展,海曉告誡自己。 到家后,發(fā)現(xiàn)華為婷帶著雷小靜去買衣服了,估計準(zhǔn)備好好在南邊玩一陣子。女人真是幸福,天塌下來也不用多管。 吃了塊冷披薩,海曉等著可能會出現(xiàn)的狀況,果然,電話「滴答」一聲有短信。 茱迪的短信:「阿海,保那邊讓我轉(zhuǎn)告你,他很抱歉,但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他不希望被捲入這場江湖仇殺,他退出你們的生意。他會把剩馀的資金打入你的帳戶?!?/br> 連電話也不打,就這樣告辭,海曉冷笑一聲,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人性。 接著收到了烏里的短信:「海曉,謝謝你的幫助,義大利人放棄了花園的合同,我們可以開工了。對于你們家族的事情,老烏里很抱歉,再次謝謝你的友誼?!?/br> 現(xiàn)在似乎全紐約都老實了,都緊握著自己手里的東西,然后坐好,看華興五月唱大戲。 第二天,當(dāng)海曉開著車去銀行處理賭場最后的款項的時候,上帝最后的玩笑降臨了。 人往往都是這樣,在你認(rèn)為一切都壞得不能再壞的時候,你已經(jīng)在懸崖邊上了,然后對自己說,現(xiàn)在還能怎么樣?還能有人出現(xiàn)再推你一把么?這時候,這塊老懸崖邊上的石頭壽終正寢,突然它就松動了,它就掉落了。 華命九醒了,華為婷急急忙忙趕到醫(yī)院,看到她已經(jīng)不能說話的老爸,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婚紗,華為婷咽下眼淚匆匆買了婚紗,穿好。而華命九這叱吒一生,華人歷史上最大幫會的龍頭,握著女兒穿上婚紗的手,在一絲微笑中心臟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