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
新澤王朝崇尚自然神靈,最重祭祀禮儀。 小節(jié)夜是年前最后一個重要節(jié)日,這天皇帝暫不聽政,百官絕事,休沐一天。 家家戶戶在這一天也都會舉辦祭祀活動,致天神人鬼。 姜家祖上是綏陵姜氏,自開國皇帝立國號為新澤起,姜氏太祖輩便已踏入仕途,入朝為官。 前后歷經七代統(tǒng)治者,綏陵姜氏如今已是門第顯赫,影響力逐漸擴大,曾祖那一代已有不少家族成員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安穩(wěn)落戶。 姜淮尊祖父母這一輩家族數(shù)量龐大,但嫡系一脈所出子嗣卻都不豐。祖父母膝下也只有四個孩子,姜淮的父親姜濂行二,是次子,上頭一位兄長,底下各有一位季弟季妹。 尊祖父幾年前已駕鶴西歸,如今尊祖母尚在世,當家的是其長子——姜濂的兄長姜崇。 姜崇現(xiàn)今在朝堂之中任要職,官拜殿閣學士,頗得皇帝賞識器重。 事實上姜家男子大多文武雙全,但文臣數(shù)量始終是多過武將的,這大概是與家族崇文抑武的傳統(tǒng)家訓有關,姜崇作為長子,仕途選擇也算是順應了綏陵姜氏一貫的思想傳統(tǒng)。 白日里姜太尉回了祖宅參加祭祀儀式,并未攜帶妻女。 這個時代的人普遍認為男子屬陽,女子屬陰,而陰屬性在祭祀中恐冒犯上天或先人,對神靈先人及女子本身都非益事,故而女子在這一天不必參加祭祀活動。 對此迷惑行為,姜淮表示你們開心就好,自己反正樂得清閑。 而太尉夫人也沒閑著,約了一幫女眷同去城中香火最旺的永興寺上香祈福。 太尉夫人憐惜姜淮身子弱,不舍得女兒奔波勞累,便也沒讓她一同前往。 因此在夫妻二人陸續(xù)回到太尉府中,沒見到姜淮身影時,皆嚇了一跳,下人趕忙通報,小姐應邀去了廟會游玩。 “誰的邀約?” 姜淮這幾年意志越來越消沉,即便是與父母相處也鮮少多言,姜濂是看在眼里的,為人父,豈會不憂心。 難得今日姜淮第一次應邀出門,姜太尉雖顧慮女兒的身體,心中也不免多了一絲慰藉,故而來了興致繼續(xù)問道。 “昭平侯府的陸小侯爺?!?/br> 昭平侯府…… 心頭剛起的一點欣慰感頓消,不知思索到了什么,姜濂眼睛微瞇,神情冷峻,面色也沉了下來。 酉時剛過,太尉府門前便停了兩輛體積龐大的四馬雕車,車身通體采用黑楠木制作,雕梁畫棟,繁貴雅致,車門兩端懸掛著的鎏金車鈴成了唯一亮色。 陸席玉坐在為首的車廂內靜靜等待,不一會兒便聽見馬車外傳來松隱的聲音。 “姜小姐,您的車輿在后方,請隨我來。” 似乎是有什么突發(fā)情況,松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語氣有些急迫。 “姜小姐,那是我家小侯爺?shù)能噹D说脑诤蠓?,勞駕您隨我來……” “姜小姐!姜小姐……” 幾道腳步聲離得越來越近,陸席玉呼吸莫名發(fā)緊,隨著車門被一只白凈的纖纖細手拉開,一陣清脆的金鈴聲也隨之響起,他的指尖不自覺地微蜷。 “陸小侯爺,可愿讓我一席位置?” 清泠悅耳的女聲伴隨著一陣寒風,一同涌入暖和車廂,姜淮的身影出現(xiàn)在車門前。 雪衣墨發(fā),映襯少女一張美人面。 視線相撞,尚來不及仔細端詳,陸席玉的目光便觸到對方斗篷雪帽邊緣,因被冷風吹拂而不停擺動的狐貍毛。 只一眼,眉頭微不可察一斂。 “上來?!彼Z氣冷硬道。 松隱聞言,剛準備告罪的手勢愣在了原地,頓覺自己方才貌似有點多余。 姜淮唇角微翹,輕道一聲“多謝”,在錦竹的攙扶下獨自上了馬車。 隨著車門闔上,車身輕微搖晃,一行人終于穩(wěn)穩(wěn)當當向著永興寺周邊的廟會集市進發(fā)。 偌大的車廂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兩人對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姜淮調出來面板看了看,距離上一次給陸席玉寄去書信已經過了六日。 這幾日里,面板的數(shù)值一直在小幅度的增減著,截止寄信當天晚上數(shù)值是16,第二日早上又突漲了0.5,之后的幾天里,白天一切正常,卻有兩次深夜里,眾人酣睡,萬籟俱寂時,數(shù)值異常增漲了0.5。 那時姜淮被吵醒躺在床榻上,盯著面板,漆黑的瞳孔里泛著燭火幽暗的微光,對小數(shù)點漲幅的由來心下已有了隱隱猜測,只差一個求證。 不知是否真是應了福兮禍所依這句老話,姜淮驚恐地發(fā)現(xiàn),生命值自然狀態(tài)下,消耗的速度相較之前也在成倍增長。 之前還在一個勁兒地感嘆和氣運之子拉拉小手就夠賺兩個月壽命,簡直是開掛逆天的cao作,沒想到啊沒想到,繡花枕頭一個,徒有其表! 思及此,姜淮眼眸微抬,目光幽怨打量著陸席玉。 陸席玉此刻正低垂著眼,視線似乎落到了兩人中間擺放的小案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今日著一身朱湛色圓領袍,外搭東方既白素面鶴氅,露出來袖口收得極緊,襯得臉龐如玉,多了一絲艷麗貴公子的氣息。 他似乎很喜歡著一身圓領袍,姜淮心道,第一次見面時陸席玉穿的也是件玄色圓領袍。 對方鶴氅的顏色也讓姜淮想起來自己剛到這個世界時,曾有幾次夜間輾轉難眠,索性坐起來推開窗透氣,偶有幾次得見天將亮未亮、露出些魚肚白的模樣。 她的視線順著鶴氅又一路下滑到勁瘦的腰間,緊束的蹀躞帶側面綴著一枚雙魚紋玉佩,兩條魚兒首尾相連,色澤光潔溫潤。 魚乃閑靜幽雅之物,這雙魚戲水的圖案倒是和陸席玉馳騁疆場的少年將軍形象有一絲違和,姜淮目光直直盯著玉佩,眼神停留在腰間不動了,思緒開始越飄越遠。 突然對方身形動了一下,原本微微分開的欣長雙腿忽得合攏,半敞的鶴氅迅速用力一扯,整個下半身頓時被遮擋得個嚴嚴實實。 姜淮的神思瞬間歸位。 糟了,剛剛走神了,這樣大喇喇地盯著對方看,傻子才不會察覺。 她悄悄抬眼,見陸席玉并未向自己看來,他正轉過頭盯著馬車車門的方向,側臉俊秀,鼻梁高挺,下顎線緊繃著,勾勒出一種桀驁的弧線,露出的耳廓有些不自然的薄紅。 嗯?緊繃著?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我能嘗一口嗎?”姜淮想了想率先打破尷尬,指著小案上擺放的黃花梨果盒輕聲問道。 ———— 先補17號一章,還有。